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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让他负责
- 局里帮助工作回到单位已经是春天，省会的春天很短，还没脱掉毛衣就该穿短袖，台海形势也像天气一样陡然升温，加快装备建设刻不容缓。某型飞机生产线引进是国际大形势和国内现实的必然结果，是党、国家和军队高层大智慧。按时保质完成引进建线任务，是国家、军队的重大政治任务。代表室与驻所一起承担了该型飞机某重要系统生产线的引进建设工作，这是改革开放以来的第一次，对于每个军事代表来说既是挑战也是机遇，可是代表室老的老，小的小，正当年的把心思用在了炒股上，没有这个基础和能力去承担这项工作。党支部为确定主管军代表一事，几次召开会议，总是议而不决。突然局里质量处铁处长打电话“你们主管军代表确定没有，我们要上报型号办了”，总代表支支吾吾地回答道“铁处好，我们很重视这项工作，研究了几次仍没轻易确定，我们马上开会再研究，有了结果马上报给您”，“这么叽歪啊，比生孩子还难吗？研究个啥啊，你们代表室的小宫不挺适合的嘛，研究生，积极上进，又会写又会干的，你们快点吧，这点事也要拖局里的后腿，哎，真是愁死个人了”，铁处长听到总代表的话不耐烦地说。
老总听出铁处长不满意的态度，马上通知支委开会研究，不一会苟代表和另外一个支委就赶到了代表室，三人在里屋由开始的嘀咕变成后来的吵吵，司机小朱进去给支委们倒水，正好苟代表发飙“就他能，那就让他负责吧”，看到小朱进来，话音戛然而止，沉默了好一阵子，就听老总说“老苟，你可说了，那就让他负责了，这不也是局里的意思嘛，那就是他了”。老总摇着头唉声叹气地从里屋出来，也没看我一眼就低声说“小宫，支委研究决定你担任飞机项目主管军代表”，然后又快速拨打铁处长的电话，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哈着腰笑眯眯地说“铁处好，我们支部研究过了，完全按照局领导的指示办，对对对对，就是小宫，那就这样了，您没有其他指示了吧，好好好好好，那我挂了！”，看到这一场景，我突然联想到汉奸给日本人打电话的场景，心生凄凉和鄙夷。
作为主管军事代表，深知责任之重大，没有退路可走，只有一条路子，就是只准成功不准失败，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毫不犹豫地扑上去，这关系到国家安危存亡，关系战友生命。某型飞机引进建线的中文资料由航空工业组织的非专业人员翻译，再加上时间仓促，很多句子灰色难懂，有的名词前后不一，逻辑错误。掌握原汁原味的第一手材料是做好引进建线工作的前提和基础，于是争取了一个工业部门主办的外语速成班，就一个驴叫一样的发音就折腾了好久，通过紧张的学习，基本能够理解主要设备、材料、工艺等资料。
建线工作有序开展，在设备安装现场，发现了一大型模具的一处出现白灰形状的东西，上前了解情况，“这是白水泥，用来固定中心轴的”，安装师傅告诉我。这不符合装配机理，于是就问“装配时旋转紧固螺栓，这水泥能吃住劲吗？受力后马上就开裂了，怎么能保证夹具不变形啊”，师傅沉默半天说“也是啊，但安装规程上是这么要求的”，“唐总，是否暂时停下来，给主机厂联系，弄清楚了再继续啊”，我回头给质量总师商量。唐总是所里的老人，老工艺了，听这么一说马上也明白有毛病，笑嘻嘻地说“应该是有问题，我给所长报告一下，和主机厂联系沟通一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通过一番折腾，最终发现中文操作规程比俄文版少了整段文字，有个固定件没有安装。
引进建线的同时，也进行技术改造，特别是检测系统。由于当时先进检测设备基本被西方所垄断，相对性能也确实好用。检测方案面临两个选择，是采用国内设备，还是采用国外设备。所里的吕总师是电学方面的专家，他的意见比较倾向于整套引进国外成熟系统，速度快，不走弯路。吕总人比较豪爽，典型的山东大汉，大方脸，下嘴巴有点稍长，小鼻子，戴一副深度近视镜，酒品很好，喝起酒来从不打坝子。又是个理工男，凡事要讲个道理，不然就是九头牛都难以扳回他的想法。动不动他就到办公室给我游说，“宫代表，引进技术是西方主要大国使用的技术，已经很多年了，美国的F-16、法国的阵风、以色列的幼狮都采用了这一系统，性能比较可靠，没有风险”。“吕总，您是专家，最了解国内外技术，说句实在话，国内能不能鼓鼓劲搞定吧？”怀着探底的想法问道。“老宫，凭良心说，整合国内资源能搞定，性能也会差不多，但是冒很多风险，现在建线时间短，任务重，买国外的成套成熟系统省心啊”，吕总嘻嘻哈哈地说出了实话。“引进国外系统要多少钱，国内办下来要多少钱？”我接着探听，“国外引进至少3000万美元，国内研发充其量3000万人民币”，听到吕总的回答，惊出一身冷汗，外国鬼子真敢狮子大开口啊，挣咱们的钱挣到手软啊。
“吕总，您给的国内方案，我仔细地琢磨过，应该比国外的更优，趁开会之机，我也走访了几所院校和研究所，他们对您的方案评价很高。按照这个方案来做，我认为对你，对咱们所，对整个行业都是有百利，花了小钱，办了突破性的大事，何乐而不为呢？再说买西方的系统不是没有风险，您还记得买以色列的预警机吗，也黄了啊，和西方人打交道，最大的风险就是政治风险，咱们和美国人一起联合搞的机载雷达不也是被耍了吗？”“你把这个项目搞好了，可以冲冲院士”，只要见到吕总我就叨唠这些。项目的立项总是绕不过我这一关，吕总游说我没有成功，反而经过不断的磨合与碰撞，被我策反了，最好下决心自己研发，干票大的，得到立项批复的消息，直接冲到代表室，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一进门就吵吵，“喝酒去，喝酒去，项目批复了，好好庆祝一下”。
生产线打通的阶段性标志就是产品下线，下线那天，所里员工提前准备了红绸子、找来《今天是个好日子》的歌曲，准备好好庆祝一下。事与愿违，产品一下线，表面满是褶子，那就分析原因吧，和技术人员一起吃住在车间，车间认为是原材料有问题，接近保质期，总师部门人员认为是加工过程有问题，我比较倾向于后者的意见。经过几天小样板试验，发现预处理工艺有问题，经过与主机所沟通，修改预处理工艺，产品问题解决了。
首件终于要交付主机厂，代表室和研究所都十分重视，给产品披红挂彩，大门口、办公楼挂起了祝贺的横幅，大喇叭重复播放《今天是个好日子》，全体人员目送车辆离开所大门向主机厂进发。忙了一年多，终于可以松口气了，看了几天书，坐在办公桌前，仰起头脖子靠在椅子背上，正在构思一篇文章，被紧促的电话铃打断。“喂，宫代表吗，我是销售部的小孙，我们已经到了主机厂”，“小孙好，你们一路还顺利吧？”我担心运输途中出什么岔子，急切地问。“路上挺顺利，就是到了主机厂遇到了麻烦，主机厂的军队表不同意接收”，小孙的话让我感到惊讶！“什么原因啊，军代表给出原因没有？”我急切地问道。“长度超差”，小孙很专业地告诉我。这个事情我知道，为了赶工期，首件确实超差2毫米，看了需要和主机厂军代表当面沟通，才能顺利解决。
我向总代表简单汇报了情况，就和唐总两人商定对策，第二天一早两人直飞主机厂，航班上又进行了细致的讨论，“唐总，您和主机厂质量部门沟通了，他们有什么意见？”“他们认为可以接受，一是不影响安装，首件产品主要用于装配协调性和全尺寸静力试验，更不影响飞行”，老唐把主机厂以及自己的意见说了一下。“看来主要问题出在军事代表这边，不过他们严格要求是对的，那么多系统，那么多配套厂家，你超差，他超差，以后没法控制了”，我从维护军队的利益角度说。“我们的目的就是让他们同意接受，如果要上天，退一步讲，到时候可以用合格的新产品替换”，我给唐总定了一个调子。
主机厂质量部门负责人得知我们的到来，到办公楼门口迎接了我们，寒暄之后，我提出先去拜见军代表室领导。见过领导之后，马不停蹄地拜见主机厂的主管军代表，“欢迎宫代表光临，我是型号军代表，叫我老高就可以”，高代表主动出击地说。“高代表好，按今年工作计划也要来拜访您的，产品的事提前实现了这一目标，听口音咱们应该是老乡”，我主动攀了近乎。通过聊天得知，果然是同乡，而且在同一个城市读过书，关系一下就拉近了。通过沟通，高代表同意我们的解决方案，然后召开四方会议，达成共识形成纪要。本来唐总还计划代表领导请主机厂的领导和军代表吃饭，大家都忙质量，赶进度，员工工作711，领导工作全天候，没有时间，我们就兴高采烈地赶往了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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