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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穿越小说 -> 发上梅-> 捌、笑九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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捌、笑九泉
- 等季寒椽提灯赶到议事处,入目只见主位添了把椅子,刑部尚书鸿斐腾和法长李陶一左一右分别坐着,那李陶正一脸严肃的翻看卷宗,而鸿斐腾正在饮茶,两个人都翘着二郎腿,在他们下方是不知所措的大理寺人员。
“你们先离开吧,我们三人要议事。”季寒椽对大理寺的人说道。
听到季寒椽的声音,鸿斐腾放下水杯,笑着下位迎接季寒椽,脸上挂着老友相见的笑容。而李陶依旧埋头翻看案宗。
“等你好久了!来来来,主位还给你!可不要怪我,是李陶吵着要坐,我才替你占着的!”鸿斐腾满脸堆笑,样子看着和蔼可亲。
此话一出在季寒椽背后传来大理寺人不满的声音,季寒椽立刻用话语盖了过去:“该干什么干什么!这个会议与你们没关系!”
大理寺的人领命离开。
再看向依旧乐呵呵的鸿斐腾,季寒椽也不知道他听到那些声音没有,对他摆摆手说:“一把椅子而已,没什么好介意的。”
“啪”的一声是案宗合上的声音,那李陶抬起头看着季寒椽,冷声接过话尾说道:“大理寺卿的脾气真好。”
鸿斐腾发出不悦的“啧”说道:“脾气好不好又怎么样?来这么久就低头看看看,有正事没有啊你?!”
李陶恼怒的瞪了鸿斐腾一眼。
偷眼看着鸿斐腾的表情,季寒椽心说这家伙平日里没少给我脸色,办案时还推三阻四,真是破天荒替我说话!而且看情况,他们并非一伙来的!
应鸿斐腾的要求,季寒椽坐上了主位,那鸿斐腾则自己立在季寒椽一侧,有点当陪衬的样子。
李陶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狗腿。”
鸿斐腾冷笑着说:“没人腿你很嫉妒啊?在大理寺谁是头儿没点数?”
不想因为骂战浪费时间,季寒椽大声咳嗽要两人收着点,尤其瞪了狗嘴吐不出象牙的鸿斐腾一眼,心说这家伙是在拱火吧,根本是恨不得让大理寺和伏法司打起来!
那鸿斐腾识趣的闭上嘴,而李陶也顾及形象深吸一口气,换上淡漠的表情说道:“听闻我的人被大理寺抓了?”
季寒椽刚要开口,把不住嘴的鸿斐腾说道:“伏法司信息真灵通,这才过去一天,想起问人就过来了。”
“……”季寒椽扶额。
李陶说:“隔一天不碍事,给大理寺审问的时间,好证明伏法司的人的无辜。”季寒椽注意到李陶的手合在了一起。
接着李陶又说:“所以审问过了吧?可以放她离开了吗?”
季寒椽刚张开嘴准备说话,那鸿斐腾又插嘴道:“她是你什么人?心急的要接姑奶奶一样!”
“……问你了吗?”忍不了的季寒椽咬牙切齿的对鸿斐腾说。
“抱歉,我的表达欲比较强烈,大理寺卿不要责怪!到你说了!”闻言鸿斐腾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显得真诚的说道。
转回头的季寒椽抬起手要捋胡子,这手还没碰到胡子,那天杀的鸿斐腾说道:“姜韭是伏法司的无名小卒,法长这么关心她,莫不是受到致命威胁了?”
被夺走话语权的季寒椽正要发作,余光瞥到李陶的手快要拧成麻花,再往上看李陶,他看着鸿斐腾的眼神非常恼羞,季寒椽知道鸿斐腾说的没错。
那鸿斐腾不理会季寒椽怎么想,接着对李陶说道:“忘了跟法长说,皇上手眼通天,知道你昨天受了苦难,特让我捎来珍药,保证不会留痕!”说着他掏出一个乳白色小瓶放在李陶面前,一字一句的说道,“还不赶紧谢主隆恩!”
憋不住的李陶泄下气来,迫不及待的拿过药瓶,哆哆嗦嗦的滑倒在地磕头,而后瘾君子般打开药瓶,一股脑吞下所有药丸。
季寒椽这才发现李陶眉眼泛黑疑似中毒,也明白了鸿斐腾怎么这么向着自己:因为他们都是皇上的人。
这鸿斐腾并非口舌之徒,看他出手果断,日后必定是个难缠的人物。季寒椽看着鸿斐腾如此想道。
“皇上只有八岁,想不到这些,自然是有人帮着他。”以为季寒椽想问这些事,鸿斐腾先一步回答了季寒椽。
突然那李陶传来惨叫,一下子跌到主位下方,季寒椽惊得站起身,赶紧去查看李陶的情况,发现气息未断松了口气。
鸿斐腾踱步到季寒椽的身边说道:“是用药过量的副作用,他这点出息还想与大理寺分庭抗礼,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撇头看着一脸轻蔑的鸿斐腾,心里不舒服的季寒椽说道:“这次过来是上面的意思?”
见处理了李陶,那鸿斐腾变回老样子,昂着头用鼻孔对着季寒椽说道:“送药是上面的意思,这次过来是我的私事。”
闻言季寒椽站起身,高出鸿斐腾一个头的他,平视着鸿斐腾说道:“姜韭姑娘不是杀害你弟弟的凶手。”
不想鸿斐腾嗤笑道:“真可惜她不是凶手,不然我一定好好感谢她!”
季寒椽感到不解:“感谢?”
鸿斐腾毫不避讳的继续说道:“别看我是长子,但我不是正室生的,我弟弟从出生就压我一头,加上老爹的喜爱,那财产我是一分别想拿!他死了正合我意,我非但不会让凶手坐牢,还会给他嘉奖!”看他奸诈的样子不像说假话。
就这么说出来了?听到这个密辛,季寒椽的心里直打鼓。
“说出来是相信大理寺卿的为人,也是让你对姜韭放心,免得我进大理寺有更多条条框框!”注意到季寒椽变了脸色,那鸿斐腾抱肘冷哼说道。
季寒椽随即唤人抬走李陶,对外他说李陶突发头疼需要大夫诊治,鸿斐腾待人离开后说道:“编瞎话也不认真点,大夫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到时候闹到上面可就不好玩了。”
闻言季寒椽耸耸肩说:“查到也是你给的药,跟我可没关系!”
“……”鸿斐腾一时无言。
按说这鸿斐腾刚才一副爱好呛人的模样,现在闭嘴反倒显得奇怪,季寒椽虽与其共事,但不了解鸿斐腾真正的为人,他想要是对方搞个官斗,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应付得来。
“怎么还不走?”忽然间鸿斐腾就开口说话了。
“什么意思?”季寒椽想的多了,脑子有些混,没理解鸿斐腾话里的意思。
这大理寺卿怎么时而聪慧时而愚钝!鸿斐腾叹了口气,捏捏眉心说道:“黄岘。”
回过神的季寒椽立刻快步出了议事处,边往外走边嚷道:“碚万贯我要你备的马呢?!”
……
夜凉如水,灯芯耗尽,火灭房静。
心里莫名焦躁的黄岘怎么都睡不着,他保持着最先的姿势——头枕手臂目不转睛的盯着帐顶,脑海里回想着白天种种。
寂静中门外响起猫叫,黄岘心说这里何时养起猫来?因为有些好奇,他便坐起身,打算点燃灯盏去看看那只猫。
脚才准备落地,黄岘却听到门外的猫叫凶狠起来,间或还有打架的声音,他机警的拿出枕下的佩剑,没有点灯而是轻手轻脚的靠近房门,悄悄推开房门的一条缝往外看。
房外的走廊只有清冷的月光,在或暗或明里两道黑影窜上跳下,速度快得让黄岘面被风拂,眼见残影,他心说是何高人在过招?
“嘭”的一声有道黑影落地,却是被打落的,黄岘模糊认出是一只猫,接着他看到了让他吃惊的一幕:那只受伤的猫居然变成了人。
世上真的有妖怪!黄岘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受了伤的猫妖刚要起身,另一个黑影落下,抬脚踏在猫妖的头上,语气不友好的说道:“怎么?这小子曾经救过一只猫吗?居然过来给他守门!”听起来有点像自言自语。
猫妖在给我守门?黄岘感到诧异。
那猫妖边挣扎着边说道:“这位大人没把你怎么着吧?你凭什么上门杀他!”这声音让黄岘身子一激灵,因为是那个店小二的声音!
“哼,我不需要向你解释。爱管闲事是要付出代价的!”说话间踩着猫妖的人一甩手,扑鼻的梅香弥散开来,借着月光黄岘看到他手上的东西在反光。
是梅花针!黄岘的眼里带着激动与愤恨,他终于等来了真正的凶手!
黄岘抽剑踹开房门,在凶手转过头时,他凌空劈剑而去,那凶手松开压着猫妖的脚跳到旁边,而黄岘落地后,横剑挡在猫妖的身前。
“你很清楚我能躲过这一击,”凶手清冷的声音飘来,“但是为了救这只猫,你还是出手了。”
猫妖刚捂着胸口站起身,就听到黄岘说道:“你刚才说他在给我守门,说明白点他就是在保护我,如此我又怎会见死不救!”
“大人我……”猫妖或说小二,他看着黄岘欲言又止。
“嘘,就算是路过的,按他的说也没问题!”黄岘侧过头压低声音对小二说道。
不想小二摇摇头说:“我不是路过的,当大人说出那个人的特征时,我就猜到他会来找大人,所以今夜是特地过来守护大人的。”
黄岘的脑海里猛然出现之前小二看向二楼的情景,但这次他的视角绕过老板,一直到了边角客房门缝里露出的一只眼睛……可恶!早该发现他的,还是不够仔细!
那凶手用调侃但依旧冰冷的语气说道:“黄岘,你肯定很爱护小动物,不然怎么会遇上妖怪报恩?”
莫名的讨厌对方冰冷的语气,黄岘怒喝道:“废话少说!要是为了阿韭好,你就同我回大理寺自首!证明阿韭不是凶手!”
凶手呵呵一笑:“我都暴露得如此彻底了,正常人谁会把她当凶手?还有,大理寺我能进去一次,就能进去第二次,带她离开易如反掌。”他丝毫没说认罪的事。
眼见黄岘气的咬牙,小二提醒道:“大人小心!他也是妖怪,道行似乎不浅!”
在小二话音刚落,一根梅花针破风扎入小二的肩头,力度大的把他带飞出去,倒在了黄岘的身后。
“你怎么样?!”见状黄岘赶到小二身边,关心的替他查看伤口。
那小二疼得呲牙咧嘴,头上冒出两只猫耳朵,看上去就要现了原形,黄岘头冒冷汗的想妖怪尚且受不了一针,那些死在五针下的人何其痛苦!
这时黄岘的背后传来冷风,那黄岘瞳孔一缩,耳边响起凶手冷漠的声音:“不要分心!步不惊的例子还不够吗?”
凶手抬起手一推,胸口中了四针的小二直挺挺倒在黄岘眼前,小二用绝望的眼神看着黄岘,嘴里不断渗出鲜血,在不停的抽搐下变回了狸花猫。
看到小二痛苦的模样,黄岘呆立在一旁眼里溢满泪水,他说不出害怕和愧悔哪个更多一点,但是体会到身边人又一次死亡的心情,如同用刀在他的心脏上切割,疼痛到不能呼吸。
黄岘颤抖着手触碰狸花猫,身后的凶手用嘲讽的语气说道:“黄岘,他是因为你才死的。”说着他重又取出梅花针意欲行凶,却被突然暴起的黄岘反手一剑捅穿腰部,剧痛让梅花针从他的手上滑落。
目露凶光的黄岘侧头盯着凶手说道:“念你是阿韭的师父,又杀的都是有罪之人,我才好心劝说……没想到你只是滥杀而已,或许从来不是为了阿韭!”
凶手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怒火中烧的黄岘却提剑上挑要把他开膛破肚,吃痛的凶手大吼一声握住剑身,徒手捏碎了剑急急后退,双手捂住伤口颤颤巍巍的下楼。
杀意涌起的黄岘要追上去,轻微的猫叫让他顿下步伐,他犹豫了两秒丢下断剑,跪倒在狸花猫旁边哽咽着说:“小二兄弟,对不起!”
那小二气若游丝的说:“大人,你不要杀人,别和他一样……当年我还是猫时,枣红被歹人侵害,我扑上去咬掉那人一只耳朵,在我满嘴是血时,她抱着我说‘莫行恶人行,莫向恶人靠,’最后含笑死在我的脚下……”
越来越多的血涌出狸花猫的嘴,他却不肯停下讲述,生怕这些故事没人知道:“我和枣红整天斗嘴,她骂我我就喵,明明谁也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可是那次我真的听懂了……我从来都不听她的话,但是这次不一样,因为我再也没有机会听她的话了。”
黄岘明白枣红就是小二说的那个姑娘,他只是没想到枣红和他已经阴阳两隔。
小二的瞳孔开始涣散,但他还在喃喃道:“大人说得对,想见的人非见不可,苟活于世这么多年,我该去见她了。”说完狸花猫瞳孔失焦,再没有动弹过。
而充满懊悔的黄岘抱头说道:“我都是乱说的,你过来守什么门?!把知道的告诉我不就行了?!”他并不是责备小二,只是他想不到还能说些什么。
“啪”在凶手离开的对侧楼梯,也就是黄岘左边的楼梯传来声响,黄岘寻声下楼只见拐角处有一个横躺的灯笼,正被风吹得滚来滚去,在灯笼旁边还有被水沾在地上的信纸。
黄岘捡起灯笼和信纸,借着灯笼光艰难辨认信的内容,他才知道这是小二事先写好的遗书,而里面所谈及的益处全部留给老板。
按遗书的内容看,它应该是被小二放在了老板的房间,这个点老板肯定回过房间,只要回过房间就会看到遗书,所以老板刚才躲在这里偷看?
一瞬间黄岘想明白了很多事:这酒家生意平平,上下只有两个人,小二为什么任劳任怨的留在这里工作?答案只有一个是为了枣红,而老板应该就是枣红的父亲。
收起信纸后,因为担心老板会有心结,又因为最后能赡养老板的小二因他而死,黄岘提着灯笼想去寻找老板。
不想老板自己折返回来,手里拿着铁铲,见到黄岘他声音沉闷的说道:“信是我故意丢下的,大人都知道了吧——在枣红死后,她养的狸花猫就不见了,我那时还骂小畜生养不熟呢,原来他一直没走。”
“这小子怎么都骂不走,干活也从来不偷懒,前些日子我就想要不要认他作干儿子……真是造化弄人啊!”老板说着落下一行泪水,“我是彻底孤家寡人了啊!”
黄岘低着头攥紧拳头,一秒后他松开拳头,拿过老板手里的铁铲说道:“无论是枣红姑娘,还是小二兄弟,他们都希望你好好的,不要辜负了他们!埋葬小二兄弟的事,交给我来做吧!”
翌日晨光大亮,早起的老板打开房门,回头对黄岘说道:“大人真是说一不二,果然在我这里待了一晚上。”
黄岘揉揉眼睛,打着哈欠说道:“还不是怕老板你想不开!”
“大人放心吧,他替枣红照顾我多年,我也打心里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这个仇我一定会报!”老板望着门外狂乱的风雪,表情坚定的说道,“大不了拼了这条老命!”
黄岘上前关上门,对老板说道:“缉凶是我的责任,要拼命也是我拼命,你啊还是好好生活,这样枣红和小二兄弟才可以含笑九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