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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仙侠小说 -> 霁月欢-> 正文一百零一——家国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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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一百零一——家国而战
- 不过一念,在踏出虚无之前,阿月就仿佛已经闻到了,半落璧上黄沙漫漫与水汽缭绕交叉相间的那股特殊味道。
睁眼,山外城池与颓垣断壁,换作了荒原漠漠与世外绿洲,若非一直在迟娑身边,这样突然的变幻犹如突遇海市蜃楼,叫人分不清幻象梦境还是客观真实。
算来离去几经时日,约莫过去几月光景,半落璧仍然无改风貌容颜,此时正在经历一轮鲜红似火的落日,金辉撒在半落璧的湖面之上,也撒在踏出虚空之境后,落在那方巨石周围的四人身上。
而远处,阿月与师傅之前栖身的小屋,连带着半落璧弧形的岸边,却与离开的平静安宁不同,此时皆陈列有序地排着百余人组成的铁骑军队,将士们个个骑着头套银灰马盔的棕色大马,身着红底明光绛金色铠甲,铁甲一样的手握着长戟,其中一个手中旌旗飘摇,落日余晖刚好照在旌旗之上,画着似龙非龙不知名的珍禽异兽图案,写的正是“淳于”二字。
而排头的是四匹空马,其中两匹的马鞍与其他马儿皆不一样,在半落璧水草丰美的岸边,阿月看到了,风齐正在悠哉游哉地吃草,还有一匹卧着的,是淳于慕当时骑的那匹马,淳于慕当时提了一嘴,名“风羽”。
在小屋门前,站着两人,一人头盔盖住了样貌,但远观仍能辨别其,与列阵的将士系出同一支军队,他腰间挂着长剑,余晖无法将其寒光逼退,看起来,应当是这队人马的将领。
另一人虽也是军人装束,但身上甲胄样式颜色与其他人的皆不相同,而他正在试探般敲着门,因隔得比较远,听不到在说些什么。
“来找你的?”迟娑看着前方,问道。
“嗯。”
淳于弋叹了口气,看着远处,正在敲门那人,阿月她们几个或许不识,但他实在太熟悉了,正是自己曾经麾下副将绪赫行。此人乃是他在军中为数不多的多年好友之一,同时,也是绪倞侄亲。
在沙漠一役前,他病了多日,但在出发之前仍赶到了淳于弋身边,此后随淳于弋一道浴血沙场。然而战事突变,他被临时调离,带着大批人马,赶往莨国侵越边境的另一场战役,当时淳于弋这一队除了他自己一个不剩。而此后,淳于弋在与淳于慕查探失踪兵将之事中,也曾打听过这位副将的消息,得到的却是,副将绪赫行带着人马赶去苏卫与莨国交壤的边境战场途中,被绪倞遣人捆回了王都。
此后,也便再没有任何消息。
此时,虽然过去时间并不长,但是时移事易,数月经历已经有隔世之感,看着这位副将,淳于弋本以为已如槁木的心,却又五味杂陈起来。
“他们为何会来此?来此做什么?”阿月问道。
淳于慕对于这个阵仗之中其他人不认得,也没有在苏卫见过这样的战马和甲胄,但是绪赫行他认得,心中揣测了七八分,回阿月道:“想必,是风齐带着他来此寻找弋兄吧!”
说罢,阿月见师傅突然蹙眉掐指算了算,略有惊诧,道:“怎会如此?倒……也无不好。”话没头绪,情绪也变得快了些,阿月只得追问道:“师傅,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移时之法。”迟娑缓缓道,固然移时之法虽非妖物能有之力,但是海妖妺这般上古之妖熟练使用,也并不奇怪。
“嗯?假城门那一遭,我们又中了?”阿月惊呼道。
“是啊,曰落山中之时,海妖妺死去之前说那一番话,还有那个眼神,我总觉有些不对,原来,是这个不对。”迟娑似在意又似并不在意。
阿月不解,为何在其死之前还有这一个后手,意义何在?又问道:“那这次移过去了多少时日?为何垂死之际还要有此算计?”
“不算太久,较之那次自然要久一些,不过也半年而已!至于为何,我想他或许已经明白?”
淳于弋听此,心中陷入另一种茫然,他知道,或者说,已经猜到了。
不远处,这支他只在家族史学中听过的,在只有家主可以翻阅的书册之上见过的,北地悬山雪野之中守卫圣地的军队,践行当年与淳于家主歃血为盟的誓约,此时离开了驻防守卫之地,那就只有一个缘由——苏卫已经危矣!
既然山神也死,自然守卫在圣地之中的这支驻防军队有所察知,只是,莨国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半年,半年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苏卫就算内忧外患兵将无能,累积下的多年国力仍在,为何半年时间已经几近亡国?这让淳于弋觉得难以相信
其中经过缘由,淳于弋更无从猜起。
“是我曾将的副将,带着那海妖妺所提的北山之中驻防的军队,来这里,找我的。”淳于弋此时心中不知该怎样描摹自己的心绪,以为自己真的放下一切尘缘,此时才晓得,生而所带责任,沙场多年的铁血,又像并没有完全冷却。
他说完,看着一脸淡然的迟娑,希望她能够给自己一个眼神,或者说些什么,给自己一个答案。
但是,迟娑只是淡淡道:“那便过去吧!”
而阿月此时,看着离去之时,寂卬所住的那座,突然从灰烬之中拔地而起的房屋,还是往日那个样子,只是门扉轻掩,看不出里头有人还是无人。淳于慕也注意到那个地方,眉头微皱,问道:“那里?不是……”
“嗯,挺奇怪的吧!”阿月只道,无奈地看了看淳于慕,又跟着师傅而去。
淳于慕此时心中虽觉怪异,但这里本就与俗世不同,便也不再追问,此时,眼前的事情更加要紧。
四人方走下沙丘,远处的马儿便嗅到了主人的味道,卧地那匹腾的立起,甩了甩身上沾上的水珠,乘着风便朝着他们而来。另外低头吃草的那一匹,也随之而来。
这一动静,马背之上持戟的那些将士,极为训练有素,并没有任何一人朝他们这方看过来。但是门口的绪赫行却已经注意到他们。
绪赫行先是愣了一瞬,随后朝着淳于弋奔跑而来。
淳于弋见到这位失去消息的副将,他们本就是多年沙场征战而挣下的感情,虽然经历了诸多阴谋诡计,但此时见到自然仍心潮难平,看到在沙沙地上跑着,身形有些晃荡的绪赫行,淳于弋赶紧上前去,将他在摔倒之前一把扶起。
算算不足一年风霜,此时再见,这个即使面对敌军都不曾丝毫畏惧退缩的男人,却紧闭着双唇,面部肌肉微微抖动着,极力克制着眼中泛起的情绪,望着淳于弋半晌,才后退半步,拱手跪地,粗哑着声音,道出了一声:“将军,末将来迟!”
“你我战场兄弟,我也……再不是将军,绪兄快起来!”淳于弋道。
“不,”绪赫行摆头,坚定说道,“这一拜,并不只是拜将军,这是为着我身上绪家血脉而拜!表叔父在苏卫弄权,串联朝臣,勾结外邦,戕害将军的事情,王上已经全部清楚!两个月前,表兄无意间得知其昭昭恶行,而被其生父欲除之时,连夜带着血书奔袭王宫,将此事上表王上,王上命禁卫彻查,朝中迁出一众有所牵连的朝臣……如今,王上已经下令,恢复将军职位,将军一族也已经洗刷冤屈……绪氏一族,皆受位高权重的表叔父庇护,无论是否曾经有罪于苏卫,有罪于将军,这身血脉犹在,即使王上未追究族中无辜之人,但我等皆,难免罪责。”
绪赫行此番话,将近来苏卫朝中变动,说的简洁清楚。淳于弋方才还摇摆的心,此时又定了定,遂试图拉起叩头伏地的绪赫行,道:“此事,已经过去,更同你无关!先起来罢!”
“不,将军!当初听闻将军战场遭遇,朝中皆以为将军已经为国捐躯,王上亦悲痛不已,如若不是传说之中淳于家驻防北地悬山的这支神秘之师,离开驻地,勤王于王都,告诉我们,将军未死,如今……苏卫早就已经亡国了!”说罢,绪赫行从胸前掏出一枚令牌,埋首呈上。
这是在最后一役中,淳于弋丢失的那枚军令,淳于执掌王师的军令。
“你说什么?”淳于弋听此,看着熟悉的军令愣了一瞬,没有接,只上前强力将绪赫行提起来,捏住他的手臂,震惊着问道,“苏卫亡国?等等,当初淳于家族遭遇此劫,其中本就有王上默许的原因,后来我也明白,王上为的是‘功高震主’四个字。纵然绪倞有罪,但朝中对淳于一族的反对声浪可不止一处!怎可能如此简单就突然同意王上,又为淳于家族洗刷冤屈?你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着悬山军队来此,淳于弋心中虽然有所猜测,但到底是猜测,如今听绪赫行亲口道出,心中那份震动隐痛仍然汹涌强烈。
“是……”绪赫行艰难道,“半年之前,莨国突然现出百万雄师。半年以来,莨国东征苏卫,南越西海,直取西图,西图不知何故,无主之国,不过四月,西图全境已经被莨国吞并,而我苏卫边疆沿线十余城池,也都沦丧于敌手。朝中能领兵的将领畏战称病或是连夜逃入莨国,只有当初老将军的部下,还能整军一战,但也士气不振……连连败退。故而,王上得知将军还活着,所以……”
绪赫行说罢,自知此言,于淳于弋来说,仍是一根深刺。但多年军中情义,他知道淳于弋内心对家国深厚的感情,也只有实话实说。此时,半落璧的一侧岸边,燃起了熊熊火把,在落日之后黑夜之前,将半落璧这一湖远离尘嚣的湖水,也照出了凡尘俗世中,尔虞我诈的焦灼之味。
未见月色,门前一直未挪动只观察着这方的另一个人,此时也大步走到了淳于弋面前。
此人约莫五十来岁,他的头盔将须发盖住,但目光矍铄,脸上是如同他父亲淳于孚安一般的坚毅沉稳。他如鹰的目光盯着淳于弋,似在辨认,片刻之后,青黑色的长戟用力插入这沙土之中,而后盔甲震动。他跪地拱手道:“戍卫北境悬山淬锋军淳于寒安,拜见主帅。”
淳于寒安?淳于弋知道,正是淬锋军的主将!
这个人,父亲在世时曾经多次提起,是与之祖辈父辈一脉相承,忠于苏卫,忠于淳于家,且战事谋略皆在上层的一位主将。更不说,能够多年忍受北地的苦厄,在艰苦之地驻守,这份精神已经令淳于弋敬佩万分。
“将军请起,您本是与我父亲同辈之人,当是晚辈拜您!”说完亦拱手而拜,“将军快快起身说话。”
谁料淳于寒安并未起身,只继续道:“出山之前,淬锋军守卫之地,无端陷入地层之中,此等异象,乃是驻防图被毁的感应!驻防图被毁,自然山神所护佑的苏卫也将大难临头。我淬锋军除百余人留守悬山,其余尽出,乃是为苏卫将亡之兆!出山之后,已知主帅所受种种,我等无不扼腕叹息!但家国危难之际,淬锋军愿主帅放下前嫌,为家国而战,我淬锋军全军等主帅号令,万死不辞!”
慷慨激扬,豪气云天。
而淳于弋此时,看着已经默默离开的迟娑的背影,心中竟又开始摇摆难定。
看到淳于弋脸上的踟蹰,淳于寒安,拔声道:“主帅号令,家国而战,万死不辞!”
随后,伫立在半落璧沿岸的淬锋军其他将士,皆声浪喧天。
“主帅号令,家国而战,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