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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都市小说 -> 颓垣-> 第十四章 海阳之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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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海阳之春（下）
- 一到大年初一，柳哆悲便带着王琳到宗祠里祭拜祖先，感谢祖先过去的保佑，也祈愿新的一年日子过得更好，财运亨通、平平安安。他们带着成双成对的大吉（桔子，寓意大吉大利）等伴手礼，到几位宗亲长辈一家家地拜年。
南洋乡的规矩是拜年一定要送大吉，而收礼的人则必须回礼两个或四个差不多的大吉，以表示互赠吉祥。至于娘家那边，得等到初二、初三才能回，初一回娘家被视为会给娘家人带去不幸，王琳自然不会做这种叛经离道的事。
走完亲戚、拜完年，柳哆悲就拉着王琳到大街上看舞狮表演。舞狮活动由来已久，各乡各村几乎都有自己的舞狮队，规模大的有专业上百人的舞狮队，小的只有四、五人。舞狮的舞动动作丰富多变，要表现狮子喜、怒、哀、乐、动、静、惊、疑等八种神态，以采青为己任，随着锣鼓的节奏，历尽艰险取得胜利。每逢过年，舞狮都是非常重要的环节，也是节日氛围的担当。有些小型的舞狮队甚至还会挨家各户上门地送祝福，而主人家往往也会高兴地送出大红包。
过年节目繁多，除了舞狮、放烟花爆竹，还有镖旗游行、戏曲表演，还有一个非常令人震撼的保留节目——那就是莺歌舞。莺歌舞号称“华夏战舞”，流传下来已有几百年历史。其起源传说众多，有一个说法说是取材于《水浒传》梁山泊一百零八好汉中，众雄攻打大名府营救卢俊义的故事。莺歌舞集戏剧、舞蹈和武术于一体，具有独特的步法、身法、槌法、阵法。既似土风，又似武舞。它以刚劲、雄浑、粗犷、奔放的舞姿，构成了磅礴、威武、强壮、豪迈的气势，给人以力与美的震撼。
王琳他们自小便喜欢看莺歌舞，它动时锣鼓喧天、搥声震耳，充满了力量和奔放的美感。王琳尤为喜欢看那领头的舞蛇者鼓上虱时迁。只见他踩着鼓点，时而蹦得老高，时而曲着腿在地上快速走，身姿矫健步伐灵活，简直就是整个队伍的灵魂。而柳哆悲则更喜欢那敲鼓的及时雨宋江，他刚健有力，鼓声时而密集如雨，时而排山倒海、气势磅礴，所有人都要跟随鼓点起舞，那是领导的力量。
柳哆悲和王琳笑嘻嘻地追着游行队伍跑着、跳着，开心地像两个小孩子。
柳哆悲开心地说：“琳，等以后咱们生了一队小孩，都让他们学莺歌舞、学舞狮，你看多么威风！男孩子就该这样。”
王琳做了个鬼脸，回应道：“谁要和你生一队小孩，你当我是隔壁猪栏里那头母猪吗？生一窝。”她使劲拽了一下柳哆悲，继续说：“我要生一个小美女，你看刚才扛镖旗那些女孩子，真的好漂亮啊！某人都流口水了。”
柳哆悲尴尬地笑了一笑，“谁流口水了，乱讲。我眼里只看得到你一个女的。”说完一把搂住王琳的腰。
王琳急忙拍开他的手，说到：“花言巧语，少乱动，在大街上呢！”
柳哆悲嬉皮笑脸地问道：“咱们的小莺歌队员什么时候开始生啊？”
王琳佯装生气地说：“少来，我才不生。”
“不生啊？那我只好到外面找别的女人来生了哦。”柳哆悲再次从背后环抱住王琳。
“别闹了，都30多天了。”王琳羞红了脸，再次推开柳哆悲的手。
“不闹才～你说什么？30多天？真的？我要当爸爸了？”柳哆悲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妻子。他终于抱起王琳原地打转，兴奋地大叫起来。
另一头，柳二狗趁着七分酒意，跑到莲池村把王欣茹从家里拉出来。自从上次见过这丫头后，柳二狗就跟一块狗皮膏药一样，有事没事就跑到王欣茹家附近找她，这死缠烂打的架势把小姑娘吓坏了。王欣茹父母也是老实的庄稼人，拿柳二狗这样的泼皮无赖毫无办法。最终，王欣茹不得不答应跟柳二狗出来几次。
王欣茹还不到20岁，虽然皮肤稍微黑一点，但五官精致、清秀可人。平日在莲池村也不乏追求者，但这家人向来规规矩矩，家教也好，一般的狂蜂浪蝶她从不搭理，没想到就遇到柳二狗这样的无赖。
“小茹茹，我带你去看莺歌舞，听说今年溪北村和西门村的莺歌队都很带劲。”柳二狗殷勤地说，然后把王欣茹拉上自己的无牌摩托车。
“那个，二狗哥。我还得帮我孃干活呢，你自己去好不好？”王欣茹一脸无奈，又不敢得罪他。这家伙刚才在门口喊她，说如果不理他，他就要带人上门喝茶捣蛋，她才不得不跟着出来。
柳二狗立刻换了一副嘴脸，恶狠狠地说：“乖乖听话，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王欣茹吓坏了，低着头，眼中泪花闪烁，快要哭出来了。
柳二狗见状又柔声说：“只要你听话，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两人开个小摩托一溜烟跑到乡道上，迎面就撞上游行的队伍，就乐呵呵地跟在队伍屁股后跑。柳二狗故意载着王欣茹在鞭炮爆竹中穿梭，噼啪作响的鞭炮声经常措不及防，把王欣茹吓得啊啊大叫，双手紧紧揽住柳二狗的腰，这时候柳二狗就得意洋洋地大笑起来。
他们又加快速度超越了游行队伍，然后停车蹲坐在路边马伢子上，从头到尾再看一遍表演。柳二狗手不老实地搂住王欣茹的肩膀，看她看到雄赳赳的莺歌队舞过去，眼光中分明带着喜悦和欣赏。
“小茹茹啊，你要是喜欢，我天天带你看莺歌舞。”柳二狗调侃地说到。
“别叫我小茹茹啦，你太讨厌了。”王欣茹对这个称呼很不满意，毕竟她是快20的大姑娘了。
“那我叫什么？茹妹还是老婆？哈哈”柳二狗继续肆无忌惮。
王欣茹干脆闭上了嘴，她很清楚，跟这种无赖斗嘴是占不到任何便宜的。
柳二狗见王欣茹不开口，又百般无聊，便换个话题问到：
“你喜欢哪个英雄？是林冲吗？还是公孙胜？”
“我喜欢武松和鲁智深。”王欣茹认真地回答到。
“武松还能理解，武功好人品好嘛。喜欢鲁智深这个花和尚是什么鬼？难道你想当尼姑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喜欢就要当尼姑吗？”王欣茹被柳二狗的神仙逻辑搞得一头雾水。
“那你喜欢和尚，跟和尚成为一对，不就是尼姑吗？”
王欣茹终于搞懂柳二狗的逻辑，不由得啼笑皆非。
就在这时，小豹等几个南洋乡团的人也开着摩托车过来，每辆车后面都载着一个年轻女孩。只不过这些女孩子跟王欣茹不同，她们穿扮时髦，黑色的皮衣皮裙、长筒靴，要么露出两截长长的大白腿，要么露出纤细白嫩的腰，一看就不是规矩正经的人。倒与电影里的小太妹、古惑仔差不多。
小豹一脚蹬在摩托车上一脚着地，嬉皮笑脸地说：“二狗哥，泡上了？速度可真快啊，怎么搞到手的，教教兄弟们呗！”
几对男男女女都哄笑着。
王欣茹涨得脸通红，她下车作势就要走。柳二狗连忙伸手拉住，粗暴地将她拽回车上。“他们在开玩笑的，傻丫头。”
“狗哥，咱们耍耍去？”小豹问一声。
“耍呗，都跟我走！”柳二狗故意在王欣茹面前显摆，领头带着他们几辆摩托车就跑起来。
一群人骑着摩托车在路上风驰电掣，身后扬起滚滚浓烟。有人还沿途点燃鞭炮乱扔，惊得路人惶恐不安，叫骂声不绝于耳。
正当他们玩得忘乎所以之时，对面忽然驶来了五六辆摩托车，同样是男女搭配。看到柳二狗他们，顿时兴奋起来。领头的年轻人叼着烟，斜眼睨着柳二狗等人，大声叫嚷：
“下莲村的泥腿子们，也学人家当古惑仔吗？敢不敢跟哥们比划比划？”
“他们是上莲村的人，为首那个好像是上莲村忠叔的儿子。”一个社员小声说道。
上莲村的忠叔号称乡里一霸，表面经营采沙场和建筑生意，暗地里却养着几百号人，专门干些欺负渔民收保护费、强买强卖和走私贩私等罪恶勾当。远近乡邻提及这个名字，无不胆战心惊。
柳二狗年轻气盛，见对方这么嚣张，哪管他爹是忠叔还是奸叔，张口就应下比试。
那个叫小豹的南洋社员也不是省心的主，他以更为张狂的态度说：“谁怕谁？我们跟你比。”
柳二狗挥挥手说，：“小豹，要不你上？喂！那小子，你说说怎么比？”
那小豹一听，灿灿笑着说：“二狗哥，我技术哪比得上你，还是你上吧！”
柳二狗无奈点头，转头问那领头年轻人说：“说吧，怎么个玩法？”
“我们一人载一个妞，从这里出发，看谁先到你们下莲村那棵老榕树下，谁就赢。”
“赢了如何？输了又怎么样？”
“输的人给赢的人磕三个响头，赔五百块，以后见了面要低头避开。”
“好！老子陪你玩。”
王欣茹面色惨白，急忙拉住他的手，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别去，太危险了。我不去，我不去！”
柳二狗哪里肯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他面色铁青，恶狠狠地对王欣茹吼道：“上来！不然弄死你全家！”
王欣茹无奈，噙着泪花，战战兢兢地跨上摩托车。
两辆摩托车各载着一名女子，在倒数声中如同脱缰野马般轰鸣而去，留下身后众人的喧哗与亢奋。
柳二狗骑的这辆是二手进口铃木王，虽说不是全新的，但动力和避震方面也算口碑不错。而对方的年轻人那辆同样是走私的摩托车，熟悉野场赛车的人都称它为“250CC”，速度、造型和整体性能都要略胜铃木王一筹。
两辆车在路上你追我赶，相互缠斗。稍占上风的250CC有意放慢速度，年轻人和女伴不断冷嘲热讽。
柳二狗见此情形，气得双眼冒火，牙齿咬得咯咯响，将油门扭到最大，全然不顾后座的王欣茹的哭喊哀求。
终于，临近老榕树时，柳二狗一不留神碾到一块鹅蛋大小的石头，整辆车瞬间弹飞起来，将车上两人高高抛起。
但在落地瞬间，柳二狗下意识伸出右手抱住王欣茹，自己左半边身体则重重往地上摔去...
柳哆悲接到消息后赶到镇医院时，柳二狗和王欣茹已经包扎妥当，躺在病床上。
万幸的是，柳二狗只是左手和右腿骨折、韧带拉伤，还有多次软组织挫伤，包扎后回家休息一两个月便能康复。而王欣茹只是皮肤擦伤，处理完伤口即可回家。
柳惠泪如雨下，轻抚着柳二狗手臂和大腿上厚厚的纱布，泣不成声：“二狗啊我的孩子，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我怎么活啊？”
王琳扶着她安慰到：“阿孃，您别担心，医生说小叔福大命大，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柳哆悲阴沉着脸，要不是柳二狗见势不妙，假装昏睡不敢睁眼。他早就忍不住破口大骂了。
过了一会，王欣茹的家人前来接她。忽然一个壮汉冲到柳二狗床前，拎起他的衣领就要动手。柳哆悲连忙阻拦并喝问道：
“你干什么？怎能随便打人呢？”
“妈的，差点害死我妹妹，看我不打死你！”壮汉骂骂咧咧，仍心有不甘。
“你是她哥？你瞧我弟现在也躺在床上，还没醒过来呢。你这么冲动干吗？具体情况要等他清醒了再说！”柳哆悲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你的狗弟弟差点害死我妹，还学人飙车把妹，哼！要她有个好歹，我饶不了他！”
原来壮汉是王欣茹的哥哥王欣平，听说妹妹被人胁迫带出，还差点在飙车中出事，素来一根筋的他直接赶过来找柳二狗算账，这才有了这一幕。
幸好柳家众人都在，好说歹说把王欣平和他父母劝走，接着王欣茹回家去了。这边柳哆悲借来一辆三轮车，将柳二狗搬上车，也送回家静养去。
下莲村南洋乡团和上莲村忠叔儿子他们的这场争斗，看似因为柳二狗的出事而戛然而止，但他们之间的这个梁子算是正式结下了，后续会发展到什么程度谁也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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