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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鬓上折花-> 第六章 群芳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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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群芳宴（上）
- 魏以晟似弯刀的眉挑了一下，遂散漫地作了一辑：“魏某见过宇文小姐。”
宇文婵往后退一步，有些警惕地看着他：“魏小将军，您这样可有些不光彩。”
“哦？那敢问为何小姐知道魏某跟着，方才还支开婢女与在下会面？”魏以晟勾着嘴角，目光灼灼，“还有，您是如何得知是在下而不是寻常刺客呢？”
“整个宇文府除我父亲外武功高强之人便只有来客到访的魏小将军了，这点拙智子婵还是有的。”宇文婵大胆地与他对视，眼眸微湿，“为何支开婢女，因为子婵认为魏小将军私下寻己定是有要事，不然怎么会放下和父亲的要事不谈而跟过来呢？”
男人鼓着掌，面带赞许：“宇文小姐如此聪慧，哪是拙智。魏某深夜跟着小姐是对适才前厅时，面对姐妹被栽赃时机智聪颖的女子感到好奇，故情不禁跟了过来。如有冒犯，还请小姐见谅。”最后一句话语调上扬，虽有些纨绔，但倒也真诚。
宇文婵眉目低垂：“未出阁女子不便与外男见面，魏小将军若无事可回书房了，父亲还在等你。子婵也要回去了。”她福了福抬步打算离开。
“慢着，”魏以晟看着她单薄倔强的背影，语气温和，“群芳宴那日恐有危险，不必要尽量不出门。若是非要出门，注意安全。”
宇文婵微微偏头，只让对方看见自己的如一抹云雾般的鬓角：“多谢魏小将军提醒。”
魏以晟最后看了眼女子的背影，便转头向宇文府的书房走去。宇文大人刚刚坐定，看见他便邀他入棋局，两人执子对弈，宇文大人笑盈盈的：“上次你父亲说之后寻得机会要与我对饮，一直没时间，下月皇后生辰，圣上邀请我等夜宴，必再杀几壶。”
“以晟定为大人转达。”魏以晟执黑子思索，寻得一点下定，“此次深夜打扰，是以圣上之命。”
“哦？小将军但说无妨。”
“圣上下令捉拿城中闹事一党。此事想必圣上已与大人讲过。”他自斟一杯茶，“大人怎么看？”
宇文大人长叹口气：“老朽一把年纪了，圣上如何吩咐我便如何做。”
“那自然好，不过以晟有一些想法，大人可否听在下一言。”魏以晟执子落定。
“当然。”
魏以晟看着宇文大人：“圣上年事已高，听伴君的老御医说，恐难以挺过明年。如今最有可能登基的便是太子殿下，可朝中还有一人会夺位，而此人在朝中的关系盘根错节，官官相护，难以根除。而据我所知，宇文大人乃忠臣，是朝堂上的护皇权一党，我说的对吗？”
宇文大人不言语，看着棋盘上被封死的出路紧拧眉。
“我想与大人约定一事，若是有天圣上倒台，我希望大人绝不反水，仍旧坚持己心，可以吗？”魏以晟绷紧嘴角，目光坚定。
宇文岳和怔愣住，反应过来时看着面前意气风发地少年郎竟有些怀念自己曾经的年少，他又看着面前的棋盘，早已成死局。他大笑着站起身：“好啊，好！我倒是没想到魏兄竟真教养了个你这么好的男儿郎，好！我便与你做这约定，倘若天子倒台，我等绝不反水！”
————
“四妹妹你在做什么呢？”宇文黛进了宇文瑾的屋子，头上的步摇晃动，碰出丁零当啷的清脆。她俯身去看宇文瑾不停翻飞的右手，“呀，绣图？给皇后娘娘的？”
宇文瑾挽着袖子，从芜荑手上接来另一颜色的丝线，慢慢道：“是啊，子瑾才疏学浅，只可弄个绣图恭祝皇后娘娘诞辰。”
“你若是才疏学浅，那我岂不是普天之下最最粗鄙之人了。”宇文黛坐到一旁撑着脸，随手拿起桌上的绿豆糕吃起来。
“怎么？”宇文瑾转头看她，“未想好群芳宴献什么礼？”
宇文黛悲恸地摇着脑袋，大姐姐早已准备好了琴谱，她的琴艺乃京城一绝，没什么好担心的；宇文沁整日在房里秘密练习，据说不知从哪寻来一个快觅迹的舞谱；四妹妹如今又已反手绣上绣图，四妹妹心细，最是擅长女红，平日里爱看书不做这些伤神费心的事，但要是做了也定是佳品。只有自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皇后娘娘的群芳宴要求参宴的人各自献上擅长的事物，这样才算真正的‘群芳斗艳俏争春’。”宇文瑾笑着看她，“三姐姐有什么擅长的？”
“骑马。”宇文黛沮丧道，又忽地抬起头，圆圆的杏眼亮起来：“多谢四妹妹提醒！”说完便要跑走。
宇文瑾疑虑道：“哎，你干什么去？”
“去准备皇后娘娘的贺礼！”她脚步飞快，头也不回地跑了。
一月过去，令人郁闷不安的谷雨时节已过，天上又挂起了耀眼夺目的太阳。当朝皇后生辰在即，大街小巷的制衣坊、胭脂铺等等俱是为名门闺秀忙起来。大街小巷皆是一派热闹繁荣的景象。待到正式入宫那日，通往皇城的路被人提前肃清。
天微亮，商枝就端着盥洗的铜盆站到了宇文婵的榻边，轻声叫醒：“姑娘，姑娘，可以起了。”姑娘迷迷糊糊将醒，她便把浸了水的巾子敷到宇文婵脸上为她醒神。
宇文婵坐起来，把巾子递还给商枝：“几个妹妹可都起了？”
“都要起了，姑娘放心。”
宇文婵点点头，任由商枝为自己梳洗。宇文夫人半月前身体好起来，便开始张罗起府里姑娘们参宴的服饰装扮，管家的事宜也已交接，宇文婵这几日便贪睡了些，也算为群芳宴养精蓄锐。脸手净好，宇文婵便坐到梳妆镜前，商枝拿着珍珠粉为她上妆，低声询问：“姑娘，今日做什么发式？”
“今日梳个十字髻。”宇文婵闭着眼养神。
商枝点点头，对身后的杏叶道：“你来为姑娘上妆，我做发髻。”十字髻是众多发式中较难的一种，要将头发拧出精巧的发型悬于头顶，如云盘回，凌托顶上，摇而不落，要京城名门千金才可梳，也需要手巧的丫鬟。
易巧端着衣裙走来：“姑娘，昨日制衣局便将衣裙制好送来了，姑娘看看。”
这布料是宇文夫人专门命人从盛产布匹的徐州寻来的上好衣料，再请制衣局最好的师傅制成这件烟笼翠纱百合裙，端的是温婉秀美，又不失风采。宇文婵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对回铜镜：“将我的断鸿小心收好，莫要磕碰了，等会商枝你亲自看着装车。”断鸿是她的古琴，她素来珍惜。
“是，姑娘。”
金禧阁内，宇文黛还迷迷瞪瞪地梳洗着，竹沥皱着眉：“姑娘，昨日你睡得早，二姑娘来寻过你。她说，她说······”
这宇文瑾自上次被罚抄家训后便许久不猖狂了，想来今日群芳宴她又闲不住了。宇文黛半眯着眼：“说什么？”
“她说，怕姑娘给宇文府丢人，今日还是莫要去群芳宴了，免得让宇文府沦为京城笑柄。”竹沥恨恨道。
宇文黛早已习惯宇文沁这些阴阳怪气，所以懒得生气：“她倒是有底气，莫姨娘被禁足，母亲病也好了，她还这么大胆。我有些饿了，可有什么吃的备着？”
幼青端着盘香酥小果走上前：“姑娘您先吃点小果垫垫肚子，今日要穿漂亮衣裳，夫人早早吩咐了都不可将肚子吃撑。”群芳宴要从辰时天亮开始到戌时天彻底大黑后结束，流程是进入皇城先向太后与皇后请安，然后在御花园入宴，名门闺秀们开始抽签表演。而官员男眷则在下朝之后直接留在宫内，皇上在永安殿设宴。
一辆辆华贵马车停在皇城外，内侍太监掐着嗓子报名单：“太师府女眷——夫人金氏、贵女安荷婉入宫参宴；豫州总督府女眷——夫人方氏、贵女白楚娴······”跟着名单，一个个打扮隆重的夫人小姐从马车上下来，然后排着队进入了皇城。走着走着，宇文黛从身后上来，与宇文婵并排：“大姐姐你看，那个安荷婉回头看你呢。”
宇文婵抬眼向前看去，果真如此，安荷婉走在前面却时不时扭头看自己，与自己对视后还报以一个虚伪的笑。宇文婵也笑着点头示意，然后表情不变，声音放轻：“你莫要管她，宴时不要和子瑾散开。”
“知道了大姐姐。”宇文黛乖巧地点头，又走到后面与宇文瑾站一块了。
宇文婵脑子乱得很，上次与魏以晟花园一别她便忧心忡忡，不明白群芳宴的危险是什么，他又为何专程来提醒自己。宇文婵不是傻的，以魏以晟的身份，不可能是因为自己在前厅时的表现便跟踪自己在花园见面，但群芳宴又能有什么危险？宇文婵正走着神，就看到许如昭向自己走来：“子婵，你在发什么呆？”
“如昭，你也在这里啊。”
许如昭捂着嘴笑，看来许夫人为了群芳宴专门请人调教过她的礼仪了：“你莫不是傻了？我不在这还在哪？你在想什么呢？我大老远便见你一人皱着眉。”
“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这段时间我虽不曾出门但我可听说了，许夫人在为你相看夫家了？”宇文婵笑得俏皮。
许如昭噔时红了脸，笑骂她：“好你个清高的宇文大小姐，竟与老妇人一般嚼起我的舌根了？”
宇文婵笑脸盈盈地看着她，她更不好意思了，嗫嚅道：“哎呀是了，那人你也知道，高家独子高文钦。”
“高家？吏部左侍郎高家？”宇文婵有些担心，“那家的老太太可不是好相与的主，规矩繁多，你······”
“现如今又有哪家的婆婆长辈好相与了？要说好相与不如魏家，”许如昭自己的脸蛋通红，还不服气地调笑宇文婵，“婆婆都没有，你嫁去直接做主母，不是更好？”
“你，你这丫头，说话真羞人！”宇文婵被说得一脸羞愤，作势要去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