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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浪漫小说 -> 与梦齐肩-> 第一章 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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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相逢
- “刘克家。”
当刘克家走在实验中学的校园里时，突然听到一个久违但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而喊住的正是自己的名字。
他循声望去，见是两个女人。她们就站在不远处。
刘克家笑着点点头，快步向着二人的方向走来，见得其中一个是他学校的同事，教务处的严丽娟老师；另一个是位年轻人，看上去很有活力，出声喊住刘克家的人便是她。
“严老师，您好！”严丽娟老师今年五十多岁，是刘克家的前辈，在平常的工作、生活中对他也很照顾。刘克家颇为礼貌地与其打过招呼后，才看向另一个人。
年轻女人站在那里，斜阳为她装扮了一件金灿灿的纱衣，使其周身仿佛沐浴在暖流中。她的短发和面庞上发着柔光，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尽管此时的她如夕阳般无限温柔，刘克家还是没敢与她对视，让过她勾人的眼神，看到她的影子在草地上铺得很长很长，和他的影子在一起靠得很近很近。
尽管，在刘克家望向年轻女人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她，不，在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时他就听出了她。
但刘克家还是装作好一会才想起的样子，并试探地问道：“赵梦儿？”
严丽娟惊讶地说道：“怎么？赵老师和小刘，你们两个真的认识？”
见刘克家认出了自己，赵梦儿弯起嘴角，浅浅一笑，对严丽娟说道：“严老师，您不知道，我和刘克家是中学同学。当时就是在咱们实验中学读的高中呢。”
随后，赵梦儿转头对刘克家说道：“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当老师呀！”
刘克家笑笑，没说出什么话。
“还挺巧的。小刘，赵老师刚来咱们学校，你既然和她早就认识，平时要多和她交流。这样，今天你先替我领着她熟悉一下我们学校的环境吧。新学期开学，我办公室还有其他事要忙。”严丽娟看着二人，暗暗给刘克家打个眼神，接着说道，“我就不打扰你俩了。”
刘克家知道严老师误会了二人的关系，此时却不好解释，只得赶忙答应下来。
两人送走严丽娟。
刘克家毕业后就考到了这所学校任教，已经待了两年。谈不上有什么更高追求，总体来说，在生活中迎来送往的尽是平淡。
只是没想到今年却等来了赵梦儿。
“怎么，老同学认不出我来了？”只剩下两人后，赵梦儿笑嘻嘻地盯着刘克家问道。
在刘克家的记忆里，赵梦儿脸上也是始终挂着笑，两只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很好看。
“没，我只是没想到是你，恍了我一下。”刘克家控制着声音，努力让自己在她面前表现得镇定一些。
赵梦儿笑吟吟地看着刘克家，两只眼睛直勾勾的，惹得人不敢直视。
其实，赵梦儿和刘克家并不太熟识。要不是之前她在办公楼的公告栏里看到他的照片和名字，这次偶然遇到不见得能第一时间叫出他的名字来呢。
倒是对方，赵梦儿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认出了自己，念及此处，很是欣慰。
赵梦儿感觉很开心，不管是到高中母校任教，还是遇到初中同学。
两人多年未见，赵梦儿盯着刘克家看去，依稀能从他身上找到一些属于过去的影子，但细看下，还是能发现时间的刻刀已经帮他雕琢出了更多陌生的印迹。不由地想到自身，不知自己在他眼中又变了多少呢？是变得更好还是更坏呢？
久别重逢往往如此，尽管能从眉眼的熟识感中认出彼此，但谁都知道双方早已陌路，再不是当初的彼此。
更何况，在赵梦儿和刘克家的当初里，只是各自，没有‘相互’、没有‘彼此’呢。
“你长得挺高呀，记得上学那会咱俩还齐肩，差不多高呢。”赵梦儿努力地勾勒出一些关于二人的过往画面，边说边举着双手比划着二人的身高对比。
刘克家身高一米八多，身材宽、厚，颇有些北方大汉的典型气质。
至于赵梦儿，穿着厚底鞋看上去将近一米七的样子，体型匀称，一身休闲装，显得干净、大方。
刘克家的眼睛跟着她比划的动作看上看下，随后坏笑地看向她的胸前，说道：“可能我也晚熟吧。”并且刻意把‘也’字的音节咬得很重。
刘克家、赵梦儿是在家乡的小镇里读的初中。十几年前的中国小镇，还是一个功能手机、互联网都没有普及的世界。
是一个封闭、保守的世界。
刘克家还记得，当时班上一名女生穿了一件紧身牛仔裤——独独前后膝盖处有漂白效果的那种，如此一件在今天这个时代司空见惯的小事，在当时却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她翘着骄傲的屁股走进教室的一刹那，男生的起哄声、女孩的嗤笑声骤起，随后便是班主任找她谈话、请家长……
但也是一个活力、纯净的世界。
班上有一位姑娘，非常活泼、开朗、可爱。夏天时节，她是所有男生的焦点，每当她走进教室，全体男生都会目送她一路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那是多么美好的时代！只是如今的你我再也回不去，再也找不见了，像孔夫子感叹过的流水，轻轻地随着那个胸大的姑娘羞红了的脸永远地逝去了。
是不是所有的少年，都要在这种疯狂地泯灭个性与疯狂地宣泄荷尔蒙之间的对抗中，才能无害地长大？
那时的赵梦儿，即没有穿上张扬个性的牛仔裤，胸前也没有单衣掩不住的羞怯。她留着短发，哑着嗓子，那张干净的脸上总是浮着的笑容，像报时鸟般固执地在他眼前来来往往，没有停歇。
如她所言，那时的两人齐肩一样高。甚至连带着，刘克家在记忆里肆意地勾勒出从未发生过的，二人骑竹马、弄青梅的场景。
赵梦儿自家人知自家事，她的青春期来得比较晚，甚至初中毕业时身子还是很单薄。现在听到刘克家的怪声怪调，再看到他的眼睛瞥向的方向，哪还不知道他是在调笑自己。
赵梦儿轻打了一下他的胳膊，又唾了一口，笑骂道：“呸呸呸。”
从初中开始，刘克家在赵梦儿面前就一向很自卑。他从没想过自己敢这样当面与她调笑，难道是二人多年不见，忘记了怯懦？
其实，刘克家先前刚刚把‘晚熟’的话说出口，就后悔了，只能赶紧挪开了盯在她胸前的眼睛。正想着该如何开口解释补救一下，就听到了赵梦儿的唾骂。心下知道她并没有生气，刘克家才放下心来，赶忙陪笑讨饶。
刘克家明白，严丽娟老师让自己帮着赵梦儿熟悉校园环境，更多的是在替自己的终身大事着忙。话又说回来，赵梦儿也在这所高中读了三年书，对学校肯定熟悉得很，哪还用得着别人介绍？
不过，她们二人毕业多年，学校倒是进行了不少的改造。学校之前的足球场改成了篮球场，女生宿舍楼下多了不少的乒乓球台……
赵梦儿和刘克家终归不是老友重逢——能有说不完的话题，随着笑声渐消，两人很快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其实，刘克家倒不觉得尴尬，反而很享受这种和她独处时的沉默。只是他知道，自己当下应该做的就是尽快打破这种沉默，而不是独自享受。
就在刘克家想着该如何应对当前的情况时，一段轻缓的音乐响了起来。
是赵梦儿的手机铃声。
她拿出手机，向刘克家示意了一下，转过身接了起来。
刘克家走开两步，很有礼貌地避开了她的通话。没多久，赵梦儿挂掉电话回过身来。
赵梦儿对刘克家点点头，笑着说道：“本来想请你吃个饭，庆祝一下咱们老朋友重逢。可是我表姐刚打来电话，让我现在去她家一趟。要不过一会儿咱俩再一起去吃晚饭？我可认准你了，在这所学校里，你现在可是我的前辈，以后还需要你多多关照呢。”
刘克家听了，马上回应道：“好呀，不过晚饭还是我请你吧。虽然咱俩都算地主，但怎么说我也比你早回来两年。”
两人相互留了各自的联系方式，约定好时间，赵梦儿便告辞离开。
错身走过时，她的短发里飘散出了很好闻的发香。刘克家顺着气息转过头去看她，只看到了起落着的臀，韵律般渐远。她走进葱郁的林荫下，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射在她的臀上，斑斑点点，不止不休。
刘克家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看着赵梦儿渐远的背影，像极了过去岁月里的场景。那时候，也是在这个校园里，每每迎面看到她，刘克家都会在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深深地把头低下，错身后，再转过身愣愣地望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直到不见。
长久以来，他在她面前总是这样，抛不开心底深深的自卑，连直视她的眼睛，都做不到。
‘梦儿，你知道吗？那些你不经意间地擦肩而过，是我所有的青春。’刘克家正自我感慨伤怀时，那个远处的背影却停了下来，转过身，笑着对他挥了挥手。
啊！
这是他在梦中都不敢奢望的画面，此刻竟然就这样在他眼前真切地出现了。他以为他的青春，早已随着她渐渐模糊了的背影消散了呢。
刘克家用力地挥舞起手臂回应她。她再转回身时嘴角含着笑，而此刻他的眼角竟隐隐泛出了泪花。
她曾经那样刺眼，可是她也能这样温暖。刘克家笑着想到。
当然，刘克家心里很清楚。她，不刺眼，也并不温暖。
学校新学期开学是在后天。这时候的校园里还没有几个人。刘克家作为老师，今天提前从家回来学校。离家时，母亲特意让他捎了一些剥好的莲子送给他表哥。刘克家的表哥叫魏诚，大他十多岁，现在是他所在学校的主任。刘克家捎来的莲子，是自家的。他家承包了一片养鱼的池塘，塘子里种满了红莲藕。
刘克家所在的村子紧临着京杭大运河。运河贯穿南北，西侧是大大小小的村落，东侧没有人烟，错落着各家的池塘。他家的池塘就在这里。
在他老家，莲藕分白莲和红莲。如果池塘里种的是白莲藕，满池子的荷叶，也不见能有几朵荷花。而在红莲藕的水池里，红色的荷花随处可见。所以，要想吃莲子，最好选择种植红莲藕。
当地的教育资源不发达，土地资源却富裕。实验中学是区重点，学校的老师大多都有教工宿舍。像刘克家这样年轻的单身老师，分配给一间单身公寓。而魏诚这种已婚的老资格，分到的房子都是两室一厅或者三室一厅不等。
刘克家遇到赵梦儿之前，刚从学校外办完事情回来，还要去办公楼点个卯。眼见此时距离和赵梦儿的相约还有段时间，他决定从办公楼出来后，就先把莲子给他表哥送过去。
教工宿舍小区处在校园后面。不多时，刘克家回到了自己的单身宿舍。知道赵梦儿也来了学校后，猜想不出意外，她也会住在这附近。此刻再看这片住处，刘克家心里多出了很多滋味。
匆匆拾掇停当，刘克家便拿了莲子出了门。学校的单身公寓和魏诚家并不在一个宿舍楼，不过两地相距也不算远。过去的两年，刘克家经常去表哥家串门，脚下的石板路，手边的花草木，路上的一切都对他很熟悉。
来到魏诚家门口。
刘克家熟练地敲响了表哥魏诚家的门，熟练地堆起满脸的笑容，用来面对将要打开门的嫂子。
然而当门打开，出现的却是一个他怎么也意料不到的人。门前的两人相顾而立，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深深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