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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徒
- 项逢跟魏恒还有程子英都喜欢打篮球。
呃,其实项逢没那么喜欢打篮球,他的内心好像已经过了那个从竞技类运动中收获快感的年纪了。只是对于年轻的男孩子而言,校园里没有什么更好的发泄多余精力的方式。
好吧,其实魏恒也没那么喜欢打篮球,但篮球场在女寝楼下不远的地方,每天晚饭时间都有大量女孩子三三两两接伴走过。
没错,只有程子英是真喜欢打篮球,而且代表三人中无可争议的最低水平。
三个人往往一起打球,人多的时候他们会跟别人一起用一个篮筐。这么一来,项逢的技术自然凸显了出来。毕竟是那些年自顾自地谋生,时刻做好跟别人玩儿命的准备,这样的体力用来打全场哪里会累呢?
当前三节结束,比分惨不忍睹且项逢连呼吸都没有什么变化时,篮球社的三位元老级人物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毕竟再继续下去只是更尴尬罢了,此刻停下来就当是相互切磋而不是正式比赛了。
断断续续几天,这么几场打下来,篮球社、体育部连带着马拉松协会都对项逢有了好感。毕竟学校那么大,体育爱好者还算多,但是真玩儿的明白的人屈指可数。男孩子们的友谊其实很简单,看得起也玩得来就可以了,如果还能聊到一起去那成为好哥们儿就不是问题。
现任社长篮球社社长大二,土木系,名为陆川。一米九的身高,穿着AJ,留着厚刘海所以看起来明显比项逢还高一些。他和项逢一起出现的时候,路过的女孩子眼睛都在冒星星。陆川明显很习惯,有时还会回以微笑。
十一月中旬,考完管理学精要后,项逢、魏恒、陆川还有几个篮球社的人一起打球,哦,对了,还有程子英。
打完球,项逢拿起灰色的运动服外套打算穿上的时候,发现掉出来了个粉红色的小卡片。一群人围了过去,场面十分轰动。
魏恒惊叹道:“哇塞,这妹子一定很纯情,这年头还送情书。”
程子英瞪圆了眼睛,“写的什么呀?快念念。”
密密麻麻的一堆字,项逢也没认真看,他抬起头扫了一圈,看见了一个穿着裸粉色纱裙的女孩子正踮起脚往这边望,她的脸颊还有些红。
项逢看着她,两个人的目光刚好对上。随后,项逢拿起卡片,两下,撕掉了。周围爆发出一阵阵唏嘘声。
项逢没再看那个女孩,他甚至没想她会不会难过,因为他本就不是多在乎别人感受的人。
走到食堂门口,陆川搂过项逢的肩,小声笑着问:“项逢,你处过几个女朋友啊?”
女孩子们带着惊喜的议论声响起来,魏恒翻了个白眼说:“能不这么gay吗?”
项逢倒是不以为意,“我没有女朋友。”
陆川大叫:“我去,真的假的?那你刚才还拒绝得那么干脆。”
魏恒又翻了个白眼:“你别听他瞎说,他这个单身水分太大了。”
项逢轻飘飘地扫了魏恒一眼,魏恒立刻闭了嘴。
程子英买关东煮回来了,边走边吃,脸颊鼓鼓的,像一只小松鼠。“他心里有个白月光,嗯,是一个很文艺的小姐姐。”
程子英边说边笑,还张着嘴说话,魏恒之都能看清他嘴里的丸子什么颜色,“而且人长的可清秀了,”程子英补充道。
项逢看了程子英一眼,“她不喜欢别人夸她文艺。”
程子英吃惊地眨眨眼,魏恒从程子英握着的小纸杯里扎了个丸子送进嘴里,说:“你吃你的,艺术家就那样儿。”
陆川问:“哪个姑娘啊?这是还没拿下呢?你可是咱们篮球社社草,不应该啊。”
魏恒把项逢拽开了一点,说:“哎,他可还没加篮球社呢。”
陆川:“他不加,我的衣钵谁来继承啊。”
魏恒大笑,“屁大点儿职位还衣钵?你一定是想笑死我,然后继承我的蚂蚁花呗。”
陆川这话看似玩笑,实则认真,他跟项逢认识这么长时间,心里明白他是哪种人。
项逢是哪种人呢?是那种他不需要为你做什么,你却会形成一种这个人很可靠的印象,而且深信不疑。
三月份的时候,陆川要开始为出国做准备,就这样项逢成为了篮球社新任社长,只等着六月份学校官方文件正式交接。
四月份初有一天晚上陆川约项逢出去吃烧烤,项逢本来是想去找祝留的,她当晚有导论课,他想管着她好好吃饭。
可是看陆川发来的消息,项逢知道他肯定有别的事儿要说,祝留那边也还没回消息,他就同意一起简单吃点儿了。
两个人坐在烧烤店里,喝完两瓶啤酒的时候,陆川说:“如果我妹能有一个你这样的男朋友就好了。”
项逢是真的惊讶,“你有妹妹?从没听你提起过啊。”
陆川这样的人有个特点,就是不怎么喜欢提自己家里的事,可能相处很长一段时间,你都不知道他的亲人啊、家世啊之类的信息。
陆川吃了一口羊肉串,看似平常地说:“你认识啊,陆桑子,每天咋咋呼呼的那个,我妹。”
项逢更惊讶了,“我去,那是你妹?”
陆川撇了撇嘴,心里也明白项逢对自家妹妹那个类型应该是不感兴趣的,今天也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于是手一挥说:“来来来,吃吃吃。”
其实这一切的起因是什么呢?是三天前陆、申两家一起聚会,申翰在席间对陆桑子很体贴,两家长辈自然都看在眼里。
聚会结束后,陆宽一直很疼这个女儿,所以特意询问她的看法,陆桑子却很排斥地大喊:“那一看就是个伪君子。”
这点认知上,兄妹二人倒是不谋而合。当晚陆川问陆桑子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陆桑子神情明显是有喜欢的人,可就是不说。陆川太了解这个妹妹的脾气,于是直接就用了激将法,这才套到了项逢的名字。
“桑子,我听人说他有喜欢的女孩儿了。”
“我知道,是我室友,项逢天天给我室友送牛奶。”
“那你——”
陆桑子揪了揪自己盘的丸子,“我就是觉得他挺好的,以后找男朋友肯定不能比他差。又没说一定要他。”
妹妹这么说,陆川还是想问问项逢到底怎么想,不然放在心底也是个遗憾。此刻问过了,果然没有出乎自己的意料。
此刻项逢的手机响了一声,QQ特别关心提示音。陆川看着他赶紧拿起手机的样子,掐灭了心里的念头。
对,祝留的消息,因为当晚美术系有导论课,所以项逢问她吃没吃晚饭。祝留回了两个字“没有”,还配了个叹气的小表情。
对于有的人而言,一个语气词,一个表情,乃至一个逗号都是有不同的意义的。
项逢笑了笑,马上打字:“想吃什么?”
祝留:“不知道。”
项逢:“我去找你,咱们一起想好不好?”
祝留:“嗯。”
简简单单的一个“嗯”,项逢看到后勾起了唇角,本来是很有棱角的一张脸,此刻却柔和了,还有些邻家男孩儿的感觉。
项逢:“几点下课?”
祝留:“八点。”
项逢:“好。”
陆川挑眉,“女朋友查岗了?”
“没,她不在乎的,而且,她不是我女朋友。”项逢的声音低低的,好像也不在乎陆川听没听见。
陆川看不下去了,“兄弟,你喜欢人家你得说出来。”一脸痛心。
“说出来她会尴尬的。”项逢的态度反倒有些温吞,可温吞里又包裹着坚定。
“女孩子总是看起来害羞,实际上心里偷着乐呢。”陆川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攥着倒满啤酒的玻璃杯。
“她不是,她心里没想清楚的时候,我不会逼她。”项逢敛了敛眉。
陆川的神情多了分平时没有的倦怠,喝了口啤酒,“你不是个多温柔的人,倒是把全部的耐心都给了她。”
项逢无所谓地笑了笑说:“如果不是遇见了她,我可能现在就在后厨洗盘子,而不是坐在这里跟你喝酒吃串儿。”
陆川看着项逢摇了摇头,“不会,就算没遇见她,你也不会甘心浑浑噩噩地活。”
项逢跟陆川碰了碰杯,看着他的眼睛说:“那是你没见过曾经的我。”
项逢顿了顿继续说:“这个世界上的很多角落有很多人过着你无法想象的生活。”
陆川若有所思地灌了口酒,拍拍项逢的肩,什么都没再说。
两人离开烧烤店是七点十分,陆川提议一起去唱歌,旁边新开了家KTV,看门面还不错。
项逢看看时间说:“今天就算了,改天吧,我一会儿有事。”
陆川:“哦。”
项逢到祝留上课的阶梯教室门口的时候才七点四十,他透过玻璃看着坐在后排的祝留。
她握着碳素笔,项逢知道她一定在画画,但是他看不清她在画什么。周围的人有的在刷剧,有的在做题,只有她安安静静地在那里画着画,时不时地谈起头看看老师。除此之外,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
项逢看了祝留整整二十分钟,一瞬都没有错开眼,他想他大概是疯了。
祝留出来的时候,挎着帆布包,转过头的时候,长发堪堪滑过腰间。
项逢笑着问她:“我可不可以看看你刚才画的画。”
祝留说:“好啊。”
她拿出书,取出里面夹着的叠好的A4纸。祝留不是个多爱惜自己作品的人,她不太在乎纸张、画笔,她在乎的只是过程。
祝留打开纸,红色中性笔和黑色中性笔,简单的两种颜色,勾勒出最绚丽的画幅。
线条很张扬,花瓣给人一种随风飘动的感觉,艳丽到近乎哽咽。项逢愣愣地看着,半分钟后他问:“罂粟吗?”
祝留转过头,看着项逢,“想到的是罂粟吗?”
项逢一瞬间的表情有一点尴尬,但转瞬又消失不见。祝留听见项逢说:“我也不太懂,但真的很好看。”
祝留嘴角弯了弯,简单地折好这幅画,递给项逢。
项逢感觉受宠若惊,等他接过来的时候发现右下角有一句话:
“你们若有彼此相爱的心,众人因此就认出你们是我的门徒了--《圣经·约翰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