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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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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已身在泥潭地狱,

小心被我拖下去,

不要救我。

或许,我本身就是地狱。

——公师董

圣人的伴读,国殇烈士之家出身的公师董受命替朝廷前往边陲小城调查一起蹊跷的父子相继自杀案,他在边城掀起了腥风血雨,却发现,背后的阴谋,是他根本无力颠覆的……天朝安东都护府铁围城辖内,得利赢城,隶属于帝国安东都护府治下北威州境内。

昏沉暗昧的夜幕,明月也吝啬的收起自己的银光,屋里黑洞洞的,就像通往地狱的夜雾,但却一点也不冷清:榻上,一双阴阳鱼头尾交缠正紧绕在一起……

墨色幕天之上,启明星升起来了!它亮起来了!

窗外的远方,鸡鸣声也响起来了。

帝京,大明宫,太极殿。

“跪——!”当班内侍深吸一口气,猛地吼出。

“兴——!”

满朝文武,循序而起。

盛大的王朝,如一颗璀璨的明珠,吸引着万国来贺的旗旌,如汹涌的波涛般涌来,汇聚向那美轮美奂、壮哉皇哉的帝京。

长安万年,犹如永恒的画卷。朱雀大街两侧,东市、西市,犹如两颗耀眼的明珠,一百一十余坊间的万家灯火,如繁星般璀璨,不夜不休。

龙首塬上,巍峨的宫殿垣庑宛如钢铁巨人,昂首挺立,百年不败不旧,见证着历史的沧桑。

长安,天下正中,犹如温暖的摇篮,吸引着游行万里的他乡人。这里是他们热爱的故土,是他们欲碎古心的归宿。

天朝立法,县分八级:赤、畿、望、紧、上、中、中下、下,共为八类,官分九等: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即“九品中正制”,或“九品官人法”。

而这里,就是“下下”一等的小县。

得利赢城,魏晋时期便已有之,亦称“龙潭山”。

本朝建国,设立安东都护府,得利赢城属安东都护府治下辽东铁围城所辖。

“国之东北角,有国每朝天。”

帝国的北方边城。

铁围州,在东海北威州之南,在卑临城之西,也在朔北之南。而赢得利城,就在其所统十六县之一。

十一月的赢得利城荒树镇,烟霞仙子馆,北国边城第一有名的妓馆,也是铁围州北,第一艳色场所。

章台路北,杨柳依依。

栖凤台六合璧色琉璃堂,是整座烟霞馆的主体建筑,一栋四层楼台,进入楼中,楼内上下贯通,一楼大堂是舞池,是歌女献唱献舞之所,从二楼逐级而上,是三层环绕舞池的圆环廊庭,是供游客文士狎妓观玩、饮酒作乐之地。

想留宿,两边香阁自可寻一间空屋子去。

公师董作为当今圣上曾经的从属官,也是现在的朝中心腹,虽然年岁不大,只有二十八岁,早已是监门卫大将军,也是圣上亲自委派的铁围州参军,受命前来调查那起漏洞百出的父子自杀案。

一袭玄色大氅的公师董正面无表情端坐在案前胡床上,他的面前桌案上,有几盘各色糕点小菜,有象箸银盘,有茶盏玉壶,却无间半点浊酒。

因为他公师董向来滴酒不沾。

一身贵气,相貌不凡,生得眉目俊逸,却又在这里枯坐,不仅滴酒不沾,又不叫歌女近前侍候,这倒不像是来妓馆狎妓的。

在他身后,正有两个躬身抱剑侍立的小厮,两个人都披着一件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上品披风,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厮,正眼观鼻鼻观心,两耳不闻窗外事,哪怕身在烟花之地,也只专心护在主家旁侧,绝不曾眯着眼到处乱瞟。

这俩小厮怀里抱着的,就是两把名闻天下的当世宝剑——“死休伏摩(魔)”和“上邪天水。”

最近京县朝野官佐百姓风传,东海安东都护府铁围城的命案实际上是和当地州府的官吏沆瀣一气、以官压民,以至于逼出人命有关。

公师董奉命前来调查这起案子,但是他又怕事实的确是如此,到时候肯定会被当地官署拼命阻挠他查明真相,甚至有可能身陷囹圄、自身难保。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事的时候,他不能辜负圣人光叔对他的信任。

公师董高冠如云,剑眉星目,眼角带着一丝杀气,这是他行伍出身,长年留驻边塞留下的凛冽气质。

尽管昨晚他还在床上翻云覆雨了一整夜,可他却不是那种会在这种地方寻欢作乐的人。

这家伙自负清高得很。他是国殇烈士的子嗣后代,不能侮辱家门。

这家伙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意,在这种地方简直格格不入。

没人敢靠近他,妓馆的老鸨也不敢。

可毕竟是付了钱的,人家是客人,开门做买卖,就不能撵人。

就是这么一个格格不入的家伙,在他旁边,一张相邻大桌案后,正有一个青年斜靠着廊柱,一副醉眼稀松的模样,涣散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楼下的舞台。

公师董白了他一眼:“我愿意来这里,是来听你向我禀报的,既然你不愿意回答,那就只好把你带回你县里的县衙大牢再问了。”声音冷得像十二月的狂风,带着一股狠厉。

可这个青年竟浑然不惧:“别着急嘛!我费了好大力气精心为你准备了一场好戏!马上开演!”

接话的是铁围州的八品司职参军,覃西园。

公师董一挑眉,但没有生气。

他目前只是代天巡狩,此行的真实目的他还没有告诉任何人。眼下,他也不打算横生枝节。

而且这小子连个浅绿袍服都没混上,在这里你还想整出什么花活儿?

可惜,公师董真的小看了这家伙。

“郎君你看!”公师董还在脑子里盘算什么,却见覃西园右手一伸,指着楼下,兴奋的朝自己喊道:“我就告诉你今天来这准没错!这就是我给你准备的节目!你看!”

公师董斜睨他一眼,眉角尽是鄙夷之色。

覃西园探出身子趴在装金饰玉的围栏上,就像是一只抻着脖子的王八,贪婪的望着楼下的献舞美人。

这家伙似是不胜酒力,脚下虚浮,嘴角咧着,哈出来的全是酒气。

公师董滴酒不沾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讨厌醉酒之人身上的酒臭味。

不胜其烦,公师董也没兴致再留下去了,既然有这么一个不愿意配合自己的下属,那自己就只好去找愿意配合自己的人了。

至于这个覃西园,由他在这醉死吧!等回去我就让州府处置了这个酒囊饭袋!

突然只想回去赶紧和美人欢愉一场了。

在这里呆得他浑身难受。

下一秒,“当”的一声!是弹击金属剑脊的声音!

他吓得一个激灵。

公师董出身东海公师家族,家族三代参军,至今为止有十几位先烈为国牺牲,公师董的父祖都是死在战场上,因为是国殇的后代,他才有机会见到光叔,还成为他的侍读,陪他一起走到今天……

自幼混迹行伍的公师董听怕了金属交击的声音,对这种金戈铁剑的响动再熟悉不过了。

说怕是因为这种声音会带来死亡和别离,所以公师董才说自己会对这种声响极度敏感。

本来是想要拂袖而去的,一听这动静,公师董也停下了脚步,来到围栏边,探着头往下看去。

他想看看声音的来源。

甚至,他还在想,如此花街柳巷,竟能听到有人弹剑作歌?

他往下看,下面的人也正好往上抬头望。

四目相对,原来是楼下的舞台上,一位歌姬正要登台献舞。

是一个浓妆艳抹、衣着暴露、身披薄纱,面罩丝纱的小娘子。

令他感到惊讶的是,此女负剑而立,和自身妖娆的气势根本不搭。

公师董本来正要走的,正赶上一个馆里献唱的仙子(妓女)以献剑舞的名义,来到舞台中央。

“枭兮鸱兮伏于树,鼠兮豸兮藏于棘。”

呜呜咽咽的歌声骤然响起,恍惚迷离之间便已飘散在舞台上,如余音绕梁,摄人心魄。

“枭兮鸱兮摄其去,鼠兮豸兮哀不尽。”

覃西园没心没肺的傻乐,一摊烂泥似的瘫倒在围栏边。

“鼠兮豸兮失幼子,枭兮鸱兮飞于树。”

公师董一愣。

“枭兮鸱兮食其髓,鼠兮豸兮哀于路。”

如此香艳之地,竟然会听到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曲子。

“枭兮鸱兮共丘壑,鼠兮豸兮自戕去!”

听到这一句,公师董不禁皱紧了眉头。

曲子曲调蜿蜒圆转,歌词生涩难懂,是仿《楚辞》调。

但是细究起来,每句歌词都似有所指。

老鼠和虫豸怎么可能会自杀?

公师董回味着歌词,总觉得这献舞的小娘子的曲子里掺杂着听不懂的东西。

台下和阁楼上,已经有人起哄,轰她下台了。

因为难听,听不懂,而且不够香艳。

公师董终于舍得用正眼去看覃西园了:“你什么意思?”

栖凤台的小娘子边舞边唱,实际上是在暗讽实事。

在场的除了公师董覃西园,还有一帮人,是前呼后拥、呼呼啦啦的荒树林县辖内,某个村的里正,叫什么邹远之的及其一众随从小厮。

公师董本来不知道荒树林县的里正也在,不过他也不在乎。

一个小小的里正,甚至不是正职,小得没品。

天朝故例,县以下由民间自治,百家为里,五里一乡,分别由(村)里正、(乡)耆老管理。

一个管一百家人口的里正,还没必要把他放在眼里。

只是发呆的功夫,这楼下舞台上,小娘子已然舞起了剑。

公师董一贯对这种一味露肉献媚的“软舞”没兴趣,他又坐了回去。

但他对刚才的这首曲子的内含深意很感兴趣,这时候他正在心里咂摸歌词的含义指代,覃西园却伸出手朝楼下一指,向公师董介绍道:“那个、那个、那个被团团围住的,胖胖的大叔,就是我们荒树林里正邹远之!”

公师董闭目养神,似乎没听见,连眉毛都没舍得动一下。

公师董是个很自傲的人,他对这个邹里正没兴致,反正到时候自己拿着圣旨和官牒,这老小子自己就会扑过来抱大腿。现在还不到暴露身份的时候。

一个小小的里正,也还不配。

不过这个献舞的小娘子他倒是很感兴趣,可他不会当众召请一个烟花女过来到自己面前,实在是自降身份。

想到这,公师董凛然一笑,笑得讥讽,笑得毫无笑意:“你们这些人是不是都喜欢来这里办公?”

明晃晃的挖苦和藐视。

覃西园哈哈一乐,像是真醉了又像是在装傻。

公师董又坐回原位,闭目养神似的,将玉箸摆回原位,特意不让沾过碟中菜蔬油花的筷子头沾到桌案。

两个小厮见状知道是郎主这是打算离开了,马上各自挺直了腰杆,准备跟随郎主离开。

猛地听到一声哀嚎,楼下登时大乱,公师董皱着眉头往下一望,原来竟是这一眨眼的功夫,台上献艺剑舞的歌姬仙女竟然一个转身剑花使劲全力掷出手中宝剑,想要击杀邹远之!

这下可好,这名献舞的歌姬差点飞起一剑要了荒树林村里正的老命。

大惊之下,邹里正一骨碌滚到了桌子底下!

整个妓馆瞬间乱成了一锅粥!嫖客和歌姬、看场子的和逛窑子的,都挤成了一团,又各自散开,哭嚎着,抱头鼠窜。

歌姬被抓,荒树林县的里正拂袖离场,好好的一场宴饮成了闹剧。

这下事情更加有趣了。本来是公师董召会州参军覃西园询问关于案情的问题,结果覃西园反倒极力邀请公师董来看好戏。

“你给我下套?”生性多疑的公师董反这才应过来,他怒了,这戏看得真过瘾。

正如他所料,覃西园故意把公师董奉圣命前来调查这起命案的事情透露给了解真相的当地人,于是便有了这起好戏。

饱含热血的底层歌姬为了让公师董了解到当地官吏沆瀣一气、压榨百姓的真相,竟想用自己的命来告这些贪官污吏的状。

她用自己的剑来向公师董指明真凶,她用自己的死来来控告这个整个荒树林县的黑暗和阴霾!

“这位歌女身份卑贱,身处地狱一般的所在,却能一片赤心,做到揭露权宦,不惧权贵!”公师董大赞。

可下一秒他又反应过来:“不!身份卑贱不是她的错!身处地狱也不能就说她没有一颗喷薄热血的心!是我浅薄了!”

让他更生气的是——自己现在成了被架在火上炙烤的肉,不动也不是,动也不是,更可怕的,是他已然成了众矢之的,他接下来每走一步必然会牵扯到皮肉下的血丝。

也不知道覃西园是故意设局把自己当做棋子,让他牵扯其中,陷进烂泥里无法自拔,还是说这家伙真的就是如此懵懂不知。

第二天一早,公师董亮明身份,以官身踏进得利赢城县衙的大门,并且直接来到县里放置尸体的后院,要查看尸体。

公师董无心官场逢迎吹捧那套,开门见山,递了官帖,就先来到官衙后院,见到了三位死者的尸体。

恰巧昨天差点被刺杀的荒树林县的邹里正在自己的上官、得利赢城县衙,向自己的长官、得利赢城县令“告状”,他听了消息,也不在乎那歌姬的生死了,他大惊失色,待听了来意,却又换了一副逢迎谄媚的笑脸,捧着公师董的马屁,陪着笑亲自带他前往。

公师董虽然在烟霞馆亲眼见到过这位邹里正遇刺的情景,可这位(村)里正不知道,公师董不打算没事找事,以免横生枝节,他就先没问他怎么处置的那位歌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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