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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武家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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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秦怀道感觉自己仿佛一块顽铁,先是被无情地丢进炽热的熔炉,而后被秦琼和程知节这两位蛮横的老铁匠,疯狂地锤炼了无数次。

校场练武,枪法指导……说得好听,实则是挨打!

挨的还是来自大唐顶尖武者的暴揍!

每一根骨头都似要碎裂,周身无处不伤,鼻青脸肿已成常态,这让秦怀道时常产生自己发胖的错觉。

然而,顽铁历经无数次的打磨,总算有了“成钢”的迹象。在秦、程二人拔苗助长般的疯狂教导下,秦怀道的枪术、骑射等各类马上功夫,进步神速。如今,他甚至能用秦琼新创的“太极枪法”,与程知节在马上大战十几二十回合而不落下风,更不会轻易被打下马。

至于骑射,箭术本就是秦怀道的强项。马术娴熟后,他这方面的技艺更是突飞猛进。到最后,秦琼和程知节都不得不承认——“这小子如今的箭术,不说天下无双,也堪称登峰造极,非我等所能及。”

朝廷如期举办了“平定吐谷浑”的庆功宴,秦琼受邀参加。秦怀道没资格参加这等高规格的宴会,但听闻宴会上皇帝用了他酿造进献的“秦仙酒”待客,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秦琼参加完酒宴归来,心情极佳,仿佛瞬间年轻了十几岁,病情都有所好转。原来,皇帝不仅像以往那样,在宴会上展示了他当年用过的“秦枪”,还特意当众夸赞了秦家的三郎——“多才多艺,孝悌仁德;将门虎子,不辱门庭。”

显然,皇帝有意主动化解秦琼的心结,消除此前因武媚娘而产生的些许嫌隙。

“三郎,皇帝的胸怀果然非我等能揣测!他不仅未记恨于你,反倒当众褒奖。”秦琼舒畅地对秦怀道说道,“他称赞你的琴艺、酿酒,这倒在其次。但他特别提及你是‘将门虎子’,这是否暗示让你莫再钻研音律酒水之类的旁门,而应专注于军事,为即将到来的皇帝选兵做准备呢?”

“有可能。”秦怀道回答,“但君心难测,究竟皇帝是真的释怀,还是欲盖弥彰、敲山震虎,我们难以知晓。总之,孩儿自会谨慎行事。倘若皇帝确有此暗示,那恰好表明他对此次我与李恪之事,多少有些不满,不希望我再与他为伍。父亲您觉得呢?”

“嗯……所言有理。”秦琼恍然点头,轻抚长须说道,“还是你心思缜密。既然皇帝已有此暗示,你更有理由离开吴王府,去皇帝身边谋取差事。好好准备,勤练武艺。若无意外,待过年至元宵节左右,皇帝便会着手此事。时日仅剩二十余天,你务必抓紧。”

“是,父亲。”秦怀道应承下来,心中却有些发紧:大神棍袁天罡推算,父亲的寿终之日为正月十七,也就二十多天了!可如今看他,精神抖擞,身体似在好转,到时究竟会如何?这般玄乎的推算,但愿是无稽之谈……

距离过年仅剩几日。太平盛世的帝都长安,增添了几分轻松的喜气。时常可见各家各户的人们,从西市采购大批年货归家。里坊间不时传来爆竹声响。更让秦怀道觉得有趣的是,整个长安城除了秦家,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大门贴上了两幅门神画——秦琼与尉迟恭!

原来,这一习俗自贞观时便已形成。

玄武门之变后,新登基的李世民常做噩梦(大概是因弑兄杀弟及屠戮众多无辜侄儿而留下心理阴影),以为宫中闹鬼。于是,秦琼和尉迟恭这两位开国功臣、杀敌无数、血气方刚无惧鬼神的猛将,身披铠甲、手持兵刃,彻夜为皇帝守卫寝宫。李世民这才得以安睡。

后来,李世民体恤臣子,不忍让这两位爱将彻夜守在寝宫门外,先是留下秦琼那杆威名赫赫的铁枪,立在寝宫门外以镇邪祟,后又命画师绘下二人画像,张贴于寝宫大门以驱妖邪。

皇帝此后是否真能安睡,不得而知。但上行下效的风气,使得皇帝此举迅速在民间流传开来。数年后,秦琼和尉迟恭这两位活生生的人,竟成了民间的门神!

相较于外面的热闹喜庆,吴王府却显得有些沉寂。这个近乎与世隔绝之地,如今如同一潭死水,难以掀起波澜。李恪终日闭门不出,不知那些美人是否已让他审美疲劳,那些歌舞乐曲是否也已令他心生腻烦。

秦怀道心想,表面上李恪似乎打算韬光养晦,做个与世无争的逍遥王爷。只是不知其内心究竟作何想法?

一次偶然的机会,秦怀道与李恪闲聊时提及吴王妃。原来吴王妃杨氏,因刚诞下一名女婴,身体虚弱,不堪旅途劳顿,仍留在安州调养,未随李恪来长安。据府中闲言碎语,吴王李恪与王妃乃是政治联姻,二人之间谈不上恩爱,也谈不上冷漠,只能以“相敬如宾”形容,换言之,便是有些“貌合神离”。

这一日,王府发放新年利是,无论将佐官员还是小兵仆役,每人皆获一批羊肉布匹等年货,一片喜气洋洋之景。

秦怀道正忙着给手下军校分发物品,负责守卫亲王府大门的旅帅肖扬匆忙来报,府前有一人指名要见秦怀道,自称是应国公府武家二娘子的贴身婢女。

“武媚娘此时找我,所为何事?”略作思索,秦怀道来到府前,见到了那名小丫环。

小丫环一见秦怀道,便泣不成声,可怜兮兮又焦急地嚷道:“姑爷,您快去一趟吧!二娘子惨了!”

“究竟怎么回事,别哭,讲清楚!”秦怀道心中一紧,追问。

“呜呜呜,姑爷这些日子也不往武家瞧一眼,武元庆兄弟整日欺负二娘子她们,打骂都是轻的,都快出人命了!”小丫环哭得伤心欲绝。

“什么?竟有此事?反了他武元庆!”秦怀道见这小丫头哭得真切,料想她不敢诓骗自己,一时怒上心头。

恰好独孤玥赶来,听到秦怀道这声怒喝,顿时火冒三丈地叫起来:“头儿,俺去叫几个兄弟,把那武元庆吊起来打,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简直无法无天!”

“你闭嘴!”秦怀道喝止他,紧盯着那小丫环,直把她看得头皮发麻,往后瑟缩,嗫嚅道:“姑、姑爷,您干嘛这么盯着我呀?”

“你若敢骗我,有你好看。”秦怀道冷哼一声。此刻,他虽气恼,却未失理智。于情于理,武元庆都不该再敢欺凌武媚娘姐妹母女。

“婢、婢子不敢呀!”小丫环惊恐地看着一群披甲持刀的威猛汉子,瑟瑟发抖地丢下一句“姑爷您可要快点来啊”,便跑了。

“哼,小丫头片子,演技倒是不错,这无脑的计谋也想骗我?我倒要瞧瞧武媚娘骗我过去,意欲何为。”秦怀道不禁冷笑。

“头儿,咋办哪?要不要俺去叫些兄弟,收拾那姓武的蠢货?”独孤玥急得不行,连连追问。

“你该干嘛干嘛去。我一人去武府即可。”秦怀道将他撵走,也懒得卸下盔甲,径直骑上马朝应国公府奔去。

应国公府的下人们都认识秦怀道,见他这全副武装的模样,个个战战兢兢。常言道宁惹官,莫惹匪,宁惹匪,莫惹兵,秦怀道这一身行头,着实让他平添几分威严。

秦怀道找人询问,下人回说,家主和二娘子都在后院马球场玩乐呢!

“玩乐?”秦怀道心中冷哼:果不出所料,骗我的!幸好我未带一众大兵气势汹汹地冲来,否则可就出丑了。

原本心中还有些恼怒,但来到后院马球一看,秦怀道又忍俊不禁地笑了。

这一家子哪有什么矛盾,简直是“一团和气”!

马球场中,秦怀道那日来时拉起的网兜仍在。武媚娘领着一群小丫环,正大呼小叫地玩“射门”游戏。不同的是,今日多了个守门员——武元爽!

武元爽一个大男人,汗流浃背,紧张兮兮地猫着腰,苦着脸紧盯着武媚娘脚下的球,笨拙地左挡右拦,不知该守哪边。只听武媚娘一声娇喝,一脚将球踢出。武元爽紧张地大叫一声,朝旁边双手一推去挡球,那球却不偏不倚砸在他脸上,弹飞出去。

“哈哈哈!”武媚娘等人一阵拍手大笑。武元爽捂着脸,半晌没缓过神。

“二哥,这球没进,算你赢了哦!小妹输给你一贯钱!”武媚娘拍着手,一脸坏笑地说道,“再来嘛,小妹还没玩够呢!”

马球场边,杨夫人抱着年仅几岁的三女儿,悠然地晒着太阳。长子武元庆则在旁低眉顺眼地添茶倒水。

秦怀道皱了皱眉:这像是武媚娘母女受欺负的样子?我看是反过来了吧!

走上前时,杨夫人率先看到秦怀道,忙起身笑脸相迎:“贤婿来了?怕是好些日子未曾登门了吧?——元庆,还不快备座上茶?”

“是,母亲。”武元庆不敢怠慢,如奴仆一般迅速取来座椅茶水。

秦怀道嘴角上扬:“杨夫人,这是何情况?”

“你问媚娘呀?”杨夫人故意岔开话题,笑呵呵地说道,“她正和她二哥玩蹴鞠呢!她说呀,这玩法是你教她的,有趣得很。什么‘点球’啊、守门员的,我是听不懂。只要他们玩得高兴便好。”

秦怀道也未追问,瞥了武元庆一眼,只见他耷拉着脑袋,乖乖站在一旁,目不斜视,大气都不敢出,活像个阉人太监。

那边武媚娘等人也看到了秦怀道,一拥而上,嬉笑吵闹。武媚娘抱着球,大摇大摆地走来,高声道:“哟,这不是我的怀道夫君吗?身着这一身战甲,真像个英雄呢!”

“那你的意思是,我平时就不是英雄了?”秦怀道转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拜见姑爷!”一群丫环婢女整齐地行礼。秦怀道心中一动:武家何时多了这么多婢女丫环,新买来的?

“不错吧?怀道夫君。”武媚娘一脸坏笑地抛着球,说道,“我这几日买了十几个美姬,日夜陪我逍遥快活,开心得很!你要不要试试?”

“媚娘,怎如此说话?”杨夫人低声嗔怪,摇头苦笑,叹道:“贤婿,老身先告退回避,你二人聊吧!”

“嗯……”

杨夫人离开后,武家兄弟却不敢走,乖乖站在一旁,犹如待宰的羔羊和没了脾气的阉人。

“大哥二哥,你们先退下吧,我要与我的怀道夫君谈正事了。晚宴嘛,你们可得好好安排,莫要慢待了我夫君哦!”武媚娘骄傲地扬着俏脸,大声说道。

“愚兄知晓……贤妹夫、三妹,愚兄先退下。”武家兄弟唯唯诺诺地应了,乖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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