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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历史小说 -> 正德圣主-> 第4章 吃盐利权贵贪婪;谓变法尽是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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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吃盐利权贵贪婪;谓变法尽是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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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厚照这一招祸水东引还是有效果的。

别看二张两个人飞扬跋扈,但偏偏这种人是最要脸面的,因为他们自觉自己乃是贵族,脸面很重要。

听朱厚照说可能会招致朝堂官员的谩骂,他们犹豫了。

张太后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但她是一心想把朝廷的好东西都往娘家搬的人,她觉得天家富有四海这点盐算什么,都得给我两个弟弟。

听到朱厚照为难,她还想争取一下:“你现在是皇帝你得拿出点气魄来,不能被那些大臣给唬住,甭管他们怎么说,你就找来户部官员一说不就完事了。”

“母后吩咐,子臣不敢不从!”朱厚照表面恭顺。

张延龄年轻冲动想也不想直接嚷嚷起来:“这不行,咱外甥现在都当皇帝了,还被那些大臣欺负,他们就欺负你年轻。兄长,明日我们就去户部讨个说法。咱做舅舅的都不给外甥撑腰,外臣更要嚣张了。”

张鹤龄嗯了一声:“好!明日同去。”

见状,朱厚照嘴角微扬。有时候外戚还是有点作用的。比如当搅屎棍。

接下来又开始耳提面命的教导了一个多时辰,都在说只有至亲才不会害你,那些官员都想看你年轻打压你,好让他们的权威更加稳固等等。

朱厚照始终保持谦逊接受教导的模样。

……

从慈宁宫出来后,朱厚照就没把这几头货放在心上,这不过是三个愚蠢之人而已,但是通过这三个蠢货他却发现了一个摆在面前的大问题——盐政!

后世很多人都在研究明朝灭亡的原因,气候、体制等等,有说明朝其实从嘉靖年间就不行了,也有人说是万历后面的怠政加速了明朝的败亡。

但也有人独辟蹊径的研究出,其实从弘治五年叶淇的变法开始就已经埋下了灭亡的祸根,后面的种种不过是在祸根的基础上加速推进而已。

而叶淇变法到底给明朝的边疆带来了什么后果,这要从当时的细枝末节来捋。

首先得看这个叶淇到底改了什么?

既然是变法,那就会存在一个旧法,而这个旧法,用明人自己的总结就是所谓的“边中海支”。

盐商在边境上纳粮食换取在政府专卖下的食盐运销资格,即边中;再到海边的盐场支取相应数量的食盐,即海支。

这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开中法。

但年深日久,朝政日益腐败﹐皇室﹑宦官﹑贵族﹑官僚们见持有盐引有利可图﹐纷纷奏讨盐引﹐转卖于盐商﹐从中牟利。这一现象被称为“占窝”。

这种现象愈演愈烈﹐破坏了开中制度﹐也严重影响了政府的财政收入。

按理说正确的办法是扼制该现象才是,但弘治帝和官员脑回路太清奇,反而把运输粮食到九边,改成拿银子就能换盐引,再由朝廷买粮送到九边。

这就是当时的户部尚书叶淇变法。

这一改不仅损坏了开中法的初衷,甚至直接导致边疆粮食价格飞涨。

原来开中法在运行的时候,商人为了节省从南边运粮食的运费,会自行招募百姓在边境开垦种地,就近运送粮食到九边军营,谓之商屯。

甚至为了守护耕田,商人还会雇佣打手修建碉堡防止游牧民族毁田抢粮,无形中分担了朝廷军队的压力。

商屯产出的粮食,连带着也把边境的粮价压了下去,于民于国来说都算不错。

但叶淇变法之后,商人无利可图,便纷纷从边境撤走,商屯策略失败,粮食又得从遥远的南方往北边运,运费激增,粮价自然飞涨,也导致了九边粮库空虚。

叶淇的变法看上去好像每年给国库带来了百万两银子的收入,但增量却完全抵消不了从南方运粮的成本。

这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最讽刺的是,看上去为国库增加了收入,其实新增收入应该是进了两淮盐商、各路权贵的腰包,国库增量,估计只停留在纸面上。

按理说这种蠢事,应该有很多人看得出其中的弊端,可为何还能实行?

正所谓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因为开中法给山西商人带来了利益,却损坏了两淮商人的利益,利益相争下,两淮商人不惜破坏盐政肥自己的腰包。

只要捋清楚脉络,就可大致看清楚叶淇变法的真实原因。

在明朝,直接负责食盐管理的机构主要是六个都转运盐使司和七个盐课提举司,前者一般被简称为运司,后者一般被简称为提举司,这十三个盐政机构下面还有百余个盐课司。

其中两淮都转运盐使司负责七十余万引,约占正课的三分之一,也因此两淮运司在明代盐政中地位最重。

北方商人在开中法大发横财,而主要的食盐提供方比如两淮运司,却位于南方(两淮运司的驻地在扬州)。

这就产生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北方商人(比如晋商)分享了原本属于南方商人(比如徽商)的地理优势,甚至占据了更大的地理优势。

尤其是在开中法执行十分严格的前期,北方商人几乎垄断了盐利。

那么民间中存在一股支持“变法”的势力也是很自然的事,好巧不巧提出“变法”的叶淇正是淮安人。

这很可能就是一场官商勾结的把戏而已。

这个问题一定要解决,不能等到杨一清在嘉靖年间提出恢复,然后发现已经积重难返。

到现在新政实行满打满算才实行了十三年,还有得救。

……

回到东宫,谷大用、丘聚就上来献宝。

“主子,奴婢们看您这一天都没展颜,不若咱们晚上偷偷出宫去到街上去耍耍?”

一旁的御马监左监丞张永马上站出来反对:“主子刚登大宝,在宫中松快松快情有可原,岂能入夜出宫胡闹。”

朱厚照动容,这八虎名为八虎其实内部一点都不团结。

使坏的主要是刘瑾、谷大用、丘聚,有些能耐的就是这个张永。

明朝圣人王阳明在平息宁王朱宸濠的叛乱后被不少大臣诬陷,还是张永从中周旋才得免。

而且刘瑾落马,也是他和杨一清共同发力促成。

看到他们之间不团结,朱厚照就放心了。

“德延所言不差,朕今日乏了就不出宫了。”

德延是张永的字,有文化,还有字。

这就不得不说宣德年间设立的内学堂太有用了,像刘瑾他们这些人能被选在朱厚照身边的,可能都是进过内学堂读书。

宫中更有传闻,没进过内学堂的太监没资格进司礼监。

而教导内学堂太监们读书的,都是翰林院学士,那内学堂就相当于大明顶尖的大学。

从这里出来的太监,各个文化水平相当高,绝不是文盲。

朱厚照这么一挑拨,张永颔首,刘瑾眼角略有不悦。

“诶,尚衣监近日怎没来给朕提袍服样式?”朱厚照明知故问的问道。

尚衣监左丞高凤他还兼管着内承运库的事,于是立马上前来:“回禀主子,您一提奴婢们倒有件糟心事要跟您说!”

“讲来!”朱厚照吩咐。

高凤道:“自大行皇帝九年定例,户部每年调拨两万引盐为织造龙袍之费,然今年户部为难,推说资费浩大,宜当精简,故只给八千盐引,承运库正为此事犯愁。”

刘瑾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这帮外廷大臣分明是看陛下年幼有意糊弄,大行皇帝自九年之后,年年有的定例为何到了主子这里却连一半都给不到,户部分明有意刁难。”

来了!

果然跟史书记载一模一样。

从只给八千盐引这件事,可看出,文官们的小心思,一点点试探,看你的底线,你若不作反应,那今后可就不是少一万二盐引的事那么简单了。

而且这件事其实非常吊诡,朱厚照在现代史就看过明武宗实录。

在惜字如金的古代史书当中,这件事反常的如同老太太的裹脚布,记录的又臭又长。

大概的意思就是,朱厚照在正德元年三四月份开始追问,为什么户部不给我把剩下的一万二千盐引给我。

户部尚书韩文打起了死人牌:啊,先帝那时候就发现这是弊端,所以要革除,不能给了。

等过了一两个月,再去要,这回是内阁三个大佬亲自出来跟朱厚照搞拉锯战,讲事实摆道理,意思就一个一万两千盐引不全给,一半给盐引,一半折合现银给。

朱厚照纳闷,要给就全给,要么就不给,一半一半的给,这不是羞辱人吗?

内阁三大佬就说我们要商量一下,不等朱厚照反应,就从暖阁出来了。

司礼监的太监还追出来问,三位阁老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三位阁老一点不给司礼监太监面子,直接说,已经议过了不用你管。

然后回到内阁就写了一封长奏章,说什么皇帝你这样干会坏盐法啦巴拉巴拉,最后祭出大杀器,你还要盐引的话,我们就辞职。

朱厚照一看傻眼了,赶紧答应内阁的要求,剩下的一万二千盐引一半给盐引,一半折现。

这可都是明实录的真事,可有意思了。

当时只觉得这不像一言九鼎动不动就能杀人的皇帝,怎么被大臣逼到这个份上,这本来是搞了快十年的惯例,怎么到了武宗皇帝这,却好像是武宗皇帝做错了一样。

但现在真正成了皇帝,朱厚照才看清楚,这可不是蝇头小利的拉扯,这就是权力一点一点的争夺。

权力看上去好像多么高大上,但其实多数都隐藏在这蝇头小利的拉扯过程,一点都不高大上,跟老太太讨价还价差不了多少。

朱厚照眼珠子一转,觉得这件事大有文章可做,于是道:“不给就不给吧,朕就做个清水皇帝,免得又被那帮外臣训斥。”

说着一副无奈的样子。

不是每个人都像刘瑾那样谨慎的。

高凤好不容易抓到这么好的表现机会,他岂能放过?

他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这件事,就等着朱厚照询问。

询问了他才好表忠心啊。

就见高凤自告奋勇:“主子,外廷这么欺负咱们可不行,咱家一定要给您讨这个公道,承运库这么多年的惯例偏偏要在主子您这里打破,这就是欺负您!”

朱厚照不说话了,只是冲他示意了一下,然后就走进了东宫。

可高凤却觉得那个眼神就是同意他去干的意思。

他这下可是年轻了,正德牌不粘锅,不沾油啊。

弄成了是朱厚照指挥有方,弄砸了,就是你小高乱理解领导的意思。

这么多太监看着,到时候高凤干不成,那也是自找的,谁让你急着抢功。

但这时的高凤可不这么想。

觉得这是表现的机会。

……

翌日,高凤还真就跑到户部去了。

户部尚书韩文这个人是老御史出身,正经山西洪洞人,就是‘洪洞没好人’那个地方的,是个老愤青,他这张嘴啥都敢说。

成化年间上书言事,冒犯了后宫,气得成化帝暴怒,就在文华殿让人用鞭子差点把他打死。

后来成化帝发现冤枉他了,又给放了,后面历任给事中、都御史、侍郎、南京兵部尚书,最后到了户部尚书的位置。

别看老东西现在都六十多了,还跟个炮筒子一样,口无遮拦。

高凤去找他要盐引,这不是找骂吗?

韩文和文武官员在思善门吊唁完了大行皇帝后,回到了公廨当值,刚坐下来不久,户部主事急匆匆来回:“部堂,内承运库掌库高公公到了,来催剩下的一万二千盐引的!”

韩文放下手中的案牍,长出一口气:“叫他进来,本堂跟他说。”

主事赶紧出去,时间不长高凤大摇大摆地进来。

内承运库虽然设置在紫禁城内,但在编制上还是属于户部的,所以韩文接见他已经是给他面子了。

哪想到高凤这时候不知道接着,一进来张口说道:“韩部堂,户部每年都按规矩拨两万盐引到内承运库,怎么这次才给了八千?”

韩文都不想搭理他,但还是耐着性子道:“高公公,弘治十八年初户部可是已经拨了两万盐引,半年就用完了?”

高凤辩解:“这可不一样,陛下初登大宝,用度颇多,户部反倒减了陛下的用度,这不好吧?”

韩文反将一军:“这是陛下的意思?”

“这……”高凤可不敢说是朱厚照的意思,因为当时朱厚照没明说啊,他这是抢功来的,只得道:“咱家是内承运库掌库,此乃分内之事!”

韩文哦了一声,不是皇帝亲自开口就行。

“高公公,大行皇帝之命,能管今时之事否?”韩文问。

高凤不明所以:“那自然能管!”

韩文反唇相讥:“那大行皇帝曾言内宫所用,宜当俭省,你们都不当回事?”

“谁说不当回事了?”高凤急了,这个帽子扣下来,自己不死也得掉层皮。

韩文大喝:“一年方过半,你就急不可耐地讨要来年盐引,陛下尚且不急,你们倒是跳出来了。

而今陛下年轻,初登大宝,正是立德于天下之际,力行俭省,乃教化万民之大事,天下莫不感喟陛下圣明。

反倒你们这帮中涓,处处打着陛下旗号招摇过市,就凭这,本堂便能参你一本!”

高凤被怼得哑口无言,“你你……”

韩文一挥手:“念你执掌内承运库不易,本堂饶你一次,若有下次,本堂可不会这么轻易揭过。来人,送客!!”

“高公公请!”边上的司官听得都快乐开花了,抿着嘴做了个手势。

高凤弄了个面红耳赤,最后只能恨恨作罢,甩袖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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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1:有明盐法,莫善於开中。洪武三年,山西行省言:“大同粮储……如此则转运费省而边储充。”帝从之。召商输粮而与之盐,谓之开中。其后各行省边境,多召商中盐以为军储。——《明史·食货四》

注解2:明初,各边开中商人,招民垦种,筑台堡自相保聚,边方菽粟无甚贵之时。成化间,始有折纳银者,然未尝著为令也。弘治五年,商人困守支,户部尚书叶淇请召商纳银运司,类解太仓,分给各边。每引输银三四钱有差,视国初中米直加倍,而商无守支之苦,一时太仓银累至百馀万。然赴边开中之法废,商屯撤业,菠粟翔贵,边储日虚矣。——《明史》志第五十六食货四

注解3:边方日遂困敝,今千里沃壤,莽然蓁墟。稻米一石,直银五两。皆盐法更弊之故也。——《明经世文编》卷之一百八十一霍文敏公文集二(疏)哈密疏【兴哈密复塩法】

注解4:国朝盐法,设转运司者六,提举司者七,盐课司以百计。大小引目,二百二十餘万...惟淮盐居天下之半,浙次之。——《大明会典卷之三十二·课程一·盐法一》

注解5:富室之称雄者,江南则推新安(徽州),江北则推山右(山西)。新安大贾,鱼盐为业,藏镪有至百万者,其它二三十万,则中贾耳。山右或盐,或丝,或转贩,或窖粟,其富甚于新安。——《五杂俎·卷4》

明中盐法行,山、陕之商麇至......——《嘉庆·江都县续志·卷12·杂记下》

至是,戸部尚书叶淇,淮安人,盐商皆其亲识。因与淇言:商人赴邉纳粮,价少而有逺涉之虞;在运司纳银,价多而得易办之利。淇然之。——《钦定续文献通考卷二十·征榷考·盐鐡矾》

注解6:o太监崔杲等以织造奏讨长芦往年支剩盐一万二千引……户部尚书韩文等言:盐课之设专备边饷,初与织造无干,成化、弘治年间整端始开。先帝深知其害,即已停止……请并停织造……

乃于日讲罢召健等复至暖阁,问曰:……瓒等乞长芦盐一万二千引,户部止与六千引,半与价银,今可全与之……上曰:既与半价,何不全与引盐?……若以臣等迁愚不能仰承上意,则乞别选贤能以充任使,将臣等放归田里,以免旷职之愆。上曰:昨闻卿等面奏,今复览疏,朕心已悟。引盐不必全与,可支与十分之五,余如议与价银……《明武宗实录·卷之十七》

注解7:核韦州军功,劾宁晋伯刘聚,都御史王越、马文升等滥杀妄报。寻劾越荐李秉、王竑。语颇涉两宫,帝怒,挞之文华殿庭。《明史·卷一百八十六·列传第七十四》

吏部屡荐为都给事中,为忌者所沮,竟以九载满考,始得迁官外藩——《国朝献徵录·卷二十九·光禄大夫柱国太子太保户部尚书赠太傅谥忠定韩公文墓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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