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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一杯消尽红烛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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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很多时候,有人愿意生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毕竟那里花团锦簇,没有威胁和伤害。

小侠常想,如果与明月一起生活的时光注定会成为虚幻的梦影,那他宁愿不会醒来。

只是想法终究是想法,他的想法不算什么,也并不能代表故事的终结。

一个如同捆在书中的角色罢了,他有什么命运可言?

可惜,张越现在并不清楚其中的弯弯道道,他还保留热血,还有冲劲。

他还想要鱼与熊掌兼得,美人与快意同在。

所以他醒过来了,看着空落落的怀里,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游侠身份。

这时候,姑娘靠在另一侧小憩。张越看着姑娘的睡颜,不自觉又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有一双大眼睛,即使闭上了,也能想象到在笑的时候会弯成了月牙。

她的皮肤很白,五官除了眼睛之外,都是小巧的。

她有一头浓黑的发,身姿骨骼细瘦曼长。总之,在张越眼里,她哪哪都是可爱,属于世界最值得他去呵护的姝色。

四周悄无声息,张越坐起身,轻手轻脚地来到姑娘面前,只为亲手推醒她。

“你醒醒,时候似乎不早了”

张越摇动姑娘的肩膀,斟酌着用最轻柔的语气,务必叫对方睁开眼的那一刹,对自己增加更多的好感。

诚然,这般晃闹下,姑娘醒来了。

至于好感度,那必然于表情中得以窥见几分。但若论真实性,也只有其本人明白了。

姑娘神情柔和,张口便是道谢,再兼无以为报以身相许之言,叫小侠心慌意乱,更是跃跃然于心间勾勒二人今后的未来。

不用说,这未来必然很美好。他早有打算,将来要成为一庄之主,载着所有权利与名望,将姑娘风光迎娶,当庄主夫人。

只是现在呢?当前如何?在他一穷二白的基础之上,如何能护住这朵未见风霜的娇花?

望着姑娘含羞的眉眼,听着她道起自己的来历,张越心中有了主意。

姑娘唤作明月,自称来自京城,只是在很小的时候,便被那魔教掳去。

这么多年,一直未与家里人联系,也早已不记得自己是谁家的孩子。

只身上还带着幼时玉佩,若有一朝一日得以脱困,她沿路问问,或许可以找到家人。

女孩的声音细软,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直追着他去看,叫人恨不得附和她所有的异想天开。

于是,张越决定帮她一把,先不论时间如何久远,她的家人还在世上否,但终究还有线索留着,不是吗?何必打击这难得逃出生天的小可怜?

万幸,两人相遇的时间十分巧妙,都在十四五岁的年头。

少年爱慕,最是情深,亦无须理由。虽然对方并没有说出戏文中“无以为报以身相许的原句”,但那句“我想跟着你,伺候你,希望小侠不要嫌弃”

岂不是变相的告白?这不正应和了那戏文中的“郎有情妾有意”之语?

如此,两人相携同行。一路上,有酸甜苦辣伴随。

女孩出乎意料地勤快,将那些在他眼里皆是繁琐细碎的小事,料理得迅速而齐整,如一个田螺姑娘。

起初,她贤惠,举手投足皆不敢违背身为下人的准则。渐渐的,在张越刻意的纵容下,两人成了很好的少年玩伴。

她也有了活气,增添了很多张越乐得见成的小无礼,而不是那一套,流露于表面,感怀于恩人的敬意。

两人沿途举着玉佩寻找线索,时不时笑闹着。在下雨天,张越会扯来一片荷叶作伞,护送对方安然去往檐下。

烈日晴天,他们歇在阴凉之处,明月会展现她的拿手好技能,敲肩膀揉背。

只是这种情况不会坚持太久,毕竟每次在张越快要睡过去时,她便会对着其腰间的痒痒肉下手。

如果能一直这样,了无拘束,那该多好,张越想着。

在找到姑娘家人的那一天,看着他们抱头痛哭于一处,看着头顶的牌匾,看着威严的墙院时,张越还是这样想的。

这是一户大富大贵之家,在权贵如云的京城中,那上书颜府的牌匾,有千钧之重。

因为当朝丞相,就是颜姓。

而在京城有这么大的宅邸,必然是有当朝丞相居住在其中。

意想不到,明月竟然是当朝丞相的亲孙女。张越做不到攀附名贵成全自己,虽然他骨子里还不知世俗奸险,人言可畏。

他只知道,自己当前一无所有,当去打拼。而明月现在寻了亲人,在丞相府邸自然无恙。

待到时机成熟,他来求娶之际,只希望能有外人皆来道贺,赞他们是天造地设的本事。

就这样,张越怀揣着自己的小心思,不声不响地,消失在京城。

他放下所有的不舍与绮丽,誓要于江湖路上扬名。

哪里明白,这一去便是退局,是相逢陌路。

谁让末章没有他们的幸福生活,时间终究还是辜负了红线。

它寥寥一瞥于天下苍生后,转身挥挥袖子,毫不在乎那两个它曾驻足旁观的人以后能不能长相厮守。

明月走的时候,十里红妆铺地,香风吹迷了所有客人。

送亲的排长了队,街道边站满了人。

各处都是人头涌涌,叫好声不绝。

忽然,人群中叫喊声愈高,伴随着几声急促的呼哨,和着牧童的短笛徐徐吹起,香风愈发浓烈了。

新做嫁娘的姑娘掀开红帕,回首驻足,心中似乎期待着什么。

直到在随从的催促下方入轿,那一刻,心空空落下。

待到素不相识的公子入了新房,那旧人身影于互对勾缠的清酒中模糊,于双影绰绰的红烛引线中燃尽。

期待着什么呢?

呵,终究是虚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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