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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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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旁李”他一定在那里!

我忐忑无比,踏完最后一层阶梯,终于走到校庆典礼大厅门口。

有这种喜欢,却不敢叫人承认。那,这“喜欢”终究不是“爱”。

除了身份、年龄的不适宜,还有伦理的不许可,长久以来,我便是痛恨起自己,厌恶对他产生了这种感情。

当时,我在给他圣诞贺卡时并没察觉,那上面的文字已经暴露了我对他的心迹。

一向咬文嚼字的我,竟不知,用了最朴实、最无华的词语,表达了对他的深深的喜欢和不舍。

我可以这样毫无负担地承认,哪怕现在,大声亲口读出那些字词,我都不会脸红心跳。

那些是真实发自内心的,最纯净的表达。

五年了,具体写了什么大概我是不能全背记下来,但,遇见你真的很好,这句话,有反复提及。

他是聪明的,自然没有会错意。

薄薄的一张纸上,展现有师生的情谊更多,因为我也不止给他一人写贺卡,还有另外三位老师也有相赠。

其实内容大多相似,只是写给他的那封的确下足功夫,画了不少于三个表情包呢。

他是懂我的,没有会错意。

后面,我与他的相处渐渐发生改变。

周三四次往他那儿跑,改为一周一次,甚至两周一次,只觉得偷偷从窗外看便能得到满足。

每每有正面眼神或语言接触,我要么害羞,要么像干了坏事赶紧逃避。

比如过完新年,校园一次偶然相遇,他说我长胖了,我又喜又气跑开了。

喜得是他关注着我。

气的是我真的长胖了,脸上的肉嘟嘟的。

我也才知道,保持身材对个女孩子来说多么重要。

课堂上,他抽问了我们的“班花”回答问题,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没完没了地指正,我心里难受得想哭,到了后面竟无法压抑这种悲伤,在他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地“逃课”。

他对我这次“叛逃”也没有追责。

事后小越问我,“你不是生理期不舒服?”

看我呆愣住,她又补一刀,“那就是没算好日子,忘记带那个了,赶紧撤场逃离?!”

我张大嘴,哭笑不得。

该不会他也是这样想的吧!

更有离谱的事,某次课堂,讲台上那人说,“谁要是觉得考不及格,来找我,我给他59分。”我总觉得那话像是对我说的,真跑去找他了,他期末给了我这个分,当然,后面就是补考。我唯一的一次补考。

其实,我能凭自己本事考过的。

因为小越她都考过了,她考场最后大题还是抄我的。

对于结果,小越不信,还怂恿我去复查分数。

我当然不会去的,因为这个59分是我讨要来的,宝贵着呢。

他给我这个分,说明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我差点真的以为他不在意我考多少。补考前复习,他反复叮嘱要把题做对,看来,他也知道,我真有可能受不良影响不在意了,于是明着敲打。

当然,我们那几个补考生(别人我是不知道有没有找他要分,要是只能考二三十分,相比较59的确好看些)。

现在想来,他教的班平均分应该不会差,至少能上60吧。他很有成算,姜还是老的辣。

我与他的点点滴滴尽数被写进了日记,我最无法原谅的是他撕掉我送他的圣诞贺卡,我们俩关系的转角点也是因此事。

“我把你送的卡片撕了。”他冷不丁冒出这句话时,我不相信他是在对我说话。

我震惊地看着他。

“为什么要撕?”我脱口而出,想知道原因。

他目光转开,不再回答。

我嗓子像被什么堵住,难受得似是吞金的窒息。

又或者,你撕了不告诉我也行。

我想不明白,打电话问小越,送人的东西被人毁掉代表什么?

“那还用问,不喜欢这个人呗,连带送的东西也不受待见。”

我突然就哭了。

也是在这种情况下,小越知道我对”道旁李”的特殊感情。

她同情我,却又很是鄙视,她拿一个女同学举例子。

内容大概是她同学喜欢上自己的英语老师,而那个英语老师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且最小的女儿都已经快毕业了,她同学居然趁英语老师一个人在家时,跑去人家里,那画面被描述得我听了都犯恶心。

“怡儿,这种大是大非上,千万不能走错一步,还好,赶快回头,他这做是看出苗头,还算有点良心,他直接拒绝了,你可别”

“我没有!我没有!”我在电话那边歇斯底里吼叫着。

于是乎,我越发厌恶对他的情感。

之前写日记,从渴望得到他的关注到不屑与唾弃,连带对这所学校的诅咒,读成大懊悔,以及这个学还要不要继续上去的质问。

数学课我又会回到了初高中时代,作业草草应付,连之前我视如珍宝的,他对我的批注和修改,我都统统将其放入冰冷盒子里,扔到一边。

随便给人59分,居然还在批改作业的下方写“要努力学习!”

看来矛盾的不止是我,他也如此。

他用黑板敲击和提醒,已经不能让我的心回归到课堂,我故意转视凝望窗外,表现出一副急欲下课的模样。

中文系也有成教班,我想转,可他不批准。

小越也劝说我,将来计算机系就业肯定比中文系更好,我只好一没有课就去蹭中文系的课,也加入自考大军。

那些日子,我真有想他的时候,就看琼瑶的《窗外》。我真是佩服琼瑶敢爱敢恨的勇气,而我,借十个胆子也不敢迈出那步。

这样熬过了两周,第三周,高数课走进教室上课的换了一人。

我问小越,她也摇头不知情况。全班没一个人知道怎么回事。

新来的老师也不说原委。

我真的慌了,其实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毕业迟早会到来,但不该是现在。

回到家,我心神不宁,拿起电话,不知该不该拔出那个座机号码。

我已经很久没踏足他的办公室了,两相比较,取其快,我还拔出了那串数字,很快那边也接听了电话。

这次我懂得了找借口,不再那般直白。

至于是什么借口,我记不清了,左右不过是学习上的问题。

他的回答就只一句,晚点你来找我。

然后挂断了电话。

他似是知道我会找他,但也没说明时间和地点。

我茫然了。

依稀记得那是打完电话三天后,周五放学,因为冬季,天很快就黑了,而且渐渐起了雾。

路过红砖房时,第四个窗户的灯亮着。

桔黄的灯光在黑暮中虽然得微弱,但柔和安谧。我不再迟疑,走进了办公楼。

还没推开门,就听到屋内传出一声“爸爸,我们快回家吧,妈妈晚饭一定做好等我们。”

“等一下,我把这些东西收拾好就走。”

我像是一个小偷一样,躲在门外,窥察着。

突然,一个想法从我脑中一闪而过,我是一个想要窃取别人幸福的人!

做被人不齿的第三者?

不,我不是,我转身,抹着眼泪扭头跑掉。

我们进去得正是时候,台上发言人,虽然内容很官方,但声音铿锵有力,依旧富有低沉的磁性。

还有,他身姿一如既往的挺立,好像一棵擎天伟岸的魔鬼桉,直叫人仰视。

不是“道旁李”,还能是谁?!

我不禁打了个战栗,五年未曾相见,一旦靠近时,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依旧暗潮涌动。

我们错过了很多,但会更加珍视彼此。

我做不到坦然揭过,彼此心里不留下点什么怎么行?哪怕是伤痛也好。

会场里座满了人,我来得最晚,且很突兀地走在中间的红毯上。

我不会躲在一个角落偷偷看着他,我已经不是五年前的自己。

我可以有选择,没人会干涉。

准确地说,我们都无所顾及了。

我微笑地看向他,我一直记得他说的,“不要为我哭,要对我笑。”

他看到了我,目光中明亮了几分,嘴角向上扬起,然后,似乎是忘记接下来该讲的内容。

他低头看向演讲稿,等再抬起头时,又恢复如初。

雷小越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拉着我坐在唯数不多的空座上。

“龙安平呢?”

不提还好,一提我就来气。

“我已经有男朋友,你少操心。”

雷小越突然冷笑,“你不会指台上那位吧。”

我冷眼看了向我这位昔日好友,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阻止我跟“道旁李”在一起。

“对,还要感谢你的邀约。”

“你!顾心怡,你就一点记不住台上人给你带来看伤害吗?”

我当然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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