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攘攘熙熙趋之唯利·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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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又为何让人跟着陈善,按理说他已经没法再回天陈门了,也失去了天下掌主之位,江湖上人喊打喊杀。”

“说你愚笨之前我是不信的。”离旌翘腿而坐,毫无形象吸溜着他哥刚淘来的宝贝好茶,入口后紧紧皱着眉头,“酸涩难入口,跟你一样。“

藜蒿莫名红了耳廓,瞟一眼南离风,不作他话。

“有才之人,落魄时便最好收入麾下,人走投无路时就算只给口水,他也会当做恩施感恩戴德。”离旌嫌弃地皱眉,“但别给茶,容易恩将仇报。”

“人在哪儿。”

“蟾水。”

陈善蹲在河边,脚边已被偶尔飞上岸的水花打湿,直到手里的骨灰随河水东去,陈善依旧保持一个姿势,腰间的香囊已经清空,放上了一捧小阿扁的骨灰。

不要永远停在这座山,山会把你困住,一直跟着水流走,水会带你离开这里。

“公子,他在那儿站很久了,不会想投河吧。”

“要想死就不会站这么久了。”

话音刚落,陈善转过身,一席贴身白衣被风裹得更紧,发梢飞扬起来,削得他脸庞更加清晰。

“走。”

陈善一路向北,走到一座城池,高耸的城门有官兵把守,对他简单搜了身就放了进去,街上摊位众多,人群熙熙攘攘,陈善转身走上一家茶楼,小二见状立即尖声招呼着,“客官吃点什么?”

“请问您这儿是否招工。”

小二一听直起了腰,笑容瞬间消失,“不招,走吧,抢饭碗来了。”

陈善眉眼一暗,转身走出茶楼,径直走向对面。

“公子打尖还是住店?”

“请问您这儿是否招工?”

“招啊。”

陈善上前一步,“您看我是否可行?”

“不行。”

“为何?”

“我们这儿招夜香郎,看你白白净净,怕是做不来。”

陈善扫视自身,抬起眼眸,“我做得来,您让我试试。”

小二斜眼一瞟,“行,现在去楼上把前一位客人留下的夜壶收拾干净。”

陈善将剑往腰间一别,跟着小二上了楼。

一进门,扑面而来的刺鼻冲进陈善的鼻腔,胭脂味混合着酒味儿,夹杂呕吐物的酸臭让店小二捂住口鼻,嫌弃地摆摆手,“去吧,给你半刻钟。”说完极速下楼招呼客人去了。

陈善扯出一方手帕系在鼻间,先把开了盖的夜壶拿出去倒进茅厕,接着用旁边的清水洗干净,返回房间开窗通风,收拾客人的呕吐物,呕吐物里还掺杂着一颗金牙,想是昨晚客人把金牙也吐掉了,陈善捡起来清理干净放在桌上,又继续打扫房间的瓜果点心残渣。

不到半刻钟,陈善冲楼下喊店小二上来,顺便将呕吐物中的金牙交给了他,店小二不可思议看着眼前这个长得像公子哥的人,“嘶,还行,行了你留下吧,工钱得让掌柜的来定,他现在出去了,晚上回来,你把剩下的客房也收拾了。”说完转身将金牙塞进内衬口袋里。

陈善闻了闻自己的手,推开了下一个房间,迎面而来一声尖叫,陈善慌忙退出拉好门,里屋传来男人暴躁的声音,“哪个狗东西眼睛瞎啊!”

陈善叹一口气,手伸向下一个房间门顿住,轻轻敲了门,见无人应答才推开门。

这个屋子倒不是很乱,只是地上有些女性服饰一直散落在床头,陈善顺着衣服看去,只见放下一半的床幔里好像有人在动。

“抱歉,失礼了!我敲门无人应才进来的,我立刻退出去。”陈善慌乱低头,顷刻间床上的人已经坐起来了。

陈善转身走到门口,只听床上传来一女声,“站住。”

陈善顿住脚步,身体几欲前倾,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犹豫间也未曾转过身,床上的人已经走下来,“转过来。”

陈善头又低一分,缓慢转过身,女子赤着脚走进他低下的视线里,他赶紧将眼睛移到一边。

“我长得很丑吗?让公子都不忍抬头?”

陈善微拱手,“我并非故意闯入,本意是想打扫房间,冒昧了客人还望您恕罪。”

“别一口一个您了,文绉绉的。”女子赤脚坐下,与陈善视线相对,陈善这才看清她的脸。

陈善从小在天陈门内修习,见过的女眷除了大师姐陈念月就是小阿离,想到小阿离,小阿扁又再次冲入陈善的脑海里,腰间的香囊轻轻靠在他身上,带来一丝安心。

“坐下,陪我喝口茶。”女子一身轻薄大红晨服,肤如凝脂,面容素净,犹如清晨挂霜的玫瑰。

陈善站定未动,“抬起头来,老是盯着女人的脚,你不害羞吗?”女人轻捏一盏素杯,指甲轻点杯壁,似笑非笑。

“坐下,我说第二遍了。”

陈善稍抬头,缓缓移动到女人对面,安静坐下。

“茶水自便。”女人开口。

陈善未动,女人也不再说话,而是望向窗边,喃喃自语道,“何时才能下雪呢?”

女子说到雪,天陈门在山上,每年入冬时便会下雪,下雪时众师弟在雪花纷纷中练功,经常被冻得喊大师兄,陈善每次出完早功便会给师弟们一人来一碗暖身汤,那时,大厅里挤满了出完早功的师弟,大家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是一天里难得的齐聚时间。

“你们中原哪里会下雪?”女人转头问陈善。

陈善想了想,还是回答了,“高山之上,黄河以北。”

女人对这样的答案只是点头,“你来自天陈门吧。”

陈善心里一惊,就要起身,“慌什么。”女人笑笑,“我又不会怎样你,只是你腰间的剑着实太显眼,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去,把鞋给我拿过来。”

陈善闻声,想起如今的身份,立即起身去取鞋。

陈善拿到鞋,发现样式不是中原款式,再结合女人的样貌,预计是外邦人。

女子看着略小的鞋,蹙眉,“中原的莲花鞋何时能滚出去,憋死了。”

“你来自草原?”陈善忍不住开口问。

女人眉眼轻动,“被你看出来了?”

“我见过一个人,和你很像,但他是男子。”

“乌勒是吧。”

陈善一听心中又是一紧,眼前的女子虽然行事随放,却有一颗深藏不漏的心。

“你......”

女人斟了一杯茶,“他是我兄长。”

“你来自天陈门,估计也没见过几个外人,前段时间听说他去你们天陈门提亲了,好像是……失败了?”女人浅酌一口,“不过也正常,墨守成规谁能有你们中原人保守。”

陈善心里仔细把握此人的身份,草原而来,非和亲便是商人,看样子应当是来中原做生意的。

“您要是无事,我便接着打扫房间去了,晚了要扣工钱。”

女人食指向上一抬,陈善往后轻退几步,带上了门。

陈善将二楼使用过的空房间清扫完毕后,时早已过晌午,店小二还没忘记楼上的人,招呼他下来吃饭。

“看你这模样和衣着,在这儿干不长吧。”店小二端起碗边夹菜边吃饭,虽然下午没什么客人也不用招待,但他还是很赶时间似的。

“你这种我见得多了,说说看,你是哪家世门弟子?”

陈善隐瞒自己来自天陈门的事实,随口说了句,临肖门。

店小二见怪不怪,自说自的,“每年几大世门都会陆陆续续跑下来很多整齐衣冠的人,像你这样,没什么盘缠只好来茶楼酒楼或者青楼干活,赚一些散碎银子后赶路。”

陈善知道世门情况每况愈下,招人十分困难,每年还有不少离开的人,只是他没想到,原来各大世门皆是如此。

“我最讨厌就是你们这种人了,赚些快钱就跑路,干活也不利索,额但是你......今天确实不一样,你应该不会在这儿长干吧?”

陈善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摇头,“应该不会,我也跟他们一样,赚些散碎银子后好赶路。”

店小二这才若有所思点头,招呼陈善吃饭。

吃完饭后店小二会在柜台后趴着眯一会儿,柜台高掌柜回来见不着,柜台离门口近一进来人又可以马上反应过来。

陈善来到二楼的走廊里,顺着一方半开的窗户向外望去,街道纵横交错,像切豆腐一样将街坊分开,道上车马人你来我往,井然有序,活生生的太平盛世。

陈善下山后,江湖上倒还没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想来是大师姐陈念月封锁了消息,如今天陈门内只剩一个陈念月,若其他世门有心刁难趁火打劫,光是陈念月不知道能否应付得过来。

想到这儿,陈善下午抽身,找了一家看起来比较正经的风媒店铺(风媒-打探情报,贩卖消息的职业),一进去,里面安安静静,掌柜的和之前的店小二一样在柜台后打瞌睡。

“掌柜的。”陈善叫一声,未醒。

“来活儿了。”

“好嘞,风媒人竭诚为您服务。”老板神思未醒,职业语脱口而出。

“小哥,想知道什么?”掌柜的一见来人,便知道他是从山上下来的,但神情与那些身无分文的逃跑者不同,因此也不敢怠慢。

“怎么收费?”

陈善话一出,掌柜的立即打消了来人是世门权势人物的念头,一屁股坐下揉了揉发胀的颞颥,“看你要打听什么,按难易程度收费,越难越贵。”

“我想知道,天陈门......最近如何?”

掌柜丢了一个奇怪的眼神给陈善,“一两。”

陈善下山时,身上只装了给小阿扁和小阿离买零食的钱,方才做工的钱还未发,他从腰间拿出些散碎银两,数了数,“我只有五钱。”

“那就只能打听半山腰的事。”掌柜的打着哈欠,“要知道山上就得一两。”

陈善心中一沉,半山腰只有郁郁葱葱的树林,知道此事无望,随即道谢转身踏出了店铺,掌柜的丢给陈善一个白眼,“没钱还扰人清梦。”

“那个,临肖门那个,来客人了,快回来干活儿!”方才的店小二冲陈善招手,陈善一时没反应过来,店小二这样一提醒,他想着倒是可以找肖生尘试试看。

“来客人了,去街拐角柳记糕点铺里买五盒,钱给你,一盒二两,一共十两,你小子别想拿钱跑路哈,今天的客人要是没吃到,你跑到天涯海角也给你追回来,快去!”

陈善很快提着糕点回来交给了店小二,只见店小二小心翼翼地敲门,门开后褶子满脸堆起,弓背弯腰双手捧着东西进去了。

他刚转身要下楼,身后响起小二着急又不敢大声的声音,“喂,你,客人让你进去。”

陈善将别在腰间的剑藏于衣袍之下,一只脚迈入房门,顿住,感受房间的气息,不曾想被店小二嫌慢一巴掌推了进来。

入目而见识一袭香雾袅袅散在空中,珠帘后人影错落,来人将珠帘掀开半角,“善公子请。”

陈善眉眼如炬,不知对方是何来意,没动脚步。

“藜蒿,别叫太亲热,容易吓到别人。”

藜蒿低头,对陈善说,“请。”

“离旌,不许胡说。”

离旌扭过头去,不再搭话。

陈善听到女声,立刻后退了半步。

“离旌,先到万花楼等我。”南离风温和而语,弄得离旌很不好辩驳,走出珠帘后时特地看了一眼陈善。

“请。”藜蒿再次作出手势。

穿过珠帘,陈善见软塌上端坐一个男子,一袭素袍显得他仙风道骨,但看脸又不及成年男子那样冷峻。

“坐。”南离风伸出手。

等陈善坐在南离风对面,才发现眼前的男子正脸如此眼熟,却又不知道哪里见过。

南离风推过一杯清茶,示意陈善,陈善端起,恰好有些渴了,一饮而尽。

“看得出善公子对我不加防备。”南离风浅笑,“那我就正式介绍一下。”

南离风挥挥手,藜蒿识趣退下了。

“在下,南离风。”南离风稍偏头,轻抬眼,不经意似的盯着对方的反应。

陈善目光一怔,猛地抬眼,目光灼灼。

房间里安静几许,南离风说明自己身份后也不急于开口,等着陈善,尽管对方的神情变化得十分有趣,南离风嘴角的笑还是那样浅。

一盏茶过去,陈善终于开口,“为何偏偏是我。”

“有趣。”南离风放下茶盏,微眸轻启,看着陈善闪烁的情绪,袅袅烟雾中,南离风开口,“因为你是陈善。”

“我早已不是天下掌主。”陈善轻握拳,“我现在只是一个杂役。”

“我说的是陈善,而不是天下掌主。”南离风拂去衣衫上的热气,“虚名一个,我还看不上眼。”

“为何是陈善,不是其他人?“陈善追问。

南离风侧卧躺下,单手撑头,慵懒开口,“知道我如果被诬陷会怎么做吗?”

“我会如他们所愿,背下这个锅,然后转头回来杀了他们。”南离风微笑,“既然喜欢造圣人,又爱看圣人坠入泥潭,索性众人一起,你说呢?”

陈善神情严肃,“那是你,长安楼不就是一座白骨山?你已经实践了你的想法。”

“哦?”南离风从软塌上直起身,“这样说,我们是背道而驰了?”

“本来也不是一路人。”陈善补充道,“你今日找我,是看中了我如今的处境吧,处于低谷的人,稍加恩施,便会卖命。”

南离风眼睛和嘴唇同时笑起来,凑近陈善,“所以你会吗?”

陈善犹豫了,南离风离开陈善的范围,“长安楼的人你随时调用,先完成你现在想做的事,想好了随时找我,万花楼。”说着将桌上的玉环推到陈善面前,起身离开了。

藜蒿跟在南离风后面,略显愁容,“公子,您就这样将楼环交给他了?万一他让我们的人来攻击我们,岂不是很被动?”

南离风止住脚步,转身,“不怪离旌之前那样说你,有迹可循。”

“公子......”藜蒿显得很委屈。

“你是觉得那片薄如纸的玉环比我的脸还好用?”

“可不管怎么说,楼环毕竟是前任楼主大人您母亲留下来的,您就这样交出去.....“

南离风眼神一冷,藜蒿立即噤声,“对不起公子。”

“好像很久没有他的动向了...”南离风声色凉透了藜蒿的身体。

藜蒿了然,“是,藜蒿这就去办,绝不让他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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