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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这是个怎样的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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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城知县真是个信人!

没过多久,说到做到,说了要打断西门德清的腿,就真地打断了他的腿。

只是在牢里审查许多日子,一直找不到他当年侵吞宋家货物的人证物证,只好放了出来。

……

西门德清一腐一拐地下了渡船,回到庄子,正看见一群青壮扛了面旗,提了面锣,正要出庄子。

西门德清看了,忙在后面高声喊道:“方五,你带着人哪里去?我从县里回来,速速摆个筵席!”

方五回转身,见是西门德清,急忙跑过来行礼问候,赔罪道:“大官人见谅,今日我们当差,不能待在村子里,还是找别人去忙吧。待到晚上回来,再向大官人道贺。”

西门德清奇道:“你们当什么差!我们这里自来规矩,只是交钱,没有差役。”

方五说道:“大官人不知?最近州里在这附近垦田,我们离得最近,派了差下来。自从大官人在的时候就重造了丁册,垦田那里便就日日点卯,去得晚了都有责罚。”

“唉呀!时候不早,官人恕罪!我们先去了。”

说完,叉手行个礼,回去带着人出庄去了。

“让庄里人当差,作什么怪!”西门德清嘴里嘟囔着,心下觉得有点不对劲!

加快速度,一拐一拐向家里走去。

进了家门,只见冷冷清清,日常来来往往的庄客都不见,只有自己本家的人做一些杂活。

见到庄主回来,看门的仆人忙迎上前来唱诺,扶着西门德清到了院子里。

……

“官人恕罪!小的不知官人今天回家,没能远迎,官人……”

在交椅上坐下,西门德清摆手止住了西门家管事的话。

忙问到:“刚进庄子,我见方五带了不少青壮出庄,说是应什么差役,回了自己家里,也不似往常那样热闹!我且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管事摇了摇头,叹道:“官人快不要说,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们被欺负得狠了!住在巡检寨的那个推官,说是要在周围垦田,所有丁壮都造册,轮番出去做活。”

“要是哪个不到,便有巡检兵士前来抓人!说是周围垦田是造福百姓的事情,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任谁都不得偷奸耍滑,肆意阻拦。”

“庄子里的青壮要出去应差,似我们这些不出差的人家,也是要交钱粮,一分都少不得的。”

西门德清听了大怒:“这什么鬼话!我家里多少年都当着里正,这也算是重役,怎么说是不当差!”

管事安慰地解释道:“官人息怒,这应算是新官的新规矩,官人里正的役被除了,现在一应事物都是由管垦田的展大人管着。”

“村里的丁壮则编入巡检寨名下,只有一个乡书还由原来的人当着,每月倒有几石米领。”

西门德清听了管事的话愈发怒了,他在庄子里这么多年便如土皇帝一般,作威作福惯了,此次回来听见什么都变了,不由气得直发抖。

……

李元当然不会放着西门德清庄子的人力物力不用,重新造了丁壮名册,便就摊下差役来,让丁壮每日出去开沟修路。

至于没有丁壮,或者不想服役的人家,那好办啊!

摊派钱粮就是了!

这倒是有点募役法的意思了。

前世北宋历史上王安石变法中的募役法,本就是从这样的做法中总结出来的。

西门德清家里的人当然不会服役,加上他家里的人口又多,摊下来不少钱粮。

开始还有人仗势不交,后来被寨主崔凯带兵来庄子上转了一圈,加上西门德清这个主事的不在,便也就成了顺民了。

如果西门德清在家里,这些事情不会如此顺利。

他把村里的丁壮全部组织起来,不说造反,软性对抗,官府并没有什么好办法。

要是摊派差役搞得逼反乡民,西门德清是个死,但李元也负不起那个责任啊!

蛇无头不行,西门德清不在,一切就都简单了。

而只要定下了规矩,就算西门德清回来了想再组织人反抗也晚了。

……

听了管事说着这些日子的变化,西门德清只觉得头晕脑涨,气得两眼发直。

自己苦心经营了一二十年的巢穴,要是就这么被人破坏掉了,他如何咽得下这口窝囊气?!

想了好一会,尽力平复心情。

西门德清对管事道:“那个姓李的推官最不是个人!前些日子,我在酒楼里饮酒,不过是说了些他的坏话,引得知县恼怒,打断了我的腿,至今不得痊愈。”

“此仇不报,难消我心头之恨!万没想到这些日子他又想出这些龌龊法子,搜刮我的庄子。任他这样下去,如何得了!他如此肆无忌惮,无非是仗着巡检寨的兵丁,乡民纵有不满,也奈何不了他们。”

管事也附和道:“是啊!这一带只有我们一个庄子,再就是码头上还有些人家,但那又不派差役,巡检寨收拾起来可不就得心应手。官人总要想个办法,不然这样下去如何得了?!”

西门德清沉吟良久,道:“这几日我找过去的几个老兄弟商量商量,让他们做些案子,给巡检寨找些事情做。”

“要不然,有巡检寨的兵丁在旁边看着,什么事也做不起来!”

管事连连摇头,连忙劝说:“官人可不要这样做。现今不同往日,周围一有案子,崔寨主便就差轮值的丁壮去,都是我们庄里的人。”

“前些日子有个客商在汴河里被劫,庄里好些人吃了打,实在气不过,他们把抢钱的好汉们抓了起来,眼下正跟那些好汉们闹别扭呢。”

“怎能再指使的动他们!”

西门德清吃了一惊,没想到还有这种事,一时没了主意。

李元是按照前世的民兵法子,组织村里的青壮年,他们的职责可不只是巡家护院,而是作为基层力量维护治安的。

周围一出案子,便由巡检中的小头目带着丁壮前去查案,误了期限便惩罚也在他们身上。

李元知道这样做有些不行,但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先把西门德清庄上的人分化开再说。

愿意跟着士卒巡逻的免劳役,发有禄米,总有人去做。

过了了段时间再调整。

西门德清跟周边的各种盗贼关系匪浅,庄里的人总有风声,一旦跟西门家切割,这些人掌握的信息可比官府丰害多了。

在西门德清被关在牢里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汴河上的盗贼都远远避开这一带。

坐在院子里,听着管事讲着最近一段时间的变化,西门德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李元做的事情都冠冕堂皇,明明白白的官府行动,根本不给别人反对的机会。

做大工程,按照惯例官府都会征用周边的人力物力,李元摊派不多,已经是体恤民情,算是个好官了!

通过清点丁壮,摊派劳役差役,把西门德清庄里的人力抽走,再让不适合服役的人交纳免役钱,让庄上的人家为垦田出钱,汴河西岸这个惟一的庄子,也就被卷进了垦田的工程里。

西门德清心思百转,想着对付官府的办法,庄上的人力被抽走,很多事情就做不成,而一旦犯案,是自己庄上的人来查,风险倍增。

他刚从牢里放出来,官府看得正紧,不敢做得太过张扬。

想了半天,西门德清叹了口气:“到底是民不与官斗!我先且在家里养伤,不信这厮能废了我的庄子。”

“过段时间再说吧!”

“官人,要不……您去推官大人那...”管事劝说着。

“唉...再说吧...再说吧!”西门德清打断了管事的话。

…………

另一边,巡检寨,开荒处。

给面前的人碗里打满了粥,杨大娘随口道:“今日多放了几把米,粥稠一些,你多吃才是。”

说完,抬起头来,正见到西门德清瘸着腿向码头那里走,不由脸色都变白了。

把粥勺向桶里一丢,杨大娘拉住身边吃粥的人问道:“不是说西门大官人被抓到牢里了么?怎么还在那里走,莫不是越狱!”

那人无奈地道:“几年前的案子,又无人证,又无物证,可不只能关些日子放出来。”

“怎么没有人证?我不是人证!明明是西门大官人污了我们的药材,又不给钱!”

见杨大娘一满激动的样子,周围的人都叹了口气,说不出话。

杨大娘这个人证太过虚了些,西门德清几次问审他的人,如果杨大娘认定自己吞了她家的货物,怎么不早早出来首告,还在他家里住了多年。

这一点杨大娘无论如何也说不清楚,只是认定了西门德清抢她家的货,官府也无法断案。

偏偏杨大娘是这么个人,没人替她做主的时候,胆子小的老老实实在西门德清家里,任劳任怨。

事情一出现了转机,便就认为苍天有眼,西门德清这个恶人要受到惩罚了。

至于她自己的态度,那是无关紧要的,封建社会下一个弱女子除了逆来顺受又有什么办法?

正是认定了西门德清被抓是天意,杨大娘这些日子分外开朗,除了偶尔被叫到衙门里去问话,其余时间都在垦田工地这里帮忙。

现在突然见到自己认为死定了的大恶人西门德清好好地从衙门里出来,杨大娘好像遭了晴天霹雳,怎么也不敢相信,心里又怕西门德清会报复自己!

见没有理睬自己,杨大娘有些崩溃,傻傻地看着西门德清,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旁边有一样在这里做活,与杨大娘熟识的妇人,忙上前拉住她,耐心劝解。

……

李元站在不远处的高地上,看着下面忙碌的人们,热火朝天的场面,胸中不由升起一股豪气。

也难怪低级官吏会抱怨案牍劳形,靠着诗赋策论中进士做了官、有了出身,自认高人一等,实际做起事来,还是每日处理不完的公文。

对上事情自己做不了主,对下处理公文不如公吏们熟练,难免有一种失落感。

李元到这一带监督漕运,不参与判官厅公事,繁杂公务少了许多。

手下展昭又是积年老吏,干练老成,让李元省了不少心力,可以专心做自己认为重要的事情。

比如在这里垦田。

正在这时,李元看到了下面坐在地上的杨大娘,想起了宋三的判刑,对身边的展昭询问道:“展昭,宋三的事怎么了?”

展昭叹了口气:“这事正要禀报官人,州里行文,宋三的案子朝廷已经同意,当街杀人,罪无可恕,以判了斩监候!这妇人或许是听到了消息,心痛儿子,才这个样子。”

李元沉默了一会,才道:“可怜,宋三年纪还小,终究是不能法外开恩,留他一命。你找几个老成的妇人,看住杨大娘,不要寻了短见,等到她平静下来,寻个好人改嫁了,重新活过吧。”

展昭应诺。

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看着远处西门德清的庄子,李元沉声道:“都知道是西门德清这厮谋财害命,可没有真凭实据,到底处置不了他。这厮也是硬朗,在牢里关了这许多日子,硬是没咬出其他案子来,好好的回到家里。”

“唉,等这周围的田地开垦起来,有了人家,总能慢慢掘他老底。”

“若是苍天垂怜,这厮早些露出马脚,处置了也让宋三走得心安,那宋三在我面前犯案,不处置了西门德清,总觉得亏欠了他。”

展昭点头称是。

他在地方为吏多年,这种事情见得多了,倒不像李元那样感慨太深。

地方上公吏和势力人家勾结,积弊太深,这种案子几乎各地都有,大家已经见怪不怪。

这个年代对地方的治理方式,赋税制度,很容易造成两个极端。

过得去的中等人家,如果有钱无势,一旦在应里正衙前之役时运气不好,比如里正的灾年收不上税,衙前押运官物损失,就会被官府强行用家产赔偿,败落下来。

那些有钱有势的地方豪强,则可以利用当差的机会,把损失转稼到其他人家的头上,趁机兼并。

自江南战起,民间的负担加重,这几年间还保持家产不败落的,没有一个好相与的。

这还跟后世的士绅不一样,官户是不应里正衙前这些重役的,而且随着官品有一定的免役员额,不是兼并的主力。

反而是像西门德清这种人家,黑白两道混得娴熟,最有机会。

越是社会败落,他们的家业便越是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

被几个妇人从地上拉起来,看着西门德清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码头方向,杨大娘又抬头看天。

过了好一会,提起胆气,突然大声道:“怎么会如此!恶人没有恶报,苍天无眼吗!官府岂会如此糊涂!西门德清必然是从牢里逃出来的,我去找大人问个清楚!”

说完,大步向李元这里走来。

身边的几个妇人目瞪口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气冲到李元所在的小土堆下,杨大娘仰着头,指着西门德清消失的方向,高声问道:“大人,那个西门德清骗了我家的钱财,不知做了多少坏事,抓到牢里就该审问明白了,怎么还会逃出来?”

此事李元如何回答?

哪个说抓到牢里去贼人就会老实招供的?

西门德清咬死了不招,县里连他犯了多少案子都不知道,审也无从审起,不放他又能怎么样?

见李元有些尴尬,展昭咳嗽一声,高声道:“大娘,西门德清的案子没有确证,牢里吃一番苦头只好放出来,总不能一直押在那里。”

“这几日你得闲,到州里看一看你儿子宋三吧!他当街杀人,罪证确凿,不日就要问斩,你放下手边的事,去送他最后一程吧。”

听了这话,杨大娘一下怔在那里,又是个晴天霹雳,好一会才道:“已经查清是西门德清那贼人和刘老四合伙谋我家的钱财,害了我丈夫的性命,我儿为父报仇,怎么还要问斩!”

“我在这里苦苦等着,就是等拿了这贼,我好与儿子团聚!现在你告诉我,这贼无罪,现在却要斩了我儿子。”

“坏人就任他活,好人就让他死,你们做的什么官!”

“这该死的世道!”

说完,似是胆气用完了,又像是绝望了,触电般滑坐在地上,两眼望天,再不发一句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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