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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仙侠小说 -> 古道长安-> 第二章：尊老爱幼孟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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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尊老爱幼孟长歌
- 苏齐安分的在家里呆了几日——他年纪尚小，力气却不同凡响，但因为不懂技巧开的几亩小田产出的作物，省吃俭用过个冬春时节不算难事。
至于春节那日是否要吃一顿好的，这对他来说是没有选择的，春节对孤独者来说只是又一年煎熬的开始。
这几日，苏齐能时不时的听到门外总有痞子李带人来叩山门似的叫嚣，他也曾侧耳听过，不过是说他家门前的桃木剑换了个样式，如何能庇护其他镇民不受天煞孤星所影响？
痞子李带来的都只是普通的镇民，而镇民们可没人想在大过年的触一位天煞孤星的眉头，也是不齿痞子李的行为作风，便都痛骂了他一番，像是什么“你像个狗皮膏药似的天天不找天煞孤星的麻烦就闲的是吧？想找个由头去欺负人家，别把注意打桃木剑上。”之类的话数不胜数，接着尽皆甩袖而去。
久而久之，也就没人理会痞子李的癫头疯语，痞子李也知道自己在镇子里的风评，没再自讨没趣的找人来说道桃木剑之事。
苏齐本以为痞子李会就此消停，让他安生的过个春节前夕除夕夜，没想到今日下午便被敲响了房门。
能毫无顾忌的敲响他家大门的人就两个——宋袖与老镇长。
苏齐并不觉得大过年纷杂琐事众多的时刻宋袖会跑来敲他家的大门，宋秀才自然也不会答应。
事实证明，苏齐猜测的没错，当他打开大门的时候，便看到身躯佝偻的老镇长站在门外，苏齐连忙笑着请老镇长进屋坐坐，老镇长则毫无意外的拒绝了。
老镇长并不想浪费口舌，只是乜着门上挂着的粗式木剑跟少年说道：“春节过十日恒海福地会来镇子里选拔弟子，不论那时你是否被选拔上，你都该离开这里了。”
老镇长说完并没有等苏齐回话的打算，转身便隐入风雪，苏齐目送着老镇长的离开，沉默不语，直至他的视线被风雪彻底掩埋。
白雪如絮，却不如春柳的和煦，竟是直叫人心止不住的打摆子。
“百城深雪寒蝉惊，池台沉玉天光璟。真是一番好雪景！”杨驭非感叹道。
“师兄，美是真美，这家伙煞风景也是真的煞风景。”余安安指着旁边正晕船呕吐的莫谦。
莫谦听闻，虚脱的抬起头朝杨驭非说道：“杨师兄，下次选弟子真别让我加入了，你知道我晕船的啊，三天，你知道我这三天怎么过的吗？”
杨驭非淡淡笑道：“你猜我为何非要在名单上加上你？”
莫谦还未缓过劲，杨驭非则是叹气道：“你天资不错，却不愿打牢根基，行事刚劲，好高骛远，我延你三年筑基，是希望你能够静心修行《碧水沧海》，调和你的刚劲之气。”
“十年修行堪堪入门，连自身内循环都无法调节，才依旧如从前那般晕船，无法以精细入微姿态筑基，你这根基当是千疮百孔，再延你筑基，直至你的《碧水沧海》有所成。”
话音一落，杨驭非视莫谦的哀嚎与呕吐声如无物，只是注视着船头前方，控制着船的驶动。
这是他第二次领队选拔弟子，凭借于筑基后的神识记忆，他对于选拔路径轻车熟路。
他们三人此时前往的是最后一个村镇，先前在其他村镇城邑选上的苗子已经由其他弟子领了回去。
杨驭非清晰的记得这最后一个村镇叫做雨荷镇，雨荷镇四周环山，与世隔绝，唯有行水路方能尽快到达。
为了不浪费时间，选拔弟子的地点便也直接在港口进行，如果那能叫港口的话……杨驭非对于雨荷镇港口有着不浅的印象，出海口的设施一应俱全，但总显得破破烂烂，叫他港口都显得给它贴金。
良久，当满是斑驳铁锈的港口出现在杨驭非视野中的时候，他就知道此行最后一站到了。
当三人驶入港口，低头便能看到港口内侧密密麻麻的人群，显然是整个镇子的人都汇聚于此。
三人并未与镇民们互动，也未曾多言，下船后，杨驭非同老镇长寒暄了几句便开始了选拔弟子的事宜。
选拔弟子并不繁琐，倒是可以说得上是简单轻松。
世间人人自诞生起便拥有灵种，这是练气士修行的根本，不过灵种也有着品质之分，而为了更简易的区分资质，人们将灵种笼统的分为下中上品质，选拔弟子便是进行灵种测试。
杨驭非手上戴着的手镯是锻神福地的长老炼制，激发了其中蕴含的灵气活性，更为敏感的接收到个人灵种的资质。
判断灵种级别的方式也极为简单，激发灵气活性五成以下的即为下品灵种，五成以上的便是中品灵种，十成的便是上品灵种。
他们选拔弟子也并不是只选择中上资质的，下品灵种虽说修行较为艰难，但并不是真的无法修行，所以仅仅需要激发三成活性之人就能入恒海福地修行。
这些都算得上是人间的常识，所以杨驭非也没有多说的打算，招呼了一声，人们便排起了长队。
上了年岁的自觉退至一旁，恒海福地十年选拔一次弟子，所以留在长队中的都是十余岁的少男少女。
苏齐则是站在老镇长身旁，没人愿意与他列入同队，于是老镇长亲自带着他，等最后所有人测完，才会让苏齐上场。
杨驭非瞄了眼站在老镇长身边的苏齐，并不在意，开始检测灵种。
雨荷镇的镇民天资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差，当太阳开始倾斜，远处的海天交接成一片霞云，雨荷镇一共选出了七名中下灵种，一名中品灵种。
杨驭非点点头，雨荷镇与世隔绝，有一名中品灵种都实属不易——其他城镇多少都有两三位。
没被选上的少男少女灰心丧气的回到了父母的怀中，被选上的则是满怀雀跃，与父母分享着喜悦，不过待到激动平复，则是开始忧愁此次与父母的分别，总归是十余岁的孩子。
此时，老镇长带着苏齐来到了台上。
镇民们的喜悦与忧愁在此刻都显得不重要了，他们将视线投到了台上的两人。
他们都清楚，此次不管苏齐天资如何，都将离雨荷镇而去，他们忽视了这个少年六年，此时却将目光汇聚在了他的身上，他们并不是正视自己的行为，只是觉得应该奉献自己的注视。
杨驭非低头俯瞰苏齐，这个少年因为营养不良而比同龄人矮上几分，但是他的眼神很清澈，宛如一汪彻底的清泉，将自己的模样倒映其中。
二人伸出手握在一起，杨驭非腕上的手镯与少年的灵种开始共鸣。
紧随而来的是，手镯中的灵气开始沸腾，挣扎着似乎想要离开手镯，杨驭非面色微动，他能察觉到，灵气在渴望，在祈求少年的回应，愿意任凭少年差遣。
杨驭非笑了，他抬起头对着一旁的老镇长笑道：“恭喜，你们镇子出了一位上品灵种。”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四周的水分都在回应他的号召，替他传递声音，使得所有镇民都能听到他的话语。
与杨驭非料想的不同，一个镇子出了一个上品灵种应当是一件开心的事，但是他发现自己的话让全镇子的人都更为的沉默了。
他低头仔细的看了眼少年身上破旧的衣裳，忽然就明白了什么，但是紧接着就有一道不可置信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
“我不信！这个天煞孤星怎么可能是上品灵种！”痞子李扒开人群，双目通红，手指着苏齐怒声喊道。
他不愿意接受一个被他欺负了六年的孤儿一步登天，以如此轻而易举的方式，而他却连个中下灵种都没有。
“这个狗屎的杂种绝对是个骗子，他是天煞孤星，害死了他父母！到了福地也只会害……”
没等痞子李再爆出粗言秽语，莫谦已经抬起巴掌重重压下，痞子李觉得四周的空气变得浓稠至极，将他狠狠的压在地上。
莫谦面无表情的开口道：“你是觉得我们好说话吗？”
说话间，他的手还在缓缓压下，但是接着便被杨驭非抬手制止，“莫要冲动，他还只是个孩子。”
莫谦冷哼一声，散去了由水汽凝聚而成的压力，杨驭非则是走下台，来到痞子李的面前，没有将之扶起来，反倒是抬起脚直接将其踹飞。
杨驭非笑盈盈的看向四周的镇民，看到镇民都没有为痞子李说话的打算，便转身回到台上，对一旁的莫谦说道：“有时候不需要理会这种欺善怕恶之人，眼不见则为净。”
他有分寸，没有给痞子李造成多重的伤，所以他也不怕被告到朝廷，甚至是福地。
接着，他又转头跟老镇长说道：“此次选拔弟子已结束，你让他们都准备一下，一刻钟后在此地集合。”
他没有给老镇长好脸色，但他依旧会遵循此次选拔弟子的规则，弟子是要带回去的。
随后没等老镇长回话，他低头问苏齐：“我陪你回家准备，你有什么包袱尽快准备好，你什么时候准备好，我们什么时候走。”
苏齐说了一声多谢仙师，便领着杨驭非回了家。
他需要准备的东西不多，只有一把曾经父亲打鱼归来时带回的古朴长剑，其他的衣食住行都会由恒海福地为他准备。
杨驭非盯着少年手中的古朴长剑掂量了几分，给出结论——他看不出什么名堂，这就像是一把凡俗剑，但是质地不明，也未曾开锋，古怪至极，但杨驭非没有多余非分之想。
练气士总归靠的是自身，机遇在个人。
一刻钟后，苏齐并没有仗着杨驭非撑腰便故意拖延时间，时间一到，三人便带着九名弟子上了船。
不多时，众人启程前往恒海福地。
身后，港口上人们锣鼓齐鸣，欢送着自家的孩子有望修行。
苏齐回过头，宋袖在人群前方朝着他呐喊，二人都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对方，这一别兴许便是永别，可惜的是，宋袖的声音被锣鼓声所盖，这一次的告别注定是不完美的。
良久，港口与锣鼓声一齐消失在了天际间。
苏齐坐在船的角落，腿上平放着长剑，看着即将被海浪吞没的夕阳，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朦胧了。
海风吹起少年的长发，发尾衔接了天际的一线。
少年注意到不远处的海平面有一艘小舟正缓缓的驶行，小舟上一个道士的身影若隐若现。
少年没有再注意那艘小舟。
他抬头看着夕阳，夕阳将红色涂抹在少年身上，就像是他满是伤疤的心染红了胸前一片。
等到夕阳彻底被淹没，黑夜张开翅膀将世界拥入怀抱，一时间，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