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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幻侠小说 -> 封神异志-> 第七回扇阴风高力士构陷著仙骨张果老代僵（下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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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扇阴风高力士构陷著仙骨张果老代僵（下节）
- 可怜李白被打入死牢中冷水浸醒，酒劲渐退，只觉头痛难忍，依稀记得驾前失仪龙颜震怒，看看四周，分明身陷囹圄，而今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思前想后，追悔莫及，不由长叹一声，吟道：
“有耳莫洗颖川水，有口莫食首阳蕨。
含光混世贵无名，何用孤高比云月。
吾观自古贤达人，功成不退皆殒身。
子胥即弃吴江上，屈原终投湘水滨。
陆机雄才岂自保，李斯税驾苦不早。
华亭鹤唳讵可闻，上蔡苍鹰何足道。
君不见吴中张翰称达生，秋风忽忆江东行。
且看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
（李白《行路难》其三）
李白吟罢兀自嗟叹，忽听有人骂道：“你这酒鬼，死到临头方悟功成名退，却还念那生前一杯酒，真个本性难移”。李白循声望去，却见旁边正卧着一个老叟，须发皆白而面色青黑，有些古怪。有诗为证：
面如锅底黑，发似蚕丝白。
睁眼目无睹，张口痰自垂。
但见尸挺者，只道命哀哉。
忽听腹中语，以为寄生胎。
李白斗胆问道：“你是何人？因何获罪在此？”那老叟呻吟一声，方眨巴眼道：“垂死之人，问甚名讳，你若有心，救我一命，少顷还你”。李白叹道：“我尚自身难保，如何救你性命？”那老叟道：“你有生花妙笔，我有玉洞丹砂，印堂一点，便可还阳”。李白道：“身在牢狱，何来妙笔？”那老叟性急，一骨碌爬起来一把扯下李白几拫胡须，搓做一团道：“权且为笔”。李白负痛道：“何来丹砂？”那老叟牙咬嘴唇，嘴角有血渗出，乃道：“此为丹砂，救人如救已，行善莫迟疑，若误了时辰，悔之晚矣”。李白听他说话怪异，只道疯颠，只的假意奉承，接过须团，蘸其唇边污血，在其印堂胡乱一擦，再看老叟目放奇光，神色顿爽，起身拱礼道：“谪仙果然慧根不浅，一点便通，不是榆木疙瘩不开窍。老汉幸得丹砂解毒，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此地非久留之地，你随我逃命去吧”。
李白道：“你我萍水相逢，因何救我？”老叟道：“真个啰嗦。实不相瞒，一则我乃上八仙，你乃下八仙，总还有些情分。二则碍于玉真公主情面，不能见死不救。三则你与我有救命之恩，自当相报。我有遁逃之术，随我逃之夭夭，远离是非之地，略迟些，画地为牢，坐以待毙”，言罢，将头上乌巾裹在李白头上，又道：“此乃张冠李戴，免得穿墙过时不慎伤着脑袋”。李白听他说话有些混乱，有些摸不着头脑，便一把扯下乌巾道：“大丈夫光明磊落，耻为潜逃之事”。
老叟冷笑道：“素闻你投裴旻门下，学得一身好剑法，只道少年学剑术，凌轹白猿公，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不想空谈帝王略，紫绶不上身，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如今死到临头还装甚清高？倒不如随老朽隐遁山林，金龟换酒，岂不快哉？”李白道：“吾蒙不白之冤，若一走了之，岂不为人耻笑，是祸是福，顺其自然”。老叟道：“太白蒙不白，果老果老矣。你不过是舍不得功名富贵也，老朽老矣，逃命要紧。然我桃之夭夭乃桃代李僵之桃，非逃之夭夭之逃，你可明白？总而言之，你救我一命，我自还你一命，不过你还要救我命”。这前言不搭后语有点乱，李白也听得糊涂，却见那老叟如急着投胎，叫声：“我去也”，将身一纵，竟穿墙而过，不知去向。唬得李白只叫“怪哉，这到底是人是怪？”
再说那大唐尊与众臣工在紫宸殿正商议接待大汉尊之事宜，事关国体，因此仔细吩咐，再三叮嘱。忽然从殿外进来一个老叟，怎般模样，但见：
长髯雪鬓蓬松，屈背低头胧腫。
瘦骨嶙峋眼昏蒙，谁家耄耋衰翁。
手执鱼鼓简板，原是道情祖公。
久隐中条栖晋汾，寿比河上赤松。
大唐尊见老叟怪异，知非凡俗，便命赐座。老叟也不言谢，一屁股坐下张目四望。赵国公长孙无忌喝道：“老者何来？即见圣驾，因何不拜？失仪无礼，其罪不小”。老叟斜睨道：“你无忌我也无忌”，乃吟道：
“修成金骨炼成真，洞锁遗踪不计春。
野草漫随青岭秀，闲花长对白云新。
风摇翠条敲寒玉，水击丹砂走素鳞。
自是神仙多变异，肯教踪迹掩经尘。”
（张果《题登真洞》）
玄宗皇帝李隆基认得老叟，便出班奏道：“启禀先祖圣尊陛下，老叟乃仙人通玄子张果。此人颇有奇术，吾曾以乌堇草试之，居然起死回生，不为毒害，足见道行非浅”。大唐尊闻言喜道：“原是张仙人，朕亦久仰道名，累求仙踪不得，今日相见，三生有幸”，遂命内侍献茶。
张果捧茶在手，也不客气，一口饮尽。惹的大唐尊笑道：“你这老叟，久隐山林，空享仙寿。茶者，小口细啜，似这狼吞驴饮，如急雨淋身，真个暴殄天物。偏又不知谨慎，倘茶有鸩毒，岂不一命呜呼？”那张果闻言悚然变色，捧腹哀号道：“王言如丝，其出如纶。自古君无戏言，陛下何苦一语成谶，害我性命？我命休矣”。言罢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眼见不省人事。唬得大唐尊惊道：“竟有这般怪事，这便如何是好？”，便责问内侍。内侍磕头如捣蒜，只说献上确是香茶，绝对无毒。于是大唐尊又传太医，仔细端祥，那张果已然急火攻心，昏厥过去。但见：
面如寒灰，体似槁木。口流血涎牙关紧，目噙浊泪印堂青。六脉微沉三魂散，七窍淤紫四肢僵。有出气没进气，半步己迈黄泉路；有心音没筋搏，一气将散望乡台。病入膏盲，扁鹊只道司命至；毒入肺腑，华陀料是观身来。口坑舌剑成诅咒，金言玉律应谶催。
太医摸其脉搏，察其眼睑，连连摇头叹息。掐其人中，方见嘴角嚅动，气若游丝，料是回光返照，侧耳听时，乃断续言道：“若救通玄子，百里挑一十八子”。太医即奏当朝道：“陛下恕臣无能，不能妙手回春，不过此叟似言：若救通玄子，百里挑一十八子”。大唐尊闻言好不惊诧道：“朕不过出言相戏，如何一言如谶，害了老仙性命。只不知这百里挑一十八子又是何方神圣？”百官面面相觑，摇头犯难。又有玄宗皇帝李隆基道：“十八子，乃李也；百里挑一，乃白也。莫非隐指李白？”大唐尊一想也是，略有迟疑，一时又无良策，便道：“病急乱投医，管他李白李黑，救人要紧”，即传口谕带李白上殿。
李白正在死囚牢里琢磨怪叟之言，便有黄门内侍宣圣上口谕带其面圣，一时不知祸福，便忐忑不安随那内侍上得殿来，三叩九拜，只说罪臣叩拜圣尊。大唐尊见其酒醒，先不问罪，只教他救人。李白一看旁边还躺着个老叟，僵尸模样，与刚才牢中一般情景，恍然大悟，心中已明白八九分，却道：“臣乃待罪之身，不敢人前显卖”。大唐尊亦知其意，便道：“尔若救得老叟，朕免你死罪”。
李白谢过皇恩，乃扶起老叟，一不把脉，二不听诊，只是负痛拨下几根胡须，捻做一团，蘸上张果口角血涎，于其印堂处一点，只叫道：“老汉醒来”。再看张果倾刻间气息均匀，面色红润，全无异样，乃揉眼咂嘴，一骨碌爬起来言道：“阎王不收，谪仙相留，想死都难“，转身见是李白，忙拱手道：“原是百里挑一十八子，多谢救命之恩。”，又道：“只可惜你百里挑一，本是天上文魁阁的星宿，偏要下凡来寻些闲气。如今富贵求不来，仙道返不成，亏有一枝生花笔，还有一副好腿脚，把万里锦绣描，金龟且换酒，只恨功名不逍遥”，这老儿只顾东拉西址，喋喋不休。
大唐尊道：“老仙家无恙乎？”。张果叹道：“此回凶险，再不敢来帝王家”，言罢从袖中摸出一个纸驴，以口喷水，竟化成一头真驴，头大耳扬，蹄圆腿长，响鼻摇尾，十分精神。张果一步跨上，倒骑毛驴，笑道：
“举世多少人，不如我老汉。
不是倒骑驴，万事回头看”。
说完，乃敲起渔鼓简板，又唱了起来，唱的是：
“子天丑地人寅生，河上丈人安期生。
汉先生，唐后生，笑煞人的二先生。
子牙八十遇文王，甘罗十二拜相丞。
盗拓寿长颜回短，孔丘遑遑阳虎横。
天杀霸王乌江岸，胯下韩信列三公。
牡鸡司晨因吕后，金碗饿杀汉邓通。
本来都是父母生，偏偏生来命不同。
你为君侯我俗人，你穿绫缎我披棕。
你吃华糕我糠粕，你喝琼浆我喝风。
民脂民膏全归你，你若发怒我命终。
一生贵贱谁来定，算来由命不由人。
老汉不为名利累，朝游华岳暮昆仑。
留得清心望明月，朝朝睡他日头红。
寒暑不侵无冬夏，管他有雨还是风。”
张果唱罢，大笑三声倒骑毛驴扬长而去，惊得大唐君臣目瞪口呆，半晌方回过神来。李白伏首道：“罪臣李白谢陛下不杀之恩，赦臣失仪之罪“。大唐尊将诗笺掷地道：“李白，尔不避尊者讳，妄提反诗，该当何罪？”李白捡起看罢诗笺，方知获罪原由，忙道：“臣酒后失德，有失礼仪，此臣罪也。至于此诗非臣所写”。大唐尊道：“白底黑字，铁证如山，岂容你狡辩”。李白道：“陛下有所不知，臣奉命使汉，有幸结识司马相如和东方朔，因义气相投，结为兄弟。此笺乃司马相如临行时赠言，下有落款，长先生乃司马相如，三后生即臣也”，遂把三人结义和诗相赠之事略说一遍，复将诗笺呈上。
大唐尊一看下面果有“汉长先生赠唐三后生珍存”字样，却又道：“朕却不信，那司马相如乃汉家辞宗，最会做赋，如何做的五言诗？”李白道：“应景从制，相和酬辞，以相如之才仿臣拙作以和，五言成诗，有何难哉？”大唐尊道：“这也说的过去，不过诗中多有尊讳，又当如何解释？”李白道：“盖因席间有瓜果李子，长先生不知陛下尊讳，信手拈句，并无欺君之心。文人醉笔，直抒心臆，阴差阳错，冒犯圣尊，臣伏乞陛下明鉴”。大唐尊方悟道：“原来如此，朕误听宦官一面之词，险酿大错”。李白吟道：
“二桃杀三士，讵假剑如霜。
众女妒蛾眉，双花竞春芳。
魏姝信郑袖，掩袂对怀王。
一惑巧言子，朱颜成死伤。
行将泣团扇，戚戚愁人肠。”
（李白《惧馋》）
大唐尊方知罪怪李白，乃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朕误听小人之言，捕风捉影，冤枉良臣”。堂下高力士听得明自，吓得面无血色，伏首道：“奴婢亦不知内中详由，一心只为大唐社稷和陛下名节，全无私念，不想生此误会。请陛下恕奴婢唐突之罪”。大唐尊迁怒道：“尔这佞奴，嫉才妒能，狐假虎威，险置朕于不仁不义，不明不智。姑念尔虽牛溲马勃至贱之人，尚忠心事主，不忍加诛，贬至高祖献殿侍奉，不得擅离”。高力士叩头谢恩，落魄而去。有诗为证：
有事但闻君子说，是非休听小人言。
害人害己终须报，邪不压正在眼前。
李白感慨万分，又吟道：
“燕昭延郭隗，遂筑黄金台。
辟辛方赵至，邹衍复齐来。
奈何青云上，弃我如尘埃。
珠玉买歌笑，糟糠养贤才。
方知黄鹄举，千里独徘徊。”
（李白《古风其十五》）
大唐尊道：“卿何出此言？文章盖世，孔子困厄于陈邦；武略超群，太公垂钓于渭水。人皆有失意之时，盖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困乏其身。朕知卿心中委屈，故不究失仪之罪，又惩惹事之人，还你清白，官复原职，忠信复嘉。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耿耿于怀？”李白道：“陛下能推心待士，礼贤臣下，乃尧舜之德，臣感激涕零。只有一件，那黄封御酒，以臣酒力竟不胜用，何也？”大唐尊笑道：“那黄封御酒乃有名的醹渌碧涛，当朝丞相魏征善治酒，常以大金瓫内贮盛，十年饮不败其味，朕收为御酒，专以赏赐功臣”，乃吟道：
“醹渌胜兰生，碧涛过玉薤。
千日醉不醒，十年味不败”。
（李世民《题醹渌酒》）
李白道：“难怪臣不胜酒力，如今口中余香不绝，回味无穷，果然好酒”。大唐尊笑道：“吃一堑，长一智。你这酒鬼，尚不知悔，真个嗜酒如命”。李白忙道：“臣不敢再贪杯矣。陛下乃千古明君，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大唐尊道：“大厦之成，非一木之材也；大海之阔，非一流之归也。创业之艰。即以往矣，守成之难，任重道远，当与诸公慎之”。百官齐呼：“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嵩呼声响彻金殿。有诗单道大唐尊的好处：
大唐国主李世民，武略文韬帝精英。
勤政安邦开盛世，人和岁稔享太平。
能纳谏，善兼听，礼贤下士惜豪雄。
宽宏大度明王道，驾驭栋才传古今。
正在此时，黄门内侍奏道：“启禀陛下，中宫一炁无极大汉尊陛下銮驾已至明德门外，请予接洽”。大唐尊以手加额，赞道：“善哉，孝武皇帝果是圣君明主，言而有信。传朕口谕，鸣鼓列队，倾城相迎”。众臣工应诺，各司其职，一时唐长安城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有分教：张灯结彩，十里宫城妆锦绣；龙飞凤舞，两国元首结同心。正是汉武圣威传名远，贞观盛世著新篇。昭昭有唐，天俾万国。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