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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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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仙台顶部翘起四个用琉璃瓦雕刻的龙头,龙身底下是白色琉璃瓦的亭檐,亭台内部望去有古色古香彩画。男子半束碧青发冠,披有银灰雪白袍,手执书本低眉沉思。

门外忽响步声,一名侍女推门告知:“少主,苍穹派出事了。”

男子缓缓起身,目光不离书,走了两步停下,掀起眼看向侍女,眸里波光流转,言语冷淡:“别是我那师父了。”

侍女答道:“正是少主尊师。”

顷刻,书掉落在地,只听一声叹息。

“少主可需要备车?”

“别了,车慢,我御剑快些。”

饭过,弟子们纷纷前去附峰准备剑术课,童徒子亦然。

可叶衍又该去何处游荡?

五金阁一事,即使他于初竹和苍穹派有半个恩情,但规矩仍是规矩,凌雪峰不进外人,他峰亦是。哪怕好说话如夜半影,也需得他本人应允,何况他人正在寻室同四派联络。

于是童徒子干脆让叶衍跟着一起去剑术课,被发现了,就说是当个旁听。

附峰后是一片竹林,那里便是弟子上剑术课的地方,正是地形奇特,才使得以童徒子为首的一众不学无术的人偷懒逃课。

本来今日童徒子也没想来,可今是最喜欢上课点名的探月长老代课,加上与自家师父看不对眼,老是为难他这个小弟子。

昨日出了那么大的事,毕竟是探月长老安排师父去办这事的,出事那会也没亲自去现场,只派了几个弟子,不过几个时辰,苍穹派或多或少有些不好的言论。探月长老不聋不瞎,可谓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估计是没想到全是关于自己的风评,气得一夜难眠。

二十来岁的人整夜不眠最多疲惫一阵,四十来岁的探月长老可经不起这折腾,眼下一片青黑,耷拉着一张皱纹遍布的脸,阴鸷看向门生。

只是简单交代几句过后,正要安排自行修习,他忽地喊住准备离去的门生,声如洪钟:“今日谁清点人数?”

一名弟子执剑出列,拱手答道:“回长老,乃是小生清点。”

“多少人?”他轻咳嗓子。

“六十六人。”弟子道。

“胡说!你瞧这有多少人!”探月忽地再次提声,弟子身躯一震,不敢妄加多言,只敢瑟瑟一眼,犹如黑夜小兽躲避利爪。

探月望着他再次清点起人来,每念一个名字,相应弟子腰间所佩玉石便会发出幽蓝色的光。他面部冷凝,极有怨气地扫过每个腰间亮起幽蓝光的门生,嘴里低骂道:“这点小事都要我亲自看着,真不知养着做什么。”

玉石相继亮起,后排的童徒子尽管有准备,但今日的怪老头明显烦闷多了,说不准要作什么妖。

反观叶衍满脸惬意,一点不为自己的安危着想,隔着灰白人群远远看。虽说探月长老这人阴晴不定,却能在门生一个转身下察觉出人数的不对劲,具备敏感的观察与时刻的防备心。人各有异,苍穹派的长老恐是大多如此般不得人心却皆备异力。

他正赏心悦目,头颅里却传来一道道尖锐刺痛的恶骂——

“你不得好死!!”

“叶衍!你要下九层地狱!尝百劫之难!浴鬼火之烈!!!”

“贱种!你不配活在世上!不配!”

“你应该代替我们去死!!”

“去死!!!”

不绝于耳的诅咒恶骂,他已经听过太多了。当瀚海干渴之人,溺水求救之人寻到所想的水泉与水上浮木,会先感慨自己的幸运还是庆幸劫后余生。

他不会带着那份幸运再历尽艰难,也不会心怵无法迈步,只是无数次梦醒时分,他都在忏悔,他都在想怎样去死。

怎样死得不被你们唾弃。

怎么死得不被你们厌恶。

还敢奢求什么原谅。

回神,叶衍迷蒙睁眼,又是那熟悉的银灰衣袍,心口的阵痛不停袭来,仿佛为了向他说明,他所经历的真实而并非是一场浮梦。什么水泉浮木不过是过眼云烟,无人能救他。

弟子已清点了人数,大概扫过,忽见最后真有一人蜷伏身躯,倒似掩藏。

“长老,后面……”

探月快他一步,早已奔向后方,指上银环蠢蠢欲动,涌动着暗紫的火光。

眼前二人像是被打得措手不及,却不是因为他的突现。叶衍不知为何浑身发抖,接着童徒子搀扶的力才得以面前站住,原本红润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煞白,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滴落。

童徒子无暇顾及突如其来的关注,一边扶紧阖紧双目疼痛难耐的叶衍,一边眉目低沉,慌到口不择言:“叶衍,你……你怎么疼,哪里疼?你可不能出事,我师父还要见你,出事了她……她找谁去。”

见状,周围门生本要上前搭一把手,不料探月长老气势太盛,叶衍又无可自证身份的玉石,只得作罢。

叶衍半个身子似乎遭巨石压顶,只得半跪,一手撑地,轻咳几声唇齿却染了血色,仍是不急不慢地顺着心口,眼含笑意:“老毛病。”

童徒子又使力将他扶起,喃喃道:“老毛病也得治,我带你去愈药峰。”

疾风忽逆,劲竹的叶被一道银白屏障打落几片,飘在了童徒子脚边。

被忽视的探月长老忍无可忍,面色铁青,开口骂道:“放肆!你竟敢收留不明之人,初竹简直太放纵你们了!”

童徒子转身怒视他,不到一日,又是明轩然又是探月长老,他总共就树敌几个,全在今日遇上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不服气吗?”探月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目眦欲裂,唾沫横飞。

童徒子稍稍平复,就当他走了霉运。

“探月长老,您看清楚了,这是昨日救了我师父的人,苍穹派全上下都见着了。他于我自是有大恩,您要是不服,待我将他安置了,我自会与你去掌门座下对峙。”

探月闻此一言,非但不感羞愧,反而怒气愈甚,嗤笑道:“你说苍穹派都看见了,我呢?我怎么没看到?你们看见了吗?他说的这位救了夜雪长老,于他有大恩的人。”

在场的皆是小辈,昨夜里去的多数都是长老座下的大弟子,哪怕这里有些许个,在探月长老的压迫下,也是不敢出列的。

完全是仗势欺人,哪有一点长老之风。

童徒子也不想过多与他纠缠,可此时附峰处于关闭状态,防止门生的剑术剑招伤及他人,只有里面的人能出去,要出去还必须得到长老的手令。

叶衍渐渐蹙起剑眉,以手轻抚心口,意识不清,那里是带给他痛苦的源头。

探月尚在期待敢于出列的门生,童徒子咬牙道:“长老!今日属我冲突,但若此人出事,掌门怪下来的难道就我一人?”

探月如意料中变了脸色,令身后的门生散去,往童徒子靠去,胡疑地看他一眼,问道:“话中何意?”

童徒子见他谨慎,再次确认叶衍是否昏睡,在毫无准备的前提下,这才缓缓开口:“长老以为掌门和师父执意留下他的原因是什么?”

“别卖关子,说。”

“正值修魔大战,五金阁又出了那样的暗杀,不久后我师父即将启程一分部,你说他平白无故地出现并且阴差阳错救了我师父,哪怕是有恩,也不得不提防着。我也不知掌门的真实意图,反正是不会放他走就是,至于为何,长老若实在好奇,不如去向掌门打探?”

探月瞪仍在笑嘻嘻的他一眼,他要是敢打探,那他就可以当掌门了。

脑中猝不及防冒出了这个想法,他旋即默念几道清心诀,又心有余悸地望向依旧平静的天,不敢放松警惕。

除了他,苍穹派任何人都不敢冒这样的念头。

“长老?探月长老?”童徒子唤他。

探月一连串地回答他“诶诶诶”,懈口气问他:“娃儿,那你师父道他是个什么人?”

童徒子闭目苦思,半晌回道:“不知道,可师父既然肯把那块泥交给他,总归不会是坏印象。”

探月又垮起个臭脸,半是埋怨半是无奈:“恐是掌门心忧魔族的计策,仗一日打不完,我们就要一日保持警惕。娃儿,我问你,打到目前,我们对魔界有何了解?”

前线传来新报,若水关已接受战书,衡灵派新任长老的曜天君顾渊将率玄境军将于五日后与其一战。战书上所能获取的信息,除了时间地点,以及简要的一句“魔族小将高官沉将战”,别无其它。

哪怕得知对方将领姓名,修真界也无可将其奈何。魔界的能人异士颇多,能领兵作战的将帅是经过层层选拔而出,这是为何物修真界从魔界手里拿下一战如此乏力。而这也是修真界在近百场战争中偶然发现的情报。

“很少,少得可怜。”

毒蛇面对猛虎尚会心怵。

曜天君面临五日后的未知,远在边关的他,夜里眺望星空,不会心存恐惧,只会一往无前所向披靡,他心中会不会有放不下的人和事。

每场仗要当做最后一场仗。

方能百战不胜?

也许是。

童徒子的师兄曾也这般认为,战争避免不了灾难,但全力以赴尚可减少苦难。于是每场战役里,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气神。

不论胜负,只为苍生。

千付出万付出,大大小小的战役他的师兄也胜了不少。童徒子认定他不会被轻易打败,至少也是打了败仗挫几分锐气罢了。

然并非,两年前的那场仗,将百战将军的锐气尽数散去。

尽管那是一场来之不易的胜仗。

探月抚过花白须,眼角的细纹似乎加深了,童徒子竟意外在他眼里感受到了悲怆,他叹道:“若修真界有一位骁勇善战吃得苦中乐的大将军就好了。”

童徒子道:“会有的,修真界向来人才辈出。”

探月轻笑一声,只道:“也罢,你们小孩子又能懂几分。什么是胜什么是败,你们眼里不就是今日我赢了你,明日我还要赢你吗?”他哼笑几许,带了笑意不显严肃,“自古,胜败乃兵家常事,年轻时败了,可以有十年二十年去磨练。老了再败,向谁去要十年二十年磨练?你们这辈人,把胜负看得比命还重要,赢了天下皆知,难不成败了就是恶贯满盈?”

“——没有这个道理的。”

童徒子是心知肚明这话中意,自是一句未答。

“不过,硬是要把败仗看成别离我也是管不上的。我曾听闻,尊师这两年大量搜集了魔界的信息,她的意图当徒弟的该懂,我也不便插手。”探月顿了顿,“当我给自己找个没趣,要想你师父活久点,姓段的小子回来前,别让她去。”

现今玄厶四年,段之盛回来还要个两三载,而他的一席话又是存了哪种心思。

苍穹派皆知夜雪与探月二人互相瞧不惯,可童徒子不会感觉错,探月长老的话分明是在为师父着想,就像因为某种原因无法直说,只能拐弯抹角地表达他的担忧。

童徒子将叶衍送至愈药峰,岳沉傲刚一歇息就被喊起了,只是短暂抱怨了“你们师徒真会给我找事做”便把起了脉。

做人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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