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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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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醒来时,藤萝睡在我身边,没有了大盘子脸,也不是那个婀娜多姿的绿裙女人,这张脸我从未见过。

我手里拿着一根琴弦,是秦牧放进藤萝树身中的那一根,我心里没有一点疼惜之情,因为愤怒更多。

秦牧仗着有这点拿人记忆的本事,不光拿走我的,连他自己也不放过,着实让人生气。

“藤萝。”我试着叫了叫,她闭着眼睛,动也不动。

窗外的阳光照射过来,连那些树藤也不见了。

滴答~滴答~滴答~

角落里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实在想不起到底是谁,“谁在那儿?”

滴答声停下了,我站不起来,跟藤萝并排倚在书架前,那个声音是从我前面一排书架后传来的,我仔细听着,那玩意儿悉悉索索,动静奇怪。

“小狐狸?”

四楼里还是出奇的安静,唯独那里的滴水声,我连叫了几声小狐狸也没人应。

正在我准备努力起身时,身旁的藤萝睁开了眼睛,“别动,是那条蛇妖。”

蛇妖?我的书里不可能有蛇妖。

“我曾误食他妻子的内丹,追我至此也是难为他了。”藤萝说。

我想起了,在秦牧的记忆里,藤萝与凡人子启春宵一刻前,吃了一碗那个叫什么森煮的面,面里有妖街卖的媚妖丹。

比起去追究明明是妖街之人杀的蛇妖妻子,蛇妖却来找藤萝报仇,我更好奇这蛇妖是如何进来的。

连阿俊进来都废了很大力气,这蛇妖即便修为再高也不可能高得过阿俊。

突然我想起来,蛇妖的出现是在我弄乱了那些书之后。

难道?

“梁迟。”藤萝打乱了我的思绪。

甯瑾曾差点被一条蛇夺了灵根,所以我一直不太喜欢蛇,很久之前有一条蛇妖来找过我,想在书中与自己妻子团聚,我拒绝多次,我这会儿想起,大概不是巧合。

对面这条蛇,十有八九就是那一条。

藤萝伸手握住我的右手,我偏头去看,确认这会儿的藤萝不是发疯的那个,“藤萝,我带你离开这儿。”

藤萝摇了摇头,脸色很是虚弱,如同当年我醒来后在长北雪上下看到的那棵参天大树。

“我不能走...”。藤萝抬头看了一眼四周,“荆迷之地,若我没猜错,她是附在我真身之上进来的。”

我也猜到了,只是我日日将藤萝的真身戴在手腕上,竟不知道有一条蛇在里面。

木雅来的那天,狼妖说我身上妖气重,我还以为只是因为藤萝,如今想来才觉蹊跷,光是藤萝怎么会有如此重的妖气。

蛇妖蛰伏如此之久,也算是耐心十足了。

我看藤萝的神色,坚定中带着遗憾的表情,这种神色我曾在甯瑾脸上看到过。

那时我被一条大蛇吞进腹中,甯瑾以为我死了,明明打不过,却拼死搏杀,我在大蛇腹中看到甯瑾的表情,那一刻才认定他是我这一生值得倾心相付之人。

后来甯瑾挂着断手发现我安然无恙从大蛇肚子里爬出时,没骨气的哭了。

有一把裁剪包纸的小刀放在不远处,在我的地盘,没人能伤害我想保护的人,哪怕是只法力高深的蛇妖。

我按住藤萝想要玉石俱焚的动作,起身冲到那把小刀面前,快速拿刀对准了手腕,要刺时,我停下片刻,心想,该割哪里才不会那么痛。

那条蛇没有主动攻击,只是在这四楼中除了他其余的都是虚体,没人对付得了,他像是享受这种被人惧怕的快感,乐此不疲。

“嘶嘶~”

蛇信在我面前嚣张的吐,我愣了一下,腿不自觉的抖了抖。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算是体会到这种感觉了。

我闭上眼睛,拿小刀用力的割了手背,刀染了佛光血,刺到谁都不会好受。

说起来我忽然想到,那个叫什么森的,在妖街刺向藤萝的那一刀,刀上也染了佛光。

西天的佛不少,但大多待在西天不会随意离开,只有像阿俊那样的战佛,才会肆意天下行走。

“梁迟!”藤萝在我身后大喊了一声,语气里还带着责备。

我也是该,大难临头了还在走神,索性这蛇妖对付不了我,吐在我身上的法术就好比是蛇毒,口水耷拉的,十分恶心。

我抹了抹脸,小刀子划破了蛇妖的皮。

“嘶~”

蛇妖后退,现出人身。

伤在了他的腰上,他摸着腰,看我眼神仿佛要杀我全家,庆幸我全家就剩我一个。

他怪我是非不分,“你当初拒绝为我写书,如今又阻我为妻报仇,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

“嚯,还有点文化。”

斗转星移,我笑这时代变了又变,连妖都学会读书了,我指着他:“你不是狗,我也死不了,不如你先别激动,等我擦擦脸,咱们有事好商量。”

满脸的蛇毒让我打呕,再在这闹下去,我怕这里万万本书会被一朝毁干净。

当初阿俊见我写书写得走火入魔,劝诫我不听,一把火将我的书塾烧了,又气又怒的同时,我便在思考如何防火。

如今有了不沾纸,防火倒是可以,却不怎么防水。

蛇妖果然站在原地不动,大概是被我那一刀伤得很严重,又加上我卖个老脸,他还是愿意听一听的。

我一边擦脸,一边走到藤萝身边,手刚伸出去还没说话,一阵绿烟,绿绳又跑到了我手上,像好看的手环。

而藤萝的魂腾在半空,“梁迟,我不会出去的,子启因我而死,我会一生困在书里,赎罪。”

我捏着荷包里的那根琴弦,不知该不该开口,大抵藤萝不知道秦牧将自己的记忆藏在她树藤中。

子启本是天帝下凡历劫,当初藤萝在长北雪上下将子启和那孩子的尸体藏在地下,日日用树身滋养。没成想竟种出了一个子启出来。

当然,种出来的子启没有记忆,更不是成翼。

藤萝像养孩子似的,原本该守着子启一生顺遂,可惜凡人子启,在司命的命格中,寿数二十三。

为了延长子启的寿命,藤萝不惜杀人夺魄,知道真相的子启羞愧难当,后来不知何故,竟跟藤萝吵了起来,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成翼的替身。

子启一条白绫,自尽在藤萝的树身下。

后来我拜托甯瑾,让天帝将那原本要被处死的雪狼送给了我。

藤萝重新化形,却时常神志不清,变成另一个人时,烧杀抢夺,无恶不作。

我想尽办法救她,最后还是她自己恢复神智时,选择了走进我的书里,为她杀的那些无辜之人赎罪。

我知道藤萝十恶不赦,但我的私心想保住她,藏在这里是最好的办法。

蛇妖化了人形,嘴里却还吐着信子,奇怪又恶心,他发出嘶嘶的声音,在提醒我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我才察觉,莫不是这蛇妖早就打定了主意,我要保住藤萝,就得受他挟制,我无奈叹叹气,情深一片,倒是挺合我胃口。

“我答应你,为你写一本与妻子团聚的故事。”

话一说完,蛇妖捂着肚子,抬起头,眼里又有了希望一般,他看着空中半晌,高兴的流下了眼泪。

“你答应过他不再动笔。”藤萝的魂在空中飘荡。

蛇妖收了控制四楼的法力,顿时周围叽叽喳喳个没完,特别是小狐狸,影子四处乱窜。

“梁迟,那你也得重新给我改一个故事。”

“梁迟,我也想换一个。”

“梁迟,梁迟,梁迟梁迟梁迟......”

我被烦得脑子疼,转身对蛇妖说:“不然你还是控制住他们吧。”

实在太吵了,我看向那地上的一堆书,要清理到何时啊。

“何时动笔?”蛇妖问。

蛇妖站的地方流了一地的血,他大概觉得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我沉闷着,心里不太爽利,声音也跟着闷闷的,“三日后。”

说完我并没有去清理那些书,文慧的魄已经没了,我得去看看甯瑾,外加告诉药神这个坏消息。

身上暖呼呼的,血液流动的感觉很明显,我知道阿俊还没走。

我要趁阿俊还在时把药神叫来,否则药神的怒气说不定真的会把我的书店给拆了。

四楼的木门一打开,周娴整个人蜷缩在门口的墙角,听到动静抬起头来。

“小姐。”她这样叫我。

我很少大惊失色,唯一的一次献给了周娴,她似乎蹲得有点久,抱着我,声音又委屈又软糯。

我活得太久了,若每一件事都要记,脑子大概会炸掉,但这一声小姐,的确让我想起了我那个丫鬟。

我轻轻推开了周娴,没有多说,一个人朝楼下走去。

她跟在后面,我能感觉到背后的视线,像只猫似的,浓烈又好奇。

“你有话想跟我说吗?”我一边走,一边内心踌躇不安。

即便周娴表现得很正常,也没有任何反抗,可我心里就是不安。

曾经的丫鬟小娴,刚开始跟着我时也是很正常的,只是喂她吃了一颗白烟珠罢了,就在我面前抹了脖子。

眼下喂给周娴的白烟珠早就被她给消化了,我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先斩后奏,她如今都知道了,会不会做出跟当年小娴一样惨烈的事。

“小姐。”周娴又叫了一声,逼得我不得不停下。

“我更喜欢老板这个称呼。”,我转身,发现周娴已经跪在了地上。

我叹气,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人人都要跪我,三年前我没认出成了凡人的甯瑾,如今想起他跪在我面前求我给他写书的模样,心绞痛,痛得厉害。

阿俊及时出现,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周娴,直接朝我走了过来。

“那位药神来了,在楼下要见你。”

我内心一惊,没想到来得这样快,阿俊伸手想要牵我,我微微一侧,躲开了,他眼眸暗了暗,低笑,“放心,有我在。”

有阿俊在我的确是放心的,我走到周娴面前,弯腰扶起了她,“你说吧。”

无论是要走,还是什么,我都已经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周娴刚被我扶起,却又跪了下去,泪流满面,“小姐,我愿意一辈子待在您身边,求求您,不要赶我走。”

我察觉到阿俊的眼神有些不对劲,我偏头看过去,阿俊又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你吃下去的那颗白烟珠能让你多活八十年,有机会我找司命问问你原本的寿数,加起来一百多年,你的一辈子有一百多年,你确定吗?”

阿俊伸手抚摸我的背,这次我没躲开,事实上这个时候的我确实挺需要安慰的。

周娴站了起来,看着我,眼神很坚定,她说:“我爸妈离婚后各自组建家庭,都觉得我是个累赘,其实你带我来书店那天我就觉得这个书店很奇怪,我...我虽然心里很害怕,但...但小姐是唯一收留我的人。”

不是因为觉得我孤独可怜,也不是因为阿俊的威胁,我虽不知道周娴话里有几分真,但我还是松了一口气,至少她眼下是真的想留在书店。

我笑了笑,上前摸了摸周娴嫩嫩的脸蛋,她虽能活一百多岁,但是会老,我摸着她眼角,不出三十年,这里就会长出皱纹。

“谢谢。”我由衷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至少在得知秦牧与天帝之间的联系之后,周娴算是一个安慰。

我带着周娴下了楼,见到了坐在一楼的白胡子老头,文挚。

秦牧手上挂着石膏,不敢看我,我亦是没看他,也不准备把口袋里的琴弦记忆还给他。

“我弟弟...还在?”药神朝我走来,语气里惶恐不安。

不在了,我摇摇头,心里没有半点愧疚,当初要试这法子时就说过,只是试试。

药神的反应在我意料之外,他没有发脾气,只是垂着头苦笑,“原以为靠着这个念想,我还能多骗自己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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