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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沉吟
- ##廖大竹踱着步子来到叶小曼的身后，歪着头像模像样打量了一番，就开始下手##
第十五章沉吟
回到深圳，川崎皮鞋厂仍然没有开工。
虽然老板已经承诺，停工的日子工资照发，可还是有不少的工人闹着辞工。
“廖大竹，你现在的技术已经不错了。”这是老板第一次表扬廖大竹。
廖大竹从烟盒里摸了一支烟出来，也不回答。一边点火，一边听着老板继续往下说。
“你抽烟能不能给周围的人撒一圈儿？”
“我这烟便宜，你抽不习惯。”廖大竹把烟盒拿出来，在老板面前晃了晃。
“几块钱一包？”
“一块五。”
“那我现在还真抽不习惯了。”
从老板办公室出来，廖大竹叫了一个摩的径直去了塘围。循着门牌号，廖大竹把卷帘门打开，里面足足有一两百个平方。
在村口，廖大竹找了几个力工，只有半天的功夫，就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
在接到廖大竹的电话后，川崎皮鞋厂的老板迅速带着几个人运了一些设备过来。
“这个地方我不便多来。从今往后，全权交由你管理。按照我们的约定，赚了是你的，亏了也是你的。”
“好。”
因为川崎皮鞋厂的环保不过关，整个工厂面临关闭的风险，老板不得不化整为零，在一些民居里设些小作坊。按照约定，川崎皮鞋厂为各个小作坊提供全部的设备、原材料，并给予技术人员的支持，各个作坊的负责人按照川崎皮鞋厂的调度组织生产，确保按时交货。
如果原材料损坏较多，廖大竹必须自己花钱去把这些短缺的物料买回来填上。如果他能把原材料省下来，多生产一些皮鞋，也可以自己拿出去售卖。
如果工人的效率低下，廖大竹付给工人的工资高于老板开给自己的工钱，那么他也得贴钱进去。
总之，老板给他的原材料是固定的，给他的工钱是固定的，要收回的产品也是固定的，能不能赚钱，就全凭自己的手艺了。
明面上，是廖大竹炒了老板的鱿鱼自己出来单干，所以，川崎皮鞋厂所要支援他的工人，必须得自己一个一个的去挖。
廖大竹对自己与工人的关系极为自信。再说，川崎皮鞋厂连续多日不开工，已是风雨飘摇，大厦将倾，谁不想尽快重新找个去处。
令廖大竹没有想到的是，川崎皮鞋厂没有一个人愿意跟着他去干，包括受了他诸多恩惠的张师傅、对他感恩有加的乔富贵和杨春花。
现在，廖大竹已经不是川崎皮鞋厂的员工，老是在川崎皮鞋厂周围出现，显得有些不合时宜。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往川崎皮鞋厂跑。就是有事要去，就像这次去挖这里的工人一样，他都是趁着天黑悄悄摸摸来的。
“嘿——廖老板，怎么愁眉苦脸的？”听声音，廖大竹就知道是乔雪。他走过去，把乔雪放在衣服摊前的塑料凳子扯过来坐下。
“听说你自己当老板了？”
“别提了。自己干了才知道，锅儿是铁铸的——难啊！我现在连一个工人都没有。”
“我知道，我听我爸我妈他们说过，川崎皮鞋厂没一个人愿意跟你去干。”
廖大竹苦笑了一下。
“你可以自己招工人嘛。这街上大把的人还找不到工作呢！”
“做皮鞋是个技术活，没经验根本做不出来。”
“你先招人。川崎皮鞋厂这一阵不正好放假吗？我让我爸我妈来给你当免费的帮手，帮你带徒弟。”
虽说街上有大把的人找不到工作，可皮鞋厂却很难招到人。幸运的是，招聘广告贴出去后，廖大竹总算找到了四五个工人。
在乔富贵、杨春花和张师傅几个人的有偿帮助下，小作坊的机器终于开始运转。
叶小曼连续给廖大竹和姚志远发了一个星期的信息，始终不见回复。
东洲国际交易会闭幕的那天，她不得不拉上一起当志愿者的小翠请孙光明吃了一顿饭。
“这里太吵，要不咱找个清静的地方。”到了餐馆，孙光明一边看着叶小曼点菜一边提议，对服务员愠怒的眼神全然不在乎。
“这里的鱼非常地道。”叶小曼一边说着，一边继续点菜。这家大排档是她精心选择的，怎么可能突然改变主意。
大排档里面人来人往，人声鼎沸，别说说些细话，就是正常的交流都有些困难。
从大排档出来，叶小曼和小翠手挽着手往公交车站台去。很明显，她们和孙光明得在此分手。
孙光明一把拉住叶小曼的胳膊：“叶小曼，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让我走近你的机会。”
叶小曼没有想到孙光明如此直接。
事实上，孙光明并不是一个善于用语言表达的人。只是，此时此刻似乎到了他和叶小曼不得不有一个说法的关键时刻。如果就此别过，可能就后会无期。
“你是一个好人，但我的事业正处于最为艰难的时期，我所有的精力都在工作上。”
“我愿意和你一起走过这段最为艰难的历程。”孙光明的眼神是坚定的，是执着的。
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人如此理解过叶小曼。对，是理解。
叶小曼抬起右手，把孙光明的手轻轻扳开并推落，然后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顺手在眼角抹了抹。
把叶小曼和小翠送上公交车，孙光明忍不住又叮嘱：“别删我QQ，别不接我电话。”
叶小曼朝孙光明点了点头。
川崎皮鞋厂迟迟不能复工，又有几名工人来廖大竹的作坊打零工。
过了两三个月，小作坊终于走上正轨，廖大竹终于告别没日没夜的日子。
紧张忙碌的日子稍微松懈一点，廖大竹又开始想乔雪。
这期间，乔雪来过小作坊几次。不过，都是来看她爸她妈，好像与廖大竹没有多少直接关系。当然，这只是廖大竹过后的臆测。在当时，他根本无暇顾及除了生产以外的任何事情，有时忙得一天就吃一顿饭。
现在静下来，廖大竹开始认真思考和乔雪的关系。严格来说，乔雪并不怎么漂亮，性格也不是那么热烈，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无所谓。除了这几个不是缺点的缺点，廖大竹再也找不到乔雪的什么不好。相反，她的优点却很多，耐看、温柔、沉着、勤快、持家……这样一想，廖大竹迅速打定主意，绝对不能轻易放弃。
廖大竹是没有追女孩子的经验的。不过，俗话说得好，车到山前必有路，狗急了还跳墙。打定主意后，廖大竹自个儿去找了乔雪。
“好久没看见你了。”
“是不是很想我？”这似乎是一句玩笑话，不管是讲的人，还是听的人都不会当真。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会儿，廖大竹就进入主题：“乔雪，我想和你说个事——正事。”
“好啊。”
“做我女朋友，可不可以？”廖大竹的表白显得非常滑稽，又极为笨拙。
“你开什么玩笑？”乔雪一怔，非常艰难的挤出了一点点笑容。
“我说的是真的，自从第一次看见你，我就喜欢上了你。当时，我担心这是我的错觉，我不敢对你说。不过，经过这几个月的交往，我发现我是真的喜欢上了你。我也发现，你并不讨厌我。”
这时候，有人在翻看棚架上挂着的衣服。乔雪既不去招呼客人，也不和廖大竹说话。
不知道是因为款式没看上，还是因为摊主没有搭理的原因，挑选衣服的人翻了一会就离去。
“听我妈说，你非常能干。可你好像又是一个不太安分的人，我没办法陪你去折腾。”
“我确实折腾过。可自从遇见你，我是打心底不想再折腾了。钱挣得多一点少一点区别并不太大，就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廖大竹不想折腾的想法是真的，只不过，这个想法不是遇见乔雪才有的。
就这样，两个漂泊的有些累了的人走到了一起。
对于这个好消息，廖大竹不敢轻易告诉父母。
汪冬梅父母从河南过来的前夕，他急匆匆地给父母写过一封信，要不是请张校长及时去邮政投递员的家里把信取走，他该得费多少口舌解释。
实话实说，对于自己和乔雪的感情，廖大竹是没有多少信心的。
在乔雪的身上，廖大竹见不到汪冬梅的太多热情，见不到叶小曼的积极上进。
比如，廖大竹多次建议乔雪去学如何在网上卖东西。可乔雪总是一推再推，后来甚至忘得一干二净，压根儿就记不得俩人说过这事儿。
“你整天无所事事，能不能干点正事？”终于，廖大竹对乔雪撂下重话。
“我没干事吗？天没亮就去市场买菜，回来马上给工人做饭，中午连午休的时间都没有。晚上熬到半夜，什么时候睡得比你早？”
乔雪说的没假，她每天像个陀螺一样高速旋转着。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些事可以请咱妈帮忙做嘛！你得学一些新技能，否则，我们的生意怎能做得长远？”
“你嫌弃我？”乔雪一边哭，一边开始大声吵闹。“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当初死皮赖脸的缠着我。现在追到到手了，你腻了，你烦了，又想一脚把我踹开。”
乔雪是一个温良的女子，不知道是因为她今天的心情不好，还是廖大竹哪句话戳到了她的痛点，没完没了吵了一个上午。
到了中午，工人们聚集到厨房外的一个空地上开始吃饭。
“廖总，你也吃呀。”工人们纷纷招呼廖大竹吃饭，乔富贵和杨春花也在招呼。
“我急着去赶公交车。你们先吃吧。”自和乔雪在一起后，廖大竹就没有再洗过碗，也不知道自己的碗放在哪里。今天，乔雪心里有气，他就只好饿着肚子。
扛着一个大大的袋子从作坊里出来，廖大竹心里并不怄气。相反，他的心里竟还涌出一丝甜甜的气息。
趁等公交车的间隙，廖大竹快步跑到一个小摊前，买了一袋面包、一盒牛奶。待他囫囵吞枣三两下将其消灭掉，一辆公交车刚好到站。
挂了电话，叶小曼双手抵住太阳穴使劲揉了揉。可再怎么用劲，她的脑袋仍是一团乱麻，并伴着隐隐的疼痛。
“哎哦，咱们的叶大总也有焦虑的时候啊？”廖大竹是送完货，从叶小曼租用的写字楼下经过时，临时决定上来坐坐的。
看到廖大竹进来，叶小曼也不起身倒水，仰身倒在宽大的旋转椅上。
“累——”说完，叶小曼干脆把腿抬起来，径直搁到办公桌上。
叶小曼现在已经不穿运动鞋，也不着休闲服。整天穿着黑色的小西装，搭着黑色的短裙，脚下蹬着的也是黑色的高跟鞋。全身上下，除了丝袜，几乎都是黑色。
“你还真不把我当外人。”说着，廖大竹在饮水机下面的茶叶柜里取了个一次性水杯，接了杯冰水，坐到叶小曼对面的长条沙发上，也把腿翘到面前的茶几上。
“在你面前，我无从需要斯文。”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会，廖大竹把杯子扔到垃圾桶，就打算出门。
“说了会话，整个人轻松了许多。”叶小曼也不起身送客，或是留他在这里吃晚饭。
“你别把腿翘到桌子上，太不雅观了。”
“有啥？”
“你高兴就好。”廖大竹讪讪笑到。
“你帮我把颈椎捏一下吧。”
没有迟疑，廖大竹踱着步子来到叶小曼的身后，歪着头像模像样打量了一番，就开始下手。
就在这时，叶小曼虚掩着的门被推开。
乔雪满脸通红，还滚着大颗的汗珠。
廖大竹停下手中的活，呆呆地望着乔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小曼正闭着眼享受恰到好处的按摩。“别停呀！”
乔雪把门“轰——”的一声带上就出去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叶小曼睁开眼睛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走了。”说着，廖大竹飞也似的下楼。
廖大竹追着乔雪一起上了公交车。
乔雪不哭不闹，把自己的两块钱车费投到了投币箱，就找了一个位子坐下。
乔雪的父母对廖大竹是极其满意的。所以，乔雪不可能回到作坊和廖大竹理论的。如是那样，她的父母一定会尽力维护这个尚未领证的女婿的。
在进入塘围的入口，乔雪终于停下脚步。
“我们分手吧！”
廖大竹当然不同意分手。但他没有任何理由来反对，虽然确实没有做出什么越轨的事情。
“让我们冷静下来再说，好不好？”
“算了。”
别说质问，对于在叶小曼办公室看到的那一幕，乔雪只字都不提。
“乔雪，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
“就是你碰巧见到的那件事……”
“这事儿需要解释吗？难道是我的眼睛瞎了？”
两个人的谈话被逼入死胡同。
“乔雪，就算你看到的事情比你想象的还要龌龊，你也要原谅我。”
“我没那么贱！”
“我保证，从今往后，我和她绝无任何交集。”
“既然她比我优秀，你去和她过好了。反正我不思上进，也无什么长处。”
廖大竹知道，此时此刻再多的解释都无用。
“我喜欢你，我要和你过一辈子。我保证，我再也不和任何其他女孩子有不合时宜的交往。”
在汪冬梅的身上，廖大竹体会过女孩子无理取闹的无赖。
今天，他把自己所学应用得淋漓尽致，让乔雪一而再、再而三地败下阵来，并最终原谅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