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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微雨骄阳同路时-> 0002无辜失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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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2无辜失仪
- 遴选之日，五十名世家闺淑齐聚和正宫，等待三圣的召见，定品排位。
骤见满眼仪态万方的千娇百媚，赵兰笙只觉得内心惶惶，手足无措。她久不在都城，无旧可叙，便寻了个角落等候传召。供奉的茶茗虽不是万斛之品，却也是绝佳妙饮，堪解寂寞。
因着父亲的打点，兰笙被排在了召见次序的最后。父亲虽是说担心她“常年在外礼据有失，放到最后可以趁着圣人倦怠混水摸鱼”，其实是想让她借此机会将一众女子的品性探看清楚，有备无患。
兰笙对此并不在意，因为她不喜欢识人。识人累心，若是无关紧要的人，实在不必要费心一识。
原想着都是名门闺秀，自己又无相熟之人，所见所闻只怕有限。没想到，有人的地方就有热闹，她虽置身事外，可栖身于内的人却是更多。
“那边穿湖蓝色衣裙的就是孔大将军的妹妹，据说她常年随兄长出入行伍，所以性子直率、不拘小节。看她现在端的文静娴雅，再有三言两语就原形毕露了。”有两名女子比兰笙站得还靠后，虽是低声交谈，却也被兰笙听了个大概。
兰笙顺着女子所言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个姿容俏丽的蓝衣女子正与另一个黄衣女子融融谈笑。
“和她说话的是狄老将军的孙女。同样是出身将门，那位狄小姐却要比这孔小姐出众许多。人家自幼习练骑射，看似纤腰瘦肩，却有一身能制退男子的功夫。”
“表姐，她们两人都能入选吗？”身后对答的两人竟是表亲关系，兰笙不由得生出些羡慕。
“这就不好说了。孔小姐是美，可是殿前甄选还要对答，以她的性子，一时语失落了下乘也是很有可能的。那狄小姐也是美人，但是有能耐的女子不免一身傲气，她若是有待而来，就一定能入选，若是别无所求，也可能掩玉而归。”
兰笙闻言，不由得心念一动。若没记错，背后的两个女子，一桃红一杏粉，一个姿态妖娆一个甜美可人，都是一眨眼就笑意盈面的女子。没想到这年长的一人还颇有心计，竟已对同来参选之人有了这般洞见。
“表姐，你说左丞相家的大小姐会不会直接封后啊？哎唷……”即便不回头看，兰笙也知道这一声“哎唷”疼了谁的胳膊。年幼女子到底少了些分寸，一时的口不择言便引来姐姐的小惩大诫。
“你当皇后是那么容易做的？”年长女子将声音压了下去，兰笙想听却是再难听清了。
不过，年幼女子突然放声，却让兰笙得到了些许提示：“那她还来参选？这不是欺君吗？”
“你小声点！”年长女子呵斥过后，又低声说了句什么。年幼女子嗫嚅了几句，便不再议论丞相女儿的事了。
这时，有太监进入正殿，宣旨道：“传左相长女方鹭影、右相三女陈鑫、吏部尚书次女佟艳儿、工部尚书长女何烨烨、镇国将军长女严芳汀觐见。”
兰笙心中一阵轻松：总算是开始了。她起身向前走了几步，悄然打量着已经出列的五位女子，当真是国色天香，堪称绝色：
云鬓芙蓉面，黛眉流光眼。
凌波鹤舞步，仙姿月影翩。
以前，兰笙觉得自家姐妹是姝容丽姿、人中雏凤，今日方知“一山还有一山高”。在这大殿之上，“貌美如花”反而是种贬低。
趁着走回座位的机会，兰笙仔细看了看适才在背后窃窃私语的姐妹二人，果真是桃杏争春、风姿各异。
坐下后，兰笙赫然发现殿中交谈之人疾增，此起彼伏的话语使人生出无数遐想。
“那个佟艳儿可厉害了。佟家原是要让嫡女佟鲜儿入宫的，是她和她娘在佟大人面前一顿闹，才把这皇恩闹到了自己的头上。”
“也难怪她闹。那佟鲜儿虽然样貌一般，却是嫡女，日后嫁人定能得一良配。佟艳儿是庶出，以她的姿色，入宫定然比外嫁更显贵。”
兰笙不由对那佟艳儿刮目相看，再想想那副明艳骄丽的妆容打扮，确像是能做出这等打算的人。
“唷，田家小姐，现在还补妆呐，不觉得晚了些吗？是看了先前的五位姐姐，心里没着落了吧？”
骤然听闻有人挑衅，兰笙不免心生惊叹。都是大门大户的小姐，这般张扬不是平白降低身份吗？她循声去看，发现话音来自一位高挑瘦削的女子，看面相并不是刻薄刁钻之人，却不知道这番贬谪是因何而起的。
“李秀秀，你无需这样挤兑我，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斤两。倒是你，如此出言不逊，只会给你爹丢人而已。”那田家小姐虽淡定从容，言辞间却很不客气。
兰笙还想再听，却见几个人一起向这边走了过来。兰笙猜度与身后的两姐妹有关，便微微侧身，装着饮茶的样子，避过了为首女子的注视。
“谭敏，你又在这儿高谈阔论些什么呢？”为首女子的嗓音细而尖利，虽似黄莺啼鸣，听来却有嗜血之势。
“文小姐谬赞，我不过是与表妹说些体己话罢了。”年长女子放声而出，如林涧清泉，涤人心脾。
“体己话？若是不认识你的人，定会教你这副谦卑模样骗了。”文小姐的一双利目刺在谭敏身上，“你编排了这么多传言，不就是希望自己能够入选吗？你真当天下人都是傻的吗？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文小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此刻大家都在候旨待宣，还望你自重，不要在皇室宫廷中失了分寸。”谭敏宽和一笑。
兰笙不禁慨叹，这位谭小姐很有些意思，一句话就把来势汹汹的文小姐推到了法典考量的境地，真是惹人恼火。可是，在这种时候闹这个脾气，不觉得于理不合吗？兰笙有些费解。
“巧言令色……我就讨厌你这种惺惺作态！”文小姐恼羞成怒，提步上前。
兰笙心下一惊，觉得自己离这是非之地有些近了，还是先行离去才最妥当。可惜顿悟来的太迟，她刚站起身，便扑倒在地。
趴在地上，羞赧和惊诧交错而来，兰笙有些茫然，这丑是出定了，可是总觉得有些无辜。后背有些疼，可是跟那只被碎茶碗割破的手比起来，倒不算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谁家的人呀？”
“怎么了？”
讶异之声由四处而起，砸在兰笙身上，令她有口难言。
到底是有良善之人，已然上前相扶。兰笙面色微窘，虽鬓发乱霓裳皱，却也还能摆出些大家闺秀的姿态：“让各位小姐见笑了。一时分神，跌了跟头，有碍各位清心，还请见谅。”
兰笙环顾四周，做惭笑愧礼状，将诸人的神色纳入眼底。她不想回头计较，不管是有意或无心，她无动于衷就算是挽回了半步局面。
“你的手流血了，快喊人来包扎一下吧！”扶她起来的女子肤白鼻挺，一双美目似红梅初绽，光鲜夺目。
女子刚要扬声呼喊，便被兰笙制止了：“多谢小姐相助，我自己去求医即可。一会儿还有传召，小姐别因为我而耽误正事。”
兰笙又向四周扫视了一圈，“这里乱做一片，各位小姐切莫靠近才好，我这就找人来收拾。”说完，兰笙也不待那善心女子说话，便自行往殿外而去。
领驻宫殿的太监见到兰笙，不免惊异：“敢问这位小姐何事？未经召见，不得私自出入。”
兰笙连忙陪笑，“这位公公，给您添麻烦了。我是礼部侍郎家的赵氏，一时不察，碰碎一个茶碗，扰了殿堂清静，惊了皇室威严，我这只手也受了些伤。为免御前失仪，想请公公指点一二。”
管事太监听完，立刻派了两人进殿去查看。再低头，见兰笙以袖裹手，那袖子已然浸红一片，便让她在这里稍候。很快，管事太监去而复返，领着兰笙去往偏殿就医。
往偏殿走时，兰笙听到了第二道传召圣旨。她心中暗想：经过自己这一摔，殿里的其他人应该都会有所警惕了，而那些想生事端之人，也该会收敛一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