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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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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泠鸢打完一套拳、掌,又练剑法,一个时辰后,满身大汗淋漓,却极为舒坦。吁出的气轻灵不少,莲生捧了布巾给她擦汗,然后才去前厅看看饭好了没。

唐羽满脸鼻血,一副畏缩样,夏泠鸢笑嘻嘻道:“没事吧。”

唐羽接过布巾擦脸,夏泠鸢笑嘻嘻地握了捧雪敷他鼻梁上,见这小子皮肤白皙,看年纪跟她差不多,却天生神力,由不得暗自咋舌。

“你真是唐将军的公子?”夏泠鸢疑惑道。

唐羽道:“那还有假。”

夏泠鸢一面思索是否该对刘参知说明,一面道:“可有随身信物?”

唐羽不动声色说道:“我就是信物,唐家的功夫与兵法还不够当信物?”

夏泠鸢心中一动,唐羽是习武世家,料想知道莲生来历,此时他不在,正好打听几句,然后问:“刚说到哪里了。”

唐羽看了夏泠鸢一眼,顿了一下道:“你……”

夏泠鸢:“?”

唐羽说道:“你拣了天大的便宜,他我不清楚来历,不过传给你的都是独门武学,以外功引内息,这套拳脚打完,当可散去体内浊气,每日按此步骤依次练三回,变浊为清,调整内息。”

夏泠鸢惊讶道:“有这么神奇?”

她没想到,古代功夫还有这种操作,那,自然是有轻功的咯?

唐羽道:“当然,我昔时曾是太子武选侍郎……”

夏泠鸢刹那间愕然,又问:“你陪着太子练武?”

她和夏恒衍一起长大,连武功都是同一个师傅教的,她咋没见过他。

唐羽敷衍地嗯了一声,片刻后方支吾道:“算是罢,还未进宫便出了那事,实话说,还未见着面……罢了。”

原来是个预备人员,夏泠鸢笑着把他拉起来,一起去了前厅。

莲生已等在厅外,参知府上下人摆好桌,几碗清粥,数碟盐渍菜,夏泠鸢问过好便坐了,唐羽上前也跟着坐,被莲生一手揪着领子,提起来,放到一旁。

“都坐。”刘参知说,“老头子当年也是将军家仆……”

夏泠鸢明白参知话中之意,示意莲生坐下,莲生却摆了摆手,执拗不坐,也不让唐羽坐。

夏泠鸢寻思良久,不知该如何开口,却听刘参知先自叹了口气,说:“侄儿。”

夏泠鸢忙道:“世叔不可过忧,侄儿的事不急在这一时。”

刘参知点了点头,夏泠鸢随手挟菜,又问:“北疆战事如何了?”

刘参知道:“正有此一问,唐将军是否曾经提及过北疆动静?一月前方卓君大人带着三万骑兵,自京城出发,穿过平崖至凤山虎峡,在凤山北隅安营。”

夏泠鸢说:“方将军未与参知汇军?”

刘参知摇头道:“十二日前,刘师前来送信,说道按兵不动,全听方卓君将军号令,方将军却未曾传书,侄儿以为有何变故?”

夏泠鸢放下筷子,想了片刻,唐羽在他身后忽然开口:“父……唐将军早在去年八月前便估测过北疆局势。镬奴蛰伏已久,自耶律蓝一统塞山十六部后,相比于三年前的内乱,已成为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镬奴占据天时地利,若一开战,我西秦军绝不可游击战,当以调动所有兵马撤回凤关,坚守至来年开春为宜。”

“正是如此。”夏泠鸢道。刘参知并未表态,只沉吟不语。

唐羽继续道:“参知大人是否已经收拢塞外兵力?”

刘参知点头道:“是。老朽依照第一次传令,将塞外三座兵点中的守军共计七千员,尽数撤回贵化,又把百姓迁向凤山……”

唐羽道:“那么贵化也早该放弃,不妨烧城而走,在凤关内等候我方大军前来接应,开春时杀出塞外,彻底把镬奴人打残,再夺回河城,贵化两城。”

刘参知摇头道:“不妥,朝中并无传令,怎能说撤就撤?”

唐羽皱了皱眉道:“战火迫在眉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参知大人身系上万军民安危,只得权宜行事才是上道。”

刘参知道:“胡闹!若真有险情也就罢了,如今贵化安若泰山,怎能弃城于不顾?守城容易夺城难,来年开春要重夺贵化,又得死多少将士?”

唐羽道:“你若不知变通……”

夏泠鸢以眼色示意,唐羽置之不理,莲生一抬手,唐羽马上悻悻噤声。

刘参知抚须道:“况且方将军第一封信报让我固守贵化,不可胡乱出兵,也未曾解释原因。”

夏泠鸢点了点头,接过话头道:“凤城太远,又是百姓躲避之处,不宜参战,方卓君既得朝廷号令,当前来送信才对。”

唐羽看着夏泠鸢道:“正解,但河城……?”

夏泠鸢目光落在虚处,瞳中神色变幻,忽想起来时所见景象……被烧毁的城市,焦黑的兵营,不正是方卓君派兵驻守的河城?!

此刻刘参知还未得到河城沦陷的消息,究竟是怎么回事?镬奴人绕过贵化,直接进军河城?

夏泠鸢与莲生同时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若传了出去,贵化守军知道自己成了孤城,定会军心动摇。

该不该将来时路上所见告诉刘参知?若那只是方卓君战术中的一环,刘参知贸然出兵,会否又遭到镬奴人的连环袭击?

夏泠鸢舔了舔因寒冷而微微龟裂的嘴唇,三人都不敢多说半句话。

刘参知缓缓道:“当务之急,是恢复与方卓君将军的联系,过些时日我便派人前往河城……”

夏泠鸢忙阻拦道:“参知大人请先听我一言,河城已成废墟,多半是被镬奴人偷袭了。”

刘参知震惊道:“怎么可能?三万兵马便没了?!”

夏泠鸢道:“或许此中仍有内情,当时我们过河城时,也绝非横尸上万的景象,多半是西秦军倾巢而出,追击镬奴了,我们还得再查查。”

“我去。”唐羽忽然道,“我一直觉得此中有蹊跷,给我二十人……”

刘参知捋须不语,夏泠鸢以眼神示意唐羽,开口道:“我们去罢。”

刘参知忙摆手道:“不可!”

夏泠鸢道:“我带领少数人马,借凤山山脚树丛掩护,见镬奴大股部队便躲让游击,小股则迂回突袭,不会有危险。”

刘参知还想再劝说一番,夏泠鸢却笑道:“参知大人不相信父亲教给我的武技与兵法么?”

刘参知道:“不是信不过,而是你未曾带过兵……”

夏泠鸢说:“我的家仆带过,到时决计不会瞎指挥,有异动听他们的就是。”

刘参知只得让步,目中仍有疑虑:“既然这么说,那就给你一百精骑,务必查勘清楚河城现在的状况,与方将军联系上便回来,若战况有变,则不可逞强……”

夏泠鸢连连点头,刘参知又说道:“贵化城与北疆,都是老朽带出来的兵,这些将士心怀报国之念,离家万里驻守严寒之中。侄儿,你千万不可罔顾他们的心意,每一位将士,都可为你壮烈捐躯,绝不能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

夏泠鸢肃然道:“不会,除非我逃生无望,否则绝不会扔下任何追随于我的士兵。”

刘参知点头道:“只提醒你一句,若真有生命垂危之险,也得行壮士断腕之举,该如何取舍不过四字——审时度势。此乃为将之人,征战沙场的第一课。”

夏泠鸢再三担保,接过木牌,前往城西营内点兵。

士兵百人,到得夏泠鸢麾下,各个警惕而一脸剽悍神色,显是在北疆驻守多年的老兵。

夏泠鸢心知这些人以后多半就交给她了,前提是她能活着把他们带回来。

夏泠鸢在北风中清了清嗓子,正要发话,已有人抢先道:“做什么去?先说清楚。兵符哪儿来的?”

莲生翻身下马,走上前去,揪着那人,将他提了起来。

夏泠鸢知道莲生要做什么,但她并没有想阻止莲生的意思,只是坐在马上看着莲生走了过去。

唐羽拢着袖,幸灾乐祸地看着,兵营外一声爆喝,群情耸动,纷纷围上来寻莲生动手。

只见莲生随抓随抛,或以掌劈或以爪擒,不片刻泥泞中躺了一地人。只倒了十来个,却震慑了整一队。

夏泠鸢看情况差不多了,刚想开口时,唐羽抢先道:“都上马,走。”

莲生不顾背后跟了多少人,径自挑头,单骑驰出贵化城门,颇有点虽千万人而吾独往矣的气势。

夏泠鸢看在眼中,心内生出一番其他的意味,疾催战马,并肩驰去。

唐羽面无表情道:“以后,你们就是唐少爷的兵了,跟上。”

漫天飞雪,百余悍将,跟随夏泠鸢与莲生驰出了贵化。夏泠鸢不是第一次带兵,不过那是前世的事情,古代兵跟现代兵,一样的带法吧……

沿着华恒河一路南下,快马行军,已离贵化六十余里。

天色渐暗,夏泠鸢有意放慢马速,跟随于士兵中间。

“你叫什么名字?”夏泠鸢马鞭轻甩,啪的一声空抽,声音清脆。先前出言那人回过神,不卑不亢答:“小人钱三,百夫长。”

夏泠鸢点了点头,吩咐道:“去前头,朝莲生汇报此队曾获战果,他不爱应答,你自说就是。”

钱三不多言,催马赶上莲生。

夏泠鸢朝阵后来,点名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呢?你、那边的?还有你……”

兵士们报了姓名,夏泠鸢挨个点过去,战马仍不停,唐羽拨转马头,喝道:“好好干!短不了你们的!”士兵们纷纷敷衍地应了。

河城外一里地,天已昏黑,钱三驻马莲生身后,将此队过往战绩谈了个大概,夏泠鸢这才知道,参知拨给她的,竟是一队除了编制的散兵。

一年前的夏夜,镬奴突袭华恒河上游哨岗,驻军七百人成一编制,尽数被屠戮,当时唯有这一队回凤山运粮,逃过那场大难。

后归于贵化守军,因其作战风格与贵化军稳扎稳打的习惯格格不入,难以安排调和,于是将他们暂时搁置在闲营中,未曾收编。

夏泠鸢隐约知道了参知的意思——这队人要为袍泽报仇,难怪个个都有股悍气,似乎摩拳擦掌,跃跃欲战。

这将是很难驾驭的一群人,有意思,简单点儿来说不就是现代所说的兵痞么。

莲生在夜中转头望了一眼,眸中闪闪发亮,像是在期待,又像在安抚夏泠鸢。

“莲生,……唐七。”夏泠鸢下了命令。

“我不叫那名儿。”唐羽不悦道。

莲生扬手要再给唐羽脑袋一巴掌,唐羽马上识趣了,不敢再吱声。

夏泠鸢说:“莲生带五十人,进城搜寻,看看里面有没有幸存者。唐七过来,剩下的伍长也过来。”

莲生不放心地看了一会,夏泠鸢示意道:“没关系,你去就是。”

莲生转身入城调查,夏泠鸢吩咐人生火,朝唐羽问道:“那天情况如何,你详细说一次。”

伍长们围在火堆边,听唐羽回忆战事。

唐羽答:“那天京城三万增援,从平崖兵道前来,过凤山,在河城外待命。”一伍长说“河城驻不入这许多兵。”

唐羽点头道:“方卓君将军见河城小,所以让五百人先前往三里外的废弃兵营收拾,打算三天后分军一半,驻兵其中,这里面就有我。”

夏泠鸢微微眯起眼说:“后来被袭营了?”

唐羽说:“半夜那会有军使来通报,说河城被偷袭了,大部队都不在。让我们马上整军回援,我们只有五百人……半夜又被镬奴骑兵堵了去路,见远处河城里大火,知道已沦陷了,只得从三更时分边战边退,撤向贵化方向,战到翌日黄昏,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的。”

夏泠鸢拾起干柴,在地上绘出地形图,两边相隔并不远,说:“你看河城的焚烧模样,城内没有多少尸体,比之被攻陷,更像是守军稀少时被长驱直入,最后彻底捣毁的。”

唐羽也想不明白了,夏泠鸢推论道:“我猜他们是先行突击,把大部队派出去八成,留守的军队则中了镬奴人的调虎离山。这股军队说不定尚未全军覆没,只是被镬奴人引着跑了。”

夏泠鸢扔下树枝:“在这里如果没有发现蛛丝马迹,我们就去凤城看看,两地都没有,多半就证实了我的想法。”

唐羽又道:“可是方卓君再怎样也不可能中这种小伎俩……”

夏泠鸢蓦然回头,发现莲生恭敬立于一旁,不知何时回来了,他平素不吭声,回来也不通报,便那么静静站着。

“结果如何?”夏泠鸢问。

莲生拿出一件东西,夏泠鸢有点怔然。

那是个被火烧得发黑的小鱼,夏泠鸢用袖子擦干净,原是枚铜鱼,细细看着这小铜鱼,她有一对小银鱼,而这里有只小铜鱼,难不成是方卓君的?那为什么只有一只,另外一只会在谁那里?

“京城术鱼胡的手艺。”唐羽道,“哪找来的?”

莲生朝城内指了指,百长钱三前来,说:“我们在城守府内寻到许多死人。”夏泠鸢忙着人挑了火把,朝城内驰去。

走出几步,却习惯性地发现少了些什么,夏泠鸢驻马回身,发现莲生在火堆前坐下,看着篝火出神。

夏泠鸢道:“莲生,你不来?”

莲生没有回答,握了把雪凑到面前,把蹭得污黑的俊脸抹干净,又解外袍,以冰雪擦拭手臂。

“莲生?”夏泠鸢道。

莲生抬头看了远处夏泠鸢一眼,戴着面具的那一边看向她,夏泠鸢淡淡道:“既然累了,就在这里休息吧。”

莲生依旧沉默,夏泠鸢不再多言,带领唐羽与数十人去追查城内地道。

“钱三,胡杨,蓝灰,赵奇你们几个。”夏泠鸢随口吩咐,刚刚问的人的名字,准确无误地说出来“守在外头,唐……七,你带十个人,跟我进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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