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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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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确定是被淹死的后,谢至一边用水洗尸骨,一边说:“张谨,你立马安排人开掘地窖一穴,长五尺,阔三尺,深二尺。窖中多用木柴炭火烧煅,以把地烧红为适度。

之后除灭明火,用好酒二升、酸醋五升浇泼在地窖内。”

张谨立刻着人安排,谢至将洗干净的尸骨放到席子上。

地窖处理好后,谢至趁热气把尸骨放入穴内,用草席遮盖好。

“蒸骨需要一两个时辰,等到穴内地皮冷却后,我们将草席拿去,把尸骨扛出来。向着明亮的地方,拿红油伞遮罩尸骨检验。

如果骨头上有被打伤的地方,就有红色纹路、淡淡的血荫。骨头断损的地方,其接续的两头都有血晕色。

再将有血晕痕迹的骨头照着阳光验看,如果红润就是生前被打的。骨上如果没有血荫,纵然有损伤折断,也是死后的伤痕。”

张谨磨搓手指:“这种方法只能在晴朗天气进行,那如果是在阴雨天检验呢?”

“把醋倒进一个罈子里,用炭火烧煮,再多放些盐、白梅和骨头一起煮。等煮千百滚后,取出尸骨,用水洗净,对着炭火照看,有伤痕就可看到。”

谢至看着张谨欲言又止的模样,说道:“张谨,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张谨眸中的担忧一闪而过:“齐思远虽只是一介商贾,却是前乐陵刺史沈敬元的至交好友。”

“然后呢?”

“十二年前,沈敬元和乐陵王勾结,发现铁矿隐而不报,私造兵器,意图谋反,早已被陛下满门抄斩。

齐思远偏偏在那个时候落水身亡。

而十二年后,却发现齐思远当年并没有死,顶替张浩在卞州刺史府整整做了十二年衙役,无一人察觉。

如今又被人谋杀,家中还被翻得乱七八糟。

我怀疑齐思远的所作所为,以及他的死跟沈大人有关。”说着说着,张谨突然压低声音:“你知道乐陵王倒了后,谁最得利益吗?”

“谁?”

“肃王,当今陛下的亲弟弟。”

张谨顿了顿,然后继续说:“而且沈大人公正廉洁,处处为百姓着想,素有贤名。

景德九年,他任兖州刺史,恰逢蛮夷攻城。当时城中兵力空虚,为护城中百姓,宁愿死战到底也不后退一步。

当时援军赶到时,他血染白袍,身上的刀伤剑伤无数、没有一块好肉,吊着一口气。

若非神医华浅恰巧路过,又有陛下御赐的各种珍稀药材,只怕早已命丧黄泉。

试问,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谋反?”

一朵又一朵的云朵将太阳紧紧抱住。

“宋大娘,哦不,我应该称呼您林大娘,对吧林婉如?”

林婉如擦桌子的手一顿,多日前的那一幕浮现眼前。

“一定要这样吗?”林婉如犹如被千斤重石压着,喘不过气。

短暂的沉默过后,齐思远看了一眼林婉如便迅速移开了视线,眼中流露着看不懂的情绪。

“只有这样才能让当年的事情重新浮现在天下人眼前。”

林婉如轻轻垂下眼眸,再抬起时,眼中多了一抹微妙的情绪:“那你怎么办?”

“我不重要。”齐思远一动不动地看着林婉如,眸中映照出林婉如的面容:“只是如此一来,你也会有危险。”

“沈大人对你有救命之恩,对我亦有救命之恩。

小时候,我阿娘常说滴水之恩,也应涌泉相报。

沈大人为民请命、公正廉直,那样的结局配不上他。

只要沈大人能沉冤昭雪,就算让我死我也心甘情愿。”

齐思远摩挲着手中的铁钉,眼中满是绝决:“你把这根铁钉刺进我的囟门,我便会死。

我死后,你到我家伪造我家被人到处搜查过的现象。”

“齐先生,我……”林婉如的嗓音轻微擅抖着,眼眶中的泪珠将落未落,心就像被万千蚂蚁啃食般疼。

齐思远把手中的铁钉强行放到了林婉如手上:“你拿着。”

“不!”

“林娘子,你听我说。林娘子!”齐思远双手按住林婉如的双臂:“人都是要死的,或重于泰山,或轻如鸿毛。

我的死是有价值的、是光荣的,我会为自己感到骄傲,你也应该为我感到骄傲。”

林婉如紧紧握着手中的铁钉,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艰难地点了点头。

一声林大娘,把林婉如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中,朝正在打算盘的掌柜喊道:“掌柜的,我有点事需要处理一下,今天就先走了。”

“噢没事,你去吧。”

“那就多谢掌柜的了。”林婉如看了眼谢至和月之绥:“二位跟我来吧。”

林婉如将谢至和月之绥带回了自己家,她朝四周看了一眼,把门关上。

林婉如一边倒水,一边说:“相信你们一定也猜到了此事背后牵扯到位高权重之人,你们有什么倚仗能让我相信你们有能力解决一切。”

谢至和月之绥对视一眼:“凭当今的太子殿下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凭我们荡尽世间一切不公之事的决心和一腔热血。”

林婉如分别递给谢至和月之绥一碗水:“太子殿下?”

月之绥似笑非笑地看着谢至:“她是谢至,是太子妃,是太子殿下心尖上的人。”

谢至撇了月之绥一眼,扭过头去。

“荒唐!太子妃早就死了。”

“太子妃要是死了,咱们那位太子殿下早就殉情了。

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的情谊,早已闹得天下皆知,想必林大娘也有所耳闻吧。”

谢至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林大娘定睛一瞧,立马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拱手于地,头缓缓至于地。

“民女拜见太子妃娘娘。”

谢至起身想把林婉如扶起来,但被林婉如制止了。

“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多年前,肃王在乐陵发现了一座铁矿,私瞒了下来并用其私铸兵器,被乐陵王发现。

肃王为了除掉乐陵王这个隐患,也为了名正言顺的占有那座铁矿。

他诬陷乐陵王发现铁矿瞒而不报,私铸兵器,意图谋反,致使乐陵王被陛下诛了满门。

乐陵前刺史沈敬元发现了肃王的阴谋,写了血书想要检举。不料被肃王洞悉,被以勾结逆贼、意图谋反诛杀了满门。

我这里有肃王私铸兵器、私养军队的帐本军册,也有诬陷乐陵王的证据,以及沈大人的血书。”

林婉如一边说,一边启动墙上的机关,从暗格里拿出了一个盒子。

“所有的东西都在里面,请二位过目。”

谢至接过盒子,刚要查看,就被月之绥推倒在地。

好几枚飞刀透过窗户射进来,插到了墙面上。

又一轮飞刀射来,谢至她们三人躲在窗户下面一动也不敢动。

月之绥紧紧握着手中的剑:“你们躲好。”说完,刚要起身,被谢至拉住:“小心。”

月之绥一顿,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后,刀剑碰撞的声音连续不断地传来。谢至和林婉如躲在窗户下冷汗直冒,紧紧拿着木棍,一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屋顶,一个死死地盯着大门,一刻也不敢松懈。

剑光闪烁间,月之绥取了一个又一个杀手的性命。

杀手源源不断地涌来,月之绥穿的白袍已经快变成红袍了。

谢至担忧地望向外面:“杀手太多了,迟早会闯进来。

林大娘,这屋子里可有辣椒粉?”

“只有一袋面粉。”

这些杀手都训练有素,月之绥一不留神,就让一些杀手闯进了屋子里。

林婉如朝杀手撒面粉模糊他们的视线,谢至用木棍用力敲他们的后脑勺,配合默契。

一个杀手趁谢至不注意,悄悄靠近她身后,抡起手上的刀朝谢至的脖子处砍去。

“谢至快闪开。”一股恐惧笼罩在月之绥心头,一瞬间他的脸仿佛失去了所有血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利箭刺透了那杀手的脖颈。

杂乱无章的刀剑碰撞声响起,一个个杀手应声倒地。

剩余的几个杀手见形势不对,仓皇而逃,身穿甲胄的士兵们得了命令没有追出去,手拿长剑警戒四周。

谢至转头望过去,又是那熟悉的浅蓝色。

“我卿尘。”

“我獬豸。”

“我月之绥。”

“今日义结金兰,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随即,他们将混有各自精血的酒一饮而尽。

獬豸蹦蹦跳跳地大喊:“我有哥哥了!

我终于有哥哥了。”

卿尘和月之绥相视一笑。

随着那道浅蓝色身影不断靠近,谢至的思绪逐渐回笼。

她抬头看过去,清澈明亮的眼眸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那双晶莹剔透的葡萄眼中,细碎的光芒折射出来,让人感到格外的安心。

是记忆中的那双眼睛,谢至的眼泪仿佛洪水般,冲垮了她那道坚不可摧的心墙。

看到她哭,南宫霁月的心就好像被无数细小的尖针扎一般疼。他伸出手想要帮她擦掉眼泪却又不敢触碰,想要说些什么,似乎有种无形的力量阻挡,嘴巴怎么也张不开,手不自觉的握紧弓。

泪水给谢至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南宫霁月的身影忽隐忽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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