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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 倒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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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亮晨光里,黑色的蜘蛛在屋檐上埋头织网,点点水珠装饰着它精巧的作品。

我坐在书桌前,伸手将台灯关了,写满算式的草稿纸是我失眠的一夜,我慢慢将练习册合上,抬眼看向正对面的窗,灰色的雾气正绕着黑绿色的山峰,世间好像也做了一个朦胧的梦,唯独我清醒到此时。

绵绵细雨打在窗台上,我将木窗推开了一条缝,雨丝迫不及待地降落在我的手腕上,有些凉。

这是我与他合照的第七天,上百万的点赞与讨论将我们推上热门,殊不知密密麻麻快速跳动的数字正悄悄改写着我们的未来。看着规律走针的时钟,我又想起他,他正在做什么呢?会不会也像我一样整晚整晚的失眠?

还是别了吧,祝他好梦。

关掉在7点响铃的手机,我失神地盯着天花板,不知不觉雨都停了。

厨房里传来清香的豆浆味,炸的焦黄的油条早已摆在餐桌上,我看见围着小兔子围裙的妈妈端着两碗皮蛋瘦肉粥走出来。

“发什么愣呢?快吃早饭,一会儿别迟到了。”

我没有一点食欲,却还是坐到桌边和往常一样先喝一口豆浆再咬下油条,肿胀的双眼又涩又疼,疲惫的身体软绵绵的,额头里仿佛生了一堆火,将我烤得头昏脑胀。

“你今天是怎么了?就吃这么点儿,上课怎么能有精神?”

“……我吃不下。”

“不吃难道要浪费吗?”

筷子敲在碗沿上的声音,带着我们俩默认的不满和无奈。

“我会吃完的。”我又勉强自己喝了一口粥。

玄关里放着一个红木的老鞋柜,我总爱乱扔钥匙,上面布满了细小的痕迹,我换完鞋看向正对面的厨房,她正背对着我洗碗。

“妈,我走了。”我说。

“路上看车,走路别分神!上课要认真!”她没回头。

“好。”

走出门时,阳光似金箭穿过厚重的云层,抵达山川河流,落在前路的石板上,辉煌至极。

曲折的小径四通八达,只有一条石阶通往江城一中的前门,粉色蔷薇匍匐在长着青苔的石壁上,一直蔓延到石阶的尽头。

“诶,让让!”

几个斜挎着包的男生嬉笑着大步跑上来,顿时将密集的人群豁出了一个洞。

“谢致景!”其中一个男生喊。

众人都寻声看去,谢致景站在离我大约十个石阶的地方,来来往往的人群从他身边穿过,向他投来意味不明的目光。他长得高,站在那里就很是扎眼,紫白相间的校服套在他身上,竟被人衬得好看起来,拉链拉到一半,能看见他白色的内搭,黑色双肩包扣在宽而薄的肩上,白皙修长的手握着一把黑色长柄伞。

谢致景侧着脸,他正在笑。

看着他的背影被拥护着消失在眼前,我突然松了口气。

江城一中建在半山腰上,绿植葳蕤茂盛,一入校门就是一条蜿蜒的林道,走过一段上坡就到了高二教学楼,公示牌前围满了人,刚结束月考,算算时间也该公布成绩了。

两年来,他的名字永远都在耀眼的位置上,一眼就能看见,而我无心将“时初乐”三个字从密密麻麻的汉字中揪出来,在我看来,那是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这不是时初乐吗?”

我寻声看过去,一个穿着帽衫的男生正看着我笑,露出一对可爱的虎牙,我努力地回想却也记不起来,最后我得出一个结论,或许本来就不认识。

他小跑着过来,黑色的帆布鞋踏在水洼里炸起水花,浑圆的水珠跃起又摔回灰暗的地面,撞得地心砰砰作响。

“你好呀!”他的声音很清爽,就像是透凉井水里泛绿的西瓜。

我不是一个善于打交道的人,面对单方面的热情总是显得局促,不够大方,我慌乱点点头,双腿不知怎的就不听使唤地想要跑起来。

“喂,走这么快干嘛?上课还早着呢!”

他迈着大步跟在我身后,带着丝丝笑意的声线抽得我后脑疼。

“时初乐!时初乐!时初乐?”他叫着我的名字,有时还故意拖长尾音显得可怜,一遍又一遍,似乎这样就能绊住我的脚步,我的心烹煎似的难受,这样意味不明的纠缠格外令人失态。

我快步转进长廊,脚底都快与地面擦出火星,绿的发黑的桂花树连成一片铺在灰色铁栏的后面,浓烈的花香猛兽般向我扑来,让我本就脆弱的神经更加崩溃,我猛然停住脚步,他差点撞到我身上。

“你...你跟着我干嘛?”

“额……”他眼底浮现一丝迷茫,不自然地挠了挠头,尴尬地笑起来,“我也不知道,看你走就想追。”

这个年纪的我们总是难以理解很多莫名其妙的心思,多年之后,回想起来只会觉得蠢。

他的眼睛生的漂亮,像一弯月亮,柔和的轮廓盛着他周正的五官,显得无比和谐好看。我只敢堪堪瞥上他一眼,羞涩就像是一棵树在我贫瘠的心脏上生根发芽,强势地吞噬我仅有的冷静,我将视线慌乱地搭在冷色铁栏外的桂花树上,磕磕巴巴地为自己找场子,“你、你有什么毛病啊!”

“哈……”他愣了一下,随后笑着扶额,“你还挺可爱的!”

“哦?时初乐?”

这次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我们俩的对话戛然而止,转而都抬头看去,空中廊桥上站着三个男生,我的注意力几乎第一时间又被他夺去了。

谢致景表情淡淡地投下目光,对于我,如同扫过一件不起眼的物品般自然,如今我依旧记得他的眼神。当时的我甚至怀疑那张被炒的沸沸扬扬的合影是我痴心妄想的幻梦,我们俩陌生得仿佛第一次见面。

“追求者?”其中一个人来劲儿地指着一旁的人看着我说。

“那倒不至于,只是有点感兴趣。”他回答的很快,不给我留一丝余地。

或许是这本不该发生在我身上的场景太过于新奇,不少人都慢下脚步观望,议论声似浪潮般袭来,我讨厌那一双双眼睛投来的打量意味,我并不害怕,只是有些委屈。

“赵禹晋!你干嘛呢?高三都上课了,你还在这里闲逛什么?检讨书还没写够?”

粗旷沙哑的声线似一把锋利的大斧,将这一团麻劈的四分五裂,刚还拧成一股绳审判的看客们纷纷如热锅上的蚂蚁逃走。

见教导主任气势汹汹地走来,我只想赶快跟随着人流消失。

“诶诶诶,你急什么?”

赵禹晋拽着我的手腕,他不怀好意地弯起嘴角,“不能留我一个人挨训啊!”

我十几岁的生命暗淡无聊,从未遇到过这样无理取闹的混蛋,他就像一颗爆发于深夜的烟火,绮炫而轰动,我扭动手腕,“不是,你这个人脑袋有问题吗?”

“脑袋倒是没问题,就是有点疯。”他的语气依旧轻松,似乎完全不怕身后那股名叫“教导主任”的黑暗力量。

“你们俩拉拉扯扯的干什么呢?还不快分开!”也许是真气上了,连声音都洪亮了起来。

赵禹晋倒是狗皮膏药做惯了,而我全身上下凑不出一个胆,吓得整个人起鸡皮疙瘩,我的余光始终落在大步靠近的教导主任身上,那个穿着陈旧灰色夹克的微胖男人,眼下总挂着显目的黑眼圈,眼里总散发着一股狠辣的光,即使我从未讨过他的训斥,却也在众多流言蜚语中对他产生了刻板印象。

“禹晋,别闹了!”

谢致景的声音犹如玻璃瓶里冰冷的紫红色药液,缓缓流进我的耳朵,一切的慌乱和疼痛都被奇迹般治愈,我抬头看去,谢致景紧皱着眉头,脸黑的像锅底。

“哟,你也在啊,抱歉啊,刚才没注意到你!”赵禹晋一副玩笑嘴脸,手上的力气却越来越大,疼得我耳廓开始发麻,以至于对两人关系的探究精神都被远远抛在脑后。

“啪——”

一本厚书敲上赵禹晋的脑袋,他不由得松手抱头。

“还真不把我放眼里,是吧?你小子就是欠收拾!”说着,教导主任又瞪了我一眼,“你是高二的学生吧?都快上课了怎么还不去教室?”

我摸索着火辣辣的手腕,嘴唇蠕动半刻,一个字却也说不出来。

“你们俩什么关系?”

“不是,老罗,你吓她干什么?”

“嘿!真是反了天了,你叫我什么?赵禹晋!你...你你后边站着去,待会儿有你好果子吃!”

话音刚落,赵禹晋紧接着说:“哎呀,她都不认识我!”

教导主任审视的眼神在我俩身上来回游走,就像毒蛇盘踞在他刚攻占的领地上,在这里,他的意志不受任何来自于体外的干扰。

“问你话了么?我问她!”

恐惧带来的惊慌让我全身发软,我忍不住睨了一眼赵禹晋,真的是出门没看黄历,撞鬼了。

我明显地感觉到神经处于一个紧绷的状态,一夜没睡的疲惫和崩溃感暴风般卷来,眼睛的酸涩刺得眼球更加疼,脚底落不到实地般令人心慌,我背后不知不觉已经冒起冷汗,呼吸都乱了套,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摔在地上的,醒来时手肘隐隐作痛,医务室的消毒水味没有医院刺鼻,却也足够让我讨厌地皱眉。

年轻的女校医正在给窗台上的兰花浇水,细腻的水纹给阳光下的枝叶套上了一层辉煌的朦胧,她手上的动作没停,笑着看我说:“醒了?”

“嗯。”

“最近没少熬夜吧?你这一觉睡的可真不赖,直接到晚上了。”

“我睡了这么久?”我忍不住小声惊呼。

“对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干枯发白的唇抿成一条线,顿了几秒才开口,“挺好的,谢谢。”

“对了,你家长来过了。”

一想到妈妈那双永远含着苦楚、忧伤的眼睛,我就感到一阵寒意。

我快速嗯了一声,女校医也点点头,注意力再次转移到兰花上,她没再跟我搭话,有时不得不承认,默契往往更容易在沉默中得到。

黄昏下的走廊有种记忆的陈旧感,医务室的门牌闪耀着金光。赵禹晋靠在墙边,他的脸上没了早晨的意气风发,只是平静的看着我,竟显得沉稳了几分。

他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好印象,所以我心底的烦躁才如海水般涌上来。

“你不去上课,在这里干什么?”

他并没有回应,等我从他身前走过之后,他突然沙哑着嗓子说:“时初乐,你会原谅我,对吧?”

我与他不过是一面之缘,但从他的话语中却让我感受到了沉积已久的悲伤。我愣了几秒,转过身时,他对我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多年后,我时常会想起此刻的他,心如刀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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