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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梦里春秋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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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之后,馔津对龙城的攻势减弱了许多,龙城人认为是馔津放弃了对龙城的进攻,两国之间似乎迎来了短暂的和平,但大祭师仍是明令禁止离开结界保护范围。身为馔津太子的锦盛却深知自己的亲生父亲邹玉阁绝不会是半途而废的人,如今的收手不过是蓄势等待一个良好的时机,但是眼下自己除了等待大祭师主动露面外对于其他的也是无能为力,强行突破素芳斋这一想法并不现实。

突然一声呼唤打断了锦盛的思绪,是信子来喊他吃饭了。自从决定住在龙城等待大祭师之后,信子几人便时不时的来看望锦盛,偶尔也会带着锦盛四处走走,与乡亲邻里熟络熟络,龙城几乎没有开发的自然风景十分优美,地上的青草漫过人的小腿,远处有青山绿水穿插其中,信子的年龄已经成人,每次来见锦盛的时候总是画着淡淡的妆容,而锦盛也从一开始的馔津更加现代化的装扮入乡随俗换成了龙城那更具有当地特色的服饰,信子出落得亭亭玉立,面容姣好,性子温柔似水,常常引得众人赞叹未修得一手水之气。

气的修炼与每个人的天赋性格有一定的关联,风之气的运用在龙城较为传统的观念里除了飘逸自由的浪子,便是呼啸爆裂的壮汉,火之气的运用多为性格泼辣或是大大咧咧热情开放的人,而与之相反的,水之气的运用多为性格温柔心思细腻敏感的女子或较为阴柔的男子,另据传说,四种不同类别的天牌也会在不同程度上影响宿主的情绪性格等。

信子是初见锦盛四人组中的年长者,从一开始便担任着照顾者的角色,路林路河两兄弟本就是男儿身,自由便顽劣,阿鹤更不用多说,三人常常为信子带来各种各样的麻烦,好不容易长了一些年龄,路河倒是乖巧,慢慢地学着信子的模样管教着弟弟妹妹,路林与阿鹤倒是像两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吵吵闹闹地相伴着长大。

当信子第一次遇见锦盛的时候,那种温和的气质令她感到莫名的安心,那时的她习惯使然,使用不太娴熟的御风术法勉强拖住阿鹤将要坠落的身躯,路林第一次觉醒能力无法很好地控制,又想在比自己觉醒能力早的阿鹤面前显摆,发出的力自是十分强烈,那一刻的信子在想什么呢?也许会被馔津的人抓走吧,抓走了会怎么样呢?会一两天不让我吃饭吗?信子依旧很天真,那之后便被锦盛稳稳地接住了,虽然从小无人照顾,邻里乡亲对信子也十分的好,今天这家明天那家,总之不会少了信子一口吃的,可是信子明白不能依赖他们,不能为他们添麻烦,可是眼前这人带给她的感觉似乎不一样了,信子永远不会忘记与锦先生初遇时他那双炽热的眼睛,那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的欣喜。

在之后她沉稳地喊他锦先生,反复确定他的身份,锦盛对答如流,这却更加吸引了信子的好奇,她迫切地想知道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了几岁的青年过去的经历,出于女孩子灵敏的直觉,她隐隐地认为锦先生经历过一些不好的事情,初见时的激情在之后慢慢冷却,她回忆起那双炽热的眼睛,除了欣喜外还有几分好奇。之后信子经常拜访锦盛,长久的交往,灵敏的信子感觉到锦盛温和的外表下总是有一股隐藏的忧伤,她并不过问,信子只要知道锦先生是龙城人,不会为祸龙城便好。

短暂的和平使得几人有了更多的相处时间,龙城人对锦盛的接纳程度也越来越高,锦盛也发自肺腑地想要留在龙城。与信子一样,眼前的人与物对锦盛来说都是全新全异的,以前在馔津时,周边的一切都带有强烈的功利性和目的性,学校里的大家不允许做其它的事情,一切的一切都为了报效国家而服务,就连慈祥和蔼的国王亦是如此,更不用说更加严厉的邹玉阁,锦盛对于这一切固然是理解的,他明白自己的两个父亲乃至整个国家沦落至此等地步都是没有办法,他也默默忍受这一切,尽管他已经毕业,也一直严于律己,对自己每天的学习锻炼一丝不苟,从最开始复制风之气到后面的娴熟运用,这都离不开先前在馔津多年养成的训练习惯以及知识基础。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前线的残酷,一股心气油然而生,他明白身负“镜”之权能,拥有复制能力且身为馔津太子的自己是解决战争的关键,于是他去了,义无反顾地去了。

初见信子之时,眼前可人儿让他如获珍宝,那种纯粹骗不了人,那仿佛不染任何凡间污垢的天上仙人落入他怀,只是那一瞬间,将他内心封藏多年对于世外桃源的向往全部勾了出来,多少年的幻想在那一刻成真,馔津对他多年的教育形成的思想桎梏悄然破碎,只是一刻,锦盛仿佛找回了被压抑多年的渴望,那份美好令他愿意住在龙城,并为之蹉跎。

每次信子在来寻锦盛的路上总是有阵阵微风轻拂,那是锦盛在山头上远远地眺望,信子总是一袭绿衣,与周边的青青草地浑然一体,她的脚步总是轻快,那是锦盛悄悄地引风相送,锦盛轻窥她的脸,如远山般淡雅坚定,几缕秀发轻垂,锦盛手一扬,风去而返,带回一阵飘香,于鼻间停留刹那,又随风四散,信子的绿衣飘荡,与整篇天地交相融合,仿若空月沉于水中碧波荡漾,有时候锦盛会御风而起落在信子面前,仿若云彩般飘逸;有时候会用风托起信子共上山头,和风轻柔却坚定,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信子的双眸每时每刻都是那般纯净美好,她缓缓睁眼转眉,跳动的睫毛被风轻弹,一颦一笑间令眼前人沉醉。

而在信子的眼中,锦先生无时无刻不在微笑,那种安宁祥和的感觉像是夏日里的温暖和风,轻飘飘地刮过脸庞,带来美妙的气息,帮你将额头前低垂的刘海碎发收拢至耳后,当你抬起手时亦能感觉到有一丝一缕的脚步从手心中走过,留下一阵一阵轻微的痕迹,信子喜欢看他眉目舒展时的样子,尽管锦先生也会为他分享一些令两人发愁的事情,但更多的时候锦先生会向她分享龙城外的大千世界,两人一起乘风而起,锦盛带着信子看了好多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事物,得益于馔津百科全书般的教导,锦盛带着信子在山间自由自在地生活,锦盛还帮邻近的龙城人改善了房屋,精进了种植的技术,带着信子认识各种各样的叶果,在溪流间抓鱼,很多事情信子都曾经历过,但与锦先生一起做这些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锦盛还带着路林阿鹤几人与其他孩子们创建了比赛,他制作了一些馔津才有的简单的新奇玩意,霎时间引得孩子们每天堵着锦盛的房门要新玩具,惹得前来寻他的信子一阵失笑。

越是在龙城度过美好的日子,锦盛便越想使两国能够休战互通有无,龙城需要馔津的科技,绝大多数馔津人也绝对会向往龙城的生活,这本是双赢的局面,却被顽固的大祭师和嚣张的馔津真王毁了,每每想到这些,都令锦盛愤恨不止,可惜自己只能等大祭师露面,这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令他忧愁,且他不知要如何向那些接受他视他为朋友的龙城人坦白自己的身份,人往往就是这样,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完善最初的谎言,为此他只能去帮助一些龙城人改进现有的科技水平,这能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他看向不远处的信子,想着这样的日子一天一天的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但为了龙城与馔津的和平,同样的为了能更久地陪伴在信子身旁过这样的日子,长生难题要解决。二人相视一笑,互相之间的陪伴已经可以抵消千言万语,国与国之间的仇恨仿佛在二人间消弭,尽管是出于各种各样的巧合,但眼前的温馨与幸福却是真真切切的。

美好的日子总是短暂,不是因为其真的短暂,而是因为痛苦带给人的感受总是更加深切,从而使人怀念逝去的美好。

在锦盛与信子共同期盼着眼前的日子能再长一点的时候,蛰伏了一年的馔津终于露出它的獠牙,天空之上的飞星堡垒不再隐藏身形,堂而皇之地显现出来,那一刻,锦盛的脑海中浮现起身为大将军的生父邹玉阁告诉他的一句话。

“飞星会化作流星,坠落在希望的原野。”

在之后哪怕已经隔了很多年,锦盛依然叫锦盛,他依然记得那段在龙城美好的日子,当他见到荆宏的时候,过往曾经被他故意掩埋的一切如同平地惊雷一般在脑海中炸开,那些不愿提起的、故意逃避并掩盖的东西终究再一次找上了他这个旧时代的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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