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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汉王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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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年十一年二月二十四日下午,夕阳西下,一队百人披甲士兵抵达凤阳城外。

领头者身高七尺,外套玉镜护甲,内衬赤色龙袍,骑着高头大马,眼神凶厉,犹如蛟龙降世。

此人正是汉王朱高煦,见凤阳城城门紧闭,他便令人前去叫门。

一个天策卫靠近城门,直接倨傲地大喊道:

“城外的乃是汉王殿下,还不快快开门迎接!”

守城将士一听是汉王朱高煦亲临,吓得脸都白了。

他们可不知道这一出,关门的命令是两个时辰前收到的,哪里猜得到是汉王要来。

对这些底层兵士来说,汉王可是暴戾的代表。

洪武三十一年,明太祖驾崩,建文帝继位,朱高煦与兄长朱高炽一同入朝奔丧。舅舅徐辉祖见他游手好闲,品行不端,便暗中告诫他。朱高煦非但不听,还盗走徐辉祖心爱的宝马,渡江返回北平。归途之中,朱高煦经常杀死官民,还在涿州击杀驿丞,朝臣都因此指责燕王。

朱高煦的所作所为,和洪武朝蓝玉的闯关有的一拼,都是不讲理的大爷。

关键朱高煦身份高啊,他可是汉王殿下,当今圣上的二儿子,杀几个人还不是和闹着玩一样?

至于“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听听就得了,谁当真谁没脑子。

如今他们虽是听令关城门,但谁知汉王会不会恼怒?

开门,违反军令;不开,汉王杀人。

正当守城士兵们左右为难时,两个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策马行至城门口,示令开门,前去迎接汉王一行人。

“汉王殿下,别来无恙啊!”

为首的正是纪纲,为了活命,他不得不陪着朱棣演这一出戏。

陪同的是苏青,朱高煦认得她,自然知道是父皇身边少有的女亲卫。

“这是?”朱高煦并非无脑之辈,没有贸然开口商议重事,而是先打探苏青出现的用意。

“这位,苏青苏副指挥使。因受先帝信任临终前升职,如今和我一同,前来奉迎殿下!”纪纲满口瞎话,为的就是骗取朱高煦的信任。

这套说法细节很多,比如“先帝”一词点明了“朱棣已死”;“和我一同”暗示苏青也押宝了汉王一边,是自己人;“奉迎殿下”而不是“奉迎汉王殿下”则诱导朱高煦谋划造反之事,脱去藩王的身份。

“哦哦,原来如此。苏指挥使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父王还在燕地时就能力出众,日后当受高位!

只可惜,父王驾崩,朱高炽多次提议削减锦衣卫,不似明君之相啊!指挥使的才能,怕是无处施展了。”

朱高煦话里夹带私货,上来就恭维苏青贬低太子,几乎是把野心写在了脸上。

“不必多言,汉王殿下。我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必会尽我所能;此地人多眼杂,还请汉王随我等入城,找一处院落先修整一二。

成大事,急不得。”

苏青并不殷勤,她不是那种负责对人交际打探情报的锦衣卫,自然演技不好;不过如今更多是懒得演,这个明摆着要造反的汉王她看不上一点。

在二人的带领下,汉王一行人进了凤阳府,分别在几处纪纲“安排”好的府中安顿下来。

对纪纲,朱高煦的信任度不算高,但在争夺皇位这件事上,他自认两人的利益一致,自然没什么骗自己的可能性,也就放松了警惕。

三人进的是一处偏僻的屋子,对坐下来,准备商议“大事”。

朱高煦很是急不可耐,他朝思暮想了十年的皇位就在眼前,怎么不让他着迷?

“纪指挥使,城防可都接手了?”

“那是自然,城防重要关节的将领都被我换成了‘自己人’,陛下大可安心。”

纪纲笑吟吟的,很是自信,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让朱高煦信心大定。

“那宫中?”

“也放心,殿下。朱瞻基只是个毛头小子,把权力都交付给了我、苏指挥使和金忠;金忠也站在我们这边,不过他现在在兵营那里,过不来。”

“好好好!诸位忠卿都有大功,日后我荣登大宝,尔等必享传世爵位!”

连说三个好,可见朱高煦内心的激动;不过他还没算被幸福冲昏头,不要钱的许诺说来就来,和他爹一个德行。

刚才一路上注意力都在城内,没注意纪纲和苏青,此刻朱高煦才突然发现纪纲额头上的伤口。

“纪指挥使,你这额头上的伤?”

“军中有不懂事的将领,想乱事,打斗中留下的伤口。”

“哦哦,真是苦了纪指挥使了,竟遭此凶险。待事了,我安排人从皇宫宝库取上好的疗伤药,赐予指挥使。”

“哪里哪里,这都是臣该做的,就先谢过殿下了。”

朱高煦得意满满,仿佛皇位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但他却不知道,就在一墙之隔,旁边的厢房内,他那“驾崩”的老爹朱棣正和“毛头小子”侄子朱瞻基在偷听着三人的对话。

没错,这一切都是朱棣的安排:第一场戏在城门外,纪纲是主演,苏青是主演的监察者,同时也是二号主演;第二场戏就在这里,主演没变,只是多了两个“观众”罢。

“敢问殿下,等会要如何做?可有定夺?”

“当然。来凤阳我就与府上的谋士商量过,如今有二位竭力相助,更是如虎添翼:

先兵围皇宫,将朱瞻基囚禁起来,然后‘稍加修改’父皇留下的遗旨,让我成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接着用兵符和圣旨调动凤阳守军和沿途军队,一路冲向南京去。

若朱高炽识相,自然是兵不血刃地让我荣登大宝;若冥顽不灵,那就只好让他死在‘乱刀’中了。

登基后,我自会赏赐诸位功臣,稳定局面,然后制造‘意外’将朱高炽一脉斩草除根。

哦对,还有朱高燧,他的兵马我都要削掉,之后把他扔到边地,派人日夜看守,直到死为止。”

朱高煦越说越高兴,仿佛未来的美好画面就在眼前,他马上就要篡改遗诏、接任太子、登基称帝、青史留名、走上人生巅峰了。

纪纲心中的恐惧越来越深,藏在袖子里的手也忍不住开始颤抖,他没想到汉王竟如此狂妄,在这里敢这样直白的把所有打算都说出来,连杀侄弑兄都敢放言。

苏青则是略微低头,眼中寒芒闪过,右手不自觉地靠近腰间,随时准备接受朱棣的命令暴起制服汉王。

旁屋的朱棣脸色发黑,被气得不轻,拳头紧握。

他只知道汉王想争皇位,却没想到他敢谋反,更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这么残忍,竟然能说得出杀侄弑兄的话来。

汉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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