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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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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粟子琳苏醒过来,和二人到达破碎的玻璃门处时,早已不见江程的身影。雨似乎小了些,马择维想劝粟子琳振作起来,但又想起江程的话,于是吧到嘴边的措辞给咽了回去,几人穿好雨衣,匆匆地向聚集点的方向出发了。

幸运的是,这一路上都相安无事,没有遇到其他聚集点的人,也没有遇到丧尸。但是几人的心情都异常沉重。尤其对于粟子琳来说,作为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子,家乡遭遇战火,亲人所剩无几,她和弟弟相依为命。为了保护弟弟她跟随狩猎队一起寻找食物抵御丧尸,让弟弟能够安全地待在聚集点中。

江程和陈从熙来到聚集点后,陈从熙的规划能力非常强,而且拥有远大于其他人的专业知识,而江程帮助解决了许多外在威胁。并且意外获得了可能是迄今为止最重要的线索,当所有人以为真相近在咫尺的时候,线索中断,江程突然离开,自己的弟弟又找不到救治的希望,她也再次失去了所有可以依赖的人。

从一个地狱来到另一个地狱,或许是粟子琳的真实写照。

马择维倒是想的比较简单,恰恰相反,他很想离开高墙,只是这次的危险程度有些超过预期,看起来解决那些人很轻松,而且处理的妥当应该不会再有人发现。但事情总是会有意外发生,或许下一个遭遇伏击的是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能够安全返回已经很幸运了,在来到高墙之前他便是一个比较安于现状的人,虽然世界并不和平,但是周边的环境还算安逸,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到了一家不错的公司运维部门。每个月赚的钱除了交房租水电以及一些生活必需品外还能偶尔下顿馆子,换个喜欢的衣服,游戏。

当来到高墙内时他一开始也接受不了这种改变,但是经过这段时间后他也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并且和几个人成为了朋友,闲下来的时间会一起喝“茶”(水煮树叶),玩玩牌,找到酒或者零食大家会一起分享。当然,别耍酒疯被凯叔看见就行——

事实上他们都非常清楚这种情况持续不了多久,如果想要在这里长期生存就需要大量的资源,人手应对潜在的威胁。狩猎队频繁出动从城内建筑,其他聚集点搜集资源。即便如此,资源依然很短缺。

现在食物方面应该有一个月的储量,武器方面还是比较稀少,这回他们带回七个人的武器和弹药情况应该会有所缓解。

至于凯叔带众人开辟的种植场所,产量并不乐观,高墙内的天气系统过于无常。降雨时间可能一下子有好几天,这一点他们仿制了排水沟。前一阵种植的第一批土豆开始采摘,最终秤得的可食用部分也不理想。

土壤,气温,降水都不是最佳。凯叔留下一部分人去重新播种后,又分出一部分人雨后进入树林中采集,打猎。

森林中的资源还算丰富,雨后气温适宜可以采到不少蘑菇,包括许多可食用的鸡油菌,但根本没法满足长时间的消耗。或许再过三个月的时间,食物耗尽,聚集点内就会产生动乱。

凯叔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外出的“狩猎队”能够找到线索,食物补给。他的压力很大,因为他透露出的食物配给还有三个月,实际上只有一个月的期限。

三人的归来让凯叔很是惊讶,当陈从熙对凯叔阐明了事情“经过”后凯叔并没有过多责怪,而是对几人的遭遇表示理解。当然,也有可能是看在武器的份上。

马择维不得不佩服陈从熙这一点,说出的话,哪怕是完全随口编造出的谎言也能滴水不漏,没有半点表情波动。

马择维略带疲惫的回到自己那间空荡阴冷的木屋,在石炉旁打了半天火没有打着,树林里的空气太潮湿了,堆在炉子旁边的木柴很容易受潮,这让他无比想念当时在京城里租的四十平小房子。

于是他去隔壁的木屋借了一点干燥的引火物,和一块已经焖燃的木头,将它们放入火炉,添加干草,待冒出明亮的火光后,加入折断的晒干后但受了潮的细枝。

火炉里冒出一点烟雾,顺着搭的烟囱缓缓流出棚屋。见点燃成功了,马择维才放心的填入木柴,屋子内的温度缓缓升高。

这时张欣然找了过来,马择维看到她的脸色很不好,“你不在的这一天里面,聚集点发生了很多事。”

“发生了什么?”

“种植的植物被淹了,雨下的实在是太大,而且这一周的气温下降,阳光也不好。土豆已经成熟了,凯叔让我们抢救了一部分。”

“我知道,这两天狩猎队没找到食物。”连续走了快十五个小时没有休息,而且精神还高度紧张,马择维现在眼皮都睁不开了。

张欣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马择维这一觉睡得很死,以至于完全没有听到外面的嘈杂声。

马择维似乎做了个奇怪的梦,有一天他像往常一样,拎着咖啡,夹着平板走出地铁口。

今天吃的加了甜椒圈的热狗味道不错,他这样想着,或许中午可以再来一份。

这时,他注意到街道上的行人表情都有些慌张,百分之九十的人都紧盯着自己的智脑。

这很奇怪,一般来说不会有什么大事,新闻能让每个人都在看自己的智脑除非——它与每个人都有紧密的联系。

马择维敏锐地察觉出了不对劲,但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紧张时,不自觉地走回了地铁口。

就在他迈入地铁的一瞬间,强烈的防空警报响起,所有人意识到灾难降临四散奔逃。

这有可能是一次空袭,或者是恐怖袭击?马择维不敢确定,丢掉了手中的咖啡冲向地铁下层。

空袭警报响起,却没有给那些无辜的民众任何的反应时间,核武器刺眼的光亮笼罩整个天空。这种为了对抗而非威慑而存在的核武器,尽可能地提升了自己爆炸所造成的一次破坏,并且核辐射蔓延程度极高,可以覆盖到另一枚核武的打击范围内。

剧烈的冲击波摧毁了一切,而此刻的马择维想打给自己家人的一通电话,却迟迟没有回音——

仅仅是一天的时间,聚集点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刚刚回来的时候,凯叔将粟子琳叫道了木屋内,告诉了她另一个消息,粟子琳的弟弟在今天早上的时候,和预料的一样,异变成了丧尸。

凯叔将粟子坪的遗体,他在今天早上异变的时候被狩猎队的几人用矛刺死。“我很遗憾。”凯叔用沉重的语气说道,结果出乎凯叔意料的是,粟子琳虽然眼眶发红,却没有哭泣,她只是静静的盯着地上横躺着,溅满黑色血液的脸颊。

这个陪着她走出战火唯一的亲人。只不过这一次,她觉得这张脸有些陌生,这不是她的弟弟,而自己也不是粟子琳。

这一刻,自己的一生好像再次从她眼前走过,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城镇,小时候自己的父亲就被征为“动员兵”。

他们都明白,动员兵意味着没有荣誉,几乎不存在生还的可能,就连战死都只能拿到很少的补偿。

自己的母亲腿部又有疾病,没法干重活,所以从十岁左右开始,粟子琳就承担起了照顾一家三个人的重担。

在她十二岁的时候,保和海部队的一个分支路过了这个小镇补充资源。家里突然闯进一个男子。在家中翻找一圈后,骂骂咧咧的正要从门口走出来,突然发现了缩在角落的粟子琳。

虽然个子不高,但是12岁的粟子琳长相很清秀,平时也很爱干净。

男子一脸猥琐,迫不及待的脱下衣服,粟子琳想逃脱,却被大手一把拎起来,他死死掐住脖子。勒的她窒息。“不要叫,不然你们三个人一个都别想活着。”

她很害怕,曾经见过在小镇上的酒馆里淫乱的模样,她总是离得远远的,显然这个男子要对自己做同样的事。

不过最终他没有得手,从门口处走进来一个身穿整齐军装的男人。那男子见到军官瞬间僵在原地。

还没等他说些什么,一颗子弹直接穿过头颅。军官的警卫快步走进来将男子的尸体拖走。军官上前两步,蹲下来,看着惊魂未定的粟子琳,“我很抱歉,这种事不应该发生在这里。”

看着屋内几乎是家徒四壁,军官并没有直接离开,又问了问粟子琳的家庭环境。听过之后,军官有些沉默,转而说道,“这里很快就不安全了,小镇是防守的节点之一,我们部队缺少一个炊事员。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带上你的弟弟。”

“那我妈妈怎么办?”

“你可以给她邮寄一些钱。”

现在的状况,粟子琳没有拒绝的理由,她没办法在即将到来的危机中保护自己。

看到她点了点头,军官露出一丝笑容,随即对身边的警卫说道:“给这两个新兵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军装。”

“是,少校。”

从那以后,粟子琳和她的弟弟成为了部队中年纪最小的“士兵”。而那个名为莫宏的军官,在粟子琳接下来的六年内扮演了她父亲一般的角色。教会了她如何使用枪支,一些历史,数学,外语等各个方面的知识。

在停战的这几年,似乎是粟子琳生活过的最幸福的几年,不用为了衣食发愁,有一个爱她,保护她的人。

她也了解到,莫宏少校的女儿在几年前因为严重的白血病去世,战事吃紧,他甚至没有来得及见女儿最后一面,多年未见妻子也离他而去,所以他自愿前往最危险的地方带领部队作战。

他常常能够在粟子琳的身上看到自己已故女儿的身影。

再后来,“岛链战争”爆发,莫宏军官再次到达前线,可这一次他们面对的敌人,身穿先进的铠装,有着强大的空军力量支援,仅仅一个照面,第一支抵达前线的部队便被打成一盘散沙,阵亡人数超过百分之三十,伤员无数。

最终在上级下达“死守”的命令下,莫宏战死在一次突袭中。临死前,他看着抱紧自己失声痛哭的粟子琳,用最后的力气说道:“别哭,人——总有死的那天,不是吗?”

听到外面铠装摩擦的声音越传越远,莫宏松了口气,微笑道:“你应该高兴才是,我马上就要和家人团聚了,不知道我的女儿会不会惊讶呢?好了,我的时间到了,但你还没有,你还有弟弟需要你来照顾,离开这里之后一直向西北方向走,找到有着红色标志的旗帜的部队,把我桌子上的信封交给他们。”

莫宏静静的闭上眼睛,停止了最后的呼吸——

粟子琳拿起那封信,抖落掉上面的灰尘,一滴血滴在信封上,那是她自己的血,这场战斗中她也负了伤。手臂被炸出的碎片划出一道十厘米长的伤口。

门外阴冷的风吹拂而来,沾满血的面庞有重新映入眼中。粟子琳挽起袖子,看向自己的手臂,这副身体的手臂处没有任何伤疤,“这难道就是我被删除的记忆?”

“难道这就是真相?这一切都是假的?”

粟子琳困惑的表情恰好被门外的陈从熙看见。

他那近乎“面瘫”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真相,已经接近了——只不过,你们愿意接受吗?”

“我想,或许江程是对的,他会比我们先找到真相,谁知道,到时要面对的,会是什么?”

短短几秒的时间,粟子琳脑海中闪过很多事,但这一次却没有任何记忆碎片重现导致的不适,记忆就像注入一样,回到了自己的脑海中。她平静地对凯叔说道:“我知道了,谢谢您。”

“别做傻事,孩子。”凯叔皱了皱眉头,粟子琳打完状况让他觉得奇怪。

“我没事,人总是会死的。”最后看过一眼地上的尸体,她低声道,“你不是粟子坪,对吗?”

随后便离开,走出了房屋。

凯叔叹了口气:“你能这么想那最好了。”

(高墙西部)天色有些晚了,江程决定到明天清晨再出发,于是他随便找了一间路边的屋子,也懒得清理,在门口布置了简易的陷阱,吃了点东西之后。江程躺在地板,头枕着背包。听着外面富有规律的雨滴声和风声。江程从未感觉如此疲惫过,眼皮就好像粘合了一样。

隐约的,江程好像进入了某种回忆,看到了他走出战区,十岁的时候为了抢夺食物,他可以把刀扎入一个成年人的脖子。

四处流浪后,一次机缘巧合,他遇到了一个外籍雇佣兵组织。不得不说江程很有天赋,精通各种暗杀,反侦察技巧后,还能够根据各种任务的突发情况,达成完美的临场应变。

雇佣兵可不全是亡命之徒,正规的组织佣兵都很惜命,他们可不想赚了钱没处花。在生物科技飞速发展的时代出现了很多植入式武器,佣兵花高价买一种皮下植入式护甲,可以抵御一般的突击步枪子弹,保护头部和重要器官。

和一些喜欢挥霍的佣兵不同,江程的钱都放在保险柜中,各个银行的账户上也有巨额存款。他有些厌倦了雇佣兵的生活,决定在完成最后一次护送任务后便换个身份,去北欧买下一座岛,那里远离战火。

可是这一次的护送任务并不顺利,情报部门出现了差错,阵亡十几名战友的情况下才勉强完成,他自己左腿膝盖中弹烙下残疾,事成后他便向老大绰号黑齿鲨谈了谈,提出了退出的想法。在签署了厚厚的一摞保密协议后。

黑齿鲨叹了口气:“像你这么年轻且经验丰富的佣兵很难得,不过既然你已经决定了,佣兵团尊重你的想法,你的合约还没到期,违约金就免了,老杰克那边给你准备了一套瑞典的身份,职业嘛,实业家,你懂得,没人知道什么叫实业家。”

就这样,江程走出了佣兵团在墨西哥的据点,先去纽约待几天,大城市的确繁华,只是太喧嚣了。

他联系了一些木材,工具的供应商。又经过一定手续买下了纬度在七十左右的一个岛屿。买下一套电子设备放入背包,在这里他再也没穿过那套战斗服,转而换上一套浅灰色的运动装,几天后,拿着票,走进机场。

在飞机上江程睡着了,这一次睡得很安稳,飞机降落后空姐才叫醒他。

记忆链到此就中断了,江程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他现在的心情有些失落。但同时也觉得很奇怪,为了保险起见他并没有摘除皮下护甲,这种由生物体供电的装备可以存在很久。

可是来到这里后,他已经感觉不到皮下护甲的存在,而且腿上的残疾也消失不见,这幅身躯和原来经过训练的一样强大,却没有任何隐疾。尤其在反应速度,听力,视力上。

“难道说?”江程起身,休息过后他身体上的疲劳一扫而空,这让他有了些陌生的感觉。“这根本就不是我的身体,只不过是有人把我的记忆复制在这——”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震惊到了,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急忙从包里翻出笔记。找到了那行之前看见过却被忽略的话,“我遇到了一个与我极为相似的尸体,天哪,这怎么可能?”

忽然,他感觉自己看着高墙,审视过后,“有一些不一样了。”

笔记,实验室,控制中心,纸条,相似的人,洪水,丧尸——

这些都说明了一点,在高墙里面的人从来就没变过!外面的人一次又一次将含有宿主生前记忆的躯体放入高墙中,然后再施加生存上的压力,看着他们相互厮杀。

只不过——江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怎么会这么真实,真实的我都分辨不出。”

“这么说来,我并不是江程,真正的江程可能已经在那座岛上了吧。”他有些自嘲的说道,同时又觉得有些可笑,自己,包括粟子琳,马择维,凯叔,从一开始这座高墙就根本没有逃出去的办法,而他们也并不是真实的人,他们的喜怒哀乐可能只不过是一群科学家根据几个人的记忆臆造出来的。

理论上说,他们根本就称不上一个完整的“人”。

原先小一些的雨,在此刻并没有任何放晴的迹象,上午九点钟,太阳依然被乌云压得不出一丝光亮。

“既然这样——”江程稍微活动了下身躯,将包重新背起,“那就不需要找任何线索了。”

说罢便向着城西的化工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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