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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都市小说 -> Tower->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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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 随着日光消失在天际线下，H市建筑的霓虹灯从中央高塔开始亮起，水波纹一样扩散至整个建筑群。塔顶的铜钟摇晃碰撞出悠长的脆响，塔下人声喧哗热闹，似乎从此刻开始，这座城市才刚刚苏醒。
就连城市边缘贫民区街道角落里萎靡的流浪汉，也会抬头充满希冀地望向高塔顶端的金钟。
“高塔”这座塔没有名字，在无尽的荒野上唯一矗立着的一座塔，不应有任何名字来束缚他。
不知多少年前，一颗不明行星的碎片坠落于此。最初，人们只敢在辐射区域的边缘建立研究小组，谨小慎微地探测。
直到某天，研究小组里的人们突然发现自己拥有了传说中的超能力。
最初，这种能力很难被自身察觉，譬如只是频繁地出现静电，手上容易沾水，跑步似乎比以往更加省力，乌鸦嘴更灵验，嗓子哑了一点。
但逐渐的，静电变成了可控制的电流，水流可以随心而动，跑步速度超越猎豹，灾难可以通过直觉预言，一开口说话头上的灯泡就会立即爆掉。
研究人员们在惶恐和惊惧中狂喜，建立高塔，将碎片束于高阁，招募实验者，在塔周围建立了聚落，逐渐形成了现在的H城。
现在的H城，虽位于荒野中央，但约有90%的人口拥有特殊能力，科技因此极端发达，因此被称为“方舟之城”。
流浪汉的身边是一家酒馆，看店的年轻姑娘一边同屋内的同事笑着说什么，一边从门内探出身，将营业的牌子挂上门旁，一边在流浪汉面前放下一个纸袋，友好地冲他笑了笑。
流浪汉感激地念叨了几句谢谢，拿出袋子里的面包掰下三分之一，就着清水咽下去，将剩下的珍而重之地放回密封袋里，挣扎着起身，准备换一个地方休息。
下一秒，他被一个小孩撞翻在地，半打小孩的头正好狠狠撞在他的肋骨上，流浪汉呕了一声，眼前一黑就要翻倒过去。小男孩见势不妙，回头看了一眼，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酒馆。
纷乱的脚步声随即而至，几个穿制服的人追着男孩离开的方向跑来，老人注意到他们的胸章，充满希望地伸手。
其中一个人停了下来，流浪汉被撞的不轻，嗓子里一股血腥味，卡壳了半晌，没能说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他努力地抬头，对上一对蛇一样冰冷的竖瞳。那男人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流浪汉抽搐了一下，立刻失去了意识。
“你又施舍那些垃圾了，妮娜。”店主不太满意地看着擦拭柜台的姑娘。
被叫做妮娜的女孩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一头随处可见的棕发，收到静电一样炸蓬着，用皮筋扎成一团，五官不说算精致但说得上端正，嘴唇上擦着一点口红。
妮娜在抹布上挤上清洁剂，笑着调侃：“万一他是家道中落的百万富翁呢，老板，到时他拿回家产，一定会来感谢我们……！”
撞开门冲进来的不明生物吓得她惊呼了一声，不明的生物横冲直撞地撞掉了架子上的一溜酒瓶，老板刚刚叫骂出声，男孩就已经冲出了后门。
煞气冲天的老板刚提着酒瓶冲过去，前门就被再一次打开，老板刚准备回头再骂，看到一行人的制服，瞬间收了声。
为首的男人手上握着枪，皱着眉左右观望了一圈，视线先落到妮娜身上：“执行局办任务。你们有看到一个男孩吗？”
妮娜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男人眉间的皱纹肉眼可见地又深了一点，然后所有人的视线随着他一起落到了老板身上。
“他妈的。”老板没忍住骂了一句：“刚刚有一个小畜生往后面去了，撞碎了我们好多东西，警官，您们一定要……”
话音未落，为首的男人摆了摆手示意他让开，开口对后面的队员们下命令：“接着追，今天必须把他抓回去。”
接着他的目光落到了妮娜身上，顿了一下道：“这个也抓回去，可能是同伙。”
女孩的腿一下子软了，惊恐地望向老板，一个女警迅速上前扣住她的手腕，脸上却挂着温柔的笑意：“只是配合调查，小姐，我们不会伤害您的。”
老板避开了她的眼神，眼前突然闪出一双血红的竖瞳，刚刚和他对视上，就立刻软倒在地上。
妮娜看他不知发生了什么就昏倒在地，更加恐慌地挣动着手铐，下意识释放了静电，然而按着她的女警却恍如无知无觉。
她看着一下就放倒了老板的人转过身来，那是个留着半长发的红发男性，血红的蛇瞳一眨之间就恢复成正常的黑瞳。
他咧开一个笑容说：“抱歉，队长，刚刚有个多余的目击者，耽搁了一下。这个也要处理吗？”
——这话显然是在跟为首的警官说，然而这个笑容却对着妮娜，十分瘆人。
之后这些人全部从后门追了出去，留下的女警把她押入警车，一边发动车子，一边亲切地和缩在座椅角落的妮娜搭话：“你竟然也是雷电系的异能者呀，好巧，我们最近正在调查的一个人也是。只不过他是20%概率下的强异能者，你们认识吗。”
妮娜摇头如鼓：“不认识，我就只是个服务员而已……我……”
女警看了眼后视镜：“那你认识那个男孩吗？”
妮娜摇了摇头。
女警笑了笑：“好吧，看你好像在保护他，我还以为你们认识，那看来只是因为你比较善良。”
“有些事情告诉你也无所谓，那个孩子是孤儿，还是危险的强异能者，因为没有监护人，没有学习过怎么控制与生俱来的能力，所以我们就想把他带回塔下的学校照顾。”
“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对我们这么抵触，而且好像被另一个塔迷惑了……唔，你知道另一个塔吗，小姐？”
“对了，官方的宣传片应该提过，他们是由激进分子组成的团体，进行极端不人道的实验，追求人类进化，倡导社会分级。”
“我们正在调查的就是一个疑似他们领导人之一的人物，但这些人也很谨慎。好了，我们到了。”
专用通道速度很快，警车很快停在了三角大厦前。银白色的建筑散发着冰冷的色彩。
刚刚下过雨，路面还是潮湿的，市政机器人还没打扫到这里，路面边缘还有水坑。
始终沉默的妮娜被带下车，走上台阶时，上面走下一个人，妮娜注意到他的目光抬眼，在看见他的容貌那刻呆住了。
很少有男人会留长发，但眼前的男人有一头漆黑的长发，垂着眼走路时遮了一点脸颊，长相兼和柔和和深邃，鼻梁上架着金属方框的镜片，镜链随着步伐轻轻摇晃。
剪裁合体的灰色西装把他人衬得温文尔雅，比例堪比时尚模特的封面人物，是见了的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的类型。
男人主动微笑点头冲他们打招呼，声音沉而温柔：“晚上好，乔薇警官，这么晚还在加班？”
“是啊。”女警明媚一笑：“比不上何先生这种来去自由的大学老师。”
妮娜敏锐地捕捉到话里的一点讽刺意味，然而对面的男人却恍若未闻一般：“辛苦了。”
这样的客套没有持续很久，乔薇就以办案要紧为由脱了身。
在楼梯上错身而过时，妮娜觉得这个被称为“何老师”的男人扫了她一眼，然而回头看去，他甚至没有扭头，正常地一步一阶向下走。
只是扭头的一瞬间，她看到了衬衫里隐隐的红光——这个人的脖子上戴着红色的限制环。
这说明眼前的男人是个最高级的强异能者，却不属于军政编制，行踪时时刻刻都在被监管。
刚刚乔薇在车上说的话莫名在她脑子里再次响起：“……我们正在调查的人……另一个塔的领导者”
锐利的喇叭声打断了她略显离谱的联想，乔薇同她一起回头，看到刚刚精致如模特的男人被溅了一身水，肇事车辆已经无影无踪，而本人似乎略显狼狈地僵在了原地。
过了几秒，他才拉开后面轿车的车门，坐进后座。
黑色的轿车刚刚起步驶离，乔薇的耳机里就突然传来同事的声音：“乔，你刚是不是说遇到了目标二号？刚刚我们安在他身上的窃听器突然无效化了，限制环也显示故障……乔？”
妮娜听不见耳机里的声音，只听到女警突然低声骂了句什么，拉着她加快了脚步。
她被拷在问询室的凳子上之后，押送她过来的女警却又出去了，门外门内一片寂静。
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越等越是焦虑，出色的联想能力让她以为自己成了卷入了重案，脸上的血色瞬间退了个干净。
实际上门外讨论的于此毫无干系，执行队会议室的气氛一片凝重，寂静的可怕。
终于有一个人先清了清嗓开口，正是刚刚给乔薇传音的警察：“队长，要不我们还是换个方向再查吧，刚刚的事我们也查了，窃听器坏掉纯属意外……可能人家真就是个普通老师呢？”
随即就有人帮腔：“是啊，学校里的内线汇报也是，他讲的课也都是正常的，都已经查了一个月了，都没有查到什么疑点……”
“是啊队长……”
“是啊，咱们最近加班加点地查，一点结果也没有，都传唤了三次了，大学那边已经发难了，说影响教学秩序，再继续这样上头可能也要警告了。”
拉斐尔挪动椅子靠近旁边的同事，趁着人多口杂悄声问：“你觉得何信真的有问题吗？”
坐在拉斐尔旁边的青年面容冷峻，手边的记事本上俨然是关于“何信”的所有资料，闻言敲了敲笔杆：“我不敢说。他的态度很奇怪，太配合且太冷静了，这个人又精通话术，每次传唤精心设计的问题，看似每题都很认真地回答了，结果到最后留下的笔录都是没用的信息，但又都是真实的。每次传唤的监控我都看了好几遍，他说的话偶尔会触及边界，但又会立刻自圆其说，像故意的。”
“故意在试探我们。”拉斐尔啧了一声：“所以说我最讨厌跟这些律师打交道了。”
同事捅了他一下：“你说话注意点，你和队长不都是从检察院转过来的吗？”
拉斐尔：“这就是我为什么被扔到执行处当底层，队长一调过来就是队长。”
同事：“……”
半个小时后，当乔薇带着负责记录的警官开门进来时，对上的是妮娜无比苍白的脸色。
见到他们进来，她好像更激动了，颇有些语无伦次：“警官，我一直很守法，我……我没有想骗你们！我是真的没有看清，我是真的……！”
乔薇打开房间内的独立摄像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按回椅子内：“我相信你。”
这一句话如同一针强心剂，让妮娜短暂地平复下来，只是仍不自觉扣着指甲。
例行询问之后，乔薇示意了一下同事，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在那个男孩冲进你们店里时，你喊的是西奥，这个词指什么？”
妮娜说：“那个男孩的名字。”
乔薇：“你认识他吗？”
“算是认识吧。”妮娜短暂地思考了一下才开口：“我最近经常在这一带看见他，偶尔会给他一些店里前天剩下的面包，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多长时间？”
“大概一个月左右。”
“你知道他的全名吗？”
妮娜摇了摇头：“他只告诉我了西奥这个名字，在贫民区里无姓的人是很多见的。”
“那么下午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说不知道？”
妮娜吱唔了一下，小声道：“我以为这么多执行人兴师动众地行动，不会为了只是带一个小孩子去学校……”
“你以为我们要办什么坏事？”
“不是的！”妮娜连忙惶恐地摆手，生怕被误会：“因为最近假冒执行人的黑帮有很多，我害怕…我害怕……”
乔薇和同事对视了一眼，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放松点，接下来你可以自由说点你想说的。”
妮娜用了不短的时间冷静下来，然后思考了良久才开口：“我有时候觉得，那个孩子并不太像个流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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