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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我想守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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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总是多雨的,每天淅淅沥沥下个没完没了。教室后面黑板的数字又更新了一页,60天,两个月,紧张的日子渐渐逼近。

随着日历的一页页翻篇,一颗颗躁动不安的心无处安放,一点小事就能掀起巨大波澜。

这学期何俊铭不再把英语试题卷给冷云兮批改了,他回到了和上官年说笑的状态。连续几次模考,何俊铭的成绩退步了十多名,但何俊铭似乎毫不在意,但冷云兮从他眼神里看出他的一丝不易觉察的忧郁。

上官年不在座位上时,冷云兮看到他在位置上低头随意涂画着,上课总打瞌睡。他的模样,冷云兮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安慰的话不知怎么说出口,更不好当面说,男生最要面子,特别是像何俊铭不容自己脆弱的男生。

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冷云兮的情绪被他牵动着。回到住处,冷云兮把何俊铭的反常告诉了李砚灵。

李砚灵叹了口气说:“听上官年说,何俊铭的爸爸生病住院了,他的妈妈在闹离婚。他爸爸在医院没人照顾,他妈妈又不管不问,何俊铭晚上跑医院,白天来上课,还要为高额的医药费发愁。”

“啊,他妈妈怎么是这样的人?是亲生的吗?关键时刻闹这一出。”冷云兮觉得不可思议。

“说对了,确实不是亲生的。哎,何俊铭的身世太惨了。”李砚灵连连叹气。

夜色揭开了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何俊铭的父亲叫何中兴,他十八九岁时在石狮的一家服装厂做出纳,因读了高中,识得很多字,又长得帅气,厂里的女孩们个个喜欢他,其中有个他的青梅竹马叫梅英,从小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双方父母也有意撮合他们。但沈中兴只把她当妹妹看。两年后的一个暑假,厂里来了个扎着两马尾辫,头戴紫色发箍,穿着紫色裙子的女孩捧着书本坐在总经理的办公室。

厂里炸开了锅,大家纷纷议论:这么清新脱俗的女孩,一定是城里人,一定是厂长的亲戚,一来就进了办公室。

确实,她叫竹青,是厂长的外孙女,暑假来厂里体验生活,是个学会计的大学生。她舅舅把她安排在办公室里跟着何中兴学出纳,一来二去,他们相爱了,偷尝了禁果,他们约好等女孩大学毕业后就一起见父母。女孩就读的大学离他们厂不远,暑假结束后他们也经常约会,度过了一段甜蜜的时光。但有一天女孩发现自己怀孕了,女孩很希望生下来,即使不读书也要和他在一起。但纸包不住火,自从女孩肚子越来越大后,她的父母就给她办了休学,何中兴再也找不到她了,直到有一天,厂长气汹汹地把一个刚出生的男婴丢给他,并恶狠狠地说,从明天起你不用来上班了,这是你的车费,带着孩子走,你毁了她啊,她为了你天天恍恍惚惚,出了车祸,最后只留下个孩子。你走吧,不想看到你。

何中兴悲痛欲绝,梅英心疼无比。她说,兴哥,以后我替你养孩子,咱们回老家去。就和父母说,孩子是我生的。

这个孩子叫何俊铭。

回到老家,何中兴和梅英简单举办了婚礼仪式,村里都认为孩子是梅英的。没人知道那个过往。起初,梅英也像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沈俊铭,任劳任怨操持一家,但何中兴对她却非常冷漠,每天早出晚归,只顾着低头做事,每月上交工资,其他事一概不理,对梅英和孩子不闻不问。梅英也一天天失望,虽然何中兴在老家能力不错,挣得钱比别人家多,尽管她家里已经盖起来楼房,有了电视,在别人眼里,梅英命好。但其中的苦只有梅英知道,爱而不得而生恨。当梅英自己的孩子出生以后,她越看何俊铭越不顺眼,特别是当她看到何俊铭的眉宇间有他亲妈的影子,她越恨起来。把对何中兴的不满全撒在何俊铭身上。

何俊铭从小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妈妈就一直看他不顺眼,动则打骂,妈妈天天歇斯底里,爸爸永远一声不吭,任由妈妈打骂,不开口也不还手。家对他来说,是个想逃离的地方。

直到何中兴从高楼不小心踩空,昏迷住院后,医生说了可能永远醒不过来,梅英再也承受不了,不管不顾地把当年的事说了出来,并卷走家中所有积蓄,带着小儿子一走了之,头也不回。

那一天,上官年也在医院里陪着何俊铭,知道了所发生的一切。

何俊铭太会逞强,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在教室里面对朋友还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是掩饰心里的苦闷吗?临到高考,父亲在医院昏迷不醒,父母离婚,母亲还不是亲生母亲,家中没有了积蓄。一瞬间,他好像什么都没有了,他没有依靠了,不过他从来就没有过依靠。现在他不仅没有依靠,他的父亲还要依靠他,他还有高昂的医药费。

———-

春天的雨依旧下个不停,心事也像雨一样缠绕不清,阴阴郁郁。放学后,她总看到他一个人冒着雨跑出校门。身影是那么孤单。

上官年说,何俊铭没有再租房子了,晚上住在医院的陪护床上。

冷云兮心疼极了,但不知道能做什么。但又觉得应该做些什么,他那么好的人,不应该就此消沉。

该做什么呢?为他做些什么的想法搅得她上课总是游离,他影响了她的情绪。

她把省下的吃饭钱买了一把伞悄悄放进他的抽屉,并写上纸条:当风雨来时,别忘了,撑一把伞。照顾好自己。

她也开始买两份早餐,一份放在他的桌子上,并写上纸条:记得按时吃饭,照顾好自己。

她觉得做这些不能解他的燃眉之急,她和李砚灵、上官年商量,决定让李砚灵把他的情况反应给老师,老师知道后,瞒着他在班里募捐,把募捐来的钱给他请了护工,并瞒着他说是他数学比赛得奖的奖金。确实,他的数学竞赛得奖了,但奖金没那么丰厚。

再坚持两个月,我们已经向你们村干部申请了最低保障,他们会想办法让你父亲继续治疗。班主任找何俊铭谈话,希望他全身心地备战高考。

他依旧意志消沉,冷云兮心情烦闷。她多想让他听到她的心声,想告诉他,他并不孤单,她会一直陪着他。

思虑再三,冷云兮鼓起勇气,写了一封长长的纸条:

不知从何时开始,有个曾经阳光自信的男孩住进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女孩的心里,也许从一次次投喂的零食开始,让她感受到久违的温暖,也许从那个冰封的早晨开始,她挽着他的手臂蹒跚前行时,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照顾和安全感。也许从一次次频繁地共同补习弱项科目时,让她觉得有伴前行。特别是看到他深陷困境时,她坐立不安,无限担忧。

他是那么美好的人,他会拥有更广阔的前程,她一直相信他,此刻她的心里都是他,她多希望能和他一起分担啊,他会接受她吗?自从他搬出小区后,无数次她在他曾住过的房前徘徊,不知他是否安好,能再一起努力吗……

冷云兮把纸条扔给了后桌的他手里,手心满是汗,这张纸条用尽了她全部的勇气。心情久久不能平息,一节课的慌里慌张。等待等待,时间怎么那么长,那么长……

终于,纸条传过来:谢谢你的安慰!我很好!会努力的!现在我不想考虑这些。

冷云兮感觉自己羞愧到极点,一颗火热的心好像被一块巨大的寒冰冻得萧瑟、颤抖。她只怪自己太自作多情了。是啊!他身边美女如云,怎么自己就脑袋一热,认为这个时候表白,能帮他振作呢?你不在他的心里,你怎么能给他安慰。冷云兮啊,冷云兮,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冷云兮,竟然被他人所困了。不过这样也好,说清楚了,没有幻想,就能全身心地学习了,这样想着,冷云兮心下坦荡了许多。

冷云兮不知以后怎么面对何俊铭。怕以后相处尴尬,又希望能为他做些什么,世界上地情感很多,爱情只是其中一种。既然有缘无分那就认个哥吧!能有个这么好的哥哥也是此生之幸事。

下定决心,冷云兮给何俊铭再次传了张纸条:“不对的时间相遇注定是个错误,我一直想有个哥哥,你能当我哥吗?一辈子的哥哥,虽然没有血缘,但我会把你当家人。”

没想到何俊铭很快回了纸条,他答应了。冷云兮看后心里高兴极了,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生命中她想珍视的人,不想从此变成陌生人。换种身份守护一份纯真,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爱情很难持久,但是亲情不会。

从此这个世界又多了个人关心,真好!冷云兮想着不觉笑颜逐开,心下清明。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她开始叫他哥,把做好的笔记传给他,给他传鼓励的纸条。他们有默契地相视而笑。

一个月后,何俊铭告诉冷云兮一个好消息:他父亲清醒了。清醒之后给了他一个电话号码。是他妈妈以前当厂长的舅舅的,他叫舅公。

自从他舅公把刚出生的何俊铭丢给他父亲后,虽然十七八年没联系,但何中兴每三个月会收到一个信封,信封里有一笔钱,信封里总会留言:给小俊铭,好好善待他,遇到困难打我电话。

何中兴知道,这是厂长的电话,但他从未打过,他不愿触碰伤心的过往。每逢十五,他从邮局取走信封后,把里面的钱一笔笔存在有何俊铭的名字在银行卡里,除了他,谁也不知道,这么多年到现在有几十万了。

何中兴不知自己是否能康复,趁着清醒的时候,把他舅公的号码和银行卡的存放地点告诉了何俊铭。万一他再也醒不过来,何俊铭也有亲人可以投靠。

让人更惊喜是,他舅公接到电话后,过了三天,把何俊铭的亲妈也带来了。

原来,他妈妈当年出了车祸,被抢救回来,听说孩子没来,受了打击,心如死灰,又听说何中兴回老家和另一个女人已经结了婚,她看到了他们的结婚照。她彻底死心了。在家休学一年后,又重新开始了大学生活,没有人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后来在家人的安排下,大学毕业后,她嫁给了门当户对的大学生。按部就班地在家族企业里管理财务。结婚多年,她一直不孕,本就没有感情,没有共同话语的婚姻岌岌可危,夫妻关系越走越远,形同陌路,只是碍于父母情面,一直维系着。

直到他舅公知道何中兴可能快不行了,为不让她遗憾,为让何俊铭有个家,他舅公不得不告诉了他妈妈真相。

大起大落的一个多月,让何俊铭觉得好像过了漫长的一生。现实远比电视剧还错综复杂。

但好在他又有妈妈了,他的妈妈那么爱他,他的妈妈决定留下来照顾他们父子,他爸爸的病情也逐渐稳定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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