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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新婚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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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婚的营帐里,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喜红色,床上又是一堆的红枣桂圆,包藏着新婚的美好祝福。此时的我顶着头上这足足三十斤重的蓝岫发冠弯着腰喘气,感觉这冠重的要比阿离的头面重了两倍不止,为了戴这冠,我练了整整十天,才勉强能带三个时辰左右。

仲春不敢坐床,只在我一旁站着用手帮我托冠,有了她的支撑,我才算彻底松懈了下来。“公主,你饿不饿,要不要我去拿些东西过来吃”。

我点点头,这一路上喝了许多酒,肚子里还没下过一粒米呢,我揉了揉肚子。

“公主,九少主还在前面敬酒,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就命在下过来给您送些吃的”我们主仆俩还正商量着怎么出去,门外就出现了雪中送炭的人。

仲春拉开帘子,想说声谢谢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她疑惑的把食物拿了进来,我一手扶着冠一手去掀盖子,一碗奶制品上面放着葡萄干,这应该就是九少主说的奶皮子了。

仲春正拿勺子蠢蠢欲动,刚挖了一口,大门哐当一声就被打开了,快到嘴边的奶皮子僵在了半空中,我的郎婿就这样闪现般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们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好一会儿,仲春反应了过来,一把夺过了我手中的勺子,而后凤冠重重的落回了我的头上,来不及“嘶”一声,我又赶紧拿起团扇遮了起来,把袍子往下拉了拉,好遮盖住我刚脱掉的鞋子。

“她没吃吧”低沉的声音带着着急,扇面里,九少主正端着那碗奶皮子闻来闻去。

仲春跟拨浪鼓一样摇了摇头,他才猛地松了口气,然后转过身来冲千里吩咐道“以后夫人的吃食,由你亲自过来送”。

“婚礼还剩下最后一项”我还未反过神来,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他瞧。团扇中,他缓缓走过来,气息落在我的耳垂,衣袍压着我的衣角,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稍施力气拉着我的团扇,就逼迫着我移开了扇子,再次和他来了个视线交错。

我脸色绯红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眼刚进来的喜婆子,她正一脸八卦的看着我们,眼神里透着好奇。“啊”还没反应过来,我就被他一下子压在了身下,他结实的身体压的我要喘不上来气,我慌极了,双手不停的打着他,他好像不为所动,一脸坏笑的盯着我,然后大手一捞我的腰,我就压在了他的上面,硬硬的,好像厚重的铁板,就这样,他抱着我在一众人等的起哄下在床上从头到尾滚了两圈儿,末了,他还意犹未尽的看着我,食指上挑着从我衣襟上拽下来的压襟,活像只不讲道理的野兽。

“新人滚新床,多子多福,儿孙满堂,夫妇一体,比肩同行”喜婆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拿出一个匣子来“永结同心,白头与共,生死不离”。

生死不离,我有些呆滞,这话,有些可笑了。我转头看着,这个要与我生死不离的郎婿,在明知嫁过来的公主是我的前提下组织兄弟们抢亲的郎婿,面对兄弟的公然调戏漠然置之的郎婿,甚至在礼堂上察可汗对我的发难,他也未曾发过一言的郎婿?不可置信的笑着摇了摇头,宋鹤弈这样的人不是同盟便会是仇家,但绝不会是我的郎婿。我摇摇头,也不知将来会是哪家的女娘这么倒霉。

算了,就当是合作盟约了,我利索的拿起剪刀剪了一缕头发下来,递给喜婆。

喜婆把我们的头发用红丝打了个死结,然后郑重其事的把匣子交给了九少主,他有些愣,双手欣喜的摩挲着那匣子上的鸳鸯纹,而后冲我一笑“这匣子就放在我这里了”,我无所谓的点点头,任由他拿走了。

“那老婆子就不打扰二位了,二位早些歇息”喜婆一脸姨母笑,在众人的簇拥下扭哒哒的就走了。

红烛闪烁,月色生香,房间里一片静默,仲春和千里都下意识的站到了门外。花团锦簇,我们尴尬的坐在床上,谁也不肯先开口。“我,要出去一趟,你不用等我,早些休息吧,吃食,我已经让十步去准备了,他一会儿就来”良久,他起身,留了这么一句话,就没了人声,我才慢慢抬头,视线停留在门口那一抹墨绿色的背影。

“九…九少主就这么走了?公主”仲春进来的时候,手上托着个托盘,我想应该就是他备的吃食了,也不管别的,我抬手就把头冠还有那堆要压死我的金饰手饰卸下来了,整个人就像卸下千斤重担一样,从未有的轻松自在。

我转了转肩膀轴儿,示意仲春把门栓拉上,然后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汤罐还有盖子。“是汤面诶,还有一个鸡蛋,这一看就是自己刚开的小灶,九少主人虽然有点儿坏,但对我们公主还是挺上心的”仲春赶忙把筷子递给了我,“这儿还有红枣糖酥,哇,热的热的,快尝尝公主”。

她拿起来一块儿递给我,是有些烫,我吹着左右手来回倒,“嗯,好吃,你也快吃”,仲春也塞了一块儿进去,我俩吃的满脸幸福,这顿饭应该算得上近几个月里最好的一顿了。

“嗝”我舒服的打了个饱嗝,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一眨的快要合住,仲春守在门口处,绷着脚尖儿一踮一踮的朝外巴望“公主,城主说过,食不可过饱。听说这次迁居,九王爷只有一个主帐,剩下的都是下人们住的帐子,他晚上肯定要回来住的吧”。

“若少主回来,我一定得交代清楚了,可我怎么说啊”仲春有些紧张,食指不停的缠绕着衣带

“就说公主身子孱弱,经不起折腾,还请九少主早些歇息?不对不对,应该是莫要着急圆房……唉,究竟应该怎么说才好”

“嗯…他应该是不会回来了”我有些尴尬,手上的动作更快了,三两下的便卸掉了身上所有首饰,只留了不好扯下的臂钏,以最快的速度换了一身轻薄的深色衣衫“仲春,我们也出去一趟,办些事情”。

“啊?公主,天色已晚,咱们又人生地不熟的,这是要去哪儿啊?必须要去吗?”她神色慌张,看我笨拙的盘发,只好过来帮忙。

“仲春,有件事情,于我而言,顶顶重要”

“啊?什么大事,就不能明天再去吗?”仲春有些担心,嘴上嘟囔着不愿意,但看我坚决的样子只好放弃了。

“傻仲春,明天去还能追查到什么?太阳升起的时候,戏就要开幕了,只有在夜半时,才是温戏的时候”屋檐下,我用手指戳了戳仲春的额头。

月入深谷,宾客们喝的醉醺醺的,各自搀扶着回了自己的营帐,草原上了无人烟,连火苗的光也在慢慢熄灭。

趁众人都在收拾,无人在意我们这边,我和仲春小跑着溜了出去,韩将军牵着马在城关已等候多时。

“公主,就让臣陪您一起去吧”韩将军还是初次看到我的样貌,若不是仲春在,他恐怕都认不出我来了,或许是见我太过素净,手无缚鸡之力,他有些不放心的磨磨蹭蹭,不把缰绳交到我手上。

“你跟着我作甚,我又不去跟人打架,不必担心,再说了,有周叔在呢,我只是去探探,不会与人正面起冲突的,你大可放心”我坦然的从他手上拿过了缰绳,一个箭步上了马“朔国对行伍出身的本就很是敏感,尤其两国结姻亲之际,最怕的就是出乱子了,你同我们去了,若是被发现身份,定要惹出些不必要的风波。韩将军,你就做好我吩咐给你的事,我就很安心了”。

他有些落寞的低下了头,周叔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宽慰而后便跟我们一并离开了。入夜的朔国热情不减,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灯火通明,凭栏处随处可见高挂的喜红灯笼,或许是因这喜色太艳,所以即便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也让人觉得还为时未晚。

九少主出牙账的时候只匆匆带了了了几人,还是避开了大道走的,想来是要有意隐瞒行迹,依他谨慎多疑的性子,若想跟在他身后追踪,绝非一件易事,但方才在婚房的时候,趁着近身我已往他身上撒了蔷薇粉,这蔷薇粉味道浓烈,经久不散,若不是因着我身上也涂了相同味道的蔷薇水,只怕会同他解释不清,平日里用惯了沉香的我为何今日一如反常的用了徘徊香。

快要走到人群喧闹处的时候,我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珠宝镶嵌着的匣子,刚打开,里面的小家伙就耐不住性子的飞了起来,这是一只披着金绿外衣的虫子,是阿姐送给我的宝物,我很是喜欢,依稀记得阿姐叫它金龟子,但我总是记不住,所以一直阿绿阿绿的叫着它。

说起来,阿绿还是从西域来的,它自幼吸食徘徊花蜜长大,一生只钟情于徘徊花,无论何时何地它总是第一个找到它的人。当时,阿绿的族人迁来明国的时候很是水土不服,即便是在最尊贵富庶的明宫,也都大多死的死伤的伤,唯有留在阿姐手里的它幸存了下来,阿姐珍惜的不得了,日日悉心照料,衣食住行无不妥帖,这才将它养的白白胖胖。

唉,也不知阿姐园中的徘徊花今年长势如何,听闻今年的雨水不够多,徘徊花最是娇贵,滋养的水分只要有一点儿不够就会枯萎掉,阿姐最喜欢徘徊花开的红艳如霞的样子了,娇艳欲滴的惹人喜爱,但这花很是尊贵,并不是本土的,阿娘不信,曾托汉阳漕运帮第一大家的曹家帮忙寻找此花的种子,整整几年都未曾找到过一株,阿姐园里的徘徊花种都是煜王在西域使臣来觐见的时候托人漂洋过海运过来的,知道阿姐喜欢,所以每年使臣觐见,都免不了一车一车往煜王府运花。

这花就如同一个宫里的贵人般,因饲养它极其费心力,阿姐园中便设了专门侍弄它的人,即便如此,它也不舍得多露几个笑脸给众人看。有时还会开成淡粉泛着白的花瓣,阿姐不喜,但煜王很是喜欢,他道这才是名雅清贵之花,不似那朵要红了半个天的花一样,非要独占鳌头,太过显眼张扬,其实,他只是在拿花喻人,揶揄我阿姐罢了,我暗自叹气,若我也能像阿绿一样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飞到阿姐的身边,带她脱离苦海了。

“公主,阿绿飞走了”仲春在一旁喊到,我这才回过神来,朝着阿绿飞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如潮汐般流动着的人群里,杂耍的,角抵的,击髀石的,一圈一圈人围在里面,看的人移不开眼,不过几里的路硬是走了半个时辰才过去,又往前走了几里,人群喧嚣声渐渐小了起来,此刻独自处在热闹一旁的茶摊里十分安静,里面坐着三五个壮汉,但他们却并不像赶路的,眼神不停的瞟着周围,对来来往往的人很是警觉,周叔下马与他们寒暄,不过几句话,他们便不耐烦的赶走了周叔。

“周叔”我看着周叔,眼中夹杂着几分期待。

“公主,我瞧他们腰间挂着的佩刀,上面印着狼神的图腾,据说能用此图腾的除了当今可汗就只有手持兵符的左丞”周叔说到这儿的时候也稍有不解的重新打量起那几个大汉来“这几人的手一看就是常年握重兵器的,身形力壮,就这样的放在兵营里,当属精锐中的精锐”。

“精锐中的精锐……”听闻,察可汗身边的禁卫军又名皮实军,人如其名,这只军队是朔国最精锐之师,个个都是部落里地区里最能打的武将,听闻每年的人才擂台赛,朔国人都削减了脑袋挤着去看,如朔国人所言,不论是赛制还是参赛者的能力都是最顶尖的配置,这些人打起来就是高手过招,佼佼者之间的较量,就光想想都觉得很是精彩。

可是,可汗的人为何会在这里?难道说,九少主就在里面,想到这儿,我双腿一夹,不由得快了起来。

“公主,再往前就是闹市区了,我们得下马了”周叔道。

我点了点头,把马交给了周叔,仔细带好了面纱,我虽已嫁作人妇,但这种私下暗查,尤其还是跟踪自己新婚夫婿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还是遮上更好办事些。

瑶池,朔国最大的风流场所。

朔人称它,人间花酒销魂窟,醉生梦死不羡仙。

这瑶池同其他的花楼不同,依托着山脉自建了一整座城,就如同一个小小的村庄般,里面有各种营生,开设了青楼,赌场,瓦舍……背后便是一池温泉,玩儿累了直接往汤池里一泡,一身困乏全解。

我站在城下,乐人在楼上凭栏处,声声琵琶中咿咿呀呀的唱着曲,不论周边声音有多嘈杂,都能听到她那轻轻柔柔的似要入人魂魄般的声音,光是配着这风声,就已经让人着了迷。

与外面的景象不同,这里并未挂着喜绸,他们正常做着营生,丝毫不关心外界的纷纷扰扰,不由得就让人想起了那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来。

“阿绿”它扑闪着翅膀飞过我眼前,我还以为,入了这等充斥着各种香味的风花雪月之地,它也会迷乱,看来,却是我低估了它对徘徊花的坚定不移。

“啪”门窗被一剑砍破,马蹄踏门而出,随着众人的一声惊叹,马蹄下的壮汉应声倒地,大口吐血。

我拨开人群来,想瞧瞧究竟是谁这么威风,竟敢在瑶池里骑马。听闻这瑶池的老板娘可是个厉害角色,跻身于各个夫人的宴会上,认识的都是朝中很有权势的官员,轻易没人敢招惹她。

我顺着马蹄往上瞧,那男子一身玄黑色银月衫,脸上带着半扇面具,虽遮住了眼睛,却难掩一身的贵气,不过,这男子怎的瞧的那么眼熟呢?就在阿绿停留在他肩上的那一刻,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想,是九少主,是我那刚许过生死不离的新婚夫婿。

此刻,他威风凛凛,怀中抱着一个楚楚可怜的舞女,周围人的唏嘘声连连,我却像失联了般,与周围格格不入,望着围观者手里提着的喜灯恍然若失。

突然,他好像是发现了什么般,视线从那舞女身上离开了,转移到了他的肩上,他眉毛轻挑,手上的剑已然抬起。

“阿绿”我失措的叫了一声,赶忙打开匣子,抹上花蜜,吸引阿绿飞回来。

它像是听到了我的召唤般,趁那剑未落时翩然起身朝我飞了回来,我哆哆嗦嗦的手才稍稳了些,等阿绿好好的被安顿在匣子里面后,我才抬起头来,发现周围人都在仓皇失措的逃跑,而他的脚下躺着方才还在他怀里的舞女,一动不动的像是死了般,我被吓了一跳,抬起眼才看见,他正直直的看着我,我们视线交错,他不动声色,清风拂动他的发丝,像是在怪罪我,为何要跟来。

而后,他叹了口气,冲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朝着我的方向走来了,我慌忙收起了匣子,拉着仲春就跑路,不记得跑了多久,只记得,我骑上马就开始一路狂奔,惊扰了众多醉了酒的路人,直到甩掉了身后跟着的人,才停了下来,慢慢悠悠的往前走。

朔人偏爱山鬼,起风时,山鬼黑压压的衣袖里,涌出大群乌鸦,猛的撑起半片天来,瞬时间,天上仿佛有无数双阴森森的,可怖的眼睛全都聚拢到你身上般,压的你无法呼吸,不停的用力喘气,直到脖颈上那条隐形的绳索勒到最紧,马上就要倒不上气来时,天上才会出现一片白茫茫的雾,雾色朦胧,隐约间能看到有仙人引你登玉台,这便是朔国独有的秘术,传说中,这术法能唤出人内心最深处的意识,若是有缘,还能见到那个日夜思念,却又无法相见的人。

山鬼黑衫狂舞,鼓声瑟瑟,身前有许多火把聚拢,偶尔间能听到火星跌落的声音。我勒住马,停留在围观的人群外,思绪游离,手指微微颤抖着,前面有沉香熊熊燃起。

许是见我眉头紧蹙,那带着山鬼面具的人歪着脑袋,竟来到了我的马前,他仰头瞧我,墨黑的眼眸里夹杂着说不清楚的阴鸷“香主见到自己想见的人了吗?”。

我摇了摇头,“许是知道了我没按她的意愿去活,在怪罪我吧,怎样都不肯入我梦来”。

“天有道,自有其因法轮回,但若姑娘有执念,上天也会顾念你这份情意,让你见到他的”山鬼惊悚的脸笑了笑,面目狰狞。

“罢了,反正用不了多久我也会见到她的,等到时候,我亲自问问她”我冲那山鬼低头示意,他却歪着脑袋不肯离开,模糊中,我好像看到了他在冲我笑。

“小姐”我的眼睛有些迷糊了,好像是进了什么不该进的东西般,耳边还能听到周叔在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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