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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匪寇为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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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说好说!”科锴克答礼道,“寺庙早已荒废,如今白骨遍地,我等被官兵所逼,只想借住一宿,天亮就走。请问,师傅是路过,还是久留?”

“施主误会了。”老和尚说,“老衲本是此庙住持,因埋葬村民而染上瘟疫,我等师徒四十九人同时圆寂,无人埋葬,若干年来,白骨成堆,阴魂不散。今日与施主有缘,有劳施主将我等尸骨焚化,葬于西山塔下,以镇九丘,永保一方安宁。”

科锴克还想说话,却已不见老和尚踪影,吓了一跳,醒了,这才知道自己刚才是做了一个梦,而老和尚的话却还在耳边回响,句句清楚明白,牢记在心。

科锴克害怕了一夜,也仔细地想了一夜,终于明白了老和尚的意思。第二天天一亮,他就安排大家把寺庙里所有的白骨整理出来,除了科锴克,其他人正好七七四十九人,一人负责整理出一个和尚的尸骨,把它们一个个完完整整地拼在一起,进行火化,然后用白布包好,全部葬在山西边的舍利塔下,并在塔前举行隆重的仪式,烧香叩拜。

忙了一天的匪徒们,顾不上整理自己的东西下山去,又得在庙里住上一宿。大约二更时分下了一场大雨,随后还是异常安静,大家都睡得很香。

到了第三天,天一亮,大家打开庙门一看,山上鸟语花香,景色秀丽,树林间烟雾缭绕,整个寺庙仿佛坐落在云蒸霞蔚之中,他们好像就住在天堂。大家看得心旷神怡。这时他们奇怪地发现,昨晚整整一夜,没有听到木鱼声和念经声,虽然下了雨,也没有鬼怪哭泣的声音。

他们原本想一大早就下山另投他处的,这下有些舍不得走了。

科锴克也很不舍,这么大个庭院,青砖红瓦,雕栋画梁的,县府衙门大院也比不上,丢下它去别处哪儿找到这么好的住所?他觉得他们昨天的辛苦劳累没有白费,一定是和尚的灵魂得到了安息,不会再有闹鬼的事情发生了,于是,他决定在这里再住几个晚上看看。

可说来也怪,在以后的几天夜里,再也没有听到敲木鱼和念佛经的声音。土匪们开心极了,他们就开始打扫寺庙,让它恢复了原有的模样,昔日和尚沙弥们栖身的庙宇殿堂,全部成为他们的住处和活动场所。

从此以后,九丘寺就成了土匪窝了。

接着说几个土匪把徐舟串引到山上匪老大科锴克面前。科锴克一听说来人叫徐舟串,吓了一大跳。再看看他那乞丐般的模样,有些不大相信,因为他想象中的徐舟串应该是一个在淮滨县城用“无影刀法”杀退义军的高大威猛的大侠。而眼前这人披头散发、破衣烂衫、脚无完靴;再看他面无半两肉、连心眉、垂肉鼻,才张口,一对虎牙就凸显出来,哪有半点英雄气质?

科锴克看了半天,心中有些不爽,便问:“来者何人?从实招来,不要冒充徐舟串徐大侠,玷污了他老人家名声。”

科锴克话刚说完,一把头发就已被徐舟串削得散落了一地,而他并没有看清徐舟串的动作。当他感觉到有风从头顶吹过时,徐舟串早已回到原地站定。站在旁边的人,只感到有影子动了一下,谁也没有看到徐舟串的身体离开过自己的位置。

匪老大科锴克这下佩服了:“大侠原谅,小人以貌取人,有眼不识泰山,恕罪恕罪!敬请上座。”

科锴克连忙过来搀扶徐舟串,让出自己的宝座。徐舟串也不客气,往老大的位置上一坐,感觉挺不错,只是觉得做土匪太对不起自己的祖宗了,做和尚还说得过去,于是,他就把所有的匪徒全都变成了沙弥或和尚,他自己做起了住持,科锴克做了副住持,以下还设有四大班首,八大执事等等,搞得真是那么回事似的。

自此以后,九丘山寺庙里的匪徒变成了和尚,而由于六根未尽,也不懂什么戒律,所以,这些和尚实际上还是匪徒。

徐舟串有了自己的根据地,手下还有一班人马,他便想到了报复。首先想到的是要报复师父堂叔光,但已不可能,因为现在师父正在四处抓他,而那些师弟的武功都在他之上,他除了那一招半式的“无影刀法”外,别无他法。其次要报复二师兄亮忽安,可是想想也不行,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万一他按照师父的话,对自己毫不留情,岂不是自投罗网?

最后决定报复霍汝霖。

于是,徐舟串就派人四处打探霍家的消息,正好霍家商队的第三路人马经过樊良湖畔,九丘山下,领队的是他曾经的徒弟,霍家家丁副头领栓不住。

匪老大科锴克带着几个手下,在湖边截住了栓不住他们。科锴克大刀阔斧往胸前一横说:“来人可是霍家商队人马?本庙住持知道你们路过此地,特派我等前来邀请各位上山歇息脚。”

栓不住原是寺庙里的沙弥,因受不了佛门诸多清规戒律,而辞别方丈,下山做了霍家家丁,由于武艺超群,说话又多有礼数,被霍汝霖看重,提拔他做了家丁副头领。正因为如此,栓不住听科锴克一番言语,断定他们不是什么佛门子弟,便右手提棒,左手单手立掌,低头道:“阿弥陀佛,施主所言‘住持’,是何方神圣,烦请报上名来。”

科锴克听不出栓不住话带嘲讽,随口答道:“我家住持坐不改名,行不改姓,乃当今天下武林第一高手,人称‘光刀手’的徐舟串是也。”

栓不住正想放声大笑,忽听到“徐舟串”三字,不觉大吃一惊,连忙骂道:“胡说!我师父徐舟串岂能与尔等同流合污。定是你们冒用其名,在此吓唬路人。快快让路放行,否则,休怪我等无礼。”

栓不住话音未落,只见匪徒们往两边一闪,一个身披袈裟,手捻佛珠的和尚来到栓不住面前。栓不住仔细一看,果然是自己曾经的师父徐舟串。另有几个年龄较大的家丁慌忙跳下马来,单腿跪地,齐声喊道:“拜见师父!”

“免礼免礼。”徐舟串说,“我早已不是你们的师父了,不必这般多礼。我现在掌管九丘寺庙,闻知你们要经过此地,想尽一点地主之谊,特派二当家科锴克前来迎接大家。我料想可能会引起尔等误会,我不放心,特来亲自邀请各位给我面子捧捧人场,上山歇息、喝杯香茶、叙叙旧请,不必顾虑。”

栓不住虽然嘴上客气,但心里明白,徐舟串无论是模样,还是言行,都是那样不三不四,根本就不像一个佛门中人,更与他住持的身份极不相符,想起他当初做霍家教练时,功夫不高,刀法不精,还装腔作势的样子,就怀疑这其中一定有诈。便立即站起身来说:“师父盛情,徒弟本不该推辞,但因事务在身,时间紧急,不便在此久留。待我等日后再专程前来拜访师父。望师父谅解。”

说完,栓不住就要上马告辞,不料却被徐舟串一把拉住,说:“唉……唉!不急不急。再忙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千万不要让师父难堪。”

徐舟串说着,就扯着栓不住的马缰绳往山上拉,其他匪徒,不由分说,学着徐舟串,把其他家丁的马拽着上山去了。栓不住等人无奈,只好跟着去了寺庙。

家丁中有位机灵鬼,趁前面一片混乱之机,逃进树林,跑了,可惜由于不认路,结果跑了一圈,又转了回来,被徐舟串发现,也一同牵上山去了。

到了寺庙,徐舟串解除了家丁们的武装,把他们全部关进了山后大殿内,同时派出两路人马日夜兼程飞奔渤海边皇家湾霍家铺,向霍汝霖报信,要霍家火速派人,在半个月之内送黄金一万两来庙里赎人,到时候,少一万,就得留下一颗人头。

不到两天,徐舟串正得意洋洋地做着百万富翁的美梦时,有人来报:“住持,门外有七八个人求见,四人手中捧着四个包着红布的盒子,说是给您的见面大礼。”

徐舟串欣喜若狂,边哈哈大笑边对匪徒们说:“我们发大财了,哈哈哈!”他忽然站起身无比得意地浑身一步一抖地踱起小步来,吹嘘道,“怎么样,堂堂朝廷大员、天下首屈一指的巨商富豪霍汝霖,也不得不给我低头。”他抓起两把大刀往肩上一杠,“走。看我拿到那一万两黄金后,怎样收拾他们。”

徐舟串带着匪徒们一摇三摆地走出大门一看,站在他们前面的有三男一女四人,他们后面四个家丁每人手中都捧着一个红布盒子。徐舟串盯着盒子,眼睛放出了攫取的光。再看看来人,其中领头的是霍汝霖的大公子霍三江,徐舟串虽然能辨认出来,但已经不是他印象中的小孩模样,现在高大英俊,也成熟了好多,而且有一种魁梧威猛、不容侵犯的神威,令他不觉心中一颤。站在大公子左边的是他曾经最厉害的徒弟、霍家家丁头领降伏虎,全然没有要给他这位曾经的师父行礼的意思,倒是阴沉的面孔和冰冷的目光令他寒毛直竖。站在大公子右边的是小龙女绩龙姑,徐舟串不认识,但这英姿飒爽的绝代美女的脸上有股杀气,令他不寒而栗。小龙女右边是他感觉比较面熟的账房先生慎思微,对他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即便如此,徐舟串也并不在乎,他眼中只有盒子,心中只有金子。

四个家丁把四盒大礼送到徐舟串面前,徐舟串笑得合不拢嘴,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叫手下人打开盒子。

奇怪的是,盒子上并未加锁,更无机关,可他们就是打不开。

这时,霍三江上前制止说:“徐住持不必着急,请先将栓不住等人叫来一见,礼盒自会揭盖。”

徐舟串哪里肯听,竟当面玩起了“无影刀法”,要将其中一个盒子强行劈开。不料,“哐嘡”一声,他用了几十年,百试不爽的宝刀顿时断为两截,还震裂了他的虎口,鲜血直流,尴尬之极。

无奈之下,徐舟串叫人带着霍家一行人去后院看人。一到后院,没等匪徒说话,绩龙姑远远地一挥手,后院大门已自动落锁大开。

栓不住等人走出大殿,一见三爷和大头领,就跪下请罪,有的还掉下了眼泪。霍三江连忙安慰了大家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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