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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历史小说 -> 红楼鼎革-> 第9章 园中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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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园中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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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湘莲丰神俊雅气度不凡,见之者无不心生亲近之意。宝玉原想执手相谈,共话衷肠,待听得他同凤姐一番你来我往的对答,又觉此人亦不过是俗尘中贪名逐利之禄蠹,心生鄙弃。

奉贾母之命送客,他也只垂头默默行走在前。

瞧他满脸惋惜闷闷不乐,柳湘莲亦能猜到几分缘故,却不以为意。今日之行原只想混个脸熟,不料竟得了贾母“赏识”。如此一来,一些事情就好开口了,这对实力微弱、危机四伏的自己不失为有力保护。诸位妹妹如今还是小姑娘,不急着亲近。倒是凤姐秀色可餐,风姿诱人,已然熟透,浑身上下撒发着蛊惑的气息……算了,自己还是老实点儿吧。

待出了天香楼,天朗气清,视野为之开阔。宝玉停下脚步,转过身一叹,恨其不争的看着柳湘莲,惋惜道:“二郎谪仙般人物,何必去读劳什子的四书五经!清清白白的好人凭白受了荼毒,岂不可惜!”

对这位号称“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的宝二爷,柳湘莲没有恶意也没有结交的心思,但闲着也是闲着,不介意调戏一下。叹了口气,他拱手请教:“不知宝兄弟以为,我当如何呢?不读书可难做官。”

张口就是“做官”这等俗事,宝玉被问的愣住了。几息后醒过神儿来,他振振有词道:“何必心心念念定要为官做宰?岂不庸俗!”

“‘兴之所至,心之所安,尽其在我。’如此生活谁不喜欢?”

柳湘莲目光澄净,感叹一句,而后问道:“只是若不求功名不立事业,衣食何来?何以安身立命照顾家人?这可都是需要银子的。前阵子家中便已无米可炊,难道要我什么都不做,甘作街头饿殍生生饿毙?”

啊?要银子?宝玉霎时懵了,神情呆滞——竟还要考虑这等俗物么!

他是锦衣玉食安享富贵的贵公子,小便完了都有丫鬟打来热水给他洗手,哪里会想这些?较之诸位姐妹,别说不如宝钗探春黛玉,他也就是比完全认命、至死不敢反抗的迎春好些,甚至还比不上惜春清醒!

宝玉脸色涨红,不知该如何接话,这是他的神思妙想从未接触过的领域。纠结一会儿,觉得彼此陌路,撂下一句“夏虫不可语冰”,径自转身回去了,嘴里叽叽咕咕,也不知在念叨些什么。

柳湘莲任他走了,笑了笑也不在意,等出了新戏他还得乖乖来看。

漫步园中,柳湘莲肆意贪看暮春景致。近来忙于读书练武排戏等事,不得空闲,此时呼吸着空气中弥漫的花香,听着各色鸟儿喳喳啾啾的鸣叫,倍觉舒爽欢愉。

伫足池边,满池翠荷随风摇曳,淡雅荷香扑鼻而来。

忽听得身后有脚步声靠近,柳湘莲回头,正好瞧见一位红袄绿裤的少女。

粗略一观,不得不叹,这身艳丽衣衫着实配不上此女娇媚容颜。

少女止步,呆呆愣愣的望着他,秋水眼含羞带怯,丹砂唇欲张未启,眉如新月,鼻似玉山,风姿绰约,难描难述。

相比于她的娇艳容貌,何种穿戴都不值一提,便是一身破衣烂衫又何妨?

两人四目相对,静静凝望,时间似乎停滞,彼此一时惘然。

柳湘莲隐隐有些印象,此女亦混迹群芳之中,不过当时未作介绍。路上偶遇,没有询问姑娘姓名的道理,太过唐突冒昧。他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转身欲走。

“柳公子,请留步!”

不料,姑娘竟出言挽留。

柳湘莲心生疑惑,回身凝望,目含垂询。

许是羞涩紧张的缘故,少女白皙脸蛋越发红润,像是晚霞笼罩,像是抹了胭脂。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屈膝一福:“前番冒昧,曾往贵府拜访,可惜公子外出,无缘一会。不意今日邂逅于此。”

曾去家中拜访?

柳湘莲忽然想起,柳三说过有个女子前来寻他,却不肯说是为何事。原来便是她!

邂逅者,不期而遇也,看这情形分明是特意来寻我,倒斟词酌句起来。

柳湘莲脸上的笑容有些不厚道:“那你我倒是有缘。”

少女微窘但并不胆怯,螓首一昂,开门见山道:“奴家曾有幸观看过公子登台,为何最近没了消息?”

不知对方何意,柳湘莲淡然答道:“湘莲年纪已长,自该致力功名,岂可终日嬉玩?”

少女垂头不语,似乎在回味他的话。

柳湘莲挑眉问道:“不知可否赐教芳名?”

少女闻言,贝齿轻咬樱唇,似乎在作出一个重大决定,说道:“贱名不足挂齿,因家中排行第三,旁人都唤奴家‘尤三姐’!”

“你是尤三姐?!”

柳湘莲吃惊的睁圆了星眸,愕然发呆。

前天刚遇见“义兄”呆霸王薛蟠,今儿又碰到“未婚妻”尤三姐,真真是孽缘难解!

见他不说话,毫无礼数的盯着自己,尤三姐略有不快。但瞧着又非某人那种猥亵淫邪目光,似乎只是震惊、惊讶。

“公子!”尤三姐轻唤一声,提醒他别愣神。

这是何等地方?人来人往,倘若被人瞧见二人“私会”,绝非小事。

柳湘莲笑问:“不知尤姑娘寻在下何事?”

“听闻琪官的剑舞是柳公子所授,不知可否教我?”尤三姐满怀期待的问道。

学习剑舞?

柳湘莲心下不以为然,多半是打着这个名头来接近自己。

这倒不是他自恋,书中尤三姐只与柳二郎远远见过一面,结果情根深种,痴恋五载。最后因对方拒婚而以死自证。

此时多半是差不多的心境,不过因缘际会有了相识之机,故而按捺不住。

尤家姐妹非是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公侯千金,行事恣意,这种投怀送抱之举真做的出来。

红楼诸女中,柳湘莲是比较喜欢尤三姐的。美貌倒是次,“万人不及的淫情浪态”亦不值一提,关键是此女性子野又会说骚话,好玩有趣的紧。

可正如贾琏所言:“是块肥羊肉,只是烫的慌。玫瑰花儿可爱,刺大扎手。”

剑眉微蹙,柳湘莲道:“剑舞对身体灵活性要求很高,最好从小练起。尤姑娘这般年纪,身子骨几乎定型,想要练好必吃尽苦头。何必呢?”

听他话中有拒绝之意,尤三姐神色惶急,张口欲辩:“我……”

柳湘莲怜香惜玉,不忍心摧折娇娃,忙笑说道:“你别急,我不是拒绝。你想学可以,小事儿罢了,不值一提。”

“真的?”尤三姐不可置信的欢呼一声,脸上愁云冰消,柳眉高扬。

激动的挺了挺胸脯,她挑衅似的笑说道:“柳公子可别反悔!”

柳湘莲笑问:“你住在哪里?出来可方便?”

“就住在宁荣后街的小花枝巷,出行方便,天天去都可以!”尤三姐连忙说道。

见她心急,柳湘莲略生疑惑——莫非贾珍已开始行动,让她感到了危险?

“何时方便你就何时过来,近期我都在家。”

柳湘莲边说边解下佩剑,递给了尤三姐,温声说道:“此剑伴我良久,名为‘青云’。今日送你,可先找找手感,务必小心,别弄伤了自己。”

不久前经历了一次刀剑对砍,柳三觉得鸳鸯剑作为祖传宝物,不适合用来作战,于是给柳湘莲配了把新剑。此剑本没有名字,“青云”之名不过心口胡诌。

送剑之后,柳湘莲告辞离开,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端是坦荡潇洒。

痴痴望着远去的身影,尤三姐心中欢喜。

今日所为实属冒昧,不想柳二郎并不介意,不但答应了她学习剑舞的请求,还当场赠送贴身佩剑!

尤三姐激动的一手握着剑鞘,一手握着剑柄,“唰”的一声猛然抽出。

寒光闪烁,锋芒毕露,就像一道明亮闪电撕开浓云黑幕,给她的精神注入极大力量。这些天笼罩心头的黑暗,顿时被驱散。

柳湘莲猜的不错,今日尤三姐不计名誉之举,于她而言实属死中求活。

柳湘莲曾在她外祖母家登过台,虽只是一面之缘,她已情愫暗生,时常怀念。近日柳氏新戏传出,她才确定对方果有才华,只是她却等不得了——姐夫贾珍试图染指她们姐妹,母亲竟然喜闻乐见,以为是好事,极力撮合!

上次登门拜访已耗尽了全部勇气,若非这次凑巧碰上,她绝无勇气再去柳家。

而现在她则打定注意——今生今世便是柳二郎,狗屁的混蛋姐夫,见鬼去吧!

手中握着柳二郎所赠宝剑,尤三姐步子轻快,似乎天更蓝了,云更白了,花更艳了,叶更翠了,鸟儿叫声更悦耳了……一切都变得明亮而美好。

她心里想着,说是要学剑舞,更要学剑!万一受到逼迫而又无力反抗,也不过是一剑或两剑的事儿!将来若是能与他喜结连理,比翼齐飞……

想到某些过分美好之事,尤三姐忍不住停下脚步,痴痴而笑。

“傻笑什么呢?怎么去了这么久?”耳畔出来一道清脆询问。

原来尤二姐见妹子去净手,迟迟不归,还以为她在园中迷了路,或者贪玩游逛。所以出来寻找,却惊讶的看到妹妹竟对着一把剑傻笑。

“这剑是哪儿来的?”

瞧了一眼,此剑似曾相识,好像就是那位柳二郎的佩剑,尤二姐心里好奇。

尤三姐心情正好,欲与亲近之人分享,便将拜师并得到赠剑之事说了。

尤二姐听完神色大变,急得直跺脚,忧心惶悚嗔道:“小妹!你真是糊涂!这算什么回事儿!姑娘家怎好与外男私下交往?这都私赠礼物了!以后还嫁不嫁人?万一那柳二郎对你有非分之想怎么办!”

尤二姐之容颜较三姐儿更精致一筹,此刻却愁云密布。

柳二郎对我有非分之想?那倒好了呢!尤三姐听了心里冷笑。

见姐姐喋喋不休的指责自己冒失,愉悦之情荡然无存,尤三姐心头微恼,冷哼一声,嘲弄道:“姐姐!你别自以为有了归宿,就来说嘴我!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呢!咱们也是金玉一般的人儿,不输别家女子半分!就算做不成大妇,至少也该先抬进家去,不声不响偷偷摸摸算什么!”

“啊!你……”

尤二姐恍若五雷轰顶,又羞又臊又惭又恨,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火烧火燎,无颜面对亲妹子。

近日母亲暗中劝说自己跟了姐夫,她虽然不愿,可着实想不出更好的出路。别的不说,姐夫贾珍好歹也是宁国公府袭爵人,又是贾家族长,至少可保自己一生富贵。

可此时面对妹妹,她羞惭无地,垂头不语。

尤三姐犹不放过,目光凌厉说道:“姐姐,姐夫对我家殷勤周到,所图不过是你我身子!这原也不算什么,男人谁不好色?可他偏又不愿抬进府中,怕别人说嘴。你我若没名没分从了他,将来待他腻了厌了,该如何自处?”

尤二姐闻言,僵立当场。小妹所言,她岂会不知?何尝不曾想过!

尤三姐一抒胸臆,畅快淋漓,却意犹未尽:“姐姐!妈妈老糊涂了,眼里只剩钱,哪儿管你我将来什么结果!不知你怎样,反正我不甘心任凭摆布,活得像个木偶!那我就出去闯闯,就算老天爷让我死,至少先过几天舒心日子,没有白活一回。小妹劝姐姐也不要答应,等我赚钱了就给你准备嫁妆,寻个好人家嫁了……”

尤二姐心中五味杂陈,没想到妹妹竟想的这么多。

正难过纠结,突然听到说什么要给她准备嫁妆,真是又羞又气,猛地将她推开,粉拳挥动,娇嗔戏骂道:“要死!要死!小妹你是真疯了!看我不教训你!别跑!”

姐妹两个追打嬉闹,一路往天香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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