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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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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什么破名,姑娘家取个韭字!”

“贱名好养活不知道啊?何况韭菜生命力顽强,寓意就是长命百岁!”

“贫吧!明明是你喜欢吃韭菜!”

“嚯,孩她娘真聪明啊!”

“不想跟你说话了。”

……

自打姜韭记事起,她就活在爹娘日复一日的打情骂俏里,村里人都说很羡慕她爹娘的感情好,而八岁的姜韭听到后都会翻个白眼:很吵好嘛?!

某日醒来,姜韭揉着眼睛走出房门,发现屋外多出大片阴影,抬头只见一棵巨无霸级别的红梅树在摇曳生姿。

姜韭的嘴巴张成了鸡蛋状:这山高路远的,他们是怎么把树变过来的?

“那个道士真神,不仅帮忙把树移过来了,而且这树一到阿韭就不发烧咳嗽了!”从屋内传出娘惊喜的声音。

姜韭这才想起自己已经病了好多天,吃什么药都没有用,爹娘和邻里都以为她会没命。

“确实啊,我盯了一夜睡着了,睁眼就看到这棵树,看来碰上的不是骗子!”爹的声音也充满喜悦,“哦,听说命里缺啥就要认啥为干爹,这树以后就是阿韭的第二个爹!”

闻言姜韭不悦的撇起嘴:谁要认木头当干爹!像个傻子一样!

光速打脸。

早饭过后爹娘就带着姜韭对红梅树磕头,娘拍拍她的小脑袋瓜说道:“阿韭,快叫干爹保佑你平安长大!”

虽然极不情愿,但在爹娘的注视下,姜韭只好嘟着嘴,对红梅树说道:“干爹保佑我平安长大!”

忽然满树的红梅被风抖落,它们和白雪齐下,在三人面前下了场宏大美丽的花雨,如此美景令姜韭看得眼都直了。

爹娘则手牵着手乐呵呵的笑起来,娘指着花雨说道:“看来干爹很喜欢阿韭啊!”

而姜韭只是痴痴看着花雨,喃喃的说道:“好美啊。”

……

时光如梭,眨眼一年已过。

这天下午,刚与朋友分别的姜韭,两只脚才来到自家屋外,就听到里面传出说话声:

“多管闲事去救那个官员!”

“那怎么办?见死不救?我可不行!”

“救就救呗,这些东西放家里干什么?没听他说是官方物资,很多人要抢吗?你是不是缺心眼!”

“我已经答应那位大人要保护好物资,时机恰当再运过去了!大人已经合眼西去,我就是不愿意也没地说了!”

“姜大才啊姜大才!你真是给自己找事的贱命!行!我马上带阿韭回娘家,出什么事也不会挨着我俩!”

“诶!这个我同意!秀鲤你一定要保护好咱的阿韭!”

“嘿!姜大才你不会劝劝我啊?”

正聊着大事,屋里的两个人又腻歪起来,感到烦躁的姜韭跳到屋里,叉着腰大声说道:“我不想搬家!”

见到突然出现的孩子,手牵手的爹娘赶紧分开,娘局促的用手蹭蹭衣服,接着迎过去说道:“阿韭都听到了?但是是回外婆家,而不是搬家呀!”

姜韭眨眨眼说:“爹也去吗?”

爹笑着摇摇头:“有事要忙,爹就不去了!”

姜韭听到后冲进爹的怀里,紧紧环住他的腰部,红着眼眶说道:“不要!我想和爹娘在一起!哪个都不能少!”

虽然后面发生的事,证明了留下来是错误的决定,但是经年后姜韭每每想起这个决定,她都认为想和家人在一起的朴素愿望是真挚而正确的。

谁都不能保证哪个决定会更好,那么,做出当时心之所向的决定又怎么能是错误?即使结局是粉身碎骨,再来一次,姜韭也会选择留下来,只不过是为了和爹娘葬在同一天。

然而历史既定,时光不回头,姜韭不会再有这样的选择机会。

不久爹帮忙藏匿物资的事被村里人发现了,见多识广的村长查看过物资后,把爹叫到了一边。

“村长……”以为要遭到反对,爹下意识想要辩解。

那村长摆手说道:“我看出来了,是运给戍边将士的衣服被褥,或许这被褥下藏着其他东西也说不准。官印是真的,之前也出现过很多山匪截取官方物资的情况——还真让你碰上了!”

爹不安的搔搔头说道:“您想怎么办?我可是答应了那死去官员的,出尔反尔怕是要遭鬼恨!”

村长“叭嗒”吸了一口旱烟,面色凝重的说道:“派去给戍边将士运送物资的官员都是严格筛选的,他们为了保护物资被山匪害了,算得上高风亮节!”

停顿了一会儿,村长又说道:“不对,山匪一般不给自己找麻烦……可是他们为何不走官道?或许事情不简单!”

心烦意乱的姜爹只顾着抓耳挠腮,没有认真听着村长的话,他心急的说道:“您到底想怎么办?”

吸了一口旱烟,村长吐出烟圈说道:“大才,那个官员说了运去哪里,何时可以运吗?这些物资都是烫手山芋,不能放的太久!”

爹拍拍胸脯说道:“我记在心里了,他特意嘱咐不让说,请您不要责怪我!”

见爹一副要信守诺言的样子,村长欲言又止,最后叹口气就离开了。

那之后过了两天,一队穿着官服的人来到村里,先是把村长叫过去问话,而后村长带着一个领头模样的官员找到了爹。

那官员来到时,爹正趴在地上给姜韭当小马,在他背上的姜韭还乐滋滋的吃着糖葫芦,娘则在屋外石桌上边择菜,边笑眯眯的看着父女二人。

见到面目不善的官员,爹娘的表情突变,爹让娘赶紧把姜韭抱进屋里,闻言娘扔下菜叶,跑过来抱起姜韭要进屋。

不想官员径直到了石桌落座,语气冰凉的说道:“除了孩子,全部留下,我要问话!”

爬起身的爹和站住的娘对视一眼,于是娘放下姜韭让她自己回屋,自己和爹走到了官员眼前。

回到屋里的姜韭关上了门,出于好奇她还留下一条小缝偷看:只见爹娘对着官员点头哈腰,而官员面色阴沉的看着他们,村长则始终低着头没有说话。

长大至今的姜韭回想那一幕,只记起官员的样貌,还有他的一句话:“既然知道是官方的东西,为何不交出来?难道你想私吞?你要造反!”

当时爹娘说了什么,姜韭依稀记得是“被褥怎么造反”之类的话。

整个问话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最后由官员愤然离去结尾。当时姜韭天真的以为,这一天没什么特别的,只要官员离开就没事了。

但官员离开后,村长和爹娘都站在原地不发一言,过了一炷香后,村长先开口了:“大才和大才媳妇,人家都来要了,怎么不交出去呢?”

爹却瞪着村长说道:“西去的大人说了,不按时间来取的官员都有问题!”

村长皱眉看向娘说道:“那大人真的说过?”

娘尴尬的笑着说道:“大才救人的时候,以及那被救的人西去时,我一直都在七婶家里唠嗑,所以我不清楚!”

半信半疑的村长看着夫妻俩,那夫妻俩也齐刷刷看着他,两个人都显得坦荡无比。

可能是觉得没啥好聊的,村长就离开了。

在村长离开后,爹娘立起身看着村长离开的方向,直到过了一段时间才敢说话。

“孩他娘你跟七婶说好了吗?”

“说是说了,不知道会不会露馅!”

“唉!还是有人找上门了!”

“那咋办?我们交出去?”

“我要是没打开来看,估计就同意交出去了!这种害人东西,想来交给谁都不放心!”

“你拿着就放心吗?怎么处理啊!”

“用火烧肯定不行,找个地方给埋了,然后我们快点搬家!”

不知道为啥听见搬家两个字,姜韭就一万个不乐意,她砰的推开门大叫道:“我不要搬家!”

爹娘大吃一惊,赶紧跑过来捂住姜韭的嘴,娘心焦火燎的低声说:“喊不得!喊不得!”

爹也怒目圆瞪,看样子就要打人,姜韭一下子就害怕了,安静下来不再说话。

见状爹娘才拿开手,表情稍微缓和下来的爹说:“带阿韭进去吧,这事先不说了!”

娘点点头抱起姜韭回了屋。

松了口气的爹无意间回头望,却见到有个在向外跑的人影,他不由得锁紧眉头,心说坏了,刚才的话不知道被什么人听见了!

当晚饭后,爹出门散步不久,村长就上门来了,娘感到奇怪:“您怎么又来了?”

那村长入门后,把门给合上了,压低声音说道:“大才媳妇,你们的话被狗三听到告诉我了,到底什么东西不能交啊?”

一听聊的是大事,娘回头对姜韭说道:“阿韭乖进里屋去,这次不能再偷听咯!”

姜韭听话的进了里屋,但还是拉开了一条门缝,小孩子的好奇心总是那么重。

“村长,这事大才不让我往外说!”

“事关重大,我身为一村之长,心里必须有个底!不能莫名其妙帮着你们对抗官爷!”

“可是……”

“我知道大才人倔,所以等他出去了才过来!大才媳妇,你就说吧!”

闻言娘犹豫的低着头,过了很久才招手让村长把耳朵贴近点,她讲的非常小声,门后的姜韭什么都听不见。

村长听完娘的讲述,脸色非常难看,他摇摇头说道:“竟然是这种东西!他们死得该啊!”接着他对娘说道,“你让大才放心,村里人虽然读书少,但什么事情该做是知道的!这东西一定不能交出去!”

娘感激的点点头。

待村长离开了一段时间,爹散步回来,进屋就关上门对娘说:“秀鲤,对不住!狗三一直问我,你知道我从小在村里长大,属狗三对我最好……所以我跟他说了!”爹一副等着责骂的样子。

娘听后噗嗤一笑,把村长来家的事告诉爹,让爹愁眉舒展:“原来偷听的是狗三,我以为是官员呢!既然村长知道了还表了态,这件事就算有靠山了!”

娘有些担心的说:“村里那么多人,不可能人人都跟我们想的一样,要是有人报官怎么办?”

爹吐出一口气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呢!”

年幼的姜韭听了一晚上没听明白,她看见爹要进里屋,麻溜的跳到床上装睡,动作十分熟练。

……

两天后的早晨。

姜韭和爹娘在红梅树下习字,村长火急火燎的跑进来,对着三人大叫:“大才!不好了!好多士兵在向着村里来!”

闻言爹拍案而起,冷汗满头的说道:“现在是雪最狂的时候,这大雪封山的,他们却非来不可,恐怕是为了那件事……”

娘抱紧姜韭不安的说道:“孩他爹我们该怎么办?”

爹看向懵懂的姜韭,眼里满是不舍和愧疚,他蹲下身摸着姜韭的小脑袋说:“阿韭,爹不够好,不能陪着你长大。”

接着爹看向娘想要说什么,娘先开口说道:“我现在就带着阿韭走,我会保护好她的!”她红了眼眶却笑起来,只是为了让爹放心。

爹看着自己的妻女,想着即将到来的离别,一个大男人抱着娘俩哭得像个泪人。

……

姜韭不了解村子被屠的经过,她是在事发三天后偷偷回到的村子,看到一片狼藉,看到尸横遍野,看到爹娘被长矛钉在地上,姜韭才明白她没有家了。

逃跑时娘牵着姜韭的手,从无边无际的雪地,跑到另一片无边无际的雪地,无情的风雪不曾停过,娘流出的泪水也不曾停过。

小孩子的体力比大人差太多了,姜韭没预兆的摔倒在地,她又累又冷,忍不住趴在雪地大哭起来。

娘心疼的解下绒毛披风给姜韭系上,用冰凉的手为她擦着眼泪:“阿韭站起来,不要被追上!”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追兵的声音,知道来不及两个人一起逃了,娘情急之下把姜韭藏进了雪堆里,在用雪埋住姜韭的脸前,娘对她露出了慈爱的笑容,接着盖上雪。

怕姜韭会挣扎暴露,娘轻声对着雪堆里的姜韭说道:“爹娘在跟坏叔叔做游戏,阿韭千万不能出声,被坏叔叔发现我们就输了。”

闻言雪里的姜韭紧紧捂住嘴巴。

为确保姜韭的安全,娘特意跑到了雪堆的反方向,跑了非常远才被追来的士兵发现,她煞有介事的挣扎着说道:“我要找我女儿!你们放开我!”

娘最后当然是被追兵带走了。

不知晓外面发生的事,藏在雪堆的姜韭抵不住困倦感睡着了,直到深夜她打了个喷嚏才醒过来,感到异常寒冷的她赶紧从雪堆挣扎了出来。

黑夜加上风雪,姜韭分不清东南西北,她茫然的东张西望,心里充满回不到家的恐惧感。

裹紧娘留下的披风,姜韭随意选择了一个方向前进,她边走边喃喃自语:“我好冷啊!爹娘为什么不来接我?”

用了三天时间,风餐露宿的姜韭回到了村子。

……

偷回村子看到惨状后,姜韭抱住爹娘默默流泪,她突然想起来人死了是要埋的,她来不及行动就看到村外有人向这边移动,感到害怕的姜韭,跌跌撞撞的跑出了村子。

再次从深夜走到太阳熹微,整夜不眠的姜韭面容憔悴,她木讷的抬头看了下金光浅显的天空,接着垂下头继续无精打采的赶路。

所幸风雪变小,丝丝暖意出现。

不知道走了多久,姜韭瞥到有个跟自己差不多高度的雪堆,而雪堆外露出半截袖子。

这种情况姜韭很清楚,肯定是哪个小孩又被雪埋了,他们村子所在的地方常年发生大小不等的雪崩。

经历丧家之痛的姜韭,已经无心管他人生死,她麻木的看了一眼雪堆,没有回头就转身离开了。

但很快姜韭返回来,停在了雪堆前开始弯腰扒雪,边扒边大声跟雪里的人说话:“喂!雪里的不要睡觉!我爹说过,睡着就出不来了!你在听我的话吗?”

雪里的人本来眯瞪着眼,听到姜韭的声音,他慢慢找回神智睁开眼,自己也在雪里挣扎起来。

经过两人的里外合作,雪里的人终于能冒出头来,他大口大口吸着空气,过了会儿发现被一个女孩救了,他站起身把自己的双腿从雪里拔出来。

紧接着他对女孩作揖道:“感谢小姐相救,黄岘感激不尽!”

看见黄岘被冻的鼻头又红又肿,脸上插了根大萝卜一样,姜韭直接笑了出来,但是想起自己是无家之人,她的笑容很快收了回去。

瞧见姜韭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黄岘觉得奇怪又不敢问,看着姜韭不知所措。

而回想村子惨状的姜韭,重又变成木头人,冷着脸转身准备离开,却被黄岘拉住了手,她木木的回头看着抓耳挠腮的男孩。

“我……我还是想说谢谢你。”黄岘憋了半天,还是这一句话。

抽回手后,姜韭说道:“这是我爹教我的,他一直很热心,我们已经救了很多人。”语气充满怀念和难以察觉的心酸。

“哦,那小姐是要回家了吗?”黄岘刚问完,就看见姜韭泪流满面,他一下子慌了,“你怎么哭了?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姜韭嚎啕大哭起来:“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看对方哭得很伤心,黄岘急得嗓子发干,他心说她的家里一定逢了变故,可能回不了家,我要想办法安慰她!

想了想黄岘一脸真诚的提议道:“如果小姐没有去处的话,可以先去我家,我给小姐做蛋炒饭!”

小男孩的手回暖速度很快,连同着话语暖到姜韭的内心,她抽抽搭搭的说道:“谢谢,我正好饿了——但是别叫我小姐,我有名字,我叫姜韭!”

黄岘“哦哦”了两声,牵起姜韭的手说道:“我记得回去的路,现在就带你回去!”

姜韭边点点头边抹着眼泪,任由黄岘拉着向前走,途中黄岘受冷咳嗽起来,他不好意思的说:“我天生畏寒,希望咳嗽声没让小姐……姜韭你感到不舒服。”

而姜韭摇摇头,解下披风给黄岘披上,那黄岘受宠若惊的说道:“使不得!”说着他就想还给姜韭。

结果他被姜韭打掉了手,还听到姜韭说:“我真的饿了,你要是在路上冻死了怎么办?”

黄岘挠挠头说:“那你不冷吗?”

姜韭耸耸肩说:“我在这里长大,可比你耐寒多了!”

既然姜韭这么说了,黄岘只好笑着说:“谢谢姜韭!”

而后两人并肩走着,一路上都是黄岘在不停找话题,姜韭则因为家事回答的心不在焉。

“姜韭,我十二岁了,你呢?”

“我八岁……不是,我九岁了。”

“哦,姜韭你……”

“啊呀!你别说话了!我觉得好烦!”

“哦,好。”

于是剩下的路程,两人沉默着到了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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