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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那些交错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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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我给了任全影一张以我以前风格写的一张明信片,我选用了泰勒在《Midnight Rain》里面的歌词,歌词翻译过来是“我的恋人是个蒙太奇般的存在,仿佛置身慢镜头中深受爱情蛊惑,把一切抛入大海中,我伤透了他的心因为他那样的善良,他是阳光而我是那午夜细雨……”

但是他应该看不懂,因为他是日语生。

他其实才是那个更喜欢午夜细雨的人,而我是那个喜欢阳光的人。他说自己是那个没心没肺的人,而我却特别注意细节。

他才是那个伤透了我的心的人。

他牵着我的手,接着我的话说:“是呀,我们两个这么奇怪又不一样的人,怎么会在一起?”

孟庄和任全影,性格多么不相同的两个人啊,平常也没有什么交集,怎么会在一起?

这件事使班上所有人感到吃惊,没有人会想到我们会在一起,就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因为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

但是我并不想描述我与他的恋爱过程,我更想讲述他给我讲述的故事。

那是一天的夜里,我依稀记得那个时候已经凌晨两点了,他问我睡得着吗,我摇了摇头,他没有面向我,而是背对着我,小声地问我:“你想不想听我爸打我的故事?”我怔了一下,慢慢说道:“你要是愿意讲的话,你就讲给我听吧。”

他问我,你记得那次我跟你讲我爸走了的事吧?

我点点头,我当然记得,那天的他,跟前几天见到的他都不一样,他没有说一句话,我和他在课上是同桌,他一直玩着手机,表情很凝重。他从来不会不跟我说一句话的,后面我想着拉他来参与小组讨论的时候,他甩开了我的手,说了句“别烦”。

第二节课,他抽完烟回来,让我看手机,他给我发了个消息,四个字:我爸走了。

我转向头看着他,一脸不可置信,问了句:“啊?”我一下子明白了他为什么那样难过,我难过的快要哭了出来,带着颤音:“怎么会这样?”

他没有看向我,也没有看手机,自顾自地说:“车祸,他喝醉了酒全责的,怪不了别人。”我问他为什么不回家,他说没有必要回去,已经走了有几天了,昨天给我妈打电话,她给我骂了一顿,我才知道的,本来也就关系不好。

可我还是觉得可惜,自己本应该最亲的人,总不该如此薄情,我告诉了他我的真实感受,我看着他说:“这也太难受了,我都要哭了……”

他终于转过头,笑着跟我说:“有啥难过的啊,没事啊。”然后也开始接上何智暗的玩笑话,我还一时半会儿没有走出来,就快要下课了,他突然凑到我面前,带着孩子一般狡黠的笑容:“我要去纹身。”

我一下瞪大眼睛看着他:“啊?!纹身?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他随着下课铃声响起站起来:“不管,就是得去纹身。”我拦不住他,因为下一节课是英语。但是,其实谁也拦不住他。

在英语课的那个课间,我觉得至少得安慰安慰吧,我给他发了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你自己要好好过渡一下噢,你要是需要人的话,反正我一直都在”。后面他告诉我,就是因为这句“反正我一直都在”,他才觉得我们的关系好像明显地不一样了。

他从他很小的时候开始讲起,我只能尽量叙述完整一点。

他的父亲脾气不好,很不好。但是爷爷的脾气反而相反,从小一直都是跟着爷爷住的。虽然爷爷是个好脾气的,但是自己教出来的三个儿女脾气却是一个赛一个的差,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但是没有一个人会去纠正,只能说是将错就错。

他说,记忆中的父亲就是脾气很暴躁,老是打他,无论他是多大的一个年龄,总是会遭到父亲“哐哐”两巴掌,每次一上来就是几巴掌。“那个时候多小啊,一下子被打几巴掌,一下就懵了,怎么会不哭嘛,他一见我哭了,就打得愈加厉害,我也只能哭的越厉害。”

但是所幸他爷爷老是护着他,也只有他爷爷能够护着他,每次他遭受父亲的毒打的时候,都是他爷爷站在面前,一个劲儿地拦着自己的孩子,护着自己的孙辈骨肉。我突然觉得有些可惜,为什么这样好的人,教导得了自己与孙辈,却教导不了自己的孩子。

他就记着一次,放学的时候父亲来晚了,而他们的邻居刚好来接自己的孩子,就说着给他一起捎回去,所以他就先回去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来,也没有想到父亲会等了很久,等到父亲回家,看到早就在家的他,勃然大怒。

一把拎起他,照常打了一顿,说着他什么不忠不孝,就知道跟着陌生人走,没有一点教养。然后让他去爷爷面前跪着,跪了好久好久,直到爷爷终于发话:“我还没死呢,你就让孩子这样跪着,你才是个好样的啊。”

除了爷爷,他的母亲,他说到他的母亲,他说:“我妈对我是真的好,太好了。要是我妈都对我不好,我都不知道该在这个家里怎么活,娘不疼爹不爱的……”

我知道他很爱他的母亲,因为他这个脾性,总是会爱母亲多一点的,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这个预感很快得到证实,他想到什么,慢慢说道:“他脾气不好才不是对我一个人的,他对我妈也是这样的,也打我妈呢。”我再也承受不住,我也不管他是否背对着我,只是想靠近他,我抱住他,很紧很紧。

小声说道:“我就说嘛,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只打你一个人,家暴的肯定不止你一个。”

他点点头,对我说:“就是啊,我也搞不懂,为什么我妈会嫁给我爸,明明我爸的脾气就那么差,我妈也是,她也知道我爸的脾气,但是为了我这么多年也忍过来了。”

他讲到父亲回来找一个收据,那个收据明明就是他自己在收拣,但是他找不到了,就开始发脾气,说是他母亲不知道收到哪里去了,愣是要他母亲给找出来,家里翻箱倒柜的,全是母亲一个人在翻找,而他的父亲,只是站着或是坐着,数落着母亲的不是。

母亲好不容易找到了那个收据,而那个地方,明明就是父亲放着的地方。父亲明知道自己错了,但是就是不认,很多时候拉不下自己那个面子,只是第二天会淡淡地说一句:“别跟着你妈学。”

他顿了顿:“即使这样,我爸还是看不到我妈的好,他让我失去过我妈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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