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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鬓上折花-> 第一章 百日宴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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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百日宴 上
- 那晚便是宇文大人顺利完成圣上指派任务并赶回府里坐等加官晋爵、以及宇文府终出一子为结尾。宇文黛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二姐姐嚣张跋扈的模样，临走前宇文沁走在她前面，她真想冲她的臀部踹上一脚让她摔个狗啃泥。
次日，几个女儿便起早去内院正厅给宇文大人请安。宇文岳和感觉心情大好，手一挥便把从达州带回的新奇玩意和时兴料子发下去，让她们自个折腾着玩。子沁笑得柔暖：“爹爹，你可有看过弟弟了？”子瑾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那边子黛已经翻起了白眼。
宇文大人愉悦的扬起眉梢：“昨夜一下马便去抱过了，嗬呀，那小子还挺有重量，沉甸甸的。”他没留长胡须，否则连胡子都吹起来了。
子婵温和地微笑：“爹爹昨夜匆忙，怕是还没给五弟起名呢。”
“子婵倒是提醒我了，不过你们老爹是武将，这文邹邹的事办不好，起个小名可以，这大名马虎不得，过几日再说。”宇文岳和认真思考起来。
这边还讲着，那边宇文夫人就派人过来喊用早膳，几人又挪步去了侧厢房。
府邸内姑娘公子们都是与主君主母一同用早膳，妾室在自己屋内食，午膳晚膳众人俱在自己屋内食。
宇文夫人善做吃食，常常亲手下厨做食再分与各个屋，早膳也总是很丰盛。今日早膳是——五花七宝粥、水晶冬瓜饺、枣泥糕、腊味合蒸、七星鱼丸汤、龙井菌菇煲，还有一份专为宇文大人做的酿茄子。
茶不言饭不语，桌上除了筷勺触碗的清脆动静之外没有其他声响，宇文大人讲究繁事从简，事事亲力亲为，所以吃早膳时他不许有布菜丫鬟，午膳晚膳不在他跟前他也不多管。早膳用毕，以水漱口净手后宇文岳和说道：“我这一个儿子，大名先是不急，需要好好商酌之后再决定，小名刚刚在用膳时我已然想好，便叫骏儿，望我儿如康健壮硕的骏马一般，你们觉得如何？”
宇文夫人柳眉微皱：“可是你这几个姑娘都是先大名再小名的取，分别拿一子字搭配，骏儿这样是不是有些厚此薄彼了？”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儿子自然是不一样些的，这名字自然重要，应当好好斟酌。”宇文岳和站起身，不悦地看了她一眼，“行了，我今日沐休，要与几位好友会面，午膳便不回府了，我去看一眼骏儿就走。”说罢径直走向莫姨娘的小院。
宇文夫人有些失神，她收回目光看向还坐在位置上的几个女儿，变回往日的端庄和蔼的模样说道：“你们也可以回去了，这几日天冷，我让管事妈妈给你们多送些银丝炭去，午膳后制衣的人会来帮你们再做几件冬衣。”
她们乖乖的应下走了出去。子沁走出去没两步就对子黛说道：“我要回去看我弟弟了。”
子黛翻了个白眼：“什么叫你弟弟，五弟是我们大家的五弟。”
“那是我的亲兄弟，自然是我弟弟。”
“呸，才不是。”两个十四岁的半大孩子为这点小事争论不休。
子婵和子瑾在后头慢慢走着，子婵道：“昨晚我让商枝送去的酥酪你可尝了？”
“尝了的，虽后头的事耽搁了，但夜深时回房芜荑给我热了吃，反倒更觉味好，且不撑肚子。”子瑾说着，“大姐姐，你可曾有觉着自己的女儿身生错了？”
“有。”子婵看着前面吵闹的两人，轻轻说道，“无数时刻。”
“可我听说，大姐姐出生时爹爹很是欢喜，全府上下都很宠爱。”子瑾看向她。
少女的目光飘去很远的地方：“我从小就知道，爹爹想要个能继承他衣钵的男孩，能顶天立地的男孩。受尽宠爱又怎样，这都是我要还的。人各有鸿鹄志，我的志却只能因为身份困在这深宅大院。”她长长的睫翼轻颤，轻描淡写又含着万千不甘愿。
子瑾年纪尚小，纵是懂事有些也并未听懂：“还？还什么？”
子婵伸手摸摸她的脸，没有因为她小就让她天真，而是郑重其事道：“铺路，我们都要为爹爹铺路，如今有了五弟，我们也要为了五弟铺路。”
“怎么铺路？”她们走到了子婵的绛云居。
这次宇文婵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笑着捏她的脸：“以后你就知道了，回房吧，外面冷。”
子黛心智尚未成熟，子瑾纵是聪慧年龄还是小，至多感觉到男女之间的尊卑，子婵不同，她从小跟在宇文夫人身边，耳濡目染加上天生一颗玲珑剔透心，她一直都知道如果宇文府上有个公子，她还有妹妹们是什么作用。但她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这样残酷的现实不是当前子黛子瑾能接受的。
寒冬过去，春芽渐绽，街上的商铺小贩又多了起来，一片繁荣景色。很快便到了宇文府小公子的百日宴，天还未亮全府上上下下俱是忙里忙外。抬桌椅的家丁，负责食材准备的厨子，装扮庭院宴厅的丫鬟，连几位姑娘都被那些丫鬟妈妈从被窝里挖出来梳洗打扮。
宇文瑾面色难看地坐在梳妆台前，琥珀和艾叶给妆妈妈递发油、钗子、玉骨梳，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到姑娘的火，大丫鬟芜荑端着盘樱桃煎，笑脸盈盈道：“姑娘，辛苦是辛苦些，吃块蜜饯甜甜口。”
宇文瑾面无表情地张开嘴含了一块，甜滋滋的也冲淡了些早起的不愉快，她微微皱眉地感受着妆妈妈在自己脸上涂抹，慢言慢语：“姐姐们也都起了？”
“是，大姑娘起得最早，现如今应该和夫人一起准备着宴席呢。”芜荑帮着在一旁焚香熏衣。
绿绮园内——
“娘亲，你当真觉得这样好看吗？”宇文沁身着一件水红弹墨牡丹云锦齐腰褥裙，发髻上一支桃木云纹簪，看起来窈窕轻盈。
莫姨娘怀里抱着骏儿满意地笑道：“今儿来的人可都不是普通人，子沁若是被哪位看中，那娘亲就再也不用在宇文府、在宇文夫人面前做小伏低了，娘亲日后的荣华富贵都是靠你和骏儿的，骏儿尚小，你一定要给弟弟做个好榜样。”
宇文沁不知是想到了日后的泼天富贵还是什么，语气都沾沾自喜起来：“知道了，娘亲。”
前院游廊处，宇文夫人特地找了京城最有名的戏伶儿咿咿呀呀地在那唱着，便是还没来看客也唱得入情。
宇文婵一身烟云蝴蝶罗裙，因为晨天有些凉气，她还披着一件织锦镶边斗篷，乌黑的发盘了个恬淡的百合髻，一脸认真的叮嘱着：“那个八宝瓶摆那边去，小心点……那花换成粉色的，白色的不够喜庆……”
她忙得脚不沾地，一回头便看见打着哈欠的两个妹妹。子黛一脸困倦，语气不乏钦佩：“大姐姐，我真真是佩服你，我现在巴不得把褥子缝自己皮上，时时刻刻能睡着。”她今天穿的是宝蓝盘锦镶花锦裙，皮肤被衬得像个瓷娃娃。
子瑾也是困的不行：“大姐姐，我带着三姐姐去那边坐着小憩，你记得来叫我们。”
“好。”宇文婵宠溺地看着两个妹妹离开，突然发现宇文沁还没有来，她便唤来商枝让她去看看是什么绊住二妹妹的脚。
商枝回来后有些气愤地说道：“姑娘，我去时二姑娘早已打扮好了，只是她就是不愿来，莫姨娘为她帮腔，说她是骏公子的亲姐姐，自然是等客人来齐了再出去面客。我说姑娘们都已经出去准备了，二姑娘也理当去了，谁知莫姨娘竟理也不理，直接让孙妈妈把门闭了将我挡在门外。”
宇文婵眉毛一挑，这莫姨娘未免也太嚣张跋扈了些，她带着商枝去外仪门寻母亲，这个时间正是宾客陆续到来的时候，她站在母亲一旁，面上温和柔顺地笑着迎接进来的宾客。
宇文夫人和一个她幼时玩伴叙了几句话后扭头随口问道：“里面的景可布完了？”
“是，剩下还有一些我让陈妈妈去了。”宇文婵面上笑容不变，嗓音压得低低的，“母亲，子沁还没出来。”
“她怎么了？”
“我让商枝去叫，莫姨娘说子沁是骏儿的亲姐姐，要等客人来了再出去面客，还将商枝挡在门外。”宇文婵面露难色。
宇文夫人一双远山眉下愠怒着眼，冷声道：“我知道了，你进里面的内仪门迎客，我去看看她到底什么意思。”宇文婵糯糯应下。
宇文黛宇文瑾两人挨在一起坐在廊上，两人一个水灵灵的大眼睛粉嘟的脸，一个巴掌大小脸五官精致秀丽，不多时便被来往的夫人围住——
“你们谁是大一点的呀？”某某县令夫人问道。
“这脸蛋真喜人。”某某大学士夫人捏捏宇文黛的脸。
“你们今年几庚呀？”某某将军夫人拉着宇文瑾的小手问道。
对小孩子惯用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抛来，姐妹俩只能乖巧的你一言我一语地回答，不过幸好，在宇文黛要耍小性子的时候，商枝跑来对竹沥说道：“大姑娘让三姑娘四姑娘去内仪门。”
竹沥点点头，转身挤进夫人们围成的圈，声音不大不小：“三姑娘，大姑娘吩咐找您和四姑娘有要事。”
子黛子瑾两人暗自松了口气，规矩地行了个礼向这些夫人告辞。走到廊外，她们把刚刚被摸歪的袖口领子扯正，然后宇文黛揉揉自己肉嘟嘟的脸道：“我的脸都要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