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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都市小说 -> 流离的岁月-> 第九章 婚 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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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婚 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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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是看着小说的大学生活,还是谈着恋爱的大学生活,都在三年之后的那个六月里完美的结束了。若说把大学时代看成学生与社会青年的边缘过渡期,那是万分恰当的。

多年来一直习惯的上课下课外加考试的常规生活,蓦地,就从此一去不复返了。

当何泠拖着行李离开学校大门的那一刻,何泠的头脑里是一片茫然。一想到以后再也不用上课,一想到自己立马就是社会上的一自由青年,一种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觉就浓浓地涌遍全身。

彷徨无助,成了当时最好的心理写照。

那时大学已经不包分配了,何泠毕业后就只能靠自己去找到工作。

一个刚毕业的学生,虽然是所谓的大学生,但初入社会,却是没有一丁点儿面对社会的能力。

有的同学,家里有门路关系的,能谋求到一份工作,顺利开启社会之路;有的同学,喜欢自由闯荡去找出路的,则背起行囊南下深圳广州,洒脱而又勇敢的开始一无所有的拚搏之路;还有一种人正好是介于这两种之间的,则回老家等待自己的工作问题被解决。

何泠就是属于这第三种人。

那时的沿海城市,刚划成了经济特区,有着很多的发展机会。“下海”一词曾经风靡一时,统指一群背井离乡、南下去经济特区谋求发展的人。

在有高瞻远瞩的人们眼里,那是创业发财千载难逢的机遇,而在愚昧无知的大众眼里,则成了可怕的洪水猛兽。当时的女性若想南下打工,在闭塞的内陆大众的想象中,都是很不安全的。

所以,以何泠家父母的价值观,是决然不会放何泠出去打工的,他们怕她一入那个沿海开放城市的大染缸后,就再也找不回他们那清清白白、单单纯纯、饱读诗书、清新文艺的小女儿了。

多年以后的事实证明,何泠父母的这一狭隘的忧虑,活生生将她成为未来的老板或老板娘的可能性,成功扼杀在摇篮里了。当年那些没有就业希望而远走沿海的同学们,经过多年的打工、拚搏之后,个个都有了自己的公司,男同学成了老板,女同学都成了老板娘。

混得不好而没当成老板的少之又少,凭借何泠聪明的头脑及良好的人生观,当年只要她能和她们一道出走成功,今天的何泠一定是事业有成的女强人了。

何泠父母一生务农,当年何泠找工作的道路也是困难重重。

何泠毕业之后有近一年时间,在走投无路的焦灼中无望的期盼着自己的前程。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也可以说命中注定的安排。

何泠在一年之后,在苦苦的期盼中,得到了她人生中姗姗来迟的第一份工作。那是离家不太远的一个小山城里的国营企业,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岗位。

此城虽小,但风景特好,山美水美人更美。

古时候的小城的一座山上,因为风景实在太美,居然引来过鸟中之王凤凰的栖居,凤凰动听的鸣叫与修炼中的仙人,成了代代相传的佳话,此山此城因此而名扬天下,成了如今的道教圣地。

也许是何泠此前多年的读书生涯一直不够顺利,她持之以恒的煎熬精神终于感动了上帝,上帝也终于睁开了它那智慧的双眼,认真的看到何泠对苦难的超常付出,从此决定好好奖励她。

何泠顺风顺水的人生由此开启了。

何泠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初期,太长的时间里遭遇过太多的精神苦难,所以现在能有一份立足于社会的机会,她异常的珍惜,她要抓住青春的当口,尽情享受生活的美好。那一种抓住了幸福生活的感觉,让她有了一种空前的满足感。

何泠快乐的上着班下着班,不上班的日子里就悠闲地看英文版小说《呼啸山庄》,自学升本科,还时刻准备着来一场适宜的恋爱,极度自由又极度充实。

最重要的是终于开始了自己养活自己的生活,再也不用为花父母的钱而心生浓厚的负罪感了,再也不用感觉自己一无用处窝囊透顶了。

要在最正确的时间里做最正确的事情,这是何泠第一次学会规划自己美好的人生。

“我的人生我做主”,一度成为了何泠的人生信条。她要抛掉多年以来在学业上产生的自卑感,重新认识自己所拥有的美好。

当时何泠她们的大老板因为来自市里的集团总部,所以上任之后,大刀阔斧的进行人事改革。

他引进了近二百名各类学校毕业的大中专生。这些学生男女都有,其中百分之九十的是专业对口的中专生,分到各个岗位当操作工;还有百分之十左右的专、本科生,准备做储备管理人员。当然了,所谓储备,就是先要在基层煅炼几年后,再提升上来。

这位大老板的雄才伟略,颇具战略性。他虽意料不到他的战略在两年之后会因大环境的变化而迅速破产,让他的一腔抱负空自流,但他的大量招收应届毕业生这一举措,却造福了不少刚毕业的学生,让何泠她们这样的学生,毕业之后,能有一份工作。

因为他不仅让何泠她们这群人有业可就,得已顺利融入社会,而且他对人才的大量聚集,为不久之后的咱中国,组建了不少中国好家庭!虽然没走上实业报国的康庄大道,却也意料之外的走了条曲线救国的道路。

何泠单位当时已婚的双职工都在县城内配有安居工程单元套房,未婚的单身青年职工,则在厂区内有两栋单身宿舍楼,专科以上文凭的住两人间,中专文凭的四人一间。

人性化的管理,公平的分配,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那位老总在管理方面还真英明神武。待遇分等级,等级有区别,既兼顾了学历差异,又体现了公平公正。而且家庭型员工也得到应有的住房配置。一切都是那样的和谐。

倒班的时间里,两栋楼的单身年轻人,俊男美女,来往穿梭,相约成行,真是热闹非凡。何泠有时真的很庆幸,自己在参加工作之初,竟能进入那样一个超级有活力的,像一个大家庭一样的大环境里。

在那个大家庭里,大部分人都是和她一样刚出校门的学生,所以很快就找到心理上的平衡,在大家都一样这样的心理安慰下,对陌生环境的恐慌以及初到异地的不适应,很快就被抛之脑后了。

何泠十分快乐地融进了这个她十分喜爱的大集体。

来自五湖四海的各地各类学校的何泠他们,在这个上世界里就像是组成了另一个不一样的、全新的社会大学,有所不同的是,把上课的模式调成了上班的模式;还有不同的就是,每个月还有工资收入,可以随意地自我支配;最为舒坦的是,众多的俊男美女中,他们可以很容易找到自己中意的对象,高调的来一场想谈就谈的恋爱。

最为适合的时间,最为合适的环境,最为恰当的人群,真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

曾一度,何泠恍惚觉得她能被分配到那个地方,就专程是奔着她的幸福而去的。果然,无论发生什么事,那都是唯一会发生的事。

那时正值全世界经济大萧条之际,世界金融危机大爆发,连华尔街的雷曼兄弟都宣告破产了。

何泠她们那个小小的单位当然也是经营极其困难,到了七、八月份,产品需求便进入淡季,严重的供过于求,生产出来的产品,堆积成山,满满的几个仓库里,全是卖不出去的滞销产品。

无奈之时,全厂就得放假停产。因为生产越多,亏损越大,与其这样,还不如停产。境况好时,再恢复生产。

就这样动动停停之中,何泠们这群不知愁苦的初涉江湖的愣头青们,丝毫没有感受到前途恐慌,反而觉得放假难得舒服,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想想那时啊,一个人吃饱,全家不愁的年纪,没有家庭与经济上的压力,哪里会操心什么伟大前途呢。

车到山前必有路,水到桥头自然直,何泠和伙伴们义无反顾地快乐着他们的快乐。

放假的日子里,天气好时,三五成群趣味相投的男男女女们,便结伴出游;天气不好的日子里,便扎堆在一起打扑克,聊以渡日。

就连最普通的打扑克,何泠她们那群人都打得不同寻常。

不知是谁的创意,也有可能是集体的智慧,他们制定了一套新玩法:打扑克时采取个人积分制,虽然人多只能轮流上场,但每一个人的每一场牌,都会有一个积分记载,游戏结束之际会把每个人的积分汇总,然后按积分进行排名。

输了的人按积分等比例出钱买菜,集体在宿舍开火做饭,会做菜的,一人做一道拿手菜,七拼八凑的一大桌菜,风格各异,菜系也是五花八门。

这种活动很实用,既娱了乐,又解决了温饱问题。

何泠记得有她参与的第一次牌局:十几个人,一幅扑克,东西南北四人围成一桌酣战,其余人围在周围观战,轮番上阵,各自积分,午饭时辰一到,便清点积分排名,然后该出钱的出钱,该出力的出力,十几号人,同桌就餐,热闹非凡,活生生把萧条的日子过得活色生香。

那是一场无敌的青春盛宴,何泠身在其中,十分享受。

在那样的氛围中,你不高兴都不成,想忧郁都没机会。

何泠本不是一个见人熟的性格,尤其是到一个新环境里,她属于慢热型。

在还没熟悉起来的刚开始,她的劣根性是不会完全暴露出来的。这就是为什么初识她的人,总会感觉她性格极好:一说就笑,一笑起来,那弯弯的眉眼比柳叶还柳叶,总会让人感觉相当地亲切,虽然这种亲切感是极具蒙蔽性的。只有何泠的家人和为数不多的几个多年挚友,才知道她那纯天然的甜美笑容,极具欺骗性。

在那个众生鼎沸的团队里,何泠各方面优势明显。学历上等,身材不胖,气质文艺,头脑聪慧。

而且由于她是那二百名新人里最后登场的,自然很引人注目。

这一点,从她自搬进宿舍安定下来之后,就不断有各色三三两两的单身男同事,有事儿没事儿的找各种借口来她宿舍小坐闲聊为证。

来得最勤的便是当时被公认为才俊的天门三剑侠。

面对热心男同事们川流不息的来访,刚开始,何泠头脑是稀里糊涂的,眼睛是眼花缭乱的,根本拎不清是谁来谁往,亏得舍友善良,会耐心讲解介绍。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人们对对等的渴求,是与生俱来的,当然除了何泠的好友何未以外,何未的兴趣爱好有点剑走偏锋。

当时的那二百多人里,中专毕业的学生约占百分之九十,像何泠这样的大学毕业的女生,只有两个。

自然而然她就融进那百分之十的大学毕业的男生队伍里,有胆量来找她闲聊的,也都是那百分之十里面的,尚未明确谈对象的男生。

当然有一个中专小男生,袁姓少年,小少年高高帅帅的,年幼无知,自命不凡,中二病的典型患者。因仗着和何泠同一个岗位上班,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刚上班没几天,他便天天粘在何泠左右,多次向她表白。

少年比何泠小六岁,何泠当他是个小孩子瞎胡闹一笑了之。他们从年龄到性格到素质各方面都不对等,这些都是无法逾越的鸿沟,况且,姐弟恋,何泠也不好这口儿。

何泠一再拒绝,少年情急。

袁少问:“是因为我比你小?”

何泠:“我不喜欢姐弟恋,而且还是相差六岁。”

袁少:“谢廷峰比王菲小了十三岁!”

何泠:“可他们现在不正在闹分手么......”

袁少:“........”

袁少:“我比你高,皮肤也比你黑,年龄差距可以忽略不计。”

何泠:“就算忽略了年龄,别的方面也是搭配不协调。”

袁少:“你嫌我学历低?”

何泠:“......”

袁少:“若是因为学历,那你就等我几年,我回学校考大学,等我读完大学,再来娶你。”

何泠:“........”

何泠面对着袁少那张稚嫩又真诚的面孔,脑子里浮现的却是三毛与荷西的桥段,竟然真实的上演在自己的生活里。

至此,何泠才完全相信三毛的小说情节绝对不是她自己瞎编杜撰的。那些无耻之徒怀疑荷西是三毛虚设出来的人物,真是太没见识了。文学艺术果然是来源于生活的!

为了防止少年误入岐途,为了能彻底斩断少年的念想。何泠迅速接招三剑侠,她在每次他们来她宿舍里拜访时,便积极回应,很快何泠就加入他们,组成了五人团伙。

后来因形势需要,何泠采取了极端手段,先是日渐疏远,后来不再同这位少年说一句话。以至最后何泠选定三剑侠之一为男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少年还常常执拗的跟着她,哪怕何泠和男友单独约会,时不时,也会发现少年落寞地、远远地跟在他俩后面,一言不发。

少年虽然失落,无视他,却是当时何泠唯一能采取的办法,也是最好的一种冷处理方法。

何泠希望在少年长大成人之后,想起自己的这种果断行为,应该能明白何泠当时的一片苦心。

何泠她们五人团伙中的三位男生,虽然都来自于天门,但就读的大学并不同。

高冰辉,毕业于化工学院,长相英俊,身材高大,一表人才。此人浑身上下全是优点,唯一一点瑕疵:口拙。具体表现为与人交往时,常常词不达意。

赵晓鸿,毕业于某师专历史系,典型的江南才子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文章写得极好,舞也跳得特棒,尤其一手书法,那是造诣颇高,大学时代因才华出众,被集团领导钦点的秘书型人才。

夏筠,江峡大学建筑系,虽然外表及才华都不及前面两人,但此人最大优点就是脾气好,性格温和,内敛有深度。

还有一位女生,王萍华,本土人,家世挺好,模样秀美,在何泠进团队之前,王萍华已和三剑侠发展成了良好的关系,传闻是这样的:高冰辉特喜欢她,但一直不敢表达,而她本人又倾情于赵晓鸿,赵晓鸿基于兄弟感情,又不便接受美女的美意,于是二男一女,在很长时间里,三个人便处于一种边缘的暖昧友情中。他们四人之中,只有夏筠还没有绯闻。

何泠在还没认识这几个人时,首先听到便是这个传闻。传闻就是关于这个三角恋的故事,小说里看到的情节,再次演绎在何泠的生活中。何泠曾一度怀疑,她的这段经历,是不是专门为验证那些她看过的小说素材的真实性的。

直到何泠的加入,何泠天生具备一种打破常规的能力。

何泠在拎清楚这几个人的复杂关系后,经过一番审时度势,内心了然。

何泠一直不喜欢搅进说不清的混乱暖昧的感情中,何泠喜欢清爽明朗的爱情,那种爱情有阳光的味道,更能滋养人心。

拉何泠入牌局的便是三剑客。打牌本是何泠的弱项,但为了团队精神,何泠还是硬撑着上场。

几个小时奋力激战,气氛热烈,人人斗志昂扬。随着午饭时间的来临,游戏结束,清点积分。

何泠的那点水平,毋庸置疑,场上十几人中的积分最后一名。全场一阵哄笑。

夏筠,正数第一名。全场一阵欢笑。

何泠一边掏菜钱一边沉浸于从小没练习牌技的无限懊悔中......

不知是哪个爱起哄的人,说:“游戏玩到现在,最后一名除了出钱买菜,显然还不够过瘾,还得来点更刺激的惩罚,这正负的两个第一名得有个对手的游戏,才叫精彩。”全场一阵热烈的掌声。

何泠望着面前那十几张摇头晃脑的卯着劲儿起哄的脸,思绪飞转着该如何脱困,可当她看到那个正数的第一名也趁势闹得最带劲时,她瞬时明白,这一劫是过不去了,得硬着头皮上了。不然这江湖是混不下去的。

于是,正数第一名提要求,倒数第一名负责满足要求。

正数第一名是夏筠,三侠之一。

夏某不愧为内敛又有深度的男人,他提出来的要求居然是这样的:他叨着香烟,要何泠给他点烟。

于是在一片更为振奋的起哄声中,何泠生平第一次给一个男人点燃了他的烟。

这夏某完全是在调情,而且是在大众面前赤裸裸的调何泠的情。

接下来是每人一道拿手菜。不论男女,因为所生所长的生活环境的缘由,很多人都是曾经在家操练过厨艺的老手。

比如高冰辉的皮蛋拌豆腐,真堪称一绝,色、香、味一样不落。更不用说胖刘艳的清蒸熏腊肉,肉是她自己从老家带来的,颜色焦黄,晶莹剔透,看着油滴滴,闻着香喷喷,洗净切片后上锅一蒸,出锅时再浇上炒好的青椒,撒上点拍碎的白生生的大蒜头,那舌尖上的美味,真是人间极美,食者人人赞不绝于口。

轮到何泠时,她翻遍脑海,仔细搜索,会做的菜除了小学五年级时学会的一道炒土豆以外,再无其他。多年以来,她除了读书,加上又有个温婉贤良的妈妈,她从小到大还真没有机会操练过厨艺。

那种场合,炒个土豆,实在撑不起脸面。好歹得有点特色。于是她又尽力想了又想,终于定下了一道:炒地瓜。

何泠长到大学毕业,基本上很少下厨做饭,因此直接导致了此次,何泠在众人面前实在无艺可露。

而那道灵光一现的炒地瓜,追溯其灵感来源,还得从何泠的高中时期说起。

那时,生活条件艰苦,学校食堂的菜,基本上都是生菜就着水炒的,难见油星儿,难以下咽。

而学校外面有好几家小炒店,几乎专门是为了解决和改善学生艰苦生活而诞生的。

其中有一家小炒店,店里有一个胖厨娘,炒菜特别好吃。

每每手头宽宽裕时,学生们便会外出花个三元五元,到校门外炒个热菜,打打牙祭,解解馋。

胖厨娘家的学生最多,经常要排长长的队,人手一个碗,就像在食堂打饭一样。

胖厨娘动作利索,手法娴熟。无论什么食材,到她手里:旺火下锅,翻炒巅簸,有时锅内的菜也会被她炒得燃烧起来,然后她右手的大勺会在各个调料碗里,按特定的顺序和菜式需求,各舀一点,然后混在菜里,再翻炒,最后在浸着大蒜的清水碗里,舀起一勺蒜子水,淋在热腾腾的起着火的菜肴上,顿时火灭,蒜香夹杂着菜香,扑面而来,然后出锅,倒在学生端着的碗里。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麻溜儿又有食欲。

然后开始下面一道菜。

吃着饭菜的,狼吞虎咽;等着炒菜的,垂涎欲滴。

何泠也经常在胖厨娘的灶台前流着口水排着队。

何泠第一次看见胖厨娘的食材框里,居然有白嫩的地瓜片时,很是新奇了一番,因为在她的认知里,那种地瓜一般是用来生吃的。就着新奇,她点了炒地瓜这道菜。

初尝胖厨娘的炒地瓜,伴着蒜香,搭配几片青椒红椒,色泽艳丽,味道竟然是特别赞。

自此,炒地瓜在何泠的记忆中烙下了深刻而美味的烙印。

于是,在搜索菜式时,何泠多年前的记忆,在此时再次散发出当年的香味。

何泠决定就用这道菜,小试一下牛刀。至少能胜个取材新颖。

这道炒地瓜,众人果然是闻所未闻,配上何泠生硬的厨艺。出锅之后,无论是创意还是品相,都被众人狠狠嘲笑了一番。

炒菜水平发挥得实在太不咋地,等到就餐时,何泠的作品被众人尝过一次后,除了哄笑就再也无人下筷,满满一大盘,孤零零,立于桌上,看着别人的菜被众人一扫再扫。

大赢家夏某此时又相当及时化解了何泠的菜的尴尬。

他一边大口吃着何泠炒的无人问津的地瓜,一边夸赞味道好。

在一片惊奇戏谑的目光中,他故意讨好何泠的行为非常明显。

先是调戏何泠要她点烟,再是故意的给何泠面子,吃光何泠做的并不美味的菜。

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若说点烟是调情,那吃菜则完全是用行动在向何泠表白了。

那一场牌,所有人记忆里便多一种菜叫炒地瓜;那一场牌,揭开了何泠与夏筠的爱情序幕。

多年以后的现在,何泠他们重聚之时,炒地瓜的故事仍会被当成经典的笑话,搬上桌面,调笑一番,欢乐一番!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中秋节在不经意间悄然来临。

这个中秋也是何泠初入社会参加工作后的第一个中秋。

何泠公司里的同事人员众多,加上民风淳朴,大都相处都十分和谐。那些结了婚的大哥和嫂子们,经常会邀请三剑侠他们这些外地分来的学生,到家里小型聚餐,改善生活,联络感情。

何泠则因为刚分来不久,与那些有家室的同事们联络很少,而三剑侠则不同,他们在单位同事关系中,人缘特好,一到节假日,他们活动便相当的频繁。

中秋佳节,当然也不会例外。早在前一两天,他们便收到好几家的邀请,三人商量后最终决定选择一家去过节。

而新人何泠,一个邀请也没有收到。

孤寂与失落,何泠是藏在心里的,虽然表面上平平淡淡。

中秋当天,还是上班时间,夏筠便独自来问何泠晚上的安排。

何泠说:“顺其自然,看情况吧,晚上有谁在,我肯定就跟谁搭伴出去玩了。你们有约,自当赴约。”

问者有意,答者有心。

到了傍晚出发时间,夏某没讲原因的让高、赵二人先行出发,他说他随后就到。

那个年代里,手机还没现在普及,连电话都很少。

直到高、赵二人在前辈家里用餐结束,也没有等到说随后就到的夏某。

直到晚上归来时的路上,他们二人讶异地看到了同骑一辆自行车的、首次单独约会归来的何泠和夏某。

不用解释的自然而然。

夏筠选择了那个中秋的晚上陪伴何泠,放弃了三剑侠的聚餐。

何泠和他到县城里的舞厅里,渡过了异常浪漫的一晚。

他教会了何泠跳中三,慢四,在舞厅氤蕴的气氛里,何泠找到了一个一生都将无愿无悔包容顺从她的男人。

他们的恋爱关系在中秋节的那一晚正式确立。

爱情啊,在正确的时间遇上了正确的人,便是一种水到渠成!

何泠的选择在当时是那样的随机,没有更多的选择,没有复杂的考量,省去了许许多多的条件,简单而随性。

根本没有想过今后漫长一生的情感中会不会有若干种其他的可能。

何泠的恋爱平实而又普通,像当时公司里其他多对情侣一样,过着上班,下班,一起开伙做饭,一起玩乐的日子。

与别人不同的是,人家是小俩口单独开火,而何泠他们是五个人团伙一起开火。

经常是王萍华从家里拿来一块又窄又长的腊肉条,他们会分成几段。

每一次只用其中一段,切片,入锅,炼油,等到出了油就下豆瓣酱炒香,再冲上满满一锅水,汤开之后撒入一些蒜苗段,煮香沸腾后,再放入各种青菜香菇什么的烫进汤里,也就成了一道最简单的山寨版涮火锅。

一伙人吃得热气腾腾,无限开怀......

吃到十分满足之时,夏某和高某说要吸支烟,那感觉赛神仙;赵某则会跳跳舞,散发一下文艺气息,说是要活动一下,让肠胃挪点地方出来,以便接着再吃。

很多很多年后已到中年的这五个人,再次相聚,面对满桌珍馐美味时,还是会想念当年那种最简朴的山寨版涮火锅的味道。

何泠和夏筠的感情进入正轨很久之后,高冰辉认清了现实,也正式明确宣告退出三角恋,赵晓鸿和王萍华也在正式交往的不久之后,先于何泠和夏筠迈进了婚姻的殿堂。

王萍华家世好,而赵晓鸿从小到大,一直孤单,父母早早离异,他是跟着奶奶长大的。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他也算是开启了幸福的人生。

沉浸在各自甜蜜恋爱的美好中,何泠他们完全忽略了单位的经济不景气。

当赵晓鸿和王萍华大婚之时,他们单位的生产已经处于完全停产状态。

工资也是要拖很久很久才能发下来一次。

很多同事,看到前景暗淡,都纷纷另谋出路。

没有班可以上,没有工资可以发,再耗在那里,实在说不过去。

终于有一天,传来惊闻。

何泠她们公司那英明神武的老总,因欠太多货款,经常被堵着要债,全厂上下,乱成一团。

最后不得不求助市里总部,集团公司见我们这个二级单位两年以来,年年亏损,本就想舍弃不要了,加之老总对公司的经营也无力回天,无奈之下,全厂宣布破产。

从何泠进入公司到公司破产,不到两年的时间。

从繁华走向惨淡,从热闹走向凄然,不到两年时间。

两年的时间,劳燕分飞,每个员工又要开始谋求自己的出路。

何泠支持夏筠,到市里寻求发展。何泠也借住到市里哥哥家里,试着寻找工作。高冰辉远走广州,在一汽修厂当了一名烤漆工。赵晓鸿和王萍华留在当地,扎根在那个小山城里。

破产的公司,严格按照劳动政策执行破产程序,先是发放两年的失业救济金,每月两百。然后,给何泠他们每个人都按年限补办了养老保险,那时还是1999年,国家正是推行养老统筹政策的出台。

他们这伙人总算是赶上了养老统筹这项福利的头一班车。

破产,对何泠她们这群从外地分来此地工作的人来讲,并不是一件坏事。

没有那次破产,也许何泠她们要在那个小县城里平庸的过一辈子。

绝地逢生,不管别的员工如何想,反正那时的破产,对何泠而言,真是一种重生,一种新的开始。

何泠在那里找到了她的爱情,何泠和夏筠在那里领了结婚证,领了失业证,领了养老保险证,一切办妥办齐之后,他们俩双双回到市里。为了能有个安身之所,他俩买下了人生中的第一套房子。

一切太像是一种完美的必经过程。

不久之后,夏筠经他大学同学介绍,在江峡监理院,完成了他事业上的成功转型。不仅专业对口,而且第一个月的工资,就拿了1200元。

之前他在那个破了产的公司,一个月的工资是114~150元。

之所以要在这里采用阿拉伯数字,主要是为了直观比较两个数字的差距与倍数关系。

一个华丽的转身,工资就翻了十倍。

何泠实在是很满足这种来自于生活的发展。

夏筠一发工资就打电话给何泠,那时电话还没有普及,还是通过何泠哥哥转接转告的。

初闻,何泠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以为是她哥哥听错了。

直到,何泠和老公见面之后,他亲口告诉她,她才如梦醒一般。

狂喜之中,何泠再次感谢了一遍那个小县城的国营单位,在无比恰当的时机里无比适宜的破了产。

拿着那笔钱,一千二百元,夏筠花了一千一百多元给何泠买了一枚白金戒指。

爱情里谈钱很庸俗,但不能否认的是,金钱有时候是很能证明一些事情的。看一个男人爱不爱你,就要看他肯不肯为你花钱。肯为你花钱的男人不一定是真爱你,但不肯为你花钱的男人一定不是真爱你。

何泠的老公倾其所有,证明着他对她的感情。

细节可以反映男人的品性。

这个论点适用于周小强,同样也适用于夏筠。这个论点适用于天下所有男人。

何泠在有爱情的日子里恣意潇洒,很容易就忘了很多人、很多事。

有一天晚上,何泠梦到何未结婚了。梦境里,身为新娘的何未,没有穿结婚礼服,而是穿着一件很不合身的大号衣服,相当随意的款式,而且连颜色都不是传统中的那种大红的颜色。

梦里的何未走在长长的送亲的队伍里,一点也不像喜庆的新娘子。

梦里的何泠,只感觉婚礼上的何未,穿成那样很寒碜,隐隐地还有一种遥不可及的无奈。

醒来之后,何泠思忖着梦里的情景究竟是什么暗示。同时仔细回想了一下,居然好久没有回家,好久没见到何未了。

心里的对何未的挂念浓浓地涌起。

何未毕业的时候,因为周小强的几年等待,她直接分回了家乡的兽医站上班。

那是个很小的单位。总计人数三人,一个站长,一个她,还有一个从基层调用进来的兽医。

还听说何未参加工作过没几个月,双方家长见面便商定下了她和周小强的婚期。

暑假毕的业,还没有到寒假就举行了结婚仪式。

那时何泠正在遥远的山城上着班,当时通讯极为不发达,所以她们几乎联系不上。

何泠自然无从参加何未的婚礼。

何泠决定回老家去见何未,更想去关心一下何未的婚后生活环境。

想着何未也是新婚没多久,特意到礼品店选了一套茶具,很是漂亮,几个杯子配着茶壶,材质是何泠一贯喜欢的玻璃。

因为玻璃晶莹剔透,纯净娇贵。

只是不能未卜先知,多年后人们会出新解:“杯”谐音“悲”,何泠此时送出的杯具,多年后也能被周小强曲解成“悲剧”。

当何泠和夏筠驾驶着踏板车,在一路打听中,终于找到何未的新婚新家。

何泠深深为那几条去何未新家的必经小路的原生态所折服:颠簸坑洼,几欲不能成行。

何未住在荆江大堤东段的堤坡下面,人烟稀少,低矮破旧的三间小平房便是她和他栖身的小家。

屋前屋后是三个很大的鱼塘,塘与塘之间是宽阔的田地。放眼开去,很远的地方才可以看见另一户住家。

空气清新,景色宜人。这是何泠对何未家的地理位置的第一印象。

当何泠被何未迎进家门之后,何泠的心理落差瞬间爆点。

那完全不是何泠想象中的新婚的家的样子,甚至赶不上一般人家最起码的结婚新房的配置。

婚房那是相当的简陋,没有一点现代化的气息,没有装璜一新,没有像样的家具,除了一个电视再没有其他电器,只有一张床,一个最基本的放置物品的柜子,上面落满了灰尘,连地面都还是那种没有地平处理过的,高低不平的土疙瘩硌着何泠的脚,也硌着她对何未生活的满心失落。

梦里的景象果然是一种暗示。

接下来,何未他们小俩口张罗着做饭,何泠俩人则在一旁陪着聊天。

一个小型家用的烧蜂窝煤的炉子,被周小强拎到门口,几块劈材、几把刨花叶儿,不一会儿功夫,煤炉灶里的蜂窝煤便红通通燃起来了。

何未则从厨房低矮的横梁上,那里挂着的一排风干腊猪肉,割下一条膘肥肉厚,肥瘦兼顾的坐臀肉,切成一堆厚薄适中的片儿,配着干红辣椒段儿,蒜头,姜末备用,然后从门前菜园里砍来一棵包得紧紧的、梗白叶绿的大白菜,撕片洗净,切掉了蒜头的蒜苗段儿混放在洗净的白菜片中。

置锅于煤炉灶上,放入切好的肉片,在一阵哧哧啦啦的翻炒中,毫不夸张的半锅油便被炸出来了,再加入所有佐料煸炒,一阵腊味辣香便四处飘逸,让闻者忍不住口水直流,然后在不加一点水的情况下,直接放入大白菜片和蒜苗段,用油烫熟。

就这样,满满一大锅香喷喷的腊肉炖白菜便大功告成了。

相比何泠她们五人帮的几片肉加一锅水的那种锅底,再看看何未做的一滴水都不加的纯油锅底,何泠当时只有一种感觉叫盛宴。

虽然当时除了有这一锅炖菜之外,再就只有一盘蒸香肠,但这两个菜的特色足够让何泠怀想了很多年。

这一餐饭,简单而写实,那就是属于何未的暂新婚姻生活的最真实的呈现。

茶余饭后的时间里,她结婚的整个场面在她的语言里还原。

一切都是按照菱湖的乡俗,双方家长负责操办,头一天晚上垫席,第二天正期正席,接亲、送亲。

两家亲朋满堂,锣鼓喧天,酒席延绵,好不热闹。正期之后第二天安置好一些远亲,答谢完邻里乡亲后,第三天正式回门,也就是新婚夫妇双双回新娘的娘家,感谢一下新娘父母多年的养育之恩。

同时也是一种仪式,正式从形式上、从心理上界定:新娘是嫁出去的女儿,再回娘家,便成原来一直长大的这个家里的来客了。

古话常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何未和周小强回门当天,这位有着不凡经历的新郎官,凭借着在特殊环境里的激发出来的酒量,在答谢岳父大人的宴席中,真可谓是大展身手。

也有可能他天生就是一个好酒之徒,现在遇上了多年来一直好着酒的岳父大人。

那气势犹如武侠小说里的绝世高手碰上了世外高人,酒桌上的交杯换盏,犹如武林中的刀光剑影,好一场淋漓的酣战!

都说狭路相逢勇者胜,然而,这位新人虽然算得上酒桌上不多见的勇者,但岳父大人多年来持之以恒的一日三餐的操练也不是白练的。

当勇者碰上恒者,胜负实在难以分晓!

据新娘口述,那一餐酒,从回门那天早上十点开席,一直喝到晚上十点才离席结束。

整整十二个小时的较量,两位高手没有下桌,也没有倒下,此情此景,估计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如此规格的女婿拜见岳父大人,比美国版电影还惊心动魄。这个回门酒桌上的传奇故事,任何人听了都会觉得好笑并且印象深刻。

然而,这个笑话,若是只单纯的在特殊时刻偶尔上演一次也就罢了,如若在生活中经常上演,那便就是灾难了。

看到这里也不难理解,为什么这位岳父大人,放着气质文艺的大学男不要,而要选这位曾经锒铛入狱的正牌浪子了。

都说如果你和对方不在同一个频道,一切都会是虚幻。岳父和女婿之间也同样适用这一点。那位胡代军同学若是事先能够认识到男人会喝酒有如此的重要性,自然就不会落得一个被坚决否定的下场的。

愉快而短暂的相聚之后,何泠何未她们双方各自回归自己的生活。

那时的家用电话仍不普及,何泠和何未联系的方式,几乎没有。

各自有家之后,再也没有小女孩时代的单纯,再也没有精力在想念之时还像学生时代一样,以书信表情达意,交流沟通。

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都是在何泠休假回家时,运气好才能碰得上。

只是听彼此都认识的人经常说起,何未的日子过得不是很好。

所有认识她的人都说,她是一朵鲜花插在了周小强那一坨牛粪上。

因为周小强婚后的正常表现是:每一天都嗜酒如命、每一天都不务正业。根本就不是浪子回头的步调,而是变本加厉的浪荡。

常常是早上出门就找有酒喝的人家,只要有人随便招呼他一声,他便像得到入场券一样,一入场一上酒桌,便不想下来。人家喝他也喝,人家不喝了,他还在闹着要喝。

都是淳朴的乡里乡亲,虽然看不惯,人家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他就这样一醉一天,到了天黑要回家时,他才摇摇晃晃往他的小家倒去。

也不管家里的何未,如何如何。仿佛他人生里的最享受的事情就是赖在酒桌上不下来。

常常是何未孤身一人,在她那望不见邻居的家里,惊恐的等着他的归来。好几次,她苦等不到,摸摸索索出门去找时,却发现,他正倒在家旁小路边的沟渠坎上,醉得不省人事,她就得连拖带拉的把他弄回家里安置妥贴。

看着他仿佛上辈子没喝过酒一样的贪杯,何未实在没想到这就是她今后的生活所要面临的常态。

刚开始,她会用夫妻间的争吵,企图来纠正他,但酒后的他根本就失去常性,不管她是新婚妻子还是患难与共,他统统是暴力以对。她常常被酒后的他打得鼻青脸肿。待他酒醒之后,又找各种借口向她解释、道歉,以修补伤痕累累的感情。

一个孤寂的像岛一样的房子,一个白天都不会在家的丈夫,一个晚归施暴的醉汉,就是她全新的日常生活;一个不务正业、嗜酒如命、一分钱都不操心去挣的男人,便是何未的选择。

她总是一厢情愿的想着去改变他,想着浪子回头金不换,殊不知,那浪子若能回头,当初又怎会走上不归路?

想要回头,太难。

对于何未的婚后生活,何泠听说后,除了无可奈何就是无能为力。

以前何泠也劝过她不要与周小强在一起,但她从来把何泠的劝告当做过耳清风,从没在意过。

何泠的判断终归是又正确了一次。清贫与孤寂成了何未新生活的主题。

有一次碰到,她爽朗的性格依旧,差强人意的生活并没有能改变她什么。她一边述说着她生活的贫穷程度,一边拿出她仅有的家当:十元钱,问何泠想吃什么,要买给她。

何泠在不敢相信十元钱就是她当时的所有财产时,又感动着她对自己这个朋友的倾其所有。

何未就是这样一种极其仗义的性格,小时候如此,结婚后仍如此。真希望她一生都能这样,然而,岁月终会荡涤所有,所有好的,所有坏的。

聚少离多仍是她们俩友谊的主流。

她的消息,都是来源于家里邻居,何泠一个本家哥哥的口里。何泠那本家哥哥和周小强是挺要好的哥们儿,他们经常混迹在一起,最清楚周小强的动向和所作所为。

再次见她,是收到她的电话通知的喜讯:她生儿子了。

何泠在替她高兴之余,探望肯定是必须的。

何泠之所以高兴是因为她是这样想:有了儿子,何未不至于再像以前那样孤单,周小强有了儿子之后,可能会奋发图强,真正担起养家的责任。

一个男人,再玩心好大,也不会不管自己的儿子吧。见过太多电视里的大哥无论在江湖上怎样穷凶极恶,但总会有一人性的善点:那就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可付出一切。

当何泠第二次到何未家时,她正在坐着月子。身子骨还是瘦弱的,家里是闹哄哄的一大堆来看婴儿的亲戚朋友。

她仍似以往那般的大大咧咧,在她妈妈端着一碗清淡的饭菜给她吃时,她大喊着要加点味道,说太清淡了受不了。

何泠觉得那时的她看上去浑身上下有种初为人母的幸福光芒。

当房间里安静下来时,只剩下何泠和她时,谈及周小强时,她那脸上幸福的光晕瞬间淡下去了。

何泠说都有儿子了,一切会好起来的,总会有好起来的一天的。

何未一脸平静地告诉了何泠一件骇人听闻的事件:在她预产期前一周的那个晚上,周小强又是醉惺惺地归来,可能是她说到了一些他不爱听的话语,他不论青红皂白就开始打她,他揪住她的头发,拳打脚踢,打着打着似乎忘了这个被打的人是他自己的老婆,更似乎忘了这老婆马上就要临盆。

更为骇人的是,打着打着,可能是嫌手打疼了,他居然操起一把木头椅子就抡向她,用椅子横扫向这位即将生产的孕妇。

这个怀着他自己的骨肉、还有一周就到预产期的孕妇。

她在他丧失人性的兽行里,大声呼救,终于引来远处的邻居。她从他狂抡的椅子下面被救出来,打电话通知娘家哥哥,半夜里被送往医院。

她说,所幸是他是酒喝得烂醉,打人的力气都相应小了。不然,她和儿子当晚难逃魔掌。

她在医院里提前迎来了儿子,他则是在第二天酒醒之后才赶赴医院的。

照例是一大堆的认错和解释的话语,照例是说得她看在儿子的份上再次原谅他。

老套又重复的过程,周而复始的循环。

不原谅又如何?她已经对这种现状无能为力了。

实际上他的儿子的出生,就是被他醉酒后的拳头迫降出生的。

注定是一个不寻常的孩子。

在一场腥风血雨的家暴中,何未和儿子还能母子平安,何未的运气是罕见的好。

何泠听着何未讲着这个不久前才发生在何未自己身上的真实故事时,她望着她那一脸的平静,讶异至极,内心复杂的情绪翻腾不息。

何泠宁愿相信这是何未瞎编的一个关于别人的故事。

可是当她撩起袖子给何泠看她胳膊上,大块大块还没有完全恢复的青淤伤痕时,何泠的牙齿咬得咯咯响,真恨不得冲出去,煽那个正在外面迎着客且满面春风的衣冠禽兽,几大耳刮子。

何泠一直认为,她们苦读那么多年的书,明那么多的事理,为的就是能够用知识换取一生幸福的生活。

她从不曾想到,同样努力的何未,不仅没有获得本应该属于她的幸福,反而落入了万丈深渊,在炼狱里万劫不复。

仅仅因为一个选择的错误。

何泠从她们正在历经着的生活中得出结论,在婚姻的问题上:一步失足,真的会成千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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