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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浪漫小说 -> 春日镜头-> chapter1 平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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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 平行线
- 我记得那是2016年的仲夏，晚修前的大课间，学校来了一位名人。
他是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长相不算出众，是网络上有名的摄影博主，粉丝几百万的大V。听说他是本校一中的杰出校友，我们都叫他陈学长。
人头攒动的走廊嘈杂声一片，人群几乎淹没了他。陈学长从脚下的校园走向广袤的世界，如今将镜头回归这里，我仿佛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意气风发的奔跑起来，没跑多远又停下来，给了我一个深深的回望，像π一样带着循环的美妙。
“诶，同学我采访一下，你们学校最帅的男生是谁？”他举着手麦问。
我埋在人堆里，好奇地打量着镜头，相机带着机械转动的声音渐渐拉近，模糊的人脸变得清晰，那是我第一次被他记录在那块小小的芯片里，它带着比原子弹还恐怖的力量，因为那是两条平行线冲破常规和理论边界的开始。
“你觉得呢？你们学校最帅的人是谁？”
我懵懵懂懂地看着他，埋着种子的心悄悄发芽，就像是坚定它未来会长成一棵参天大树般，眼里闪着星光，“谢致景。”说完，我对着镜头又点点头，再说了一次他的名字。
“哦？我已经从很多人的口中听说了他的名字。”
对呀，他的名字存在于许多人的青春里，也包括我，一朵不起眼的野花也渴望着一个明媚的春天，谁又能说这是错的呢？
随机采访后，我站在露天走廊上的一角，趴在齐腰的护栏上，翠绿的爬山虎疯了似的将整面墙吞噬殆尽，一群人前呼后拥地围着陈学长往操场走。看着热闹消失在视线里，一阵风绵长地袭来，带着仲夏特有的闷热，像是命运对无知者的叹息。一片白色花瓣落在我的脚尖，我抬头看去，嵌在藤蔓间的月季正在温柔的摇晃。
充斥着噼里啪啦拍球声的篮球场上，绿色树影衬着少年的身躯，明暗交杂的光晕给青春抹上了一层晦明不清的底色。
摄影机在人影中晃动，画面被割裂的色彩揉成一块方形的灰暗，只能堪堪听见一个声音。
“嘿！哥们儿！请问谁是谢致景？”
少年们顿住正准备投篮的手，疑惑地看过来，脸上的汗顺着他们小麦色的皮肤滑落，融入棉织的罅隙里。
“谢致景？”有人重复了一遍。
“这呢！就是他！”
镜头顺着声音转过去，一个身材修长的男生出现在画面中心，他的表情不算好，有些发懵。
“你就是谢致景？”
少年看了一眼镜头，下意识地躲闪，腼腆地点点头。
很难说清楚一个人身上存在的两种矛盾的气质，乖巧的冷清又带着隐忍的韧性，他的眼睛就像是沉醉的黑夜，有股携着月光的干净，五官长得周正耐看，没有打理过的头发上挂着细细密密的汗珠，少年气不足以形容此刻站在这里的他，因为他是青春最自豪的过往。
嘈闹的人群，数不清的视线，反射出白光的镜头，都在这一刻措不及防的闯入了谢致景的世界。
“谢致景，我希望给你拍一组照片，可以吗？”
“照片？”谢致景犹豫地又看了一眼镜头。
“对，我希望你成为男主角。”
同学们都开心的笑着，不少人在看热闹的途中起哄，他们都在期待一个有轰烈回响的青春事迹，虽然那束光不曾打在他们的身上，但也许能够靠近一些，他们就会感受到青春蓬勃的心跳。
“不了，我还要打球。”他的眼神不安地来回拉扯。
“不耽误你多少时间的，我保证！”
“对呀对呀！去吧，打球不差你一个！”球友们笑着拍他的肩道。
在众人的劝说声音里，谢致景被推到镜头前，他手足无措，有些不敢抬眼，那张让人无法忽视的脸就像——雨夜之后的凌晨，青色的雾霭中沉默绽放的山茶。
他们约定拍照的时间就在晚修第一节下课后的课间，我已经记不清是我故意打听的，还是无意中听别人的提起的了。
我也去围观了，和很多人一样。
“来，笑一个。”
方框的画面里，穿着白色衬衫的干净少年，体内灌满了自由的风，他的头发飞扬在空中，一双明亮的眼眸底是紧张、害羞又无措。
“我总觉得还差点什么，你等等。”
陈学长示意他稍等。
我坐在榕树下，远远地看着他，距离不算远，可想要跨过这条隐形的鸿沟却很难。我望着那个背影出神，完全没意识到有个人朝我走来，他举着黑色相机对我笑，“我看你一直在这里看，有兴趣加入吗？”
该让我怎样去相信，两条平行线迎来了一次伟大的相交，它从黑暗中带着光闪过我的脑海，只剩下一片暂白的余晖。我忍不住地去看谢致景，他的表情我看不清，模糊的人像仿若陈旧记忆里斑驳的树影，总会勾着我的心发闷、发痒。
“我可以吗？”我抬眼看向镜头，瞳孔控制不住的颤。
后来我再次翻看这一段录像，发现那时的自己对爱情几乎真诚到可怕。
“当然可以，来吧！”
我没有哪一天如此憎恨校服的臃肿，洗的发白的布料就像我一样暗淡，没有一点亮色。我故作镇静一步又一步向他靠进，泛冷的指尖揉捏着衣角，鞋底陷入湿软的草地里，就像是棉花一样软。他看向我的眼神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跟与每个陌生人见面时无异。
当我在他身前站定时，他的身体完全能够将我遮挡，我想他的怀抱一定很温暖。
“来做个自我介绍吧，认识一下。”
操场很大，能够容纳无数人的记忆和时光，但此刻却挤得我喘不过气，那张并不起眼的脸就像过敏了一样灼热，应该丑极了。
陈学长笑着看过来，他摆摆手，试图打破此刻的尴尬。
“来，你们俩握个手，做个自我介绍，认识一下嘛！”
相比于我的扭捏，谢致景倒显得平静，他伸出手，细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冷色的电子手表禁锢着他的手腕，隐隐约约的青筋埋在他的皮肤下，就像几条汇入灵魂深处的小溪。
“你好，我叫谢致景。”他的声音比想象中更低沉，如新酿的酒，带着青涩的香醇。
这个名字我不知道在心里喊过、念过、想过多少次，可当他亲口说出这三个字时，我的心还是空了一拍，那是一阵无声而温柔的雷。
此刻，我试图再次回忆当时的心情，依旧感到心如擂鼓。
镜头一点点放大，聚焦于我有些发颤的手，我很难挤出一个漂亮的笑，表情略显尴尬，我将手轻轻搭在他的手心，声音又轻又小，“时初乐。”
“好，来来来，现在也算认识的朋友了，看镜头！”
咔嚓——
这是一张承载了我整个青春与暗恋的照片，谢致景牵着我的手，我们都在看镜头，没有哪一处不显得慌张，晚风带着冲破命运的果断吹起我的高马尾，吻在他的眉眼上。这是我们俩的第一张照片，红着脸的我，以及皱着眉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