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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防人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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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轻抚婳懿的后背安慰,在他瞧不见的地方,婳懿的眼角不自觉的流出来一滴泪。

为了不让太子察觉,婳懿趁着太子不备,将泪水抹在他的寝衣上,盯着他的眼睛说,“那我以后都不守着你们天朝的规矩,你也不会生气,拿什么宫规之类的来罚我。”

太子瞧着婳懿此刻犹如孩子似的,脸上就差将你快点哄我给写出来“不会。”

太子说完,又想着婳懿素日里的性子,随即补充了一句“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话,我自然,也不舍得罚你。”

“那如果以后我失宠了呢。”婳懿很是清楚,他身边的女人众多,日后他登基后,也只会更多,这天下有才有艺的女子太多了,也不是只有她一个。她也没有傻到相信太子会真的就只喜欢她一个人。

“不会。你永远不会。”太子斩钉截铁的说,这话是连他都没有想过怎么就会脱口说出。不过仔细想着,他确实是不会,不会永远都不理婳懿。

而婳懿呢,她明白太子为何会这样说的目的,只要睿亲王一天不倒,她永远都不会失宠。如此,真是可悲,又可怜啊。

太子抱着婳懿,目光却被她摆在挂在铜镜上的花环所吸引,见那花环有些粗糙,手艺也不精致,一看便也得知是个新手制成。“那花环你是从何处得来。”

“裕枢今日来给我请安的时候给的。”婳懿眼皮沉的很,说完这句便是一动不动的在太子怀中睡去。

太子一时没有察觉,想着婳懿素日里与裕枢关系紧密,便忍不住提醒说道:“婳儿,你待裕枢真是极好。日后可不要与他太近了。”

半响,婳懿都没有回答。太子这才发现,原来婳懿不知何时就在自己怀中睡着了。无奈的他也只得抿嘴,又喃喃的说着,“不过,只要你喜欢就好。”

太子将婳懿紧紧搂在怀中,怀中的人儿倒是也不矫情,睡梦中都还在太子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着。又是平静的一夜,二人相拥着沉沉入睡。

似乎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前奏,近来的东宫安静的异常,一点儿也不像婳懿印象中的样子。

景帝三十三年十月,已经是入秋,宫中皇上的身子愈发不好,已经是连床都下不了。有些事情是接二连三的,太子妃旧疾发作,连处理府上事务都只能交由昭侧妃来打理,也因为此,她也提前解了禁足,又回到了从前的位置上。

太子也因为忙于朝政,比之前都还要忙上不少,这两个月里,他也仅仅只回来过三回。也都只是来看看婳懿和太子妃,其余嫔妃那里根本无暇顾及。期间婳懿一直在颐华居安心养胎,偶尔杜若会来看看她,陪着她,五皇子与泓晞也会抽空来看看她。

睿亲王因为要处理军机要务,便也只能让王府的秦嬷嬷亲自来照顾婳懿,如此他才能安心一些。

“你说近来府上怎么这么安静啊。”婳懿无聊的坐在秋千上面问绿歌,结果偏过头一看,是秦嬷嬷站在她的身后,绿歌早已不知去了何处。

只见秦嬷嬷面露无奈,眼神里尽是小心翼翼的看着婳懿,她实在是害怕这秋千晃来晃去的,会对婳懿腹中的胎儿有什么影响。初时睿亲王让她来照顾婳懿的时候,便也知晓是份苦差,毕竟婳懿的性子她也是知晓几分的,原本还庆幸的想着她有着身孕应该会收敛一些,结果,她每日不是在秋千上荡悠,就是要到树上躺着。可是将颐华居的人给吓的三魂丢了七魄。

倒是后来好不容易她不去树上了,偏成天没事就在这秋千上躺着,秦嬷嬷实在是没辙,也就只有一步不离的守着婳懿,生怕她的身子有一点点闪失。不过让她奇怪的是,婳懿先前在府上闹出那么些个大动静,太子妃那边竟没有一人过来。实在是有些让她有些心惊。

“娘娘,近来太子妃身子不好。都是昭侧妃在主理府上事情。”秦嬷嬷如实的说着,她现在是终于知道睿亲王的担心是什么了。按理来说,婳懿是这府上位份仅次于太子妃的嫔妃,既然太子妃旧疾发作,也应该是由婳懿料理府上事宜,就是如今婳懿身子不便,也可以让张氏,或者赵氏来协理才是。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却直接就越过了婳懿,直接由赵氏越俎代庖的主理府上事宜。而婳懿对此事好像没有一点儿意见,每天还是照常该吃吃该喝喝的。

“哦。”婳懿说完,又百无聊奈的躺在秋千上,任由微风将秋千吹动。

又是吹来了一阵风,秦嬷嬷瞧婳懿在这秋千的时候也差不多,担心她会因此受凉,便说道:“娘娘,奴婢瞧着眼下风大,不如让奴婢伺候您回屋,也好暖和暖和。”

“可是屋子里闷,这风吹着舒服。”婳懿还挺享受这微风吹来的感觉,让她想起以前总是和白墨在东望山上一边吹风,一边等着日落的时候。

“娘娘,您如今有着身子,您又忘记太子的嘱咐了。”秦嬷嬷本是想说太医的嘱咐,知道说了她也是不会听,说起来照顾婳懿的太医可是睿亲王好不容易从太医院要来的。眼下皇上身子不好,大部分太医都是守在养心殿侍疾,就是余下的小部分,也得要来照顾太子妃和宫中嫔妃还有其他皇子。

而婳懿却偏偏作势要将那太医赶走,说什么自己精通医术,太医来不来也没有要紧的。还是太子强行挽留,以她头回有孕,才说服婳懿同意让太医来日日给她把脉。

今儿的天暗的有些快,算算时候也不过才午时三刻,单看天色的话,似乎是离天快黑了,感觉灰蒙蒙的。

“娘娘自婳侧妃入府后,身子便一直不好,也不知是不是她克着您的缘故。”张侧妃也是难得一次来到太子妃这里侍疾,她是个空有美貌之人,好在族中父亲与兄弟得太子青睐,加以重用,否则哪里就还能有她今日的荣光。

太子妃想起婳懿来的时候,脸上有些厌恶,遥想当初自己也是有强健的身子,却因着被人暗算才会如此,不过,话说起来她也不知当初婳懿在救下自己的时候,有没有做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不然也不会养了这么些年,还是不见好。

“这话可别乱说,如今她有着身孕,太子可是护着她的。”太子妃将擦过嘴的帕子递给张侧妃,婳懿如今的身子是娇贵了,就连宫中素来不喜欢她的贵妃都对她有了些许的改观。

“娘娘就是大度,嫔妾听说她前些天在颐华居惹出了不少事情。非得要到树上去呢,跟只猴子似的,还是睿亲王派来的秦嬷嬷出面,才制止了她呢。”张侧妃的脸上满是嫉妒,她已经是有好几个月都没有见过太子。

“秦嬷嬷?”太子妃苍白的脸上有些疑惑,她自然是知道秦嬷嬷的,那是从前孝端惠太后身边的老人,更是睿亲王的乳母,竟然会让她来照顾婳懿。“睿亲王对她这个妻妹可真是好。”

张侧妃不知道秦嬷嬷的身份,也只知是睿亲王派来,以为就与寻常嬷嬷一样。殊不知这其中正是能突显睿亲王对婳懿的重视。“娘娘也识得这位嬷嬷?”

“昭侧妃如何了?”太子妃答非所问的,没有与张侧妃继续说下去,转而是想起了昭侧妃。她原也是一时糊涂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得亏是太子顾念她的母家,这才没有太过于重罚于她。

“娘娘让她主理府上事务,如今她不是还接触禁足了嘛。现在府上的人都几乎是忘记了她从前是如何被太子责罚的事情了。”

太子妃对于赵氏已经解了禁足的事情有些诧异,她不曾记得自己曾经有说过会解除她的禁足,难不成是太子?转念一想,不对啊,当初婳懿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若是太子想解除赵氏的禁足,且不说婳懿会不会同意,就是睿亲王那里只怕是也不好交代。“咳咳,本宫近来身子有些不好,原本也是想着她稳重些,才让她来主理府上事情。”

“那娘娘好生休养,待到身子好了,自然就又能主理府上事情了。”张侧妃在服侍了太子妃喝药后,又拿了自己亲自做的蜜枣给她,直到她午睡后才离开,出来时外面正阴沉的天,应该是快要下雨了。

就在张侧妃前脚还没有走多远时,躺在床榻上的太子妃猛地坐起,难受的捂住自己胸口,若非是锁芯一直在门外守着没有离开,怕是今日就会酿成大错了。

“娘娘,奴婢这就去叫太医来。”太子妃自诞下裕琏后,便患有心疾,时常会有心痛之症,每每发作都是需要及时服药才可舒缓些。

太子妃拖着难受的身子摆摆手,这样的疼痛这两年来她早就习惯了,“不必,婳侧妃呢。”

“还颐华居呢。”

“让她来本宫这里,本宫,本宫的身子是拖不到何时了,为了裕琏,本宫也不能让她好过!”太子妃用尽全身的力气抓着被子的一角,眼神凶恶,与素日里人前端庄的她判若两人。锁芯见她如此,反而是一脸的平静。

在得知太子妃要见自己的消息时,婳懿先是一脸疑惑,太子妃一直不喜欢她,怎么会这个时候传唤她?

婳懿看着趴在罗汉床上熟睡的晓峰,又看了眼外面的天后,起身让绿歌给自己穿上披风,她要去葳蕤殿。

“太子说过,您有孕期间就免了平日的请安,这怎么突然太子妃要让您去她那儿呢。”在为婳懿更衣的苏兰有些担忧,这太子妃从前就算计过婳懿,如今突然让她过去,到底是安了个什么心,旁人也是不知道的。

婳懿安心一笑,倒是不觉得太子妃会对自己做什么,反而是她觉得此刻不去似乎有些错过什么的感觉,其实她也是说不好的。“太子今日会回来吗?”

“这,徐坚没有传来消息,不过奴婢看着这天儿快下雨了,估计太子怕是不会回来了。”绿歌如实的说道,其实她心中也是有些担忧的,如今婳懿怀着身孕,若是出了个什么意外,那才是她根本就担不起的。

“娘娘,恕奴婢多言,为避免招惹是非,您最好不要去太子妃那儿。”秦嬷嬷有自己的担忧,眼下太子妃身子已经那般,此刻婳懿只需安心养胎就是,何须多此一举。

至于绿歌为何没有劝阻婳懿,也是因为了解婳懿的性子,从来都是她想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也就是太子一人了。

“无妨,我去去就是,你若是担心,就跟我一起呗。”婳懿仍旧是一副什么也不怕的样子,秦嬷嬷实在是没辙,也只能依着她,跟在她身后。

这是婳懿入府三月以来,鲜少的次数来到葳蕤殿里,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这里伺候的宫人似乎有些少,还不足平时的一半。

“见过太子妃。”婳懿见正殿没有人,便探寻者有人的气息缓步走去,渐渐的她来到寝殿的外面,隔着屏风她也没有进去,倒是难得守礼的对着里面的人行礼。

“你来了。”太子妃的声音从屏风那边传来,懒洋洋,有些气息不足,听着声音婳懿都能知道她的身子又不好了。

婳懿仍旧没有走进去,只站在原地,隔着屏风与里面躺着的太子妃说话,“不知太子妃找我来,有何事?”

里面没有传来声音,婳懿也不急,不一会儿锁芯从里面走了出来,给婳懿行礼后,才说道:“婳侧妃娘娘,太子妃今日突发心疾,特意让您来把脉看看。”

把脉?婳懿心想着太子妃的心疾不是老毛病了吗,还要自己把脉?况且,连太医都没有来,就直说让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太子妃这样信任自己了?

“也好。”婳懿嘴上答应的干脆,不过她也还是依然站在原地,没有挪动一步,就在锁芯想要开口的时候,她才说:“我没有带绿歌来,既然太子妃是要让我把脉,那就劳烦锁芯姑姑去一趟颐华居,将我的金线拿来一下。”

“你何须如此防着本宫。”里面的太子妃听到外面的动静,将方才婳懿说的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

婳懿没有直面回答太子妃,而是回想起上个月里她是如何在昭侧妃诬陷自己与兼廉有染时,所说的那句,“莫不是婳妃见着五皇子不是储君人选,这才转而嫁给了太子?”若非是太子信任自己,不然怕是如今自己还在颐华居禁足呢。

“太子妃是知道我的,一向习惯了以金线诊脉。”婳懿顿了顿,又说道,“也是娘娘身边的奴才不懂事,既然是让我来把脉,怎一早不说,若是耽误了娘娘的病情,那该如何是好啊。”

太子妃见婳懿仍旧隔着屏风,至今都未曾出现在自己跟前,又想到自己如今身子孱弱,怕是难以撑到太子登基的时候。“这不是正好如你的心意,本宫若是死了,你不就能光明正大的坐上,这正妻的宝座。”

这一次,婳懿没有立马回答。从前睿亲王也问过自己,嫁给太子为妾室,心里可有不甘。那个时候她没有说话,而也只是无奈的笑笑。扪心自问,她又何尝不愿意成为心爱男子的妻子,当初自己以妾室的身份嫁给太子时,也是遭受到了天下人的耻笑。

“太子妃,我若是一开始就那么的想,从前在你生产那日,就该下手了。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婳懿说罢,一步一步的朝太子妃走去,没有任何顾忌的走进寝殿里。

“你......”太子妃是没有想到婳懿竟真的走了进来,方才她还以为婳懿会防着自己,所以才迟迟没有进来。

婳懿看她此刻瞪大的双眼,眼里充斥着一丝恐惧,与不甘。这样的眼神她从前也见过,是初来天朝时在猎场上她射中一头小鹿时,小鹿在临死前眼里露出的一模一样。是还不愿意就这样死去,它还有很多的事情想要做,它宁可生老病死,也不要死于生人的利箭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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