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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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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国与北国的战役打了近三个月,最终将敌军逼回,且北国君主有意讲和,而如今面临的抉择有二,一是趁虚而入,接着打上去;二是与北国讲和,保两国平安。

第一个方法虽粗暴了些,但所谓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杀鸡儆猴,这样的话就算别国有什么歪心思也只能默默打消。

而第二个方法则是因为与北国长期以来的争斗也使得国家军力锐减,需要养精蓄锐,加上北国的布匹、药材和美酒都是一等一的好,倘若双方达成协议,签定商贸,那对两国皆有好处,两国人民也不必再陷入恐慌之中。

最近的政事扰得单恩文极为头疼,他自是支持后者,朝上也提出了讲和一事,但朝上的死对头——曹志曹丞相却支持前者,并与之反驳。

曹丞相乃先皇手下的重臣,在文武百官之中有着极高的威严,许多时候曹志一开口,其余大多数官员便跟着附和,就算不站在曹志那方的也不敢随意开口,正是这人最令单恩文苦恼。

他思虑万千,只为寻个两全之策,可无论提出怎样的观点,曹志总能找到借口进行反对,并带领其他官员进行施压。曹志目中无人、胆大妄为,仿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怕是在陛下跟前也带着一股子傲气。

正当单恩文在书房烦燥之时,有人敲响了房门,咚咚咚。

“进。”

走进来的人却十分熟悉,沈逸白带着那张玩世不恭的脸,玩着手里的玉扇,随意的斜倚在门框上,也不知他这时候过来作甚。

只见他合上扇子,一脸笑意道:“走,陛下邀咱进宫玩儿。”

原来,早晨陛下派下的人找到了正上街寻乐的沈逸白传达了陛下的原话,邀请两人进宫叙旧。

因为是陛下的旨意,单恩文哪怕不想也不得不去。他与沈逸白一同坐马车前行,陈叔就在门口送行。

在单浯铭也就是当今陛下登基前,单恩文也还是住在皇宫里的,两人皆是皇子,是先帝的儿子。

先帝子女不算多,共八个,除去早逝的皇子公主就剩五个。单浯铭为皇贵妃所生,而单恩文却只是宫中一名小妃生下的。原本身为宫女的母亲在阴差阳错之下与先帝有了关系,并怀上了单恩文,可即便如此,她也没落得一个实质的名份,是皇宫里最不待见的小妃子。

她生下皇子,也就是单恩文之后,生活也并没有好转。从大山乡田里出来的她老实温和,根本不懂如何应对深宫里的算计,哪怕一共就五个孩子,不争不抢的她也没能让先帝记住单恩文这个不起眼的儿子。

可是那年,大雪纷飞的那年,母亲一下子生了病,严重到躺在床上都不能动弹,本就瘦弱的女人更是成了皮包骨了。那时的单恩文年纪尚小,独自守在母亲床前照顾,冒着大雪出门,向皇兄、各妃娘娘们求助,哪怕眼泪冻成了冰他也不曾放弃,可愿意施以援手的只有单浯铭。

那年冬天还是他的十岁生辰,但正是生辰的那天,最温柔、最善良、最爱他的母亲被人下药毒死在床,鲜红的血液从她的七窍冒出,对单恩文来说是不小的冲击。

母亲戴着玉镯的手垂在床边,身体很快发冷,不再存有温度,无论如何呼呼也不曾有回应,那一幕,他哪怕到死也深刻记得,因此“皇宫”一词,是他这辈子都逃不出去的恶梦,他永远记得母亲的惨状。

马车摇摇晃晃,不知不觉就穿过宫门进来了,还在回忆往事的单恩文久久不能回神,他暗自握了握拳头,保持着呼吸的平稳。

平日除了上朝,像现在这样与陛下的单独见面已经很久没有了,这不免令人有些紧张,不过沈逸白这种不务正业的就没有这种烦恼,毕竟空有一个“王爷”名号,上哪不是玩儿。

“恩文?”

马车已经停下,接下来的路得他们自己走了,沈逸白已经起身准备下车,然而单恩文还停留在不可回忆的过去,沈逸白只得开口提醒,将他拉回现实。

相比起单恩文,沈逸白的人生倒过的顺利,与单浯铭是表亲,打小锦衣玉食同时又在宫中长大,而且他与皇位无关也就没人会打他的主意,也因为单浯铭愿意和单恩文一起玩闹,平时跟在单浯铭身后的沈逸白也就逐渐和单恩文玩到了一块。但单恩文不同,身为皇子却过的像是奴才,幼时的他总是被几个兄长欺负,唯有单浯铭让他强大,教他反抗,只有他们陪在单恩文身边他才不会被人小瞧。

“别想多,就是简简单单喝个茶,下盘棋而已。”说着,沈逸白故作自然的拍拍他的肩膀,打断了那些尘封已久的回忆。

可是这样的他,偏偏又对范家的那位小姐生了情愫。

沈逸白正是因为清楚单恩文的过去,所以才不支持他找范家那位成婚,结为连理。毕竟她的身子是那样金贵娇弱,万一日后上了年岁抗不住病,先走一步,独留单恩文在世伤心,那不就与他当年逝去母亲一样吗?他定会受不了的。

“嗯。”

二人前后下了马车,理了理衣裳裙摆后便朝着皇帝的寝宫走去。儿时,他是不受宠的小皇子,如今长大了,他是当今尊贵的裕王。

宫中景象依旧,遇见的宫人也能看到几个熟面孔,所有人见了他们二人都要尊敬的弯腰行礼。

怀着复杂的心情踏入殿门的那刻,在大公公的引导下来到一面屏风前,竹编的屏风依稀的透出一个人影。除去每日上朝时的相见,确实是好久没像今日这样私下叙旧了。

大公公出声让二人稍等片刻,很快他便绕过屏风,脚步轻快的来到单浯铭跟前,禀告着二人已经到来的消息。原本正摆弄着毛笔的君王不等大公公禀告完就抬头打断,放下了手中的笔。

“许久不见,都不知道来看看朕?”

说着,单浯铭双手背在身后,脸上神情颇为严肃,狠戾的眼睛似雄鹰那般凛冽,声音平淡,语气中貌似带着一丝斥责。

见这阵仗,就连一向嘻嘻哈哈不务正业的沈逸白都多了几分正经,立马敛起笑容,默默整理了仪态,与身旁的单恩文一同弯腰拱手行了礼。君王的压迫是令人窒息的,至少沈逸白是快要喘不过气了。

两人到达已快临近正午,将是用膳的时间了,单浯铭抬了抬双眸瞥了一眼两个弟弟,摆手免了他们的礼数,毕竟眼下也无外人,寝殿里的宫人也都是些老人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都有一个数的。

“过来,吃饭。站那儿作甚?都不饿吗?”

单浯铭不紧不慢的来到餐桌前坐下了,单恩文和沈逸白却还愣在原地,直到单浯铭深吸一气,沉声开口后才反应过来。

“哦哦,来了来了。”

沈逸白嘻笑道,拉着单恩文赶忙过去一左一右的围在单浯铭身边坐了下来,桌上的菜肴也还是他们儿时爱吃的那些,好像一切又都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年少的他们长大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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