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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花下月影-> 第四章：书院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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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书院幽深
- 红红的砖墙下，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地跑着，紫芜在前面快活地追着燕子，她的小宫待就在后面快活地追着她。
终于，两人气喘吁吁地停在崇文堂前。几滴晶莹的汗珠划过前额，小宫侍微搀着侧腰道：“公主，我，我们到了。”
紫芜抽出刺绣手绢，她边轻轻拭过额上的汗珠，边打量着眼前这座清雅书堂。
雅室门前柳依依，墨纸筏上音朗朗。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突然，一声“夫子！”，两个小脑袋瓜从门边龟头龟脸地探出来。
太傅眨眨眼睛，用手捋了捋长长的大白胡须，佯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耸耸肩继续看着手中的书。
难道夫子没听到吗？
小紫芜与孤山寒鸣扒在门外，他们费力地伸了伸脖子。紫芜卯足了劲，再次朝崇文堂里喊道:“夫子──！！！”
霎那，崇文堂坠入一片安静，大家纷纷看向此时正站在门口的两人……
“哎呀......糟糕！我们好像打扰到他们了......”公主和她的小宫侍瞬间感到一阵尴尬遍布全身，他俩的身子似乎被钉在了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咳！咳──”大白胡子太傅这时才正眼看着他们，慢慢开口道:“二位......真早......怎么还没到：日上三竿就起来了呢”幽默的语气带着几分嘲讽，逗得其它学生哈哈大笑。
“夫子～！！！”小紫芜登时便被羞得涨红了脸，只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好啦好啦，快进来吧，下不为例！”太傅笑着，无奈又宠溺地招手让他们进来。
学堂上的道理不算太难懂，古书上的经纶也不算太晦涩，可这白胡子太傅总是会布置许多功课。
每当夜幕降临时，孤山寒鸣都会在书阁里静静为公主研墨。他时常磨着磨着，便突然发现砚池里漾开一圈微澜。抬头看去，只见公主殿下枕着只撑在桌沿的胳膊，口角垂涎，细长的双睫似羽毛般微颤，一张乖巧的睡颜在烛火摇曳中半暗半明。
孤山寒见状鸣眉眼弯弯，眼角间不由得流露出几分真情。
他取来一件披肩，悄悄盖在紫芜身上。
夜色阑珊，月光孤寂，纸窗上一点昏黄透出两个剪影:
一人伏台入梦，一人迎烛握笔。
等到红日再次喷薄，公主才打着哈欠醒来。她伸了伸懒腰，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课业居然全都被整齐摆放在身旁，翻动书页，一个个端正隽秀的字体映入眼帘。
难道是海螺姑娘来了？？！！
紫芜不可置信地拉着孤山寒鸣分享这桩奇事。哈欠连天的小宫待被她摇得晕头转向。他其实什么也没听清，不过内心深处那块甜滋滋的地方却异常清晰。
崇文堂后面有一处破壁残垣，公主的思绪不时总能飘荡到那里。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书上的三两诗句像一扇能窥见异世界的窗户，轻而易举便勾起无限遐想。
第一次，紫芜有了翻墙出宫的想法。
夜晚，紫芜蹲坐在主殿的石阶上，细指有意无意地逗弄着瓶里的春萤。
四下寂静，她开口道:“鸣哥哥......你说......宫外......会是怎样一番天地呢？＂
孤山寒鸣默默守在她身后，神色间充满了看不清的意味。紫芜突如其来的话让他回想起那日，他一睁眼便是天牢的那日......
“殿下......我没去过民间......＂
“鸣哥哥”
“若，我想出宫，你还会像此刻这样＂
＂跟在我身后吗？”
“公主去哪......臣便去哪。”
书院幽深，关不住落花春色，也关不住两颗炽热之心。
他们在乔装打扮后，偷偷跑到那处神秘的残墙下。
这面墙虽断了一截，可对两个小少年来说还算不上太轻松。不过，墙边长了棵相对较矮的老树，他们可以“借树爬墙＂！
孤山寒鸣小心翼翼地站起来以确保踩在他肩上的紫芜能够到墙边的那棵树。
就在紫芜刚成功爬上老树时，几声嘈杂的打闹忽然从远处传来。
不好！有人来了！
随着嬉笑声越来越近，孤山寒鸣只能先跑出去拦住他们。
不出所料，那串牵动着他们神经的喧闹在看到孤山寒鸣后戛然而止。
“哎！这不是那个公主的陪读吗，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啊？＂来人说话间还警惕地环顾着四周。
确保没人后，这群崇文堂的公子哥们用眼神示意着彼此，然后不怀好意地讥讽道:“难道公主已经不要你了？你不会是想来这边偷东西拿到宫外卖吧！”
“就是就是，没有公主你算什么？”其中一个弱鸡般的尖脸男附和道。
“你不过就是个狗奴才！也配跟我们一起习课？！”眼前这群公子哥用不屑又厌恶的眼神盯着他。
孤山寒鸣暗下眼神，刚攥紧的拳头因为想到紫芜还在树上，他不能将事情闹大而松开。此刻，所有的恼怒与冲动都被压制在喉咙里汇成一句咬牙切齿地反驳:“我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别装了，公主那个傻子不过就是看上了你这一脸贱蹄子样，真不知道她是那根筋搭错了哈哈哈哈哈......”
刹那，孤山寒鸣的理智在从他们口中听见“紫芜”两个字眼后轰然决堤，适才的新仇旧账顿时化作一记重拳落去。
“啊──！！！！”那个刚才还说着紫芜坏话的小子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他的脸瞬间肿了起来。
“你敢打我！！！！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呸！”嚣张小子偏头吐出一口血，恼羞成怒地瞪大眼睛道，“那就让我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们的拳头硬！来啊！我们上！”
正当他们一群人扑向孤山寒鸣时，横亘在他们面前的空气忽然被一道熟悉又霸气的声音划破。
“住手！！！”
众人突然反应过来，脚下因还没来得及刹车而摔倒一片。抬眸看去，只见公主伸出双手，像一堵小小的屏障般挡在孤山寒鸣前面，眼神绝决又坚定。
见此情形，方才还跋扈无比的公子哥们立马便慌了神，他们看着眼前一身奴婢打扮的紫芜，喃喃道:“你，你是公主殿下？”
“不然呢？你是？”
“我，我……”仰视着眼前宛如披了一层银光的公主，那隐没在阳光下令人胆寒的眼神，令他不禁战栗起来。
“道歉……”廖廖两字轻轻地从紫芜口中滑出，却重重地坠在众人心上。
“对……对不起。”公子哥们愤愤地盯着公主背后的孤山寒鸣，可当他们看清孤山寒鸣那双嗜血般的眼瞳后，众人便立即被吓得低下头去。
“快滚！＂紫芜冷冰的语气让他们还顾不得形象，便狼狈地站起来跑走了。
“你没事吧……小宫侍？”紫芜猛然回头，全然换了一副样子。
“我......没事......”，孤山寒鸣扯起唇角大大地笑着，眸间顷刻化作了一汪柔情。
“我......指的不是身体......是......他们的话。”看着紫芜郁闷又担忧的样子，孤山寒鸣只觉得心里酸酸的，他想尽力给紫芜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突然，孤山寒鸣发现紫芜瘦小的肩膀竟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细声细气的幽咽不断从容祈低着的头下传出。
她，哭了？！
“公，公主……？”孤山寒鸣小声地试探着。
“啪──＂孤山寒鸣突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只见紫芜猛地扑进孤山寒鸣怀里，小小的脸蛋埋在他脖颈间，一阵断断续续的啜泣飘出，拔乱了孤山寒鸣的心弦。
孤山寒鸣瞬间愣在了原地，他身体僵直，动也不敢动。
此刻，他脑中一片空白，唯余停滞在鼻尖下的一句:
“小宫侍，你，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