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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用伞面轻轻拂开垂下的枝条,不小心便把紫色的小花顶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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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约摸一个小时的车程,我们终于到了灵台山脚猪笼村附近。

雨势渐小,只有些零星雨丝飘飘洒洒,落到脸上顺着脖子往下钻,让人感觉到山里冬天的清冷。

我们把车停在村口的操场附近,步行前往师父的居所。

清辉在前头领路,从操场北向茂密的野生灌木丛中选好“洞口”,向下探脚,是一条狭小的羊肠小道。顺着小道往前走,又是田垄,两边仍是水田,成熟的稻子垂着头,沐浴在细细的雨丝中。

小道颇有些泥泞,清辉在前面跳来跳去,轻巧地捡些好走的地儿走。她穿着一双绛红色的运动鞋,无可避免地,泥巴星子已经黏上去了,像是鞋子上绘着的泥花儿。

她自己撑着一把深蓝色的小伞,上面印着“喜福喜·万事皆济”字样,伴随着她一跳一跳,这句广告语就在我脑子里晃啊晃。

小小的神婆店都开始打广告,我都怀疑我的药店没生意只是因为没打广告。

“同心药店,让健康伴您同行”或者,“成就健康事业,做百姓药房”,我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广告词。

我们主营各类药品药械,覆盖面广、价格实惠,欢迎大家来选购!请允许我在这里打一下广告,晚些我们也可以筹划给大伙儿再送些伞、扇子、洗洁精、电饭锅之类。

话说回来,此刻我们正绕过一片竹林。竹林葱葱郁郁,雨水滴落在竹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雨天的竹林有些暗淡,乌蒙蒙的一片,有些怕人。不时,不知是鸟还是什么东西,在里面闹些动静。

竹叶上挂满晶莹的水珠,微风吹过,竹枝轻轻摇曳,水珠如同跳跃的精灵,在空中飞舞,像一场烟雾,迷迷离离的,一切是那么的静谧。

我和明来没有拿伞,也不好意思去蹭清辉的广告伞,只得由雨水慢慢濡湿了衣服。尤其是我们的长裤,和小路边沾满雨水的花花草草碰到一起,一些水珠碎成一地、一些则钻进我们的裤子,开始一场探险和远航。

这时,不知怎么地,我想到了我很喜欢的一个诗人写的诗:

“种子

当我蹲下来和一棵草讲话时

我最想做的事情

就是把它的种子

一些留在根下

一些带到远方”

雨水也好,种子也好,都是一样的,美在幻化。

沿着村道,清辉一溜小跑上了一个小山坡,钻入树丛,用伞面轻轻拂开垂下来的枝条,不小心便把紫色的小花顶翻在地。

我们也跟着跑,我想起了小时候,天蒙蒙亮就跑着去上学的景象来。

我写过一篇作文,也是一首诗歌之类的,老师大红字批语,“认真点,不能凑字数!!”

好像是这样的:

“路过一座桥,水波不兴,没睡醒

路过一座旧时学堂,沉睡了百年,没睡醒

路过田垄,露珠趴在菜叶上,一动不动,没睡醒

路过树林,只有鸟虫鸣叫,树没睡醒

路过村头,只有一根炊烟袅动,人没睡醒

路过悬崖边上,对面的滩头,芦苇凋枯,黄了一地,还没睡醒

路过竹林,蚯蚓死在路上,干了,还没睡醒

到了另一个村头

看到一棵老树

没有叶子

爪子奋力撕破天空

有人说他的伤疤像个眼睛

我说是的

偷看了一眼菜园

就回去了

最轻的竹叶都没动,风没睡醒

跑快点!”

跑下了小山坡,又走了好一会儿,出现一方平地,我们终于来到一座小院前。小院仅是一间,周围并不见其余村家,应该是猪笼村尾较偏远之地了。

小院青砖阁楼,被一道矮小的围墙围拢着。

围墙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它们应当是爬山虎。翠绿欲滴、密密麻麻、纵横交错,好像一道天然的屏障,抵御着山间的清冷。

透过围墙,我们可以看到门后有一条石板路往里面延伸,院内种着各种花草,还有一畦菜地,上面种了些绿油油的油麦菜还是什么。

再远处,还有一棵高大的银杏树,树下点缀几个石头桩子,十分雅致。

我们来到门前,门口是一扇暗红色的大门,循例贴一对门神。门上挂着两个小灯笼,写着“佛光闪闪”四个字,门旁边还有一个“请勿喧哗”的牌子。

清辉轻轻扣了三下门环,不见有人应,我们也不敢声张。

又扣了三下,不一会儿,门开了。接待我们的正是师父的儿子李自音。

他皮肤小麦色,十分高大壮实,像是有1.8几的个头。脸瘦削俊朗,框着一副黑框眼镜,显得像个有智慧的大块头。他身穿一件白衬衫,浑身肌肉鼓鼓囊囊的,下面搭配着一条黑色的长裤和一双干净整洁的皮鞋。

这样的穿搭搁在村里,我们的眼睛都觉得还有点不适应。

“清辉!你来啦。”他招呼了一声,声音如洪钟般浑厚,瞬间就让我们接受了这一切的不合理。

“师兄,我带朋友来看一下师父。”清辉爽快地回答。

“请进。”他轻轻地一招手,示意我们进入小院。

我们沿着石板路,往里面走,映入眼帘的是一方小小的池塘,天色渐晚,水面墨黑一片,只剩下几片残荷,叶子已经开始凋零,青翠的色彩渐渐褪去,变成了淡黄色。

荷塘四面,长着许多树,蓊蓊郁郁的。路的一旁,是些杨柳,和一些不知道名字的树。

树下有几个石头桩子,日经月累,雨水洗出了一层暗暗的苔藓。

正所谓:“莲花池外少行人,野店苔痕一寸深。浊酒一杯天色晚,木香花湿雨沉沉。”

我们踩着像是打了霜的石板,发出的“吱吱”声响,很快到了堂前。

这会儿,师父正坐在门口的银杏树下,和几个村邻聊天。

看着我们走过来,微笑着问,“你们是来求佛还是求人啊?”

“我们来看您!这是我朋友。”清辉笑嘻嘻地跟师父打招呼、耍嘴皮子。

“哦?都是青年才俊!”师父望了望我们,微笑着说道。

“师父,我带来了一些水果,请您品尝一下。”清辉拿出一盒新鲜的“索马里山竹”,小巧玲珑、香远益清。

这让我和明来不禁对了下眼色,不约而同地想起那个挤在财神爷旁边的“索马里奇异果”精美果篮。

“其实我还带了一些风味糖果,是给您的孙女准备的。”清辉嘿嘿地笑着说。

“啊,你们太客气了!”师父感慨道,“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太懂礼貌了。”

我们接过自音师兄递过来的小凳子,在师父旁边坐下来。

“你们怎么称呼?”师父问。

“明来。师父。久仰您的大名!”

“我叫秦斌。师父。”

“好、好,你们都叫我六叔吧。”师父说。

六叔其实是“六如居士”,后来清辉告诉我们的。六如即“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出于《金刚经》。

此刻,我们看师父,头发有些花白了,斜梳在一边,略显稀疏,透出大面积的头皮。

他的脸布满深深浅浅的皱纹,颧骨高高隆起。

眼睛深陷在眼眶里,颜色暗淡,看起来像是经历了无数岁月的沉淀。然而,当他注视着你时,眼睛似乎又会变得明亮而有神。

师父穿着一件淡蓝色的忠实长袍褂子,上面还搭了一件灰色的羽绒服,整个人温和地笑着。

旁边坐着的,都是他村里的老伙计,大家家长里短地聊着,谈论着最近村里的鱼塘和果园的情况。

我们的事无从谈起,只能应和着。也是,眼皮跳和鱼塘、果园比起来,哪个更重要呢?

大家从东村的田聊到西村的树,从上村的鸡聊到下村的人,从乌克兰的炮火聊到刀郎的罗刹海市,谈论着马户又鸟这些我们人类根本的问题,直到意兴阑珊、月朗当空,好不快意!

时候不早,村邻几个起了身,跟我们话别。一老爷子,仍恨恨地骂上几句苟苟营里的腌臜厮。

自音师兄送几位乡邻出门,清辉才赶紧抓着话题引到眼皮跳的事,当然还有虚空藏菩萨、女伏羲、金刚杵、神轮种种,都一一道来。

师父饶有兴趣地听着,却不发一言打断。

末了,师父说,“我看这夜已经深了,你们暂且在寒舍住下吧。夜里山路不好走,还是明儿再回风城吧?”

“那眼皮的事呢?”清辉急切地问。

“跳了大半个月了,再跳多一晚无妨?”师父乐呵呵地望向明来。

师父在征询我们的意见,我们当然只能从命。我们当然还是想看看师父有什么解决办法,毕竟那眼皮还在那跳着呢。

自音师兄安排我们在旁边的厢房住下。

而我和明来却睡意全无,在这样小山村、这样陌生的环境,遇到这些人,我们心里颇不宁静,很难入睡,便相约起来走走。

我们走到庭院,踏着石板路慢慢地走。

这路本来阴森森的,今晚却很好,月色入户,虽然月光也还是淡淡的。

淡淡的月光照在路上,像是撒满了盐。

“你觉得师父有办法吗?”明来问我。

“肯定有吧。放宽点心。”我也不知道,只能这么说了。

说实在的,有那么一个瞬间,我强烈感受到我们的无奈,也有对未知的恐惧。

可是未知,不就是世间的实相吗?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月往西偏,慢慢地我们也感到了疲乏,又顺着石板路走了回去。

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柳影。

路过银杏树,几张板凳空空如也。

人散后,一勾新月、夜色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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