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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花下月影-> 第7章:祈安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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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祈安日(一)
- 灯阑人散,鹊池周围终于安静下来。
红红的宫墙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回廊深处,孤山寒鸣的目光不经意间瞥过右侧,却见那拐角树下正游荡着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咦?!难道是贼吗?”小宫侍皱起眉,心里犯着嘀咕。
他蹑手蹑脚地走上前,悄悄躲在草丛后大喊:“有刺客──!”
此话一出,围在树下的言颐和小厮顿时被吓得上蹿下跳。他们慌忙地抓起铁揪四处张望,生怕“刺客”从那个角落里猛然现身。
言颐的脸色苍白如纸,额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瞪大眼睛,试图在周遭的草丛与阴影中寻找声音的来源。
“啊!”小厮惊恐地尖叫起来,只见他被树根绊倒在地,手中的铁锹已然飞出了几米远。
“谁在恶作剧!?”言颐喝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可草丛里静悄悄的,只有微风拂过,响起一阵阵草间摩挲。
就在此时,一句熟悉的问候突然从容颐背后传来。
“皇弟?”
容颐一怔,又立马转过身去,疑惑地盯着眼前人道:“皇,皇兄?”
容珩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容颐:“这么晚了,皇弟还拉着小厮贪玩,真是难为人家了。”
“不,我不是,我只是想在祈安日…!”容颐刚想说自己准备挖出种植已久的西洋土地果作为祈安礼送给皇兄,可一想到礼物要有惊喜感,小小的七皇子殿下还是选择了转移话题。
“…在祈安日…那天到来前…先练习练习…宫眷游行!”容颐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恳切地望着容珩。
容珩挑了挑眉,又道:“宫眷游行?”
容颐以为对方上钩了,于是又信势旦旦地继续补充:“是呀,祈安日那天父王要携宫眷们一块儿花车游行,为了不给皇室丢脸,我正在努力练习我的仪态呢”
“皇兄皇兄”容颐轻轻扯了扯容珩的衣角,脸颊微红,如孩童般道:“你就别担心啦。”
闻言,容珩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坏笑,轻声道:“既如此,皇兄陪你练习,可好?”
什么?!当然不行,容珩多在这侍一秒,他就多一秒被戳穿的风险!
容颐心下一紧,双眼猛然紧闭,顺势倒进容珩怀里,衰弱
容珩挑了挑眉,又道:“宫眷游行?”
容颐以为对方上钩了,于是又信势旦旦地继续补充:“是呀,祈安日那天父王要携宫眷们一块儿花车游行,为了不给皇室丢脸,我正在努力练习我的仪态呢”
“皇兄皇兄”容颐轻轻扯了扯容珩的衣角,脸颊微红,颇有些孩子气道:“你就别担心啦。”
闻言,容珩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坏笑,轻声道:“既如此,皇兄陪你练习,可好?”
什么?!当然不行,容珩多在这侍一秒,他就多一秒被戳穿的风险!
容颐心下一紧,双眼猛然紧闭,顺势倒进容珩怀里。
“皇兄……我,我突然头晕得厉害,许是近日练习太过劳累……”
容珩见状,迅速伸手接住容颐。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似是看穿了容颐的小心思,却也不曾拆穿。
“竟是如此,皇弟。可惜今夜过晚,不好再去惊扰太医了”言毕,容珩一把将容颐打横抱起。
容颐在容珩怀中偷偷睁开一只眼,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急中生智。他趁机继续装弱,双手轻轻搭在容珩肩上,声音细若游丝:“皇兄,我……我真的没事,只需稍作休息便可。今日之事,还望皇兄不要声张……”
容珩看着怀里那张的小脸,幽深的眸中,一瞬难以捕捉的暗笑悄然掠过。
“原来是七皇子他们吗……”寒鸣望着逐渐消失在右院尽头的两人,喃喃自语。
“方才七皇子似乎提到了祈安日?对!祈安日!”寒鸣猛然回想起那夜临香阁,心中不禁生起疑窦来。
孤山寒鸣意识到自己好像需要更多的线索,于是他开始换上平日里少有的温和笑容,悄悄游走在宫廷与市井之间,着手调查起当年孤山冕宁登基一事。
转眼岁未,各宫里都到了领月例的日子。
小宫侍照常转过白石洞门,沿途上檐角花鬓,勃勃生机。
他沉醉在春风里,倏然,一只眼熟的小猫扑入怀中。
这不是紫芜的猫吗?!它向来是被放在公主府里养着的,怎么会突然跑到这来?
小宫侍刚想抱起身上的小白团子,谁料这家伙竟用力一蹬,飞速跳到了地上,撒欢似地往前跑去。
孤山寒鸣见状,急忙跟上。
一猫一人,就这样在黛墙青瓦间展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追逐游戏。
“咻──!”身手敏捷的小猫跃上房檐。
它朝下方的孤山寒鸣挑衅似的摇了摇尾巴,旋即又傲娇地昂起头。
“喵~!”它消失在檐顶边。
孤山寒鸣停下脚步,目光紧紧追随着小猫离去的方向,脸上不禁划过几分失落。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抬眸四顾,却发现自己早已踏入了一片陌生的区域。
这里隐蔽非常,连天疯长的绿枝与东支西岔的红花织就成天然的厚袄,将这一角紧紧裹住。
孤山寒鸣驻足思考了一会,就在他准备迈出步子时,一道时隐时现的讨论声骤然闯入。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循声移去,只见一间破烂的小茅屋被掩藏在重重叠障中。
随着沙哑的声音越来越洪亮,“遗旨”,“先帝”等字眼也越来越清晰。孤山寒鸣察觉到里面可能正聊着与前朝的内容,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躲到窗底下,让耳朵尽量贴近墙壁。
酒气从木门底流出来,让孤山寒鸣瞬间捂紧了口鼻。透过薄薄的墙壁,孤山寒鸣立马便猜出里面正坐着两个老太监,只是他们中,一个滔滔不绝,另一个却含糊不清。
一人道:“嚯!你记得三皇子吧,他拿着遗诏那时,可真是威风啊!”
停顿了一会,那人继续道:“踏马的,早知道太子会被赐死漠北,我就应该先去讨好三皇子!”
“不然,哼!老子也不会混到如今这下场!”
“如果老天爷再给我次机会,我死也要从周辅恩手里夺走先皇的遗诏……”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底气不足了,可孤山寒鸣仍然听得格外清楚。
“三皇子?”寒鸣暗付着。
是皇上吗……
难道皇上跟阿爹是对家?
三皇子拿着遗诏……继位……
遗诏在…周辅恩手里…周辅恩……
孤山寒鸣察觉当年一事绝不会如此简单,于是在回到公主府后,他开始私下打听起那位前朝之臣─周辅恩。
但令孤山寒鸣没想到的是,这天,周辅恩竟主动约他见面。
监天寺
穿过摞摞古籍旧典,一个清瘦的背影负手而立。
孤山寒鸣踏入,试探着开口:“周大人?”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寺宇内,周辅恩转过身,他目光如炬,仔细地扫视着来人。
“寒公子,久违了。”
周辅恩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缓缓走向孤山寒鸣。
“顺宁太初36年冬,先帝病薨,徒留下一道继位遗诏,奈何有奉命守诏之臣,屈于虎鼠,匍若蝼蚁,衣冠狗彘,偷生于世!”
周辅恩颤抖着身体,他膝盖微曲,蓦地跪下。
“世子,下官便是那戴罪之人──周辅恩啊!”
热泪划过道道沧桑,如断线之珠滚落下地,他哑声。
“我周辅恩自先帝创业之始入关,为奴为仆,半生有余。我自知阉人一个,不求成圣成贤,但求无愧于提拔之恩,无过于春秋基业!”
“先帝卧榻,江山动摇,太子离京,孤山冕宁一党踞占朝堂,我虽知传位遗诏迟早落入他手,可周某不甘啊!奈何这孤山冕宁以臣之妻女相挟,臣无奈,只得先应下,妄图作缓兵之计,可太子……”
周辅恩哽咽着。
“太子被赐死,局势已定,周某只得挺而走险,以假乱真,将真遗诏藏于竹林风骨处。那遗诏上,遗诏上写的承正统者,实为先太子孤山候啊!今先太子已死,那,那真正的临政之人,当为您─世子孤山寒鸣!”
坚定而浑厚的声音响彻寺庙,周辅恩用期待的眼神紧紧盯着孤山寒鸣。
“世子,您若问罪,辅恩甘愿领受!只愿您能重振朝纲,还天下一个清明!!!”
他的言语中充满悲壮,仿佛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为那未尽的忠贞做最后的注脚。
孤山寒鸣身形微动,眸光深邃如寒潭,他嘴唇翕张:“大人,还请告诉我,诏书何在?”
“先皇沈相之地,臣下听闻孤山冕宁旧党赵诀已死,想必是到了新王肃党之时,孤山冕宁知我本心无意归顺,又是知他夺诏之人,断然不会放过我。周某死期将至,唯愿能一颗不悔之心,将功补过。”
“臣已与沈相谋划好,在祈安日那天,会有人混迹在流民暴乱中将您“劫走”!您在宫中多待一天,被孤山冕宁发现的机会就多出一天。趁如今他们还只闻其名,不见其面,我们应尽快出宫!”
话已至此,孤山寒鸣突然安静了下来,他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似的。
“世子?世子?”周辅恩疑惑地喊道。
孤山寒鸣回过神来,艰涩地启唇:
“我,知道了……”
天公不作美,一道响雷劈裂云层,没由来的大雨倾盆而下。
浑身湿透的孤山寒鸣似乎被抽出了神魄,他艰难地移动着步子,任由滔滔天洪泼下。孤山寒鸣在绝望中煎熬着,他不知该如何走向公主府……
就算雨停了,公主府的一花一草也仍沾染着滂沱气息。
“鸣哥哥,你,怎么都湿透了?”紫芜站在殿门外,关切的目光对上孤山寒鸣那双通红的眸子。
寒鸣没说话,任着紫芜用毛巾拭过自己的湿发。
也许是额上的水珠掉入瞳孔,他忽觉眼睛干涩。
不过他也分不清。
那是汗水,还是泪水……
今夜的穹顶清朗无星,只是一望无际的黑。
两人蹲坐于殿门前,或许是在看晚风抚过花圃,惹得小骨朵儿们纷纷战粟;或许是在看嫩瓣几片被扯落,随风逐梦于木槛下。
总之,他们就这样,漫无目的地,默默地,投入无边寂寥中去。
紫芜倚在孤山寒鸣肩旁,耳边响起一道稚气又青涩的歌声。
“小羊咩咩,绕着蒙古包,
童声笑语,响遍原野辽。
骑马追蝶,快活如飞鸟,
放牧归来,羊群满山腰。
驼铃声声,远行归路遥,
阿妈煮茶,暖了战士袍。
小孩子呀,不懂愁与恼,
草原为家,牛羊是朋交。”
说来也奇怪,明明这童谣是用汉人听不懂的蒙语编写,可胜在那空灵的旋律分外抓人。紫芜一时听着,竟好似真的进入了一个白云悠悠,雪山皑皑的圣洁幻境……
凉风忽起,轻抚过额前碎发,就在她将将阖眼之际,一旁的孤山寒鸣忽然低语:“公主……”
“若臣下……臣下有一天迫不得已离开您……”他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怎么可能,你可是说过,本公主在哪,你便在哪……”紫芜昏昏欲睡,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只当这是鸣哥哥心血来潮的玩笑话。
“小宫侍,莫失言哦……”
“不,不会失言的,只求您,等等臣下……就算恨臣下也没关系的!”
此刻,骤起的风更大了,它呼呼地吹着,似乎要将一切都撕碎在烟云里。
雾蔼之中,徒然飘零的声音逐渐微弱。
“千万不要,不要抛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