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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有时候思绪必须飞越千山万水,直到它决定停下来被人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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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伏羲?!”听这里时,我和清辉都惊呆了。

我们面面相觑、相对无言,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昨晚喝多了。

“真的,你们相信我!”明来急出一身汗来,仿佛昨晚的一幕幕还历历在目。

“怎么样?”我问清辉,“这家伙没事吧?”

清辉也很无奈,说:“这显然已经超纲了。”

自从加了清辉微信后,我们又建了个“跳跳群”(无不良引导),由清辉负责售后技术咨询。现在进入了这样的局面,我们也只能指望她这个神婆了。

所以说,事情一旦玄起来之后,我们对神秘就更加依赖了。

如果你把这种神秘拿走,人反而会有失落感,生活会像干枯的骨头一样枯燥乏味。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清辉喃喃说道,“我都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技术问题和你们这么难缠的客户。”

“你要负责到底呀!搞得我现在都不敢回家了。”明来继续血泪控诉,一副即将要声泪俱下的样子。

“是的,辉姐,帮帮忙。我也有点担心这个家伙精神失常了。”我在旁边补充道。

“你才是神经病呢!我说的全是真的!”明来回怼,并不能接受自己出现了幻觉的事实。

“那你再没学过历史,都知道伏羲应该是男的吧?光听这名字都知道吧。”我实在没法忍受脑海里出现一个像贞子一样的伏羲,更何况伏羲人家是人首蛇身的。

“做梦懂吗?梦境是可以创造的!”明来不满意我不接受他的梦。

“你们别吵吵!急啥啊?弗洛伊德说过,梦是一种宣泄和释放,你可能白天偷瞄了那个美女吧,晚上投射成伏羲了。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清辉及时阻止了我们激烈的辩论。

“可是,我真的听到菩萨说话了,他的声音浑厚低沉,悦耳清心、互不交杂,让听的人听着清凉。”明来说。

“那他说什么了?你一直没说啊。”清辉问。

“额......我听不懂,说得很快,没听清。你说,他是不是说梵语的?”明来说。

“滚~我怎么知道,我也没见过菩萨啊!”清辉无语地说。

“那咋办?辉姐,你要帮我啊!我觉得这个不是什么好兆头,该不会要大难临头了吧?”明来感到欲哭无泪,供养菩萨明明是个好事啊,菩萨怎么不领情呢?是哪个环节没做好?那个迎神舞没跳好?已经是这样了啊,梅西领大力神杯的时候也是这样跳的啊,实在是令人费解。

“我想想办法。”清辉皱着眉头,手指不断敲着椅子腿。

“只能找我师父了。”她好像自言自语,轻轻地说。

“谁?”明来打了一激灵。

“我师父,很牛逼的。”清辉很得意地说,好像提到她师父,问题就解决了一样,忽然一脸的轻松,变得笑嘻嘻的。

“别了,别了。”明来身体本能地向后退了一下,双手连连晃得像拨浪鼓一样。

“你的套路我懂了,先是卖了我一个怪里怪气的佛像,假冒产品,差了几百年。又卖了几件什么神器给我,啥用也没有。现在倒好了,又想拉我去见你什么师父,是想继续合伙坑我们吧?”明来有些气鼓鼓地说。

“虽然我钱多,但人不傻。你收手吧,辉姐!”明来说这话,像个大聪明似的。

“你这厮,不识好歹!不去拉倒,谁稀罕!”清辉也急了,也是,毕竟那眼皮还在他那跳着呢。

明来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直勾勾看着我,“你说咋办?”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来都来了,不如继续玩下去?去拜见一下她的师父。”我当然不嫌事大,毕竟那眼皮还在他那跳着呢。

明来一看风向不对,也只能这样了。说实在的,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你还能咋办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乖乖就范,任人宰割了。

“先说清楚啊,这次服务完全是售后服务,不再增加额外支出了!”明来假装严正警告清辉。

“漂亮的女人最喜欢骗人。你小心她!”明来还是不甘心,又补了一句,引得我们哈哈大笑。

事不宜迟。

清辉开出了她的小大众,银色的宝来,大概是07、08年的车吧,挺旧的,车头盖都晒得爆裂开来。好在空调和座位是好的,里面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这是我爸留给我的车,老爷车,二位别嫌弃。”清辉说。

“比我那小电驴强多了,起码有个盖子。”明来说。

“你可真会夸!”清辉没好气地说,拉开驾驶室的门,轻巧地坐了上车。明来坐在副驾,和清辉聊天,我坐到后座。灰褐的皮椅已经很陈旧了,被各种人的屁股摩擦,像岁月的刀磋磨出痕迹来。

小大众载着我们,向着清辉师父所在的地方进发。

她师父在郊区住,灵台山脚猪笼村,村子四周环抱着绵延数里的海带山,是风味市民众最喜欢的消暑去处。

清辉开着小车,沿着环城高速开去。

风味市虽然是个不大的城市,但周末从高速回风城的人和从城区去度假消遣的人却很多。

刚过了“白露凤凰”,我们就不得不走走停停。隔离带两侧开始各排起六道长龙来。启动汽车,开上三米,停下来,一次又一次,仿佛没有尽头。

塞车塞得像时间静止一样。

所有的车都不声张,静静压着马路。

于是就有了车屁股后一排整齐的疲倦的红眼睛。

踏上旅程后,我们变得很矜持。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感觉不要说话比较安全。车里静得能听到我们的呼吸声和空调的呼吸声。

“清辉的师父是怎么样的呢?她为什么会有师父的呢?”我心里想,看着车窗玻璃外。玻璃没有贴防曝膜,看外面格外清晰。

太阳正一点一点向着公路左侧落下,给每一辆车都泼洒上一层黄金色的浆汁,金属像在燃烧,令人目眩,身后的树木好像伫立不动,永远不会消失。

眼看着这塞车把时间拉得越来越长,心里的不安和疑惑也跟着疯长起来。

有时候思绪好像必须披荆斩棘,飞越千山万水,直到它决定停下来,被人听见。

“清辉,你师父是干什么的?”我率先打破沉默,像一个小小的石子“咚”一声投到平静的湖心。

“我师父是个在家居士。他的修为非常高深,对于我们这些普通人来说,他就像是神一样的存在。”清辉的话语中充满了敬仰之情。

“哦?在家居士?这是干啥的?”明来问。

“你们没有听说过在家居士吗?”清辉问道。

“没有。我只知道东坡居士,东坡肉。”明来摇了摇头说。

“在家居士,就是那些没有出家,但是修行有一定成就的人。他们不戴僧帽,不穿袈裟,不受戒律,但是他们一样修行。”清辉给我们作了个解释。

“那你师父修行什么呢?”明来问道。

“修行佛法呀,在日常生活中修行,把生活本身作为修行的一部分。”清辉说。

“这听起来很神秘啊。”明来感叹道。

“这听起来很俗套啊。什么叫在生活中修行呢?”我说。

“生活本身就是修行啊。”清辉笑了笑,“不过,你们等会儿见到师父就知道了。”

车子终于慢慢爬出了高速,顺着635省道继续往前开,开往一座小山堆。

清辉向左猛打了一把,车子开始缓缓上坡,像一只甲虫艰难地攀爬。小大众发出低沉的呜咽,我们一度觉得它从开始就要爬不上去了。

清辉说,“别慌,这条路我经常走的,没问题的。”

我们紧紧地拽着车窗上面的扶手,伴随着蛇形道路左摇右摆,像拨浪鼓一样。

路面开始变得崎岖不平,我们有些晕乎乎的了。

“快到了,这条路有点难走。”清辉再次提醒我们,车子又一次颠簸了起来。

我们又从拨浪鼓式的左摇右摆变成了上窜下跳的过山车,没曾想,这么小的城市还有这么烂的路。

越往山里走,天越发黑了。

云往山北聚拢,山风也开始紧起来,一时间黑云压山、“风雨如晦”。

过了鹤松岗,就过了山顶,周边看得不是很清,有几块山石散落其中。

不一会儿,车子就开始下坡了,速度越来越快、不受控一样,感觉轮子都离地了,像一支离弦的箭朝着山脚的黑云扎过去。

这真是吓出我们一身冷汗,明来坐在前面,眼前像蒙着黑纱,山景一幕又一幕地换转着,他不断惊呼,“辉姐,慢点、慢点!”

反看清辉,她平静如常,沉着气,熟练地扶着方向盘,沿着山体急转弯。

山雨开始飘起来,但并不大、清清凉凉的,像几条细弱的柳丝轻轻地拍着我们的车窗,似乎在安抚我们几个“亡命之徒”。

“你们少走山路,是吧?别怕,姐带你们飞!”她转头看了一下我们,很得意地说,“我师父跟我说过,开山路,十八弯,要快更要稳。关键要让轮子决定,不要让方向盘决定,方向盘顺着轮子转,而不是轮子随着方向盘转。”

我们哪有闲心听她这些,早已在高高低低、左左右右中被甩出了灵魂,基本是油盐不进、充耳不闻了。好在我们还年轻,身体素质过硬,不然就要吐在了小大众灰褐的皮椅上了。

约摸过了一刻钟,雨停了,山中的云开始散去了些,再往前开,身边的景色开始柳暗花明起来,显出烟雨山景的美来。

远处的山峦,被笼罩在淡淡的雾气中,山峰青翠欲滴,雾气缭绕、朦朦胧胧,让人心旷神怡。

山坡往下,开始出现一条相对平缓的路,再过了一片小树林,眼前就一条很笔直的乡村道路了。路两旁是一片无垠的稻田,南方的晚稻正熟了。

这会儿,下了山,雨后的山间竟然仍透了些夕阳的余晖出来,借着余晖,路两旁是黄澄澄、金灿灿的一片。我们撑着一只小船开出一条水路,微风吹过,金色的波浪起伏着,似乎要把我们划水的痕迹埋没了一样。

我们摇下窗户,感到无比清爽,风就那样轻轻地吹拂着脸庞。泥土的清香进来了、稍纵即逝的余晖进来了、稻秆沙沙的摩挲声和稻田里此起彼伏的蛙声虫鸣声也进来了,这让人不禁想起,像谁说的一样,“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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