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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公子为女-> 第二十三章 告别东江陇郡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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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告别东江陇郡三
- 经此一事，又加上临近过年，段胥一点玩乐的心都没了。她一直以为国泰民安，来了趟东江才知道，边境冲突时有发生，陇郡使随时会上战场。一直以为平民生活再穷，只要不是遇上大灾，想要食能果腹，衣能暖体并不是多困难的事情，却没想过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许多人卖儿求生。
日升月落，永不消弭的是冬日的雪，永远在路上的是明日的天亮。
陇使府的年实在很是平淡，段武安排段胥跟段烟在段坤准备好的祭品前对着祖先的排位拜了拜。然后三人一起吃了个年夜饭，守岁后便都回去睡觉了。
年一过，天气越来越阴沉，已经在开始飘起小雪了。
段胥在初三那日决定回祁阳。
段武给段胥安排了一辆特制的雪地也可以行走的马车，车轮子比一般的马车要宽许多，虽然速度缓慢，但好歹能免受寒风暴雪之苦。
段胥跟段坤、段烟道别之后便坐上了马车返程。因有经验十足的车夫，一路上虽慢，但还算顺利。
行至傍晚，车夫说今日肯定赶不上投宿官驿，客栈更是赶不上，建议找家农户借住一晚。
段胥想了想这个天露宿，怕是会冻死人。便让车夫找家农户，天黑之前住进去。
车夫经常往来这条路，故而对这沿路十分熟悉，段胥说完她就直奔管道旁的小路。
半个时辰后便来到了一个小村子，天色已黑，黑幕中隐约看到几户人家窗户透出昏黄闪动的光晕。
段胥跟随车夫投宿到了其中最近的一户人家。这人家三间瓦房，门口有个小棚子堆满了柴火，积雪映照着窗户透出来的光晕，走进看才发现是屋中火塘。
跟主人家说好后，车夫便安置马车去了。
屋内并没有家具，只有几个小木凳，因屋中间有明火，常年烘烤，墙面十分斑驳透出黑色的苍老。屋主是个老奶奶，抱着她的小孙子。
小孙子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段胥看，见段胥看过来又缩回老奶奶怀里。
老奶奶火塘上驾着黑乎乎的锅不知煮着些什么。老奶奶邀请段胥二人一起吃，段胥下意识便回绝了。
段胥凑近火塘烤火，阿无借着火光看了看这家的主人顿时觉得有些面熟。
阿无道：“你看那个小孩。”
段胥一看，额，实在没看出来什么，黑漆漆又红彤彤的脸蛋，还挂着两条鼻涕印子。
段胥突然想到，黑漆漆红彤彤的脸蛋，这不是哈木的儿子嘛。
这可真是巧了。
老奶奶听阿无这么说，立马遮住小孙子的脸，警惕的看着二人。老奶奶本不想让几人借宿，她们老的老，小的小，放陌生人在家，实在是不安全。她眼睛不好，晚上视物模糊，并没有认出段胥，但是车夫给的报酬对于她家来说的确很诱人。
阿无道：“您不必紧张，我们前些日子还见过。今日如此巧合不免觉得惊喜。”
老奶奶眯着眼睛看二人，还是没看出个所以然。
她怀里的小孙子小声说了句：“奶奶，给阿母钱的公子。”
老奶奶顿时放松，温和道：“原来是公子你啊。不好意思，我看不清楚，没认出你来。公子这是要离开东江吗？”
段胥道：“没事。是的。”
段胥有些不解，“不是说你们住在城中吗？怎么住到这里来了？”
小孙子挣脱奶奶，老奶奶便把他放在一边的小凳子上，道：“公子心善，给我们钱，只是家中负担颇重，城中的房租负担不起。哈木便在城外租了这农房，他一个人在城里守着摊子。管事的也好心，给他拨了个小地方摆摊子做吃食，他便宿在那边。”
段胥道：“你们现在生活怎么样？”
还没等奶奶回答，小孙子就说：“能吃上饭。”
老奶奶苦笑道：“勉强能温饱。哎，公子不瞒你说，我们老的老，小的小。哈木是外族人，还是个男子，你给我们的钱没几天就被地痞收保护费要走了大半，剩下的还是藏的好没被发现，也就够哈木买点吃食把摊子摆起来，还有就是租这个房子了。”老奶奶说着说着便啜泣起来，一边用衣袖擦眼泪，一边继续道：“让公子见笑了。我们贫民之家，对不住公子了。”
段胥一时五味杂陈，沉默了半天对小孙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云。”
“你多大了？”
“十岁了。”
陈云说他十岁段胥还有些不相信，陈云身材弱小，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模样。转念又一想，这个家庭的小孩吃饱都是奢望。还能期望什么呢。
跟老奶奶聊天才知道，陈云的母亲陈福是文兴国人，父亲哈木是何须国。哈木是个孤儿，跟陈福相遇后两人便在一起了。两国交恶已有多年，通婚更是被人所鄙弃。陈福跟哈木受到的阻力可想而知。后来陈福在生陈云时难产去世，哈木便带着幼儿跟老人生活这么多年。
番薯熟后，陈云用筷子先给奶奶戳了一个，又给段胥戳了一个，段胥路上已经吃过了点心，并不饿，就婉拒了。
陈云有些失落地把番薯收回去。
阿无道：“你吃吧，公子她不饿，吃多了该积食了。”
陈云不懂什么叫积食，知道段胥不饿便开心地啃起了番薯。
家中只一张床，连个柜子都没有。一贫如洗也不过如此了。屋里唯一温暖的地方就是火堆旁了。与其睡觉还不如坐一夜烤火。
第二日，阿无借用家里的锅洗刷干净后便烧了一锅水，先给水袋里装满，剩下的便倒在随身带的铜盆里给段胥盥洗。条件如此，只能将就了。
段胥洗过之后准备将水倒掉，老奶奶看着问道，能不能倒在自家木盆里，她给陈云也擦擦脸。
段胥觉得有些不妥，正想拒绝，阿无就已经倒过去了。
陈云擦洗过后，原来黑乎乎的脸总算露出了本来面目。便是见过各色男子的段胥也得说，陈云年纪虽小，却的确生的好。穿一身破旧不合身的棉袄，皮肤十分白皙，红彤彤的脸庞现在一看仿若打了胭脂，两只眼睛又黑又圆。
段胥摸了摸陈云的头：“你看你这不是精神多了，干净多了。以后要注意多洗洗。”
老奶奶叹了口气道，“不怪孩子，是我给他弄得锅底灰。这孩子长得好，惹祸。弄脏点，别人看不出来。”
段胥这才明白，为什么两次看到的陈云都是黑乎乎的，原来是摸得锅底灰。但是不明白今日为何又洗干净。
正想着，就看老奶奶拉着陈云跪下，流着眼泪道：“今日我看清公子了，公子你是个大好人。我家这孩子跟着我们吃了不少苦。我想了一晚上，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办法，公子你看这孩子长得不丑，您能够不能买了他去。我们不要钱，只要公子你给孩子一口饭吃就行，能活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