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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体仁飞火忠臣泪 天工夺巧石帝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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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会毕,众臣散去。

世子与几位同僚一起向宫外走去,众臣见着世子及他身后几人,大都郑重行礼,世子也十分恭谨的一一回应。

洪连庆惊魂甫定,小声埋怨袁濯、罗永卿、沈弃非道:“各位大人,为何你们提前一点风声都不透给我,我刚才可腿都吓软...”

世子打断道:“洪大人今日辛苦!”他又回头看了看,“怎么不见上官将军?”

沈弃非道:“他回京述职,还有些军务需亲自向陛下呈奏,走走过场罢了,想必都是些面上的文章。”

世子正色道:“今日过后,我们需得找一个稳妥之处,供咱们商议大事所用。”

罗永卿想了想道:“世子,此事下官来安排,还真有这么一个合适的去处。”他俯身在世子耳边悄悄说了一番。

世子道:“诸位大人,罗大人说的这个地方甚妥,咱们今夜戌时就在此处议事。”之后他面色凝重,正色道:“后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前路艰险,一步也错不得,咱们可得同舟共济!”

众人小声回应:“是!”

袁濯、罗永卿、沈弃非、洪连庆等人目送世子离开,袁濯道:“诸位大人,你们有没有觉得,经过今日一场朝会,咱们这位世子爷与以往不大一样了?”

洪连庆道:“啊!哪里不一样了?”

沈弃非道:“袁公说得是,虽说今日咱们势头已起,但世子刚才的反应和言语,丝毫不见得意之色,倒比往常更加沉着稳重了。”

罗永卿道:“世子爷天资聪颖,他明白,从今天开始,天都的所有眼睛、甚至大虞十三州所有的眼睛都会一直看着他,他如今要走的这条路,已容不下他犯一丁点错误!”

几人说了一会话,回各自衙门办理公务去了。

王府下人押着甄厉跟在世子马车后面,路上行人见状,难免指指点点。回了府,世子交代在下人们居住的慎勤院收拾出一间柴房,将甄厉关押其中,并反复叮嘱要好生看管,不许任何人靠近。

当日下午至夜间,前往晋王府拜见世子的官员络绎不绝,王府外门庭若市,世子一概不见。这些人见不到世子,便分别去了都察院、吏部、兵部、工部。

话说下朝后,周南庸与司徒镜二人出了宫,一同上了周南庸的马车,马车缓缓驶去。司徒镜的马车由下人拉着,远远跟在周南庸马车后面。

周南庸车中,司徒镜满面愧色,对老师道:“老师,学生是不是做错了?”

周南庸道:“你是说,你不该上疏大内,为晋王争取美谥,是吗?”

司徒镜道:“正是,今日朝会搞成这番局面,都因我领衔上疏,为晋王身后求了一个美名,如此一来,倒给他们增了底气!”他摇了摇头,“不光是底气,他们今日事事都拿出变法、拿出晋王来压制百官,甚至压制陛下,我实是给他们手里送了一把快刀,这把刀所到之处,竟无往不利!”

周南庸拍了拍司徒镜的肩膀,说道:“我不知世子许了你什么,你才去为晋王争身后美名的。”

司徒镜猛然看向周南庸,又低下了头,正想说什么。

周南庸不甚在意,继续道:“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你以为如果你不领衔上奏为晋王争取美谥,大内就不给晋王美谥了吗?你不领衔,自会有其他人领衔,这是第一层。再往深里说,晋王固然权倾一时、树敌众多,你父亲不就和晋王不对付嘛,但这些都只是一时的权谋争斗而已。因大有变法,老百姓的日子比以前好过了,国库也日渐充盈,这些才是长久的东西,这些才是真正能左右民意、左右人心的东西!所以我看,不管是不是由你领衔,大内都会给晋王一个美谥,顺应人心而已。”

司徒镜豁然开朗,恭敬道:“感谢老师教诲!看今日的情形,若他们所弹劾的都是实情,则百官心中恐惧,都怕被他们拿住了把柄,此后无人再敢与他们作对,甚至会效力于他们以求自保。上官燮也回到了京城,若也被他们勾连在一起,他们往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猜下一步,他们会想尽各种办法,为世子加封亲王爵位铺路!如此一来,世子岂不是成了第二个晋王?”

周南庸道:“第二个晋王?看来你还是没有听懂我的话。他们靠着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一些不能见光的手段,就妄图控制别人,控制的了一时,控制的了一世吗?如此是真的得了人心吗?晋王当年之所以成势,靠的是两层,一层是先帝暗中支持,一层是晋王确实为国实心用事!你看看世子和那些人,这两层可占了任何一层?世子如何能做第二个晋王?你和世子的这两碗水加起来,也远不及晋王的那碗水深呐!”

司徒镜道:“学生受教!但经过今日一场朝会,他们已然势大,如今该当如何?”

周南庸道:“你刚才所说的种种,都与那些人所做、所想的在一个层面。你想要战胜对手,就必须站在比他们更高的层面去想,我方才让你从人心处想办法,就是这个意思。”

说着说着,周南庸忽然缓缓握住司徒镜的手,眼含热泪、全身颤抖的说道:“不谋全局则难谋一隅,不谋万世则难谋一时,你的家世,还有我对你的培养,都注定你日后必须成为宰辅,你要匡正天下!懂吗?”

司徒镜看着老师,深感老师对自己期望之重,他也握住老师的手,用力的点了点头。他心中也明白,想要应对如今的局面,必是艰难万分。

司徒镜与老师辞行后,回到自己马车上,返回中书省自忙公务去了。午间部分官员求见于他,他均以公务繁忙为由打发了。

朝会之后,体仁殿内,天子与太后听了上官燮奏报的一些边关军务,马双平在一旁陪着。

这体仁殿位于无极殿西北侧不远处,殿中高悬牌匾“亲贤勤政”,此处乃是天子处理政务、学习功课、偶尔小憩之所在,天子也会在这里接见一些朝廷要员。非朝廷肱骨及皇帝亲近之人,不能进体仁殿与天子奏对。若能进体仁殿与皇帝交谈,对于臣下来说,也算得一种殊荣。

上官燮所奏主要是他今年以来整顿军纪的成效,还有长远军巡逻小队与雄族骑兵队的几次遭遇战之详细情形,并无甚紧要的事。

说完正事,上官燮忽然下跪道:“陛下、太后娘娘,请恕臣之罪!”

太后看了一眼马双平,马公公赶忙上前去扶上官燮,却是扶不起来。

天子看了一眼太后,太后点点头,天子对上官燮说道:“上官将军,你有什么话,起来说。”

上官燮跪在地上道:“臣奉密旨,带三千人回京,还未及请示太后娘娘与陛下,此三千人究竟作何安排,便自行请了旨意,让他们去为晋王爷守陵。臣进城前,去王爷灵前祭拜,见王爷陵寝居然如此简朴,居然还有妄图盗墓之人,臣实在不忍,一时气血上涌,才冲撞了陛下与太后娘娘,臣此刻心中羞愧难当!”

太后不答话,对天子道:“皇帝,你去将上官将军扶起来。”

天子走向上官燮身旁,上官燮道:“皇上万金之躯,这万万使不得!”

说罢他正欲起身,太后道:“哀家说使得!皇帝,哀家问你,上官将军是什么人?”

天子道:“上官将军乃长远军主帅,乃我大虞西北擎天一柱!”

太后道:“皇帝,你再说,上官将军是什么人?”

天子道:“上官将军是雄族人心中惧怕的‘飞火将军’,他是保我北疆太平的大功臣!”

太后道:“皇帝,上官将军到底是什么人?”

天子情绪激动起来,郑重大声说道:“上官将军,是先帝顾命之臣!父皇还是皇子时,便与上官将军交好,父皇临终时,拉着朕的手,把朕的手放到上官将军的手上,方才合上眼睛。上官将军是我大虞第一忠臣!”天子说着说着,眼泪已流了出来。

马双平背过脸去,也偷偷抹着眼泪。

太后此时眼中也泛着泪花,对天子说道:“说得好!皇帝,上官将军你扶得扶不得?”

天子一边流着泪,一边将上官燮扶起,嘴里说道:“扶得!上官将军请起。”

上官燮被天子扶起,他面上已涕泪横流。

正如天子所说,他少年时即与景宗、晋王交好,与景宗十几年的君臣之义、几十年的朋友之情,经过刚才太后和天子这么一说,往事历历在目,他此时也泣不成声。

天子见此,也哭的更加厉害,不知是有意附和上官燮,还是把刚才朝会上所受的委屈和惊吓都化作了此时的泪水。

太后流着泪说道:“将军,你与先帝的情义、你的忠心,皇帝没有忘,我也没有忘,全天下的人都不会忘记!”

上官燮拱手对天子及太后说道:“臣今日之举,冲撞了陛下、太后娘娘,臣实在有负先帝重托!”他边说边擦着眼泪。

太后哽咽道:“今日你进宫之前,群臣竟在无极殿前广场上厮打谩骂起来,有些人甚至冲到台阶下,对着皇帝大喊大叫,一个个都疯魔了一般。再下一步,他们就要冲上台阶,拆了无极殿了!他们眼里全无哀家和天子,再往后,哀家和天子是不是就要被他们赶出大内了?”

皇帝、上官燮、马双平闻言大惊,都跪下了。

天子哭道:“母后,儿子无能,今日群臣无状,让母后受惊了,都是儿子无能!”

马双平哭喊道:“太后娘娘、陛下,都是老奴无能,老奴无能呀!”

上官燮流着眼泪,摩拳擦掌的怒道:“太后娘娘,都是哪些人御前无状,告诉臣,臣去斩了他们的狗头便是!”

太后不接他们的话,继续哭着说道:“先帝当年说撒手就撒手,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皇帝年纪还小,哀家一介女流,这副万钧重担,我们如何担得起啊?”说着说着,她竟以手抚额头,有要昏厥之状。

马双平赶忙起身,拿起一个孔雀羽做的团扇,为太后轻轻扇起来,一边扇一边说道:“太后娘娘,这大热天的,您千万别动了气,凤体要紧!”

上官燮道:“马公公,快传太医呀!”

太后双目紧闭,捂着额头,语气坚决的说道:“不可!此时万不可传太医,哀家不要紧,哀家撑得住。”

马双平拿起茶杯递给太后,太后慢慢的喝了一口,稍稍缓过一口气,继续说道:“晋王走的如此突然,朝局一时混乱,哀家就是担心出什么乱子,将军你是哀家和皇帝信得过的人,故皇帝发密旨给你,让你悄悄带一支人回京,以防不测。人数太少,恐起不到作用,人数太多,又怕走漏风声,皇帝与哀家思来想去,三千人合适。”

上官燮起身,先将天子扶起,义愤填膺的对太后、天子道:“陛下、太后娘娘,臣身受顾命之责,自当为陛下及太后娘娘分忧。臣回京所带三百亲兵,及奉密旨所带的三千人,均听从太后娘娘、陛下调遣,绝无二心!臣肝脑涂地,不能报先帝之恩,如果有人胆敢对陛下及太后娘娘不利,威胁我大虞江山社稷,臣纵然粉身碎骨,也不会让他们得逞!臣在西北还有十万雄兵,必要之时,他们都可作擎天保驾的勇士,任何心存妄念之人,于臣和长远军而言,都将是墓中枯骨、掌中齑粉!”

太后放下茶杯,她此时情绪平复少许,看了一眼天子。

天子擦了擦眼泪,对上官燮道:“上官将军请坐。今日你请旨,让那三千人去为晋王叔守陵,也正好,朕还未想好如何安置那三千人,就暂且以为晋王叔守陵的名义安置这三千人吧。”

上官燮道:“臣遵旨!”

太后又看了一眼马双平,马双平即至大殿后门,带进来几人。

太后道:“将军,你看谁来了?”

上官燮一看,竟然是自己的父母、嫡妻和三个儿女,一共六人,他万万没想到会在体仁殿见到家人。一年多未见,他心中很是思念家人,上官燮的妻子何氏见到他,也忍不住留下了眼泪。

太后说道:“今日中午,你们一家人就陪哀家和皇帝在这里用膳吧。”

上官燮心中感激不已,这确实是天大的恩赐,他赶忙说道:“太后娘娘、陛下,这如何使得?这里是体仁殿,外人不可擅入!”

太后说道:“别人使不得,将军你于国家有擎天之功,如何使不得?马双平,你快去布置,让御膳房今日都警醒些,拿出十二分的功夫,拿出最好的食材和手艺,哀家和皇帝要给上官将军接风!”

上官燮带着一家人,下跪谢恩。

马双平招呼人为上官燮一家人先上了茶水点心,太后、天子与上官燮一家人吃着茶、说着话,其乐融融。马双平正要去御膳房亲自布置,太后略挥手示意他过来,他近前,太后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去御膳房打完招呼,不用回来伺候了,去请清远侯父子午后来见哀家和陛下。你也不用跟他们来,之后你出宫去一趟,穿便服,不要被人认出来,去替哀家办一件事。”

马双平得令自去了,命崔立仁与田维信两位公公来到体仁殿,在一旁好生伺候午膳。

中午,太后、天子与上官燮一家人用膳,席间君臣其乐融融,不消多说。

话说,裴翊熵今日上午去了玖瑰馆,与姚柱机、鞠孝檀又请教了些古玩之事,并把姬家修建新宅、采买古玩的事跟他们说了,让他们全力去安排。

姚柱机脑子转得快,略算了算,顺利的话,这一笔少说可进项五六十万两银子,乃玖瑰馆建馆以来最大的一单生意,店中众人都欣喜不已。

到了中午,姚柱机要给裴翊熵安排午饭,裴翊熵推说有事,便与众人告辞了。他与萧冀闻到升平坊,找了家小店,浑吃了一些饭菜。

他们正吃着饭,忽听旁边桌子的客人说道:“你们听说了吗?今天大内可热闹了,百官像疯了一样,在宫里打起来了,还好有周相和靖崇侯在,镇住了局面。”

另一人道:“我听说的不一样,是煜凌卫出动,才镇住了百官!”

裴翊熵与萧冀闻心中大惊,二人对视一眼,继续吃饭。

“不管是谁镇住了局面吧,总之今天宫里热闹的很,听说有二十几个大官因兼并田地的事,都被弹劾了,就连徐青天徐尚书,也被弹劾了!”

“不会吧,徐大人为官清廉,绝不会干出这等事情,你这都听谁说的?”

“你忘了我姐夫在谁家当差了,刚才我见到姐夫了,他说今日中午他们老爷下朝回到府里,是又惊又气,已经摔了四五个茶杯了。我看这火云城的官场,难免一场大乱了!”

“够了够了,快住嘴吧,你胡嚼舌头,别牵连了我!”

裴翊熵与萧冀闻都无心思再吃饭,他们付了账,萧冀闻驾车将裴翊熵送回野山墅后,裴翊熵命萧冀闻快去打探今日大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冀闻走后,裴翊熵在啸岭阁中踱步思量一阵后,找来杨保德。他关上门,问道:“杨公公,今日可有大内的消息?”

杨保德道:“没有,公子为何有此一问?”

裴翊熵道:“听说今日朝会,百官无状,竟在御前厮打起来,煜凌卫也出动了,我有些担心陛下和太后娘娘。”

杨保德闻言也是大惊,问道:“公子听何人所说?”

裴翊熵道:“今日在外间用饭,听邻桌客人说的。

杨保德道:“这些市井小民最爱乱传宫里的事,三人成虎,许是他们夸大说的,公子不必太担心。”

裴翊熵道:“他们还说今日二十几人都被弹劾了,连刑部徐尚书也被弹劾了。有如此细节,想必不是空穴来风。”

杨保德皱起眉头,感到事情不平常:“这么多人被同时弹劾,确实少见,今日朝会必是有大事发生。”他也挂念干爹马双平,担心他是否受到波及,“公子稍候,容我去打探一番。”

裴翊熵拉住他道:“杨公公不必,我已派人去了,公公与我在此静候便是。”

二人坐着吃茶,也吃不出什么滋味,等萧冀闻探报归来,约摸过了一个时辰,还不见萧冀闻回来,他们心中都焦躁不已。

忽然门外下人来报:“公子,有位富商打扮的老人家拿了一件信物,让我交给杨公公,说杨公公一看便知,自会带他来见公子。”

裴翊熵与杨保德二人闻言,都觉得莫名其妙。

打开门,杨保德问道:“那人长的什么模样,他拿的是件什么信物?”

下人道:“杨公公,那老人家气质不俗,约摸六十多岁,胡须齐整有一寸多长,圆脸。”

杨保德闻言,自觉并不认识此人。

下人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手掌,赫然是一枚田黄所制的印信,上部雕成一匹骏马的模样,那马鬃毛展开向劲后飞扬,飘逸脱俗,似在风中飞奔,且双目望向远方,炯炯有神。尤为难得的是,在马臀下方有一块天工造化的血筋,绵密紧促,在抱作一团的同时,又横向舒展开来,正好化作这匹骏马的马尾。

杨保德看到这方印信,心中大惊,急忙对裴翊熵说道:“公子稍候,此人我须亲自去接!”说完从下人手中拿过那枚印信,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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