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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都市小说 -> 曾经热血-> 第45章 怪鸟贾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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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怪鸟贾康
- 隔壁那个刚才问话的公鸡嗓子在说话：“马扁哥，大号那边又‘哄监’了。”另一个听上去像是牛叫的声音接话说：“听见了，好像是大虎他们那个号儿。他姥姥的，大虎这小子进来好长时间了，一直很‘乍厉’，估计又折腾‘新号儿’呢。这是没碰上吃生米的，碰上就够这小子喝一壶的。”
大虎？石八达皱起了眉头，这个大虎是不是就是在海边用渔网套着马一立，拿石头砸他的那个叫盛虎的大虎呢？
前几天，石八达听叶豪说，大虎被警察抓了，当时他还替马一立高兴了一把，现在看来，此大虎就是彼大虎了。
公鸡嗓子问：“马扁哥，你认识大虎不？”
“一个小混混罢了。你害怕了吗？”说话的还是那个牛叫的声音，估计就是“马扁哥”。
“不是……”公鸡嗓子说，“我没有那么坏的运气，万一去大号，不会发到他那边去的。”
“就是发去了也不用怕！学我，要凛然，要直溜，要有正气！正气凛然这词儿你懂吗？在这个鬼地方，越是‘逼裂’（示弱）越完蛋。”
“对，一次‘逼裂’，一生‘逼裂’……嘘，马扁哥别吭声，有人过来了。”
石八达跟着侧耳听了听，果然有一阵脚步声传来，好像有人在往这边走。
脚步声在石八达这个监号门口停下了。
随着一阵钥匙响，门开了。
一个人像只乌龟那样探进头来：“哟，传说中的死刑号啊……”
话音未落，此人的整个身子就撞了进来，轻飘飘的像一张纸条。
门关上了。巨大的声音就像当空打了一个闷雷。
石八达站在门后，细细地打量贴在对面铁窗下的这个人，感觉这家伙的长相滑稽得有些惊险。
此人身高大约一米六，两眼瞪得就像两只小香瓜，鼻子夸张地塌陷进去，像被人挖了一勺。脑袋跟身体的比例有点像猪头按在猴儿身上，两条腿细得很惊险，比筷子粗不了多少，肚子却出奇地大，让人联想到蜘蛛一类的动物……多年以后，石八达抱着吴岳的儿子去电影院看美国大片《指环王》，吴岳的儿子用小手指着银幕上的“咕噜”，一脸疑惑：“贾康叔叔？”此人名叫贾康，没等石八达问，他先开始“交代”：“哥，我叫贾康，市话剧团的，今年二十七岁……”
石八达怏怏地摇了摇手：“别喊我哥，我没你大。我十八，无业游民，叫石八达。”
“石……吧嗒？”贾康惊讶地扎煞起了胳膊，“是外号吧？”
“不是，就叫石八达。我姓石，石头的石。八达，不是‘吧嗒’，是四通八达那个八达。”
“哎呦，好名字！八达，八达，是个好吧哒！”
“呵，大哥你有点儿意思……”石八达感觉此人应该是个传说中的“监狱怪鸟”，不想跟他搭咯了，抬脚踢了踢地上的铺盖卷，“你的？”
“我的，我的，”贾康扑过去，动作迅速地展开褥子，啪啪地拍，“哥，来，你坐。”
石八达坐下，歪着脑袋问：“你也是刚来的？”
贾康好像对石八达的这句话很不满意，歪着一面嘴唇说：“哥你什么眼神呀？看不出来？新来的有我这么‘油’的吗？咱是老犯儿！实话告诉你吧哥，我来了快三个月了，不是摊上严打，兄弟我早就回家守着老娘去了……”上下打量几眼石八达，满脸不屑，“嚯，我还以为你也是个‘老号儿’呢，弄了一大顿，你是个嫩家雀儿……吧嗒哥，不是不是，八达哥，奇怪呀，这边不是都关着那些‘洋相人’（不一般的人）吗？哦，对了，哥你是犯杀人罪进来的吧？”
石八达摇了摇头，自己也感觉奇怪，审案的卷宗上写的不是杀人，是故意伤害。按贾康的意思，是不该关在这边的。
贾康瞪着眼看了石八达一会儿，噗哧笑了：“明白了！严打了，看守所买卖好起来了。大号儿那边住不开，你才来的这边，不然没资格。”
石八达放了一下心，问：“要不的话，这边应该关哪些人？”
贾康的眼睛放出崇敬的光：“洋相人，洋相人啊！除了杀人犯就是反革命，要不就是‘狱霸’……”四下打量了一番，继续说，“看样子这是间关反革命的号子，太小了，太小了……好嘛，敢情这就是俗称的反一号，反二号啥的呀。咱们这个号子好像是反一号……听说以前这里关过国民党游击队的土匪头子，还有汉奸特务，内奸卖国贼啥的。动乱结束以后，反革命啥的就少了，这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关人了……得嘞，咱们就算反革命了，是不是，哥？”
“大哥，你把我叫老了……”石八达笑了笑，“你是严打以前进来的？”
“嗯，嗯嗯，严打以前……我调戏妇女。”
“强奸是吧？”
“调戏妇女！顶多算是个人生活不检点，资产阶级作风，乱搞男女关系，小事儿一桩。”
石八达想笑，就这模样的还乱搞男女关系？不怕把人给吓成脑瘫？看他郑重其事的样子，石八达没好意思笑出来：“康哥，跟兄弟说说你调戏妇女这事儿怎么样？解解闷儿。”“这个，这个……这个没啥好说的，晦气，”贾康悻悻地横了一下脖子，“男女之间的那点破事儿，大同小异。你太年轻，说了你也不懂……万一搞得你睡不好觉，我这罪过可就大啦，那咋整？还是你来说说你是咋回事儿吧，也许我能帮你分析分析能判几年。来，跟哥白话白话。”
“你是东北人吧？”石八达问。
“谁鸡巴东北人！”贾康的口音迅速调整了一下，“我在东北下过几年乡……来，说说你的事儿我听。”
“你能帮我分析出来能判几年？”
“能，绝对能！我大小在这里‘滚战’了三个多月，迎来送往的‘经手’无数人，能没这点儿经验？”
“我怎么老觉得我这事儿判不了刑，最多教养两年呢？”石八达给自己打气。
“你先说说我听，法律这玩意儿当不得儿戏。”贾康的脸挂了一层厚厚的正经。
外面起风了，风扫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这些沙沙的声音接着就变成了雨声，也是沙沙的。
张眼望去，铁窗边撒下的雨线在灯光的映照下就像千万只飞蚊在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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