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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暮雪挽歌-> 第十章 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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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莫测
- 朝堂之上，池昌珉端坐在龙椅，居高临下地睨视着大殿之下的文武百官。
池昌珉：“淮州洪水泛滥，百姓流离失所。朕欲派人治理水患，诸位爱卿有何举荐？”
话落，朝堂之下各大臣议论纷纷。
二品武官：“陛下，老臣认为二皇子才识过人，卓尔不群。若将此事交于二皇子，定能解百姓之忧。”
四品文官翻了个白眼，上前一步道：“微臣认为大皇子出类拔萃，才高八斗，应是第一人选。”
……
朝臣各抒己见，池昌珉略有些不耐烦：“够了，朕有意让二皇子前往。”
池澈：“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
池昌珉捏了捏眉心，疲惫道：“散朝吧。”
回御书房的路上，池昌珉抬头看了看广袤的天空，有些浑浊的眼睛染上片刻清明。
“你们下去吧，朕想一个人走走。”池昌珉吩咐内侍道。
池昌珉漫无目的地穿梭在宫廷走廊，只觉得这条路似看不到尽头。
“近年来，水患旱灾接连发生，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难道真是，上天对朕的责罚吗？”
“若苍天有眼，定会被陛下爱国爱民的诚心折服。”一抹水蓝色的身影从走廊拐角处走出。
女子举止得体，不卑不亢地向池昌珉走来。礼毕，她避开池昌珉探寻的目光，埋首恭敬道：“况且，陛下便是南朝的天。风，或是雨，都是您说了算。”
池昌珉被眼前这个口齿伶俐的女子吸引，忍不住问道：“你是？”
“臣女左相施萧哲之女，施暮雪。”
池昌珉笑道：“原来是施丫头，起来吧。你许久没来皇宫，朕老了，都快把你的模样忘了。”
池昌珉的含笑的眼神下似有一条蛰伏在暗处的毒蛇。施暮雪不动声色，平静地承接着他审视的目光。
猛虎即使年老，也是山中之王。
池昌珉：“你说，我这个皇帝作的如何？”
施暮雪避开锋芒，“世分天地，陛下是天，子民是地。臣女岂敢揣测天意？”
“你同你父亲一样聪明。”池昌珉摆了摆手，背过身去，“朕乏了，退下吧。”
“是。”施暮雪眸底暗流涌动，转身离开。
不多时，施暮雪穿过长廊，来到一棵枫树前。
阳光如细丝，穿透树叶间的空隙。斑驳的树影映照在脸上，施暮雪抬头，看清了躺在光里的人。
施暮雪：“你怎么在这？”
楚挽歌利落地从树梢上翻下来，道：“自然是，缘分。”
许是阳光太过刺眼，施暮雪别过头去，“你又是在偷看吧？”
楚挽歌双手举起，惊道：“冤枉啊！我其实，其实……”见楚挽歌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施暮雪不禁失笑。
楚挽歌挠了挠头，低声道：“我其实，就是想在这等你。”
“我听说怀舒召你进宫，所以就来了。”楚挽歌的脸浮出层层红晕，像是烙印在天边的晚霞。他不再敢看施暮雪的眼睛，手默默攥紧衣袖，“你的伤，好些了吗？”
两人皆是无言，许是想起那日落水后发生的事，施暮雪脸颊顿时升腾起一股灼烧感。
“好，好些了。”施暮雪背过身去，大步向前。
楚挽歌：“哎？暮雪，等等我啊！”
楚挽歌几步便追上施暮雪，“暮雪，你的脸红了！”
夕阳的余晖在两人的脸上游走，仿佛卸去那层模糊的隔阂，书写下难以言说的躁动心绪。
施暮雪顿住脚步，转头看向楚挽歌。
近在咫尺的距离，两人皆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
徐徐清风像是一双双无形的手，抚平了脸上的燥热，却无法平息内心的悸动。
“哟！没想到能在这见到柔妹妹，前几日妹妹被封了贵妃，真是祝贺妹妹了。”
远处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施暮雪蓦地移开视线。
楚挽歌收敛神色，朝声音源头看去，心道：“该死啊！到底是哪个神经病声音这么大！”
御花园内，几个雍容华贵的女子聚在一起。定睛一看，那个被围堵的女子，不就是上次宫宴的主角，柔贵妃吗？
“柔妹妹在宫宴为陛下挡剑，不知妹妹伤可好些了？”胡淑仪上下打量着柔贵妃，眼中的厌恶似要溢出。
柔贵妃的丫鬟回答：“回禀胡淑仪，我家娘娘……”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传来，施暮雪和楚挽歌皆是一颤。
两人面面相觑，难道就是传说的宫斗现场？
胡淑仪愤怒道：“狗奴才，主子都没开口，你就回答？你有什么资格！”
被抽的脸瞬间红肿起来，丫鬟捂脸跪下道歉：“奴才该死，望娘娘恕罪。”
乔妃绕到柔贵妃身边，笑道：“柔妹妹倾国倾城，难怪陛下一直去你宫里。”
乔妃用手拉起柔贵妃的手臂，毒辣的视线似要把柔贵妃纤细的手臂盯出一个窟窿，“瞧妹妹这瘦弱的身体，不知可否吃得消啊？”
胡淑仪用手捂着嘴，发出阵阵鄙夷的笑声。
楚挽歌疑惑道：“这几个妃子怎敢欺辱到贵妃头上？”
施暮雪：“后宫妃子的权利，不是位分赋予的。最高的位置，或许也是最危险的位置。”
此话一出，楚挽歌点点头，心中了然。
楚挽歌：“那个妃子，似乎有些眼熟。”
施暮雪顺着视线看过去。方才只顾看乔氏胡氏，都没怎么注意此人。
她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面露平静之色，就这样看着二人欺辱柔贵妃。
既没有参与，也没有阻止。
楚挽歌终于看清那人的脸，不可置信道：“姑，姑姑？！”
岁月无情地拭去她年轻时容光焕发的脸庞。现在的她，脸上仅剩下疲倦和沧桑。
齐贵妃，池昌珉发妻。
池昌珉深信多疑，一心只有权贵。称帝后，为防止外戚干政，只封她为贵妃。
乔氏曾是池昌珉的侧室，被封了妃位。
胡淑仪和乔妃之所以敢明目张胆地欺辱她，都是因为有齐贵妃撑腰。
齐贵妃姓楚，是楚老将军唯一的女儿。楚家世代手握兵符，池昌珉当年能谋反成功，一半是靠这份关系。
齐贵妃：“罢了。能得陛下宠爱，也是柔贵妃的福分。”
乔妃：“娘娘宽宏大量，柔妹妹怎么还不谢恩？”
柔贵妃抬起头，对上乔妃讥讽的眼神，冷冷道：“齐姐姐是贵妃，本宫也是。姐姐又不是皇后，为何要谢？”
话落，齐贵妃迷离涣散的双眼终于有了些动容。
乔妃愣了一下。没料想到平时温顺可欺的人，今日竟敢顶嘴？
“贱人！你竟说出如此侮辱贵妃的话。”随即，乔妃推了她一把。
不料，柔贵妃竟身子不稳，猛的跌落到水里。水花四溅，柔贵妃面露苦涩，在水中剧烈挣扎着。
胡淑仪以为是乔妃故意为之，放声大笑：“妹妹这是做甚，难道是因为天气太热，想下河凉快凉快？”
丫鬟一边哭一边叫：“谁来救救我家娘娘啊，我家娘娘不会水啊！”
施暮雪在远处看的清清楚楚，那个柔贵妃，分明是自己有意摔下去的。
楚挽歌：“先叫人吧，不然闹出人命了。”
施暮雪凝视着远处，拦住楚挽歌，悠悠道：“不必了。救她的人，马上就来了。”
果然，不过一会，一个身影跳下河去，迅速把河中之人救了起来。
楚挽歌心中如遭雷击。
那个人，是池澈。
“本王不该干涉后宫之事。不过你们这样欺辱柔贵妃，父皇若是知道了……”池澈言语未尽，朝几人投去几分耐人寻味的眼神。
这个眼神，仿佛不是在看宫妃，而是在看一群欺凌弱小的小人。
乔妃解释道：“贤王殿下，分明是她……”齐贵妃开口打断她：“是我等之错，还望柔妹妹谅解。天色已晚，恕不奉陪。”
乔妃内心挣扎，不甘道：“娘娘，明明是……”
“走吧。”齐贵妃垂眸，不愿再多说。
齐贵妃转身离开之际，目光落在了柔贵妃身上。
那个眼神……数不尽的辛酸与苦楚，恨意绵绵，却又在痛苦中夹杂着一丝羡慕。
那是来自一个败者对上位者，不甘而又无奈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