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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层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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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怀章许久未曾这样行走在济南城了,或者说许久未曾这样细致地观察过济南城了。泉水还是以前的泉水,城墙还是以前的城墙,只不过层层布防的岗哨,荷枪实弹的士兵,行人稀少的街道,上着门板的店铺,是那个济南城,也不是。

“哎哟,佟老板,佟二大爷,您二位这一大早的去哪里了,你俩要再不回来啊,我这都得…”佟怀章他们回来路上,王掌柜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坐立不安,不时地往外张望。看到佟怀章他们回来,赶紧出来搭话。

二保没好气的说道:“怎么的,王掌柜,又接了大主顾要我们腾地方?”

“嘿哟,有里边这几位瘟神,哪还有什么大主顾,不喝西北风就烧高香了。”王掌柜说着,跟他们使了个眼色。

大堂的八仙桌旁坐着一个穿着便装的大汉,黑衣皂靴,敞着怀,里边一件白布衫,一个身着警服斜靠在柜台前,手里拿着一根警棍,斜眼看向这边,看着王掌柜他们,转身走向大汉,俯身耳语一番。大汉并未挪动,拿起盖碗轻啜了一下。

“九爷,这二位就是您等的人。”王掌柜一溜小跑,指着背后躬身向大汉说道。

佟怀章来济南地面久了,三教九流大都略知一二,但是来的大汉有些眼生。大汉起身,方头阔脸,挺鼻梁大眼睛,一米八以上的大个,络腮胡须修得整整齐齐,桌角放着一顶礼帽。开口一嘴济南口音:“哎,九爷那都是江湖兄弟抬举,吃饷听差之人,哪配得上。坐!我说,看二位是南边来的吧,听说,你们在找我们亚东厅长?刚从老太爷那里过来吧。我看这样吧,你也别歇了,跟我们走一趟吧。”大汉连姓名也未通报,不由分说就给他们安排好了。

佟怀章说道:“敢问老兄贵姓?”大汉起身,一摆手说道:“哎,不用这些虚繁礼节,鄙人王之干,现警察厅任事,行九,因为爹妈给的这个名字拗口,江湖兄弟抬举咱,九爷也就打这里来的。”佟怀章跟这位“九爷”虽未谋面,却有耳闻,王之干是警察厅监狱警佐,虽然警衔不高,但是为人仗义,喜欢结交朋友,三教九流都愿意打交道,深得张亚东信任,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安排由他出面。

二保轻轻拽了佟怀章衣角一下。佟怀章说道:“九爷,我们上楼收拾一下,马上随你们走。”小警察没好气说道:“我们厅长有情,你们怎么这么多事!”王九“嗯”了一声,小警察就立在一旁不再发话。

“请便。”

佟怀章、二保来到客房,佟怀章握住二保的手,说道:“看情形没什么大问题,你们在家做好两手准备,如有万一,最重要的是第一时间迅速撤离保护好电台。”

二保看着佟怀章,心绪难平,拿出一件大衣给佟怀章披上:“淮章,起风了,穿件大衣吧。”佟怀章穿好大衣,快步走出门口下楼。二保追出来,说道:“先生,带点银元吧,万一需要打点。”佟怀章回头,道:“不打紧。外边风大,出门小心,看好铺子。”二保目送佟怀章随着王九走后,也快步上楼,收拾一下就往曲水亭街走去。他要去找天来,一刻也不能耽搁。

天来在药铺里正给人看着熬药,春回药铺以抓药为主,也代人煎药,天来煎药的技术已经炉火纯青,何时文火,何时大火,何时沏药,何时添水,有条不紊。孩子嘴甜心善,有时候附近街坊邻居都愿意看他熬药,扯扯闲篇。毕竟是个孩子,有时候天来摇头晃脑,把佟怀章教的中医典籍和街坊邻里卖弄一番:“阴阳四时,万物始终,死生之本。逆之则灾害生,从之则苛疾不起。”

二保一路小跑赶到春回药铺,招呼天来:“天来,赶紧把药交给小田煎完,咱俩去趟三里铺!”说话间,二保来到掌柜室,跟账房李宝衡说道:“宝衡,大掌柜让带去警察局了。账房还有多少现钱?”李宝衡是天来的本家小叔,其实比天来也大不几岁,天来父母离世后,就是宝衡带天来出来的。保衡家境比天来好一些,读过私塾,又跟着本家学过记账,佟怀章把他也收在门下当个伙计,后来逐渐老成,跟着二保当了账房。宝衡平日里喊佟怀章大先生,喊二保二先生,他们二人也不反驳,就这么由他去了。

宝衡说道:“二先生,最近支出有点大,除了徐先生前段时间来的参,在黑市淘换点黄货,都是些琐碎的进项,没有多少现钱了,大概还有五十多块现银,还有点金圆券,您知道,金圆券平时支用倒还勉强,真是要紧时候不顶用。”

佟二保心想,张亚东是出了名的黑,五十块恐怕满足不了他的胃口。现在这时下,都知道现银好用,看情形真要日本人打过来,金圆券和废纸没什么两样,市面上袁大头和金圆券早就不成比例了,还无从兑换,黑市上更加离谱。好多韩复榘的部下早早听到风声,让家眷大量在黑市兑换银元,把银元炒到天价。这泉城的百姓光景愈加惨淡。士不用心,将不用命,民不聊生,是真真的当下的泉城,泉还是那个泉,人已经无暇一顾。“二先生,二先生。”看佟二保有点愣神,宝衡提醒道:“二先生,要不您去徐先生那边,支用些?他刚来济南,毕竟手里宽裕些。等过些时日我们周转过来,还他便是。”

二保说道:“你看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你说的这个办法可行,我去试试。”

佟二保到大马路得润坊见到徐树声,把先前的情形告诉他。徐树声听了二保讲述经过,来回踱步,沉思片刻,说道:“二保,你先不用急,听上去,并没有什么大碍,我们权且等候消息,我也发动关系去打探一下。”送走二保,徐树声嘱咐伙计一下就匆匆出去了。虽然和二保说不严重,主要是让他安心。徐树声别看来济南不久,但是老主顾们都还在,都卖老爷子面子,所以很快就在济南城立住了脚跟。他所去的这个地是济南的旱码头,苦力的角头叫宋金彪。

“徐老板,我们这都是臭劳力,货场乌烟瘴气,您怎么亲自过来了?”宋金彪远远望见是徐树声,两步并作三步,作揖道:“快里边请!”

“我不和你客套了,有件事得麻烦孟老兄。”徐树声和宋金彪说明了来意。

“兄弟看得起哥哥,不觉得我是粗鄙之人,愿意结交我这个粗人,没得说,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宋金彪朝外边喊了一声,快步进来一个手下,低声耳语一番,手下就出去了。

“这里是一百大洋,上下打点,如果还有其他花销尽管开口。”徐树声把一个包袱递给宋金彪。

宋金彪说道:“兄弟,你要这样见外,就当没有我这个老兄!”徐树声见推辞不过,也不在推让。

“走,既然来了,我带你看看我们的货场。”宋金彪起身说道。

徐树声随着宋金彪一起,后边跟着宋金彪两个弟兄,一起到货场去了。同升货场是胶济铁路线上济南最大的货场,从青岛码头上车过来的货物源源不断地运抵这里。货场就像一个大集市,每天从这里进出的货不计其数,进出的人更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宋金彪原来是天南海北护镖的,后来就流落到了济南,原来跟济南铁路上给人看货场,因为人仗义,后来在一次火拼中救下了老板,慢慢崭露头角。

要想吃标行漕帮这碗饭,光靠耍凶斗狠不行,还要仗义公道,没有谁心甘情愿把货物托付给不讲信义的人。宋金彪逐渐掌握同升货场之后,大刀阔斧管理,约束手下,联络商会,善待苦力,赏罚分明,实力逐渐壮大。宋金彪性格鲜明,缺点也很突出,就是喜欢豪饮,有场必喝、逢酒必醉。

同升货站占地一百多亩,一栋二层小楼,二楼设着经理室,会计室,一楼是安保室,余下的都是仓库。徐树声内心焦灼,并没有心情跟着宋金彪逐个查看。宋金彪虽然是粗人,但摸爬滚打多年,为人也是精明,跟徐树声说道:“徐先生,你且等着,我们不用转完就会有消息。”一行人边走边说,这时远处跑过来一位手下,跟宋金彪耳语一番。宋金彪挥手,手下就退下了。宋金彪转脸和徐树声说道:“看来你这位朋友大有来头啊,这样吧,一事不烦二主,徐先生回去等候消息,我得亲自去警察署会一会我这个哥哥啦!”

徐树声不明就里,问道:“你说的哥哥,可是那个九爷?”宋金彪冷笑道:“九爷?!我叫他,他敢应吗?这事你就不用紧打听了,一定给你干得漂亮的。回吧!”

说话间,车已经备好,宋金彪和两个手下上车扬长而去。徐树声心里放心不下,还是回到春来找二保,把事情说了一番。两人正在商量下一步对策,天来跑进来了,一遍跑一边说:“回来了,回来了。”

二保问:“什么回来了?”

“佟先生回来了。”

二保和徐树声赶忙走出客栈,不远处佟怀章被从一辆车上请下来,正在同来人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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