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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为利益权臣斗法!辩虚实正德隐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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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文渊没想到自己居然掉入了人家设计好的陷阱。

原本是想帮帮自己的恩师推进盐法的回归,没想到正中西北商人的彀中。

“恩师现在我们该如何办?”李文渊急眼了。

“你现在知道问问老夫的意见了?你早干嘛去了!”韩文气恼。

李文渊却一点都没有到了因为韩文这番话而气馁,“只恐怕这帮人现在已经得逞,宣府空虚急需补充兵员防止鞑虏再次扣关,如今户部太仓储备不足,短时间内恐怕只能贱卖那一百八十万引残盐。

二张那边联合两淮盐商,低买高卖,恐怕能出到一半的价格已然不错。

而晋商那边恐早就把换盐引的粮食准备充足了,就等朝廷松嘴他们就会全额吞下这批残盐。”

韩文讽刺起来:“这不就体现你的作用了?户部的家底谁有你清楚。没你的亲力亲为,晋商也没这么大胆子孤注一掷。”

李文渊脸色煞白。

后面的事就很好推测了,傻子都会答应晋商那边的全额纳粮,而拒绝二张兄弟身后两淮盐商们的半价抄底。

一旦这笔交易达成,就意味着纳银的新政出现裂痕,晋商们就能卷土重来把控开中法的利润。

说到底还是两淮和两浙那些盐商太贪了,被晋商欺压了上百年反弹太严重,连口汤都不想给晋商留。

尤其是东南豪族勾结上了没脑子的二张,二张的外甥当上了新皇帝后,晋商们不干票大的还真斗不过东南豪商。

怪就怪弘治朝留下的不是殷实的家底,而是漏洞百出的国库。

要不然朝廷岂能被这两方豪商集团扯来扯去,成了他们角逐利益的平台。

“恩师,咱们就真没办法吗?陛下那边说不定很快就会答应二张的请求,将那一百八十万引残盐批给他们,届时宣府大同拿不到这笔钱,他们是不会甘休的。”李文渊也急了。

眼睁睁看着鞑虏肆虐宣府守军的事,晋商们都能做的出来,他们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提到皇帝那边的态度韩文忽然就不怎么担心了。

“说不定还有转机!”韩文冷静了下来。

“恩师……”

“不许这么叫老夫,你不配!”韩文大声怒喝。

李文渊满脸苦涩,“部堂,还请示下!”

“老夫上去的那份折子到现在还在留中,陛下又退还了两万盐引就是明确告知权贵,今后不许染指盐引,说不定……”他心里有了一丝好的预感。

李文渊听到恩师的话,刚想说话韩文已经大喝一声:“你现在最好什么都别做,等老夫做完此事后你老老实实去大理寺自首,要不然老夫要了你的命。”

李文渊听后只能悻悻出了门。

……

西苑戏台。

“好!用力!顶他!用力啊!”朱厚照在看台的正中间位置大声的欢呼。

戏台上面正有两个脚抵高手正在角逐。

八虎站在后面看的也是津津有味。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喊完了几嗓子后其实朱厚照对此事一点兴趣都没有,只不过是演给别人看的。

演完后朱厚照脑海里就开始思索。

按照历史记载正德皇帝刚登基的确发生了这么一次惨痛的失败,结果就是户部没有钱粮拨给前线,户部想了个办法一方面先让山西和直隶两个布政使预支一部分税收填补,另一方面从江南的各种行脚、车船、织造衙门硬挤。

最后东拼西凑凑出了一点军饷给西北。

而那一百八十万残盐还是给了二张兄弟和庆云侯,及那个叫潭景清的商人。

而这件事最后是拖了将近大半年,这期间还有陕西巡抚左副都御史杨一清就陕西西安的灾情,请求朝廷恢复纳粮的旧制。

由此可见这是一套连环拳法。

杨一清和韩文虽然都是干练之臣,但为了达到目的也算是不择手段了。

一百八十万引残盐这只是幌子而已,真正的争端还在纳粮还是纳银上面。

而现在看起来自己只能先拖,拖到所有人都必须仰赖自己圣裁之时,才能派出自己的心腹,把握边疆的君权。

杨一清、韩文,这两个干才,还是得用的。

……

时间一晃就过去一个月,到了弘治十八年七月。

这一个月对于朱厚照来讲是十分漫长的。

因为他不仅需要一次又一次的去面对,自己母后张氏和两个舅舅的无休无止的催促以及所谓的教育。

更要面对那些文官们的无休无止的拉扯,以及抱怨。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历史上的正德皇帝,会在一开始当皇帝之后就自暴自弃,不愿意上朝,不愿意去面对后宫的张氏。

就因为一切的一切都是利益。

所有人都认为他年轻,所有人都认为他什么都不懂,所有人都想从他身上捞取好处。

两个舅舅就像豺狼恶虎一般,无休无止的想要从户部那里拿到盐引。

其实朱厚照很清楚,这根本不是他能够控制的。

因为在他们后边还有很多真正的金主,那些人是东南的豪族和大商人。

他们之间的利益勾结这一块,这一百八十万盐引不仅仅是银子那么简单。

因为那些人还敏锐的发现,在西北已经有人开始打这块利益的主意。

从弘治五年开始实行的新政,到现在为止满打满算也才十三年,像一个处于襁褓当中的婴幼儿,一旦经受了风雨的摧残就会夭折。

所以在正德皇帝登基的初期,所有人都在争夺,都想着把这个基调给定下来,那就是从此往后新政要站住脚跟,不要一朝皇帝就一朝政策。

西北那边的买卖人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所有人都把刚刚登基的正德团队当做了拳靶子,你一拳我一拳。

明面上的暗里边的一次又一次。

言官们不停的弹劾二张兄弟后边那个所谓的商人谭景清。

西北的官员不停的发来奏章说,如今不管是宣府还是大同,亦或者陕西西安都面临着灾荒、兵燹,需要钱,需要粮食,希望皇帝能够答应从此恢复纳粮的开中法,恢复旧制。

西北的代表就是韩文跟杨一清。

东南的代表则是隐藏在暗处的谢迁。

这几班人打的是一锅粥,没有任何明面上面的拉扯,但是却借题发挥。

谢迁也被裹挟在其中。

这就是朱厚照现在要面临的情况。

当朱厚照坐到了这个皇帝的位置上面的时候,才能理解历史上面的正德皇帝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不上朝,不进行经筵不进行日讲,因为实在是太累了。

不想去面对后宫的母亲,不想去面对朝堂的大臣。

因为没有一个人会把他当做皇帝,所有人都把他当做了争取利益的筹码。

要是还是原来历史上那个正德皇帝,估计早就在在这一轮接一轮的攻击之下厌倦了朝堂,然后一味沉浸在西苑吃喝玩乐当中。

但是如今来的是朱厚照,他不再是那个小小年纪就当皇帝的正德皇帝,而是饱经职场磨练的打工人。

在职场上各种抗压能力,对于打工人来讲,那是一个不得不去面对的折磨。

但是如今对于朱厚照来讲,则是难能可贵的经验。

他没有因为后宫张氏和两个舅舅不停的轮番洗脑而焦躁,没有因为朝堂之上每个人都希望他表态的迫切而发愁。

反倒是作为第三方当事人在边上冷眼旁观。

因为他发现不管是后宫还是外朝,每一个人似乎都在扮演着不一样的角色。

不管是与盐引有没有关系的人,他们都在有意的或无意的参与到这次的竞争当中来。

先说西北那一派杨一清跟韩文,这两个老家伙他们是绝对干练之臣,但是他们的态度,他们的行为却已经足够表明,他们是想要恢复纳粮制度的。

鱼台岭之战的胜与败,或许都是角逐。

至于那死伤的百姓将士,于他们而言就只不过是棋子而已。

另外一派的东南豪绅以及两淮盐商们,也在用他们的办法裹挟着,本来不愿意参与进其中的某些官员的意见。

就比如他们的代言人言官跑去核查鱼台岭之战的情况之时,就以要弹劾那一万多京军中的权贵子弟为要挟,迫使在京城当关的这些父亲们必须得站出来为东南豪绅说话。

而他们是怎么做的呢?朱厚照也摸清楚了这其中的脉络。

原来在后期的明军军中有一条令人啼笑皆非的规定,那就是有三次冲锋表现的,就会被记作一次功劳。

原本这是为了鼓励将士们奋勇杀敌,但是到后来居然变成了将军们用于牟利的工具。

京军此时那都是被那些权贵子弟滥竽充数。

某些个权贵将自家游手好闲的子弟安排进京军当中,占一个百户、千户、佥事的职位,白拿一份俸禄,今后还可以当做上升的通道。

一旦遇到了打仗怎么办呢?

就通过贿赂边境的将军们,把他们的名字记录在立功的名单当中。

那如何做到自洽呢?

这条冲锋三次就可以记一次功劳的规定,就成为了突破口,也是他们买卖交易的物品。

所以在边境普通士兵即便你冲锋陷阵,当先登死士,第一个登上墙头,你都没有办法被记功劳。

反而是那些在后边,什么都不用干,只跟着去打扫战场的权贵子弟,他们的名字顶替掉了那些真正冲锋陷阵的普通将士的名字。

于是言官们便拿着这份名单要挟京城的达官贵人,你们替东南豪生说话,要不然的话,看到没有,我们调查的情况,发现你的儿子在这一次打仗当中,不仅没有冲锋陷阵,反而当了逃兵。

甚至翻旧账,以前你儿子记录的那些军功都是假的,都是你们贿赂的。

至于你们贿赂的是谁,那就是死掉的那两个游击将军。

反正死无对证,你们怎么办?

于是那些原本不想参与到其中的京城高官们,就被迫的发表了不属于自己的意见。

所以现在的朝堂就非常的热闹,热闹到每天都有几十份的奏章,摆在内阁的案头。

而这个时候的内阁呢,一下就变得没有办法处理这些事情了。

每次都将这些个奏章,批上自己简明扼要的话术,也就是票拟,贴在奏章上面。

而司礼监这时候呢怎么办?

他们也不敢表态。

甚至已经有外面的官员渗透到司礼监了。

就比如这个李荣,别看他老啊,跟萧敬一样都是老资格的,但是收贿赂等等,他一样都没少。

尤其是八虎当中的高凤,跟李荣有师徒关系,所以这个李荣就通过高凤,每次都能够了解到朱厚照在西苑和后宫当中的情况。

就很容易就知道,如今的朱厚照正在经受着难以想的折磨。

三天两头就会被太后叫到慈宁宫去训斥。

虽然不知道训斥的话语是什么,但是可以看出这个次数是非常频繁的。

每次从慈宁宫回来,朱厚照都要到西院去骑马射箭来发泄,都要斗鸡遛狗来排解。

正因为知道了这些情况之后,李荣与外边那些权贵们才能一次又一次的掌握朱厚照的行动。

才能知道此刻的朱厚照依旧在坚持,依旧没有点头。

于是司礼监也不点头,把所有的决定权都交给了朱厚照。

所以就形成了一个非常可笑的平衡。

原本不管是内阁还是司礼监都把朱厚照当做个小孩子,随便糊弄。

但是这个时候却把朱厚照当做了一个举足轻重的砝码。

他们很清楚,朱厚照的态度向着哪一边,哪一边就会增加重量。

于是谁也不让着谁,两派相争,让朱厚照夹在其中反倒有了可以裁量的权力。

于是朱厚照采用拖字诀。

在张氏和二张面前,他唯唯诺诺一样不表态,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不做、不干活。

回到东宫之后,立刻就去西苑骑马射箭。

其实这一切都是表象,他躲在暗地里通过萧敬,还有自己现在正在慢慢通过刘瑾拉拢过来的那些太监宫女,替自己收集消息。

与此同时,他还在暗中默默观察观察中那些官员到底是什么态度?

历史中的正德皇帝他是一味的逃避,不去面对。

但如今的朱厚照可不是,他像蛰伏在暗处的猛虎默默观察,既然你们两派想把我当做一个砝码来用,那朕就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千斤重担,让你们抬不起来。

而在这个过程当中,终于迎来了一次御前会议。

这一次的御前会议,可是两派第一次正面交锋,那将会相当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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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1:……并冲锋破敌三次当先之例以闻,臣等窃惟赏罚人君之大柄,近者将官假冲锋破敌三次当先之名,以幸功掩罪……——《明武宗实录卷之十一》

注解2:户部言山西属郡灾伤重大流移相属,弘治十八年应输大同军饷银四十万两无从催督,已借支本布政司银十五万两代输,而边储尚缺,请运太仓银二十万往济之,而以河东运司盐课百万引易银补太仓之数,其因灾而负者暂且停徵以苏民困,俟丰年计处从之——《明武宗实录卷之十》

注解3:……一曰抑权幸,谓太监高凤恃宠弄权交通李荣,引进商人谭景清固欲买补革退残盐……——《明武宗实录卷之十一》

注解4:户部尚书韩文等言,各边支费浩繁,粮草年例等银接济不前,无从处置,惟遣官卖盐一策庶几少纾目前之急而……人谭景清等假托国戚名目买补残盐图规厚利,虽经多官论奏不为停止,将来徇私夹带谁敢盘诘——《明武宗实录卷之八》

注解5:巡抚陕西左副都御史杨一清奏,境内灾伤西安一郡为甚,而其财赋供亿实当一省之半,兹郡告荒,虽他郡大熟不足补助。况延庆边郡亦复有灾,他郡稍登仅能自给,万一套虏出,麦不登赈济转输两无所赖,仓皇狼狈何可胜言?……户部集廷臣议,谓一清所请其一欲发内帑银及开中淮浙等处盐引,则宜先输太仓银二十万两付之,而长芦两淮存积盐课,以商人谭景清等罔利坏法各商阻滞宜暂停买补……——《明武宗实录卷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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