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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都市小说 -> 颓垣-> 第十三章 海阳之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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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海阳之春（上）
- 海阳的冬天非常短暂，一年之中真正能让人感觉到有冷意的，其实也就那么几天，而且温度从不会低于5度，也从来没下过雪。所以也有人戏称这座城市一年只有两季：春季和夏季。
这一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立春之后马上就面临着要过年了。海阳市的过年过节依旧延续着很多古时的习俗。
古时的百越之国虽然被称为所谓的“蛮夷之地”，但历史上有过几次，因为战乱而发生的大规模北方宗族往南迁徙。到了现如今南北文化其实早已经融合为一体，形成了独特的南越文化。而这种南越文化又被各个类似南洋乡这样的乡村完美地传承下来，进一步演变发展为各个不同的分支。
春节作为五千年华夏文化中最主要的一部分，无疑是每年开头的重头戏。而各个乡里庆贺新春都有稍微的不同。
今年春节也是柳哆悲和王琳婚后的第一次过年。自打腊月二十八之日起，柳哆悲就计划着放假，大家也都进入要过节的状态。
这天一大早，大悲木家具厂的所有员工包括王琳在内，一起把厂子的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来个年底的彻底大扫除。现在家具厂的人已然不少，有柳哆悲、王琳夫妇，加上孔二牛、蔡头、黄汉单、王细舜还有四名女工，合计起来也有10人了，吃饭的时候刚好能凑成一桌。所谓人多力量大，一上午时间大伙儿就把厂里打扫得干干净净，连机器、工具都擦得铮明瓦亮的。
中午时分，柳哆悲便在工棚里摆了一大圆桌，他夫妻俩亲自下厨，又让村头大排档加送了几个大菜，请员工们吃了个年饭。南洋乡的年夜饭素来以海鲜为主，因为靠海吃海嘛！南洋的海鲜要比别的地方便宜，也更新鲜。过年菜中，卤鹅、清蒸石斑、白灼大虾、血蚶、鱼饭、反沙芋头等几个菜肯定必上的。
要说卤鹅的话，南洋乡的鹅比其他地方的个头都要大，号称“狮子鹅”。因其头似狮而得名。其特点是体形大、头大、眼绿蹼阔、肉质鲜嫩、经济价值高。南洋有个村叫溪楼村，以养殖和卤制狮子鹅闻名。溪楼村卤制狮子鹅有三百多年历史了，讲究18种以上的配料熬制卤水，每只鹅都要确保“四起四落”的卤制过程，确保肉质鲜美，入味到骨头。
血蚶也是过年才会有的菜。血蚶学名泥蚶，当地人叫血蛤。它的肉味鲜美，可鲜食或酒渍，亦可制成干品，蚶肉含多量蛋白质和维生素（B12），蚶血鲜红，肉的边沿有一金丝似的色线。因为平时少见、价格不菲，一般只有等到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吃血蛤时可不能加火煮，只能用滚烫的开水烫，十几秒就得拿出来不然就老了。烫出来的血蛤肉质鲜美，带着血丝吱溜一下吸进嘴，满嘴香甜，美味极了。吃完那个壳也不丢掉，要晾干了撒满家里，特别是床底下或大门后，寓意财不外流，来年赚大钱。
还有鱼饭也是南洋的特色菜之一，有非常浓厚的地方特色。常见的做法是把新鲜的海鱼清洗干净，选择新鲜的海鱼，清洗干净，特别是要清洗干净鱼的腹部，以防腥味；然后在鱼身上撒上盐，腌制10分钟；接着将鱼放入蒸锅中，大火蒸6-10分钟，直到鱼熟透；最后将蒸好的鱼放在凉快的地方静置3小时，使其更加入味。食用的时候通常搭配特制的豆酱或其他酱料一起，既保持鱼的鲜味，又结合了酱料的香味，实在是人间美味。
而反沙芋头往往作为甜品，守候着最后一道味蕾。反沙芋头是南洋一道经典小吃，制作时用粉质的芋头进行油炸，然后用锅加入水和白糖用小火慢慢熬，直到糖完全融化，变成金黄色且能够拉丝。将炸好的芋头倒在糖浆上快速翻炒，让芋头裹上均匀的糖浆。然后关火后继续翻炒，直到糖浆冷却结晶，形成糖霜，一道香甜酥脆的反沙芋头就完成了。有些时候人们也喜欢再加上地瓜一起做，这道小吃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金玉满堂”。
这菜一上齐，柳哆悲就站起来举起杯说：
“来，我敬大家一杯。今年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咱们大悲木家具厂取得优异的业绩。特别几位新的同事加入后，咱们的业务量比去年高出三倍不止，公司啊业务蒸蒸日上。”柳哆悲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咽了口水继续说道：
“在这里啊，我要感谢大家过去一年来的辛勤付出，也希望明年我们更上一层楼，干杯！”说完一饮而尽。
大家也纷纷站起来，举杯庆贺。
“老板，明年大赚，再给咱们发个大大的红包！”王细舜笑嘻嘻地说到。
柳哆悲找的这几人都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平时话不多，干活肯卖力气，最要紧的是听话、老实。像王细舜今天这样张口开玩笑的情况平日可不多见，黄汉单看着也是个憨厚汉子，这会便在旁边陪着傻笑。
黄汉单对工厂生产的各个环节非常熟悉，对降本增效也挺有自己一套办法；王细舜呢，干过装修公司，对材料、装修风格有敏锐的触觉，也有一定的市场资源。这两人的到来，帮了柳哆悲不少忙，也把家具厂的生意拉上一个新的台阶。
“我再跟大家说一下，现在的形势越来越好。去年我们接了几个湾岛人拉的订单，做得都不错。我感觉这类新的订单会越来越多，我们家具厂也迎来了发展的好时机。大家好好干，我柳哆悲不会亏待大家的。”
柳哆悲吞了一口水继续说，“干好了，红包的事不用愁。细舜呢，明年多想想怎么多接几个单；老黄呢，把生产抓好，把产能再翻一番，我好放心跟细舜出去拉订单。工厂的事就拜托大家多想一想，收入待遇这些你们的事我来替你们想，好吧？好就干一杯！”
“好的！谢谢老板，干了！”众人又是举杯共饮。
吃过年饭，柳哆悲给每个人都发给大红包，这一年的工作就算圆满收官了。
忙完工厂那头，就要开始忙家里过年了。南洋的过年可不简单，从腊月二十开始就要开始准备各种各样繁琐的拜神祭祖活动。王琳作为柳家媳妇的第一年，也要开始学习各种祭拜的环节和仪式。对于柳家的新妇，王书记家的千金来说，自小娇生惯养的王琳要接手一个家庭的祭神仪式可不是简单的活，好在婆婆柳惠素来能干，手把手的把这些都一一教给王琳。
“古传腊月二十四，灶君朝天欲言事。云车风马小流连，家有杯盘丰典祀。猪头烂熟双鱼鲜，豆沙甘松粉饵圆。男儿酌献女儿避，酹酒烧钱灶君喜。婢子斗争君莫闻，猫犬触秽君莫嗔，送君醉饱登天门，勺长勺短勿复云，乞取利市归来分。”
腊月二十四要送灶神，传说灶神在这一天要上天向玉皇大帝述职，汇报这一家人一年来的善恶行为。祭拜灶王爷需要果品、酒、三鲜等，最重要的要有红糖或者灶糖。寓意是贿赂灶王爷，请他老人家到了玉皇大帝面前要说好话，嘴里抹了糖说话就甜，自然就只说好话。
拜完灶神还要拜“五谷母”，又称五谷大帝、五谷神或五谷爷，是南洋周边地区比较崇奉的农神，被认为是教民种谷、治病和尝百草的神农氏。这个信仰源于母性社会的女性崇拜，南洋人将五谷神称为“五谷娘”或“五谷母”，这与称大地为母亲的道理相同，体现了对母性的尊重和感激。
祭拜五谷母的仪式非常丰富，包括制作各种粿品如米粿、尖担（梭子形粿品）、谷箩（箩形粿品）和谷穗粿（米粉和豆做成如谷穗状的粿品）等。祭拜时，通常将粿品摆放在饭桌上或米缸前，用一个竹米筒盛满米，筒口封上红纸作为香炉，供插香烛用。此外，祭品还包括鱼、肉、蛋、甜豆腐等，一般要准备五大碗。
其他的还有诸如拜家里的土地爷、村口的伯公等等，还有要送天公即玉皇大帝上天，再于大年初一再迎神回来。
王琳的家庭环境和所受的教育，决定了她还是一名传统的农村女性，虽然家庭环境比一般农村人要优越，不过不妨碍她保留着农村女性特有的贤惠和勤劳。只是这一个过年的各路神明拜下来，王琳快要脱一层皮了，不过也算能真正的出师了。
柳哆悲则要在家张罗着贴春联、挂红灯笼，另外还要帮忙上市场买年货，买年夜饭的材料，大家都忙得不亦乐乎。
大年三十的年夜饭是要回柳家那小平房团圆的，然后晚上再回租的房子，所以他们需要把两边房子的卫生打扫、春节布置都要做双份。
柳哆悲忙得焦头烂额，却不见柳二狗来帮忙。他问柳惠也不知道柳二狗跑哪去了，柳惠笑骂着：
“这臭小子，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没个定性，大过年的也不知道回家帮忙。”
“阿孃，他去哪了？怎么好几天了都不在家？”柳哆悲忍不住问到。
“他啊？准是跟南洋乡团那帮兔崽子跑哪玩去了。铁花，你去村口找找你小兄。找到了就说阿孃喊他回家帮忙。”
“哎！好的阿孃。”正在和邻居玩鞭炮的柳铁花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跑往村口去了。
此时的柳二狗，正跟几个南洋社社员蹲在老榕树下打牌，几个人脸上贴满了纸条。
“三条二，阿豹，我这把让你输得脱裤子。我看你这个脸都贴满了，等会估计纸条都要贴屁眼上了。”柳二狗拿了手好牌，洋洋得意着。
“狗哥，那还不一定谁输呢。”那个叫阿豹的混混喊了一声“过”，又问到：“诶，狗哥。你那生意做得怎么样啊？发财了别忘了兄弟们啊！”
“唉！别提了，我那生意，快让我大兄给搅黄了。真不明白，白白送上门的发财机会不要，还往外推。我看他就是见不得我好，怕我超过他。你说他开一个破家具厂的能赚几个钱？”
柳二狗正在骂骂咧咧的，就听到一声女童声传来。
“小兄，阿孃喊你回家帮忙干活，大兄大嫂他们都在忙着呢？”柳铁花一路小跑过来，大老远的瞧见柳二狗就扯开嗓子喊。
“知道了知道了，烦不烦呀！一天天干啥活，大兄能干让他自己干去！”柳二狗不耐烦地嘟囔着。
他火气上来，把牌往地上一摔，说：“不打了，咱们找点乐子去！”
几个小混混正打得起劲，闻言有点不情愿地起身，骑着摩托车载着柳二狗往村外飞驰而去。
柳铁花看着扭来扭去几辆摩托车目瞪口呆，大声喊到：“我告诉孃去！”
话说柳二狗几人驾着几辆摩托车，烟尘滚滚地走街串巷，歪歪扭扭地来到莲池村。
其中那个外号叫“小豹”的混混开口说：“狗哥，咱们找什么乐子去？”
“无聊得很，不过我前几年一直听说莲池村有个王寡妇，一直想见都没见上。”柳二狗叼着一个牙签，邪笑着。
众人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了，都纷纷说好。
经过谢家园的时候，只见冬季刚过的莲花池，放眼望去都是枯败的莲叶和黑乎乎的莲蓬。柳二狗不忘啐了一口唾液，骂一句狗日的。
但其实他们没有人知道那王寡妇到底住哪，就漫无目的地瞎逛着。
忽然前面巷子里有个苗条的倩影，推着自行车不紧不慢地走着。混混们顿时来了兴致，加快速度赶上去。
待到靠近时，柳二狗伸出咸猪手一巴掌拍在那女孩的屁股上，其他人吹起了口哨、哄笑着。
那女孩尖叫一声，看到这么多混混，吓得脸都发白了。柳二狗他们把女孩围起来，调笑着说：
“小妹妹，这是要去哪里啊？要不一起玩啊？”
柳二狗的三角眼肆无忌惮地扫视着女孩，只见这个女孩约莫18、9岁，身高差不多1.5米出一点，皮肤有些黝黑，梳着马尾辫，看起来很腼腆。
柳二狗觉得挺有眼缘，就喝止众人的调笑。像模像样地上前问：
“妹妹，我叫柳二狗，下莲村的。你叫什么？”
“我，我叫王欣茹。”女孩吓得直打哆嗦，吞吞吐吐的说。
“狗哥，看上了？这个长得跟黑妹牙膏上那黑妹一样，不如就叫黑妹吧！哈哈！”大家又哈哈大笑起来。
“去去去，你们赶紧滚蛋，我送阿茹妹妹回家。”柳二狗笑嘻嘻地说。
王欣茹吓得推着自行车就跑，跑了几步一个跨步上车扬长而去。柳二狗他们也不追赶，只在后面大声地调笑着。
柳二狗歪着头得意得很，还不忘大声喊：“茹妹子，记得我叫柳二狗，下莲村的有为青年哦！”
笑声中，不见了妹子的踪影，众人才作罢，继续漫无目的地游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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