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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历史小说 -> 李泌传奇-> 第五章 建策献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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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建策献谋
- 李泌既已为元帅行军长史，与广平王俶一起处理军国大事。他殚精竭虑、兢兢业业、忠心耿耿地给肃宗建策献谋，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导人君以正道，引臣子以忠孝，虽非宰相，实则担当宰相之职，遇有大小事情，若有处置不当，他都给皇上提醒，予以改正。新唐书称李泌与帝雅素，确系事实。这说明李泌自与忠王游以来，其后又与太子为布衣交、伴读伴游，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俩人间有独特的亲密关系。此时，君臣在患难中，戮力同心，为克服两京，迎还上皇，恢复中原而努力。
当是时，郭子仪将兵五万自河北至灵武。，使肃宗在灵武的军威大振，人人鼓舞而有兴复之望。公元七五六年八月，肃宗以郭子仪为武部尚书、灵武长史，以李光弼为户部尚书、北都留守，并且将他们都封为同平章事，其他官职不变。肃宗的这一步骤，颇为得当，后来俩人在击败安禄山、史思明的战争中，功勋卓著，屡建奇功，不负所望。此时，肃宗已有大军拱卫，声势壮阔起来。
自肃宗与上皇在马嵬分道，上皇西行往成都，而肃宗北行至灵武即位后，民间相传太子从北方收兵来收复长安，百姓日夜盼望，或相互传说，太子大军来了。贼兵望见北方尘起，每欲逃走，草木皆兵，贼心惶惧。而京畿豪杰之士，往往杀贼所任官吏，而贼不能制，京城旁所有县属皆起回应，因此，贼兵的势力范围，西边不过武功。从这里可以看出，百姓还是拥护唐室，而痛恨残害人民、抢掠成性的罪恶的安禄山一伙反贼的。时天下忠臣、义士纷纷涌现，著名的有张巡、南霁云、雷万春、颜真卿、张兴、雷海青等人。其故事都是可歌可泣、非常感动人的。
建宁王倓，肃宗第三子，状貌英武，善骑射，也有才略，随肃宗自马嵬出发时，首建兴复大计。肃宗北上，他随身保护，由于当时兵众寡弱，而兵荒马乱中，寇盗甚多，倓亲自选择骁勇战士，在肃宗前后护卫，往往与盗贼血战，保卫肃宗的安全。遇肃宗过时未进餐，倓往往悲泣不已，军中皆敬重他。肃宗想授以天下兵马元帅之职，以便让他统率各路军队，东向征伐，收复失地。在这件事情上，李泌深感不妥，就上奏肃宗，予以制止。他的理由是非常明白的。若授予三子以大权，则将长子广平王置于何地呢！为防乱阶，使唐室保证安全，免生祸乱，他说：
建宁确系元帅之才，但他有一个兄长广平王俶，设使他大功告成，难道叫他哥哥广平王做像从前吴国的吴太伯么！恐怕次子将来夺嫡，会造成很难设想的不良后果。
肃宗则说：
广平王是储贰，难道因弟弟做元帅，他会计较吗？
李泌说：
广平王是长兄不错，但目前他尚未立为太子，即使已立为太子，也不可使建宁王倓为天下兵马元帅，今天下患难，众心所属，在于元帅，若建宁大功即成，陛下虽欲不以为储副，同立功者难道会甘心吗？太宗皇帝和上皇之事，不是最明白的例子吗？由于李泌的建言和提醒，肃宗幡然醒悟，乃改以广平王为天下兵马元帅，统率诸将。
建宁王倓，听到李泌的言论，也发自内心的高兴，他是一个兄友弟爱的人，没有觊觎贪欲之心，他并且发自内心地说：“”这是我的心愿。”
这说明他识大体，孝于父皇，贤于兄弟。
李泌对上皇赐给肃宗爱妃张良娣非常贵重的七宝鞍事，在良娣准备使用时，李泌上奏肃宗，予以谏止。
说到这件事，必须把张良娣这个人介绍一下。张良娣的祖母是唐玄宗的母亲昭成太后之妹，即玄宗为良娣的表姨夫，由于玄宗幼失母后，对姨母视为己母，故对她非常笃爱，后封为邓国夫人。由于此种关系，故上皇此刻亦非常眷念良娣，因此赠她七宝鞍。良娣这个人，心性巧慧，在当时尚未露出心胸狭隘和阴险的内心来，但后来就不同了。肃宗为太子时，就很喜欢她。与肃宗一起来到朔方后，由于当时兵众非常寡弱，良娣每晚睡寝，常掩护肃宗。肃宗对她爱恋有加，并说抵御寇盗非妇女所能，良娣则说，寇来仓猝之际，妾以身当之，殿下（当时肃宗尚未即位）可从后逃走。到达灵武后，生了一个儿子，产后第三日，即起床为战士缝补衣服，肃宗爱惜她，叫她产后不要辛劳，她说：现在不是我自养之时。由此，肃宗更爱恋她了。从这些情况看，也确实值得爱怜，谁知她后来会变得如此凶狠而且忘恩负义呢？竟将玄宗逼入冷宫，而肃宗因为怕她，竟不敢入冷宫去看望上皇。尤其是建宁王遭她的诋谮而被冤杀，此是后话。
再说这个七宝鞍，虽为乘用之马鞍却是非常贵重的，上面嵌有许多珍宝、玉石。李泌当时从容上奏肃宗，他说：
目前四海分崩，当以俭约示人，要与百姓同甘苦，不可奢华，因此，良娣不宜乘用此鞍，请撤去鞍上珠玉付库藏，等到有战功的将士，作为奖赏奖励。
李泌的这一上奏是非常正确和妥切的，是导人君以正道的措施。可是当时在后院的张良娣听到了，甚为不满，她在那里大声说，以便使李泌听见：
我和你（指李泌）是同乡，何毫无乡谊，为何要阻止我乘用此鞍呢？是太上皇特地送给我的呀！
肃宗听到此话，实时为李泌辩解，肃宗说：“先生此言，为的是替天下、社稷着想。”
因此肃宗马上命将珠宝从七宝鞍上撤去，交与库藏。这时，建宁王倓正好在廊下，他也听到这些谈话，因喜极而泣，其声被肃宗听到后，就问他为何如此，倓答道：
儿子常忧祸乱未已，今听到父皇从谏如流，不日当见父皇迎上皇还长安，故喜极而泣。
从此张良娣心恶李泌及建宁王倓，种下了祸根。当然，当时良娣在外表上没有动静，含而不露。
当时，肃宗与李泌谈起已故的奸相李林甫，肃宗非常愤恨。他回忆起李林甫为了勾结武惠妃，从而窃取高官的目的，而武惠妃为了她的儿子寿王瑁能立为太子，相互勾结，设法定出密计，害死了故太子瑛及瑶、琚二王。然而这立寿王瑁为太子的事情，却没有能实现，玄宗改立忠王为太子。这件事，引起了李林甫的恐慌，他曾千方百计暗害忠王，在忠王被立为太子后，他又设计陷害太子妃兄韦坚，并冤杀之，目的也是想动摇太子的地位，因此使当时的太子即肃宗自己战战兢兢，朝不保夕，太子为了撇清自己与韦坚之事无关，不得不与自己的妃子离异，想起这一切，肃宗欲敕诸将克长安后，发掘奸相李林甫的墓，将其尸身取出，进行焚骨扬灰，以泄其恨。此举有点像当年伍子胥对楚平王的动作那样，掘墓鞭尸。对此，李泌是这样谏止的，他说：
今陛下方定天下，应该示圣德宽宏，林甫确系大奸臣，做了不少坏事，但陛下不要显示仇恨于无知枯骨，若焚骨扬灰，徒显圣德不弘，且目前从贼者不在少数，皆皇上之仇敌，他们若听到此举，就会不愿走自新之路，对分化瓦解敌人营垒是不利的。
对此劝告，肃宗不以为然，且很不高兴地说：
此贼昔日百方危害于朕，而且他对卿也是很毒恶的，只是没有达到害死你的目的而已，为什么还要有矜全于他的想法呢？
李泌回答道说：
这些臣岂不知，但还有一层应须顾忌，上皇有天下五十年，太平娱乐一生，如今一旦失意，远处巴蜀，那里与中原相比，相差甚远。且上皇春秋已高，若闻陛下此敕，必定以为与当时废黜韦妃有关，定因内惭而不安，万一感愤成疾，则造成百姓错误印象，是陛下以天下之大不能安君亲…
当李泌的这些话尚未说完，肃宗已流涕被面，连忙下阶，抱着李泌边哭边说：“朕念不及此，是天使先生言之也，应该拜谢上天，给朕以这样的好启示。”
由此，肃宗打消了对李林甫进行焚骨扬灰的打算。亦说明肃宗对上皇未泯孝心。
还有一件事情，肃宗也征询李泌的意见。上文说到张良娣，肃宗非常钟爱她，此时想册封张妃为皇后，亦有慰上皇之意。对此，李泌说：
陛下在灵武，以群臣望尺寸之功，故践大位，非存私己之意。至于目前陛下所提之事，乃是家事，宜待上皇之命，不可自己马上就立后，张妃立后之事，上皇肯定非常乐见的，故册封之事，不过晚些时日罢了。
这些话，非常深切，说明李泌能引君上正道，使之合乎礼法。
肃宗在灵武住了一些日子，由于形势的发展，李泌劝肃宗幸彭原。他说：
且幸彭原，待西北兵至，进至扶风以回应之，彼时庸调亦集，可以赡军。
肃宗从之，此为公元七五六年十月间事。
以上谈到一些君臣间的对话，还不能说是重要军国大事。而下面一段李泌与肃宗的对话，乃是李泌深思熟虑后的针对当时军事、政治形势的重大策略，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像诸葛亮的“隆中对”，可以用“廓开大计”四字来形容亦不为过，可惜肃宗虽以为善，最后却不能采用之。
这一段对话，起于肃宗向李泌征询当时的军事形势，肃宗问道：
今强敌如此，何时才能消灭贼众，克服两京，永致太平？
李泌对答说：
臣观贼众所获子女玉帛，皆送至贼巢范阳，这说明贼众无雄踞四海之志，且只有少数卖国贼，如高尚等为其所用，其余皆为胁从之众，以臣所料，若朝廷军事得当，不出二年，天下无寇了。
肃宗问为何呢？李泌又答道：
贼之骁将，不过史思明、安守忠、田乾真、张忠志及阿史那承庆数人而已，今若以李光弼自太原出井陉，郭子仪自冯翊入河东，则思明、忠志不敢离范阳、常山，守忠、乾真不敢离长安，我方以二军絷其四将，从禄山者，独承庆一人而已。望陛下下敕，子仪勿取华阴，使两京之道路常通。陛下以征集之军部署于扶风。使子仪、光弼军交互出击，敌救首则击其尾，救尾则击其首，使贼往来数千里，疲于奔命，而我方以逸待劳，贼至则避其锋，去则乘其弊，不攻城，不遇险，至来春复命建宁为范阳节度使，从塞北出击，与光弼南北掎角以取范阳，覆其巢穴，贼退则无所归，留则不获安全，然后大军四合以攻穷促之贼，则贼必为我所擒了。
这一段话，叙述了李泌对整个军事形势的分析，以及军事上取胜的战略和战术方针。在战术上，首先采纳了声东击西、使敌疲弊、以逸待劳的方针，犹如运用近乎现代的运动战方法击贼，等最后敌方力量大大削弱之后，用钳形攻势，在贼众的巢穴上将其彻底消灭。李泌在公元八世纪就具有这种作战上的战略与策略，可以说在当时他的军事才能是无与伦比的。后来在“智定陕虢”及“奇兵平叛”两节中所叙述到他的用兵如神的才能，读者将会知道他除了政治家的称号外，再加一个军事家的称号，是当之无愧的。当时肃宗听了后，亦颇以为善，可惜在实践中，肃宗急于收复长安，急功近利，没有按照这个策略去做，结果虽然收复两京，但贼巢未覆，使战争反复，且延长了战争时间，人民备受痛苦，国疲民凋。安史之乱以后，唐朝逐渐走向没落。
历史学家认为，设使肃宗采用李泌的整个方略，则史思明岂能再为关洛之患吗？
长安秋夜（李德裕）
内宫传诏问戎机，载笔金銮夜始归。
万户千门皆寂寂，月中青露点朝衣。
建策献谋（本文作者）
灭贼最要捣其窝，不使凶逆留祸根。
范阳地处北幽州，安史逆贼多年营。
殷殷分析君王前，战争形势指掌明。
采用运动牵制战，疲敌扰敌是策略。
救首则击敌之尾，救尾则击敌之首。
然后迂回包抄战，歼灭贼众是根本。
如果眼前收两京，彼必又向巢穴遁。
给敌喘息非明智，贼必再强早料定。
奈何皇上急功利，未听大策失大计。
余孽不断战事延，果如先生所指明。
长史智计不果行，徒使九州苦生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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